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知道最囚禁人(最不自由)的境況是什麼樣的?
01-24
可能是個人境況,比如流沙活埋,房間里幾十年囚禁,籠中豢養...之類。
也可能是集體被囚禁,比如全面監控的社會,或抹去所有自由意志的社會,或處於謊言、夢境或幻覺中的社會... 這種境況集中在反烏托邦小說里被寫到。可列舉一些你看過小說或電影。最好列舉一些盡量小眾一些、沒被大多人接觸的作品。也可以說說你親身所遇,或所聞的現實中事,一些讓你感到恐懼、孤獨、絕望的境遇。
《一日囚》 文/柳文揚
B先生死了。就在他搬進這座大樓不到二十四小時。 B先生是昨夜,不,準確地說是今天凌晨0點住進來的。那時夜霧瀰漫,有兩個黑衣男子陪著他,拎著三隻大提箱,敲開我值班的房門,要租一間不帶傢具的房子。這個要求有點奇怪,因為大多數人都想要有傢具的房間。"請問你們要租多大的屋子?"我打量著B的光頭問。他戴著眼鏡,蒼白而又靦腆,臉上有種愁苦的模樣。 一個黑衣男人說:"最小的單元就可以了。一間卧室,帶廚房和洗手間。" "請原諒,三個人住這麼小的房子是不是太擠了......"我說。 黑衣人面無表情,指了指B:"就他自己住。" "好吧,您想租多久?半年還是一年?"我問B。 B先生低聲說:"一天......" "什麼?"我沒聽清楚。黑衣人說:"租一個月吧。這是你們最短的租期?"
"對。"我拿出登記簿,讓B寫下自己的名字。黑衣人付了一個月租金,然後我帶他們上電梯,到了大樓16層的那個小套間。 B先生對客廳表示滿意,但他抱怨房子的視野太狹窄了。黑衣男人們冷淡地沉默著,把大箱子打開。裡面竟裝滿了簡易傢具——摺疊的帆布衣櫃、充氣床墊,還有一些換洗衣服。最後,B安頓下來,一個黑衣人看了看錶,說:"8月18日了,現在是凌晨0點整。"兩個黑衣人走了。我對B說:"早點休息吧,希望您在這裡住得愉快。" 他點頭說:"是啊,愉快......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 "您說什麼?" 一瞬間,他眼睛裡流露出虛弱和渴望,好像要說什麼。我被嚇住了。但他馬上恢復了常態,也就是說,恢復了那種靦腆和愁苦的模樣。 "麻煩你了。請讓我休息吧。"他客氣地把我送出門外。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昨夜。 僅隔二十幾個小時,B就死在房間里。他死後形容枯槁,看上去老了很多。那兩個黑衣人穿過夜霧走進大樓,還帶了一位醫生模樣的人。我現在還不懂,他們是如何預知B先生的死訊的。當他們要我打開那間屋子的門,發現B毫無生氣地躺在客廳地下時,他們一點也不驚訝。醫生走過去,翻開B的眼皮,然後摸摸他的脖子,轉身對兩個黑衣人點了點頭。
"他死了。" 他們想抬起B先生的屍體,我攔在門口說:"等一下,我應該去報警。還有,我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死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一個黑衣人走過來,低沉地說:"不必報警。"他拿出一份證件給我看,那是種讓人無法懷疑其權威性的身份證明。我沉默了。 他們在房間里翻來翻去,把所有簡易傢具拆開,每一件衣服都抖開來看——我發現那些衣服都很舊,而且都是一模一樣的套裝。B在這兒住了還不滿一天,難道能在房子里藏什麼東西嗎?最後,他們將屋中的一切裝進大提箱,抬起B,消失在門外。只剩我一個人站在四壁皆白、空空如也的房間里。對這個死去的人,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認識他只有二十幾個鐘頭,但卻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細究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見我都表現出老友一般的熟絡。 B先生真的有些古怪。