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怎麼理解「生病」?
西南民族大學覃江居士《佛教的疾病觀》:
人類醫學經過數千年的發展,對生命的認識已有了很大的變化。醫學的知識形態、組織方式、診治方法等都有極大的改變。現代醫學的進步和發展使人類對生命、尤其身體的認識,已經遠遠地超過古代。但是,現代醫學的研究方法論是科學的實驗主義、物質主義,是從個體的、局部的和物質的角度來看待生命,其發展方向是從越來越微觀、深細的物質層面來解釋生命的運行機制。這樣的哲學觀和方法論,雖然可以讓我們更為精確細微地了解人體,但是對從宏觀上、心物關係上、生命實相上探索生命的奧秘,就有很多的不足。哲學觀的偏狹,必然會導致發展方向的偏差和方法論的貧乏。這會成為現代醫學發展的嚴重缺陷。
佛教是一個高度重視生命進化的宗教,其教義的核心可以說即是生命的自我完滿,追求的是身心的絕對健康和自由。佛教一方面警醒世人,讓人們認識到世間生命有生老病死的痛苦,老病死是無法逃避的生命毒刺。另一方面佛教並不主張人們以消極的心態對待老病死,相反卻是讓人積極地面對,以世間和出世間的方法,不斷地完善生命、修補生命、凈化生命,從有生有死,有病有痛的生命,變成不生不滅,常樂我凈的生命,以悲智的力量,實現對世間生老病死的超越。在這方面,佛教有非常系統的理論和實踐方法,值得參考借鑒。本文擬對此進行簡略的總結,以就正於方家。
一、病為大苦
疾病是佛教所揭示人生皆苦的重要內容之一,是四聖諦中苦聖諦的主要議題。人生而有身,吃五穀,嘗百味,辛苦勞作,寒暑逼迫,有七情六慾,必然會生各種病。佛教的各種典籍里,對人的各種疾病,有著非常詳細的描述分析。
如《佛說五王經》中說:「何謂病苦?人有四大和合而成其身。何謂四大?地大、水大、火大、風大。一大不調,百一病生,四大不調,四百四病,同時俱作。地大不調,舉身沉重;水大不調,舉身膀腫;火大不調,舉身蒸熱;風大不調,舉身掘強,百節苦痛,猶被杖楚。四大進退,手足不任,氣力虛竭,坐起須人,口燥唇燋,筋斷鼻坼,目不見色,耳不聞聲,不凈流出,身卧其上,心懷苦惱,言輒悲哀,六親在側,晝夜看視,初不休息,甘膳美食,入口皆苦。」
佛教認為人的身體是以地、水、火、風四大構成,四大調和,則身體強健。四大不調時,每一大能引起一百零一種病,四大相加便是四百零四種病。每一種病發時,則有各種凄慘的表現。《大智度論》卷五八云:「四百四病者,四大為身,常相侵害。一一大中,百一病起:冷病有二百二,水、風起故;熱病有二百二,地、火起故。火熱相,地堅相,堅相故難消,難消故能起熱病。血肉、筋、骨骸髓等,地分。」
《大寶積經》卷五十七中,佛說:「難陀,如是生成長大,身有眾病,所謂:頭目耳鼻,舌齒咽喉,胸腹手足,疥癩癲狂,水腫欬嗽,風黃熱癊,眾多瘧病,支節痛苦。難陀,人身有如是病苦。復有百一風病,百一黃病,百一痰癊病,百一總集病,總有四百四病,從內而生。難陀,身如癰箭,眾病所成,無暫時停,念念不住,體是無常苦空無我,恆近於死,敗壞之法,不可保愛。」
天台智者大師在《摩訶止觀》中專門有一節「觀病患境」,詳細分析了各種病的脈相病徵。例如他說:「身體苦重,堅結疼痛,枯痹痿瘠,是地大病相。若虛腫脹膀,是水大病相。若舉身洪熱,骨節酸楚,噓吸頓乏,是火大病相。若心懸忽恍,懊悶忘失,是風大病相。又面無光澤,手足無汗,是肝病相。面青皅,是心病相。面梨黑,是肺病相。身無氣力,是腎病相。體澀如麥糠,是脾病相。」另外,四大、百脈、五藏、氣息等還會交叉影響,互相侵襲,便病情變得極為複雜。這些說法,與傳統中醫是吻合相通的。
