胖子

每個故事都有個胖子,貝利就是我的胖子。

他真的名叫貝利,不過姓王。

關於名字,表哥問過他,是不是當年他老爸是貝利的球迷。

他說,貝利的意思是寶貝,順利。

「那你為什麼不叫王寶順?」

「哎,對哦…」他一愣。

想了一會兒他說:「我還是叫王貝利吧。」

我們認為他如果名叫王貝利,然後姓裘,就完美了。

作為胖子,他最大特點就是胖。

可他並不醜。

我們同別人聊起貝利時,總說他是胖子中的帥哥,這倒不全是開玩笑。

我細細觀察過他的五官,濃眉大眼,鼻樑挺拔,再加上很man的絡腮鬍,很容易讓人聯想他如果瘦下來會不會帥的逆天。

但他瘦不下來。

這要怪他老媽。

我見過貝母,第一感覺就是:

「親媽。」

同樣的濃眉大眼,同樣的鼻樑挺拔,只是沒有絡腮鬍,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她如果身材苗條會不會是個絕色美女。

可她也瘦不下來。

貝利的特長不是足球,而是撞球。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就在撞球房。

那天我後到,他和表哥正在打斯諾克,兩人都睡眼惺忪。

因為昨晚他倆剛組團去了夜店,都沒得分,但各要到一個電話。

表哥的女人名叫「三黑之一」,因為昨天和他們打遭遇戰的三個女孩都身著黑衣,他弱水三黑,取其一黑,故曰三黑之一。

貝利的女人名為「交大醉牛」,前三個字好理解,我問貝利為什麼是醉牛而不是醉妞。

「因為那女的比較壯吧。」貝利講。

我看了眼貝利,很想笑,但初次見面還沒混熟,只好別過頭去強忍。

表哥和三黑之一簡訊發的很熱乎,好幾次輪到他打時還盯著手機用功,貝利不高興,一直催他。

表哥拍了我一下:「讓我弟弟先替我吧。」

貝利暴躁的把球杆一甩:「算了算了,我也休息一會兒。」然後點了根煙。

他吸了一口,吐納時嘆道:「其實我倒也想坐下來和姑娘發消息,沒人回我呀。」然後掏出了手機。

他抽的不是煙,是寂寞。

表哥放肆的笑了,我還是別過頭。

我瞄了眼貝利的屏幕,他中午給交大醉牛發了個「在嗎?」,然後再無迴音。

我又別過了頭。

胖子女人緣大多不好。

胖子,表哥和小華是高中同學,稱為三虎,當時都交了女朋友,表哥和小華高二就開房去了,胖子還在牽手。

「你們都開始飛了,我還在學走路。」

胖子的第一次在高中畢業後,據他說,奪走他初夜的是一頭怪獸。

我一直好奇那一夜他是怎麼打怪獸的,貝利每次都說:「不提了好嗎?這是一場噩夢。」

但真正傷到他的,是高中的那場初戀,他的初戀叫Mary。

貝利很有撞球天賦,我和表哥的水平在朋友圈裡都不錯,但遇到貝利就沒脾氣。

有次我們一起去酒吧,裡面有張撞球案,有個男的水平不錯,霸著案子下不去,每贏一局旁邊的姑娘都會鼓掌。

我和表哥望向了站在中間的貝利。

他在冷笑。

貝利緩緩走上球台,和他打了一局。

贏了。

那男子不服,又開了一局。

貝利又贏了。

他孟獲附體,不服了六次,輸掉第七盤後終於服了。

貝利點上一根煙,退下,深藏功與名。

這時有三個女孩湊過去,要留貝利的聯繫方式,教她們打球。

Lulu曾對我說,男人最吸引她的瞬間是專註做好一件事的時候。

她說:「我有個韓國朋友,其實長得很醜,但鋼琴彈的特別好,平時根本不會去注意他,但他一到鋼琴之前整個人都變了。」

「會愛上他嗎?」

「就算沒愛上也會想抱抱他。」

撞球房裡的貝利就是這麼專註,強悍,霸道,讓人想抱。

可出了撞球房他又成了那個胖子。

貝利很怕親媽,不敢夜不歸宿。

他還在上學時,貝母很愛訓斥貝利加碎碎念,如今則換成了奪命連環call加碎碎念。

有一次貝利在我連哄帶騙之下,連續和我住了三天,我知道回家他要吃苦頭了,就幫他做了個鋪墊。

我早上趁貝利還沒醒時偷偷拿過他的手機,坐在他身邊鋪墊了起來。

胖子都睡得熟,而且呼聲震天。

我看見貝母給他發的最後一條簡訊:

「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回了條:「不回來了。」

過了幾分鐘貝母回復:

「為什麼?」

「因為你做的飯不好吃,還是別人家的飯好吃。」

「別瞎講。」

「真的,這麼多年我早就已經吃膩你燒的飯了,每次我吃那麼多都是給你面子。從今以後我都不回家了。」

「你在哪?」

「你知不知道,我和老爸經常背後吐槽你燒的小菜,從來不變花樣,還不注意營養搭配,我這麼胖你是要負責的。」

「吐槽是什麼?」

「就是批評的意思。」

後來聽貝利說,那天他進家門時貝母穿著單只拖鞋小跑迎了上去,但一到門口又把臉端起來說:「你還回來幹嘛啊?」

餐桌之上,則是一頓豐盛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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