他的精力一定非常旺盛,單看外表會被欺騙的,他蒼白憔悴,彷彿弱不禁風,但是他整整一天頻繁地出入於大樓內外,僅僅被我看見的就有十幾次。他好像可以突然間出現在這裡,又突然間出現在那裡。自從午夜安排好房間,我第一次看見B先生竟是在半分鐘後。誰知道他是怎麼樣飛快地、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樓,無聲地站在我旁邊。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他眼睛紅紅的,彷彿換了一個人,急切地問我:"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莫名其妙地說。"現在是幾點?幾號了?"他夢遊一樣問。
我幾乎被他嚇住,很快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他沒有理睬我的問題,呆了呆,說:"哦,是這樣......謝謝你。"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點鐘,我竟透過窗子看見他在樓外。他佝僂著身子,從霧氣里慢慢地移動過來,蒼白的臉像一盞昏燈。我趕忙出去,打開玻璃大門。他疲倦地走進來。 "您才安頓下來,不好好睡一覺嗎?"我說,"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什麼?"他愣了一下,然後說,"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時候,你沒看到?" 我遲疑地說:"可是,樓門一直是鎖著的啊......"難道他是從十六層的窗戶中爬下來的嗎? "是么?"他微笑,"你記錯了吧。我是從這裡出去的。" 他的背影蹣跚著走進電梯,我鎖好樓門,回到值班室里打盹。 早晨七點半,他經過前廳,對我說:"早上好!""早上好!"我很驚訝,他只睡了這麼一會兒,居然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過了幾秒鐘——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只過了很短暫的時間——又看到他經過前廳向樓門外走去。他沖我打招呼,就像剛才沒見過面似的:"早上好!" 我詫異地望著他,他走出了樓門。 大約一個小時後,他乘著一輛計程車停在樓外,慢慢從車上挪出來,疲憊不堪地走進大樓,也不理睬我,直接上了電梯。 B先生怎麼了?他在外面這一個小時做了什麼?我想得走了神,卻又看到他微笑著從我面前經過,道了一聲:"辛苦!"就去按電梯的按鈕。 我捧住頭,使勁閉上眼睛又睜開。我瘋了嗎?我的大腦提前老化了嗎?我在做夢嗎? 我在前台上趴了一會兒,想養養精神。一抬頭,就看到B愁苦地在大廳里走動著。我下意識地彈了起來!他對我羞澀而凄涼地笑笑:"我丟了件東西......"他茫然地說,"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您丟了什麼?"我問他。 他搖搖頭,走出了樓門。 我跟著他走到門外,身後有隻手拍了拍我的肩,真是差一點叫我跳起來!原來是住在1608號的那位老寡婦,她非常神經質,而且,說起來她還是B先生的隔壁鄰居。
"他叫什麼?"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頭,遠遠指著B先生的背影。 "B。怎麼啦?"我問。 老太太低聲說:"他很怪!" 這我知道,但怎麼跟她說呢? 她看見B消失在拐角,把嘴湊在我耳邊說:"剛才我聽見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我覺得她太敏感了。 "沒錯!我趴在門上聽到了!"她忽然轉向裡面,臉上皺起驚恐的紋路。 B先生又從裡面走出來了。 我也百思不解,但是客氣地問了一句:"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什麼?"他抬起頭來,驚疑地望著我,"什麼東西?"
真是莫名其妙。 他走出樓門。老太太拉著我跟出去,停在陽光下面,悄悄地說:"一個妖怪!" B在遠處上了計程車。我轉過身,想著老太太的話,無意地向上一瞥。 我看見十六樓上,B先生房間的窗內有個人影。我退遠幾步,用手遮住陽光重新分辨。沒錯,是他的房間。那個清瘦而衰頹的人影移到了窗帘後面。我嚇出一身冷汗。 "你看見了?你看見了?"老太太激動地念著。 我扯著老太太,在她的心臟和腿腳允許的情況下儘快跑到管理室,拿上電棍,乘電梯上了十六層,在B的門口站住。我們緊張地傾聽著。 "B先生!您在裡面嗎?"我輕輕敲門。沒有人回答。 老太太尖利的手指掐得我生疼。我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必須搞清楚。我手握電棍,走進寧靜狹小的房間。 裡面空蕩蕩的。老太太乾癟的嘴唇哆嗦著。"他是個妖怪,他是幽靈......"她驚惶地轉動腦袋四處張望,好像這間屋子裡真的有什麼看不見的幽靈。
"我們快離開吧!"她使勁拉我的衣服。我也害怕了。 就是這樣。我確實在今天一天里看到B先生十幾次出入於樓門內外。而且,他的容貌像霧中的貓頭鷹一般不可捉摸,一會兒蒼老,一會兒又變得比較年輕。他的衣服也時新時舊。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幽靈的,但我拿不準B先生是什麼。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拿著一副紙牌走到前廳,要跟我玩一會兒。 我無法拒絕,他明顯的蒼老了,真奇怪。而且他眼睛下面有暗淡的黑暈,目光彷彿是發高燒的病人。 他向我展露出令人驚嘆的牌技,就算我把牌洗得再徹底,他還是能記住每一張牌的位置。我更加相信他是個隱藏在現代城市裡的巫師。 最後,他把牌丟在檯子上,說:"這一點也不神秘,我不是什麼魔法師。年輕人,去買一副偏光眼鏡吧。這牌留給你。有些時候你會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換一副眼鏡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我真的託人去眼鏡店幫我買了副便宜的偏光鏡,戴上它再看那副紙牌,原來每一張的背面都用特殊墨水做著標記。 這是B先生教我的一件最有趣的事,也許他另有用意,但我沒有猜破。 吃過午飯,我發現他站在樓門口,呆望著對面的路燈。"天氣很好。"我小心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天氣每次都是這樣。我倒希望某一次看見下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語,然後他奇怪地說,"你瞧那盞路燈," "路燈?" "對,它一直在那兒嗎?" 我仔細看了看路燈,又看看他:"當然,它早就在那兒,一直在。" "它......沒有......沒有被打破過?"他耳語似地問我,彷彿心懷恐懼。 "沒有吧。"我搖搖頭。這是拿不準的,附近的頑童很多,而我來這兒當管理員才兩個月。 他問出一個令我渾身發冷的問題:"你沒看見過路燈碎片從地面上飛起來,自動地重新組合好嗎?"陽光燦爛,他的臉還是那麼蒼白。我的心像被看不見的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看出我在害怕,就笑一笑進去了。 老實說,才認識一天就能讓我這樣害怕的人,B先生算頭一個。 我不敢再主動招呼他。下午我又看見他進進出出,來來去去。有時也跟我說話。但沒有特別奇怪的事情發生。 夜裡,他就死了。 兩個黑衣人把B的屍體和屋子裡所有東西都搬走以後,我站在他的卧室里茫然四顧,雪白的牆壁,一塵不染的地板。黑衣人想在房間中搜尋什麼?B先生難道真的在這裡藏了東西嗎?回憶著B的種種詭異之處,我感覺這房間把我的心牢牢吸引住了。這裡留著他的靈魂,我荒唐地對自己說。突然,在靈機一動之下,我從衣袋裡取出那副偏光眼鏡。戴上它後,我驚呆了。 老天哪,牆壁上寫滿了字。 毫無疑問,這是B先生特意寫給我的,他成功地瞞過了那兩個黑衣人。我把門從裡面鎖好,回到卧室激動地讀著牆上的字。這兒寫著一個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寫下這些,是因為我預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我一直渴望對人說出自己的遭遇,但我不敢。現在,我用這種方法告訴你,世界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在牆上寫字是因為:1,他們在最後會把所有能移動的東西都拿走,留下的只有牆壁;2,用這麼原始、簡單和不可靠的辦法才能騙過他們。你很聰明,理解了我對你所做的暗示。我死後沒人能看到我的墳墓,讓我來悼念自己吧:B,65歲,死於長久的孤獨和生命力枯竭。他是個罪人,然而又是個可憐的犧牲者。我在這個地方,在這一刻,被囚禁了十年。 十年。 噩夢是這樣開始的,由於人類共同的弱點,我犯了罪,大罪。在我的世界裡,在你還沒有見到、無法想像的世界裡,我得知自己將接受什麼樣的懲罰。 法官說:"你被處以一日無期徒刑:在有生之年,你將永遠過著同一天—我們為你隨機選擇的那一天,2008年8月18日,你的一切生命活動都只限於這二十四小時之內,直到自然賦予你的生命結束。作為一種人道主義的優待,你可以在一座熱鬧的都市中服刑,但在服刑期間,你不能對周圍的任何人提起關於你和你所受的刑罰,否則,我們將把你轉移到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內,在孤獨中度過刑期。"你理解嗎?朋友,這是無止境的噩夢。 據說我是第一批被處以時間囚禁的罪人之一。他們還不能了解這一技術的全部內涵,我們算是實驗品。 一開始,我對這刑罰的可怕之處還沒有真正的體會。這是座熱鬧繁華的城市,處處充滿生機。我住進自己的房間,對置身於開放的大世界裡感到高興,我透過玻璃窗觀察下面的人群,不準備擔憂以後的日子。第一天——我這樣說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其實我度過的這十年,這三千六百多個日子,對你們來說都是同一天。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打算出去散步,呼吸一下這座都市的空氣。我的鄰居,1608號的那位太太——她真是個細心人——熱情地問候我。"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我把早已編好的謊言對她說了一番。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在樓下我對你打了個招呼:"早上好!"你對我報以關心。 走到大街上,我在拐角處的報童手裡買了一份報紙,先看了看日期:2008年8月18日,頭版的新聞很吸引人。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裡要了早餐,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對,我是剛剛搬來的。"我回答。 "喜歡我們這裡么?" "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咖啡很香。"我向他微笑。 接下來我去公園散步,看場電影,吃午飯,在市政廣場坐著喂鴿子,逗弄躺在嬰兒車裡的小孩。 吃過晚飯後,在街道上漫步,直到疲倦才回家。我躺在床上睡覺,一覺醒來,仍然是2008年8月18日。 第二天(還是按照我的習慣說的),我在同一時刻出門。1608號的太太站在樓道里問:"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這真有趣,我又一字不差地說了那番話。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我又在下面問候了你,在街拐角買了同一份報紙:2008年8月18日的日報,頭版的新聞對我來說早已是往事。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裡要了早餐,還是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這一切都像鐘擺一樣準確。 我說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樣的回答。我感到自己好像一個無意間走進一部老電影里的客串者,我知道電影里發生的一切,但其他角色卻對此一無所知。 公園、電影、午飯、鴿子、嬰兒車裡的小孩......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不,唯一不同的只有我的心。我很清楚,這個日子我已經是第二次度過。這感覺真怪,2008年8月18日,這一天是否像錄像帶一樣永遠保存在某處,保存在宇宙的一個神秘角落?而我則被施了咒語,一次次地進入這盤錄像帶,帶著了解一切的心,卻被迫重複著一成不變的情節......在開始的幾天里,我並不沮喪,也沒有害怕。甚至還抱著一種優越感和好奇的興趣,觀察這發瘋的世界。我按照固定的時間表過日子,我記熟了在每個時刻、每個地點將遇到的人,以及他們將做的事情。我背誦著自己的台詞,還在心裡替對方念出他想說的話,我暗自對他說:"嘿,我知道你下一分鐘要做什麼。"但我很快厭倦了。如果你覺得生活中的某個日子是快樂的、豐富多彩的,那隻因為它是唯一的,是轉瞬即逝的。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會由新鮮變為陳舊,變為腐爛,變為惡毒。我默默地服刑。第一個星期,我快樂;第二個星期,我累了;第三個星期,我憤怒;第四個星期,我想到死;第五個星期,我知道自己將會發瘋。 真不可思議,在同一個人身上,在同一天,竟可以承載這麼多的眼淚、憤怒、掙扎、絕望和瘋狂。我躲在房間里痛哭,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時間囚禁之刑,無法打破、不能逃脫的監牢。有一種魔力籠罩著我,每當一個二十四小時的周期即將過去,我似乎要追隨著時間之流,衝破牢籠;那魔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二十四小時之前。於是一切周而復始。我又開始見到昨天見到的人,重複昨天做過的事。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清楚這一切,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我多羨慕他們,多嫉妒他們!對他們來說,我被永世困在其中的這一天只是生命中的千萬個平凡日子之一。他們將無知無識地度過這普通的一天,然後把它忘記,走進我永遠也看不到的"明天"。可我呢,我還要在循環往複的苦刑中掙紮下去,得不到一點同情和援助......而且,要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其餘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固定不變的,在每一次循環當中比原子鐘還更穩定。所以,我必須注意每一件事的準確時刻,以免與這個世界脫節。我有一個固定的時刻表,精確到秒。在這鐘表般的世界裡我是唯一可變的因素,但我卻要強迫自己成為鐘錶里的一個零件。我是罪有應得,但我要告訴你,這種刑罰過於殘酷了,即便是對我這樣的罪人。時間的囚徒,比空間的囚徒更可悲。全世界都與你無關,只有你獨自在不變的時光中老去,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比死亡還蒼白的生活。 時間是多麼可怕、偉大和不可駕馭的東西。我是想說,當猴子學會了一種把戲,它只能想到憑藉這把戲來換一點食物。人,只有人,才會把他所掌握的一切權力和知識都用於"懲罰"。在無數次孤獨的發作之後我決定破壞規則,看一看能給世界造成多大的麻煩。我扔掉了時刻表,故意在頭一天的早上七點三十分整出門,而在第二天早上的七點三十分十五秒出門。我在比平時晚半分鐘的時間進入咖啡館,要熱麵包卷和冰咖啡。在下一個循環中,再晚半分鐘進去,要蛋糕、檸檬凍和香草冰淇淋。我選擇不同的時刻——但相差不超過一分鐘——從報童手裡買報紙。我在每個循環中換著看不同的電影。我這次踩死一隻蝸牛,下次卻把它從地上撿起來放進草叢裡。出於一種可笑的倉惶失措,為了逃離牢籠般的感覺,我曾經到處亂跑,跑到城市的邊緣,再乘坐計程車回來。我在郊外過夜,彷彿希望這能幫助自己奇蹟般地逃離被困於今天的命運。我蜷縮在草叢中,看著星星。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鐘都在心中撞擊出宏大的迴響。午夜十二點,我激動地坐起來,在星空下奔跑。我狂喊著:"計程車!計程車!"我上車就問司機:"現在是幾點?今天是幾號?""0點十分啦。您喝得夠多的,今天是8月18日。"司機說。我的心沉了下去。汽車穿過入睡的城市,停在被夜霧籠罩的大樓前,已是凌晨三點,我還要回到那間小屋,回到監牢中的監牢里睡覺。我的歇斯底里症發作了不止一次。我幻想著,在某個特殊的時刻"再次"進入大樓,就能打破魔法。我從郊外回來,在午夜十二點整走進樓門,問你:"幾點了?今天是幾號?" 小夥子,記得嗎?你說:"十二點啦,您住進這兒快有一整天了。今天當然是8月18號。"就是這個時刻,魔法的轉折點,我要在你的見證之下突破了......我激動萬分,盯住你,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又問你:"現在怎麼樣?""什麼怎麼樣?"僅隔幾秒鐘,你就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事。我有種不祥的感覺,我說:"現在是幾點?幾號了?" 你驚訝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你知道當時我是多麼絕望嗎? 我還有過更瘋狂的主意:我想帶著幾個人走得遠遠的,走到郊外去。晚上,我們圍坐在篝火旁,我要在午夜時分講一個故事。當時鐘越過12點、又回到二十四小時前的瞬間,我會看到什麼情形?那幾個人會像幻影一樣消失嗎?他們又會看到什麼?他們會發現自己忽然從家裡的卧室中來到了野外嗎?我不敢做那樣的實驗,風險太大了,可能會傷害別人。我只能用自己作實驗品,給世界找一點小小的麻煩。 世界沒有垮掉,無論我怎麼躁動,都像籠中困獸的掙扎一樣無濟於事。只有寥寥幾次,我從你和別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詫異與恐懼。你們發現了嗎?我不清楚。 本來我有種可怕的猜疑:這刑罰只是一種心理層面的感受,只有我的"靈魂"(我只能這麼說)被硬生生地剝離出來,拉回一次次循環的開始,而肉體則像行屍走肉一樣,僵硬地重複著比鐘擺還準確的固定行為。也許為了打消這種恐懼,我才故意在每天的行動中做了一點變化。沒有遇到阻礙,而且,我慢慢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衰老,我放心了。如果你的外部行動被限制在一個小範圍內,那麼你會發現,心靈的活動將變得十倍百倍地豐富和激烈。我不是科學愛好者,但現在卻對時間這個東西產生了興趣。我很想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方式被一次次拉回8月18日的凌晨0點。我還想知道,時間是什麼,被困在時間中的人又如何與世界發生關係。後來的日子裡,我一直在觀察和思索。這樣反而不太難過。我列出了幾種被拋入時間循環的方式。 第一種,像那些物理學家所說的,每當我被"拉回"一次,時間就在這裡產生了一個分枝,出現了一個新的"平行世界",在這個新世界裡,除了我本人,其餘的一切都與原來的世界相同。但是,我有證據否定這種理論:這個新世界中的人將不會知道原來那個世界在8月18日發生的事,可有一次,你突然問我:"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我大惑不解。想來這是因為在後面的某次循環當中,我將丟失一樣東西,而時刻卻在此時之前。後來證實了這個猜測,我的錢夾丟失了,時刻是上午九點。還有一種最簡單的解釋:8月18日這一天是固定不變的,只有我一次次地回到這天當中,重複我的生活。但這會造成一個難點,我反覆地度過這二十四小時,度過了三千六百五十次。我一個人在此期間所耗費的物質,比如水和電,會超過整個大樓中其他居民用量的總合。難道沒人發現這樁怪事么?有一次,我一言不發地走到大樓對面的路燈底下,脫下鞋子,用它打碎了路燈。然後我穿好鞋走回大廳里。當時你驚訝極了,你一定認為我發瘋了。不,我在思考問題。 在路燈被打破後的整整一天里,我記住了每個人看著我的神情、對我所說的話。次日(我習慣的說法),我一早就發現路燈好好地立在那裡,當然啦,我還沒有去打它呢。這一天真的與前一個循環大不相同。我的存在使世界變得充滿悖論。我在這次循環當中,在上午九點打碎了街上一盞路燈,那麼在別人即旁觀者眼裡,這盞路燈在九點之後就應該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環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燈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結束。旁觀者究竟會"記得"那一種情況呢?記得我問過你,在一個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過路燈。 我的最後一個猜測是:每當一個循環結束,我就彷彿被單獨拉出這個世界,而那神秘的魔力,即操縱時間的力量,使整個世界(除我之外)退回到二十四小時之前的初始狀態,然後我又被扔進世界裡面,一切重新開始。那就是說,無論我在服刑期間做了什麼,把路燈打碎多少次,旁觀者都只會"記得"最後一次循環。不知我猜的對不對,多想向某個旁觀者詢問一下啊。 但丟掉錢夾的事,還有你看到我不按時刻錶行動時的詫異,又如何解釋呢? 大概,在旁觀者眼中,我在若干次循環中的行為,像立體空間的物體在平面上的投影一樣,被疊加於一天裡面,於是形成了這麼一種情況:你看著我走出大樓,然後又看見一個我走出大樓,而緊接著,你可能發現我的房間里仍有一個我。我所處的微觀時間循環被嵌套在整個宏觀的時間之內,於是在外人看來就有了一種粒子態一般測不準的"閃動"。如果有一位超然的觀察者俯視這座城市,他會發現我就像一個做布朗運動的粒子那樣,狂亂而無序地出現在各個角落。這一秒鐘在東邊,下一秒鐘又到了西邊,甚至在同一秒鐘里出現在幾個地方。普通人如果留意我的行蹤,一定會被這奇怪的現象搞瘋的。我很遺憾在將要死去的時候才發現了思考的樂趣。我相信,那些孤守在燈塔上的人不會瘋狂,因為他們是思想者。 但唯一不公平的是,他們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我要死了,我仍然沒有明白時間是什麼,被困於時間中的人又怎樣與世界發生聯繫......再見了,朋友,你將幸福地進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遠忘記。而那個明天是我絕對無法想像的。再見。我摘下眼鏡,牆壁又變得潔白無瑕。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嗎?我又戴上眼鏡,B先生寫下的字跡布滿了整面牆。 應該把這些字塗抹掉。誰知道以後的住戶會不會戴起偏光眼鏡來看這牆壁呢?B先生此時已經死了,但在此時之前,在2008年8月18日凌晨0點到夜裡10點,他依然活著,永遠活著,一次一次地活著。他的秘密仍然不能泄露。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11點半了。 我忽然激動起來。 B先生是今天0點住進來的,他的死亡時間是今夜10點,而現在是11點半,距離一個循環結束還有半小時!他在牆上寫著,他曾在午夜12點從郊外回來,希望由我見證他突破時間的牢籠。我有辦法驗證他的猜想了。"一個"B先生已經死了。如果在12點,"另一個"B先生從外面回來,那就至少能證明他的一部分猜想。可那種情況會多麼詭異、恐怖和激動人心啊。 如果是那樣,如果"另一個"回來了,我應該對他說什麼?B先生,您已經死了,現在的您是無數鏡子里的鬼魂之一?我能不能這樣認為:當我們這些幸福的人無知無識地越過了今天午夜,進入B先生無法求得也無法想像的明天;在被我們超越、拋棄和遺忘的這一天里,還有一個、兩個、無數個B,無可奈何,循環往複地永遠被困於此。我對這些道理一點都不懂,也想不明白。我懷著莫大的期望和恐懼,坐在大樓門口的管理員室內,望著窗外的夜世界。 我頭一次注意到時間是這麼奇妙,每一秒鐘都彷彿在我心中跳躍著流過。流逝,流逝,流逝......在某一次循環當中,B先生此時此刻還坐在由郊外趕回來的計程車上。我心亂如麻,等待他穿過夜晚的濃霧,蒼白的臉像一盞燈一樣往大樓里走來;等待他從時間的某個角落佝僂著走來;等待他迷茫絕望地一邊尋找一邊走來。從未知走進未知,從無限走進無限,從幽暗走進幽暗,從牢籠走進牢籠。我要緊緊拉著他的手,不,我要緊緊地抱住他,跟他一起度過由今天到明天的那一秒鐘。如果這樣,我能夠把他帶進明天嗎?或者是他把我拉進那循環的魔咒當中?天哪,我在想些什麼?12點鐘就要到了,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窗外,夜霧茫茫。西西弗斯絕望到足以讓任何人崩潰的境遇
大腦被取出放入維生系統,關閉一切感官神經,身體焚毀。
——《海伯利安》
反烏托邦三部曲《1984》《美麗新世界》《我們》
那是一個美好的年代,《西遊記》迷醉了一批又一批懵懂少年的心。我正驕縱,目中無人,每天在家附近方圓二里的範圍內闖蕩,頗為德高望重。你肯定知道那種躥上天的感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嘟嘟!但是忽然有一天,家父帶來一位面帶壞笑的壞叔叔,他看見我就說:嘿,站住。我就站住了。他繞著我走,用腳在地畫了一個圈,告訴我:不準出這個圈。那天下午我真的沒敢走出那個圈,都哭了。從此之後,我心裡都壓抑著一座監牢,這座監牢叫做畫地為牢。它沉甸甸的,由其是最近,我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有時候我會害怕,這座牢會砰的一聲爆開來,把我整個人都籠罩在內,像李靖對付他兒子用的寶塔,需要血債血償。所以會無法承受,會難過,會祈求:仁慈的父啊,請你撒開手。但我並不是唯一倒霉的,每個人生來都被詛咒過。睡美人的城堡有一天會長滿荊棘,所有人都會陷入沉睡。據我所知,有些人擁有結繭的能力,卻沒有重生的能力,他們就成了悲劇。我們把以上的廢話換個角度說吧。長久以來,人們認為自己是一個盒子,認為一切都是盒子。天是棺材蓋,地是棺材板。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人們認為人類生存在盒子里,認為自己的身體是皮囊,囊里有心,心中有愛。紂王說,吾聞聖人心有七竅,比干你給俺瞧瞧吧。人活著,要住在房子里,房子是盒子,一個個盒子壘起來,是高樓,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人在盒子里活著,沒事還要眼饞一下盒子外的景色。人死了,要放進骨灰盒,裹上一層墳墓。總之,都逃不過盒子,大盒子小盒子,潘多拉盒子巧克力盒子,盒盒盒盒。人們用盒子互相傷害,美名其曰人間有愛。怎麼辦呢,莊子說要坐忘,尼采說來做超人。我不知道誰的方法更好,只能回到這個問題——何為囚禁之最?我想應該是一種因無解而快樂的自我毀滅狀態吧。睡了。
《禁閉》囚禁在封閉的房間里,幹什麼事都有人看著,刀無法殺人,燈永遠是亮著的。
小時候曾經被爹媽遺忘在一個停車場,而且是一個陌生的城市,在尋找爹媽一小時未果後,坐在一排排車裡,心裡除了絕望還是絕望。當我媽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開始哭,哭了一整天。
紐倫堡處女——「鐵娘子「起源於歐洲,但是被天主教宗教裁判所沿用。用來懲罰女性新教徒或者叛教者。鐵娘子在執行時,將受刑者塞進鐵器里。門慢慢關上,從而使尖銳的鋼針從幾個部位刺入胳膊、腿、腹部、胸部、膀胱、大腿跟、眼、肩膀和屁股中,但不足以殺死受刑者,一般受刑者會在裡面活上1-2天後死亡。傳說:僭(jian)主納比斯為了折磨讓他不高興的人,命令依照他妻子愛琵加的形象塑造了一個鐵質雕像。它的手臂可以用鉸鏈打開,手臂內側和胸部安裝了很多鋒利的長釘。每當納比斯審訊罪犯並對供訴不滿時,就會譏諷道:「倘若我的能力不足以說服你的話,或許我的妻子愛琵加能夠說服你。」愛琵加致命的一擁抱就可能終止這次審訊。
陀思妥耶夫斯基《死屋手記》里的要是迫使囚犯多次重複無謂的苦工,諸如從甲桶往乙桶里倒水,再從乙桶往甲桶里倒回去,那個囚犯準會自殺印象中芥川在幾個短篇中都提到過這段話。
各種慾望愚昧到無法獲取知識執念於自我形成的孤獨感
初中,高中
現實版的在中國目前合法的囚人之處,當然是楊永信囚人的地方最不自由。一個由政府保護的為了大肆快速斂財,以治病救人為名,實則非法拘禁、電擊虐待、酷刑折磨青少年及非主流人士的地方。害人無數,而且有多人折磨致殘、致死。
……
一個人扔哪裡都差不多這樣
這樣的
韓國電影 老男孩
就好比現在的我 愛到不能自已也無法讓那個人回頭我想放她走卻又自私的做不到做了愛情里的久囚卻要被提前釋放我想這就是我的自我囚禁吧
2+2=5因為,我好像根本不知道2+2到底等於幾啊……
每次一到冬天,我的床就跟我說,你別離開我你離不開我的!!然後把我牢牢鎖在床上( づ ωど)講真,躺久了頭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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