人除了身理上的疾病,心理上也有諸多病患。《大般若經》卷三三一說:「諸有情具身心病。身病有四:一者風病,二者熱病,三者痰病,四者風等種種雜病,心病亦四:一者貪病,二者嗔病,三者痴病,四者慢等諸煩惱病。」現代心理學、精神病學更是揭示了人們各種各樣的心理疾病和精神疾患。
這些分析都深刻地說明了病苦確實是人生不可避免的事實。如佛陀曾為波斯匿王講人生有五不可得避,即老、病、死、滅、盡。
二、生病的原因
現代醫學多從物質性的侵害,比如外力、細菌、病毒、有害物質、內部病變等導致器質損害來解釋病因。與此不同,佛教認為,人們生病的原因極其複雜,有物質性的,有精神性的,有非物質非精神的。
《雜阿含經》卷十五說疾病有「因風起、癖陰起、涎唾起、眾冷起、因現事起、時節起」。《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三云:「凡四大之身有病生者,咸從多食而起,或由勞力而發。」《佛醫經》說多食產生五種過失:「一者、多睡眠;二者、多病;三者、多淫;四者、不能諷誦經;五者、多著世間。」
《佛醫經》中說人得病有十種原因:「一者,久坐不飯;二者,食無貸;三者,憂愁;四者,疲極;五者,淫佚;六者,嗔恚;七者,忍大便;八者,忍小便;九者,制上風;十者,制下風。」
人的身體由四大構成,本是危脆無常,四大調和時身體則無恙,四大不調時便會染疾。《佛醫經》云:「人身中本有四病:一者地,二者水,三者火,四者風。風增,氣起;火增,熱起;水增,寒起;土增,力盛。本從是四病,起四百四病。土屬身,水屬口,火屬眼,風屬耳。火少寒多,目冥。春正月、二月、三月寒多,夏四月、五月、六月風多,秋七月、八月、九月熱多,冬十月、十一月、十二月有風有寒。」
又說有十種因緣,可遭橫死,「一、不應飯為飯,二、為不量飯,三、為不習飯,四、為不出生,五、為止熟,六、為不持戒,七、為近惡知識,八、為入里不時不如法行,九、為可避不避。」
智者大師在《摩訶止觀》里總結了六種病因,甚為全面清晰。他說:「病起因緣有六:一四大不順故病,二飲食不節故病,三坐禪不調故病,四鬼神得便,五魔所為,六業起故病。」這六種病可以分別稱為:四大病、飲食病、禪病、鬼病、魔病、業病。四大病是指由於勞累、外感等造成人體的地水火風四大不平衡而致病。飲食病是指飲食不調、性味不合而致病。禪病是指坐禪時引生魔障,或不善於調整心、息而致病。鬼病是指人有邪念,引鬼上身而致病。這種病一開始時,鬼可讓宿主知一村乃至一國的吉凶禍福,時間長久則可殺人。魔病是指人在坐禪時生起對名利的邪念,引魔入心,破壞正見,奪人法身慧命。業病是指由過去世所造惡業,在今世成熟,或今世由行善做惡等引動過去世的業力而致病。
如果精神上出現問題,也會有相應的疾病。《摩訶止觀》中說:「若多惛惛,是肝中無魂。多忘失前後,是心中無神。若多恐怖癲病,是肺中無魄。若多悲笑,是腎中無志。若多回惑,是脾中無意。若多悵怏,是陰中無精。此名六神病相。」
綜上所述,佛教認為眾生病因主要可以歸納為:物理因、心理因、業力因、外邪因、修行因,調理作息因等。其中,物理因、調理作息因是現代醫學重點研究的領域,成就斐然;心理因尚在研究實踐中,成果很多,但效果有限。而業力、外邪、修行等因素則完全排除於現代醫學科學領域之外,且多視之為與巫為鄰。
在所有這些病因中,佛教認為根本性的原因是心,正是由於心的無明妄想,顛倒執著、貪嗔痴毒而導致眾生輪迴無盡,生命殘缺痛苦。《阿含經》中說凡夫各種欲樂即是病的根本,是生命的「箭刺之本」。《宗鏡錄》云:「病本,即是一念無明取相」,以取相故病。《維摩詰經》中,維摩詰大士教導生病的菩薩應該反省「今我此病,皆從前世妄想顛倒諸煩惱生。」又說:「何謂病本?謂有攀緣,從有攀緣,則為病本。何所攀緣?謂之三界。」正因為心對三界世間諸法的攀緣執著,才造成疾病,因此可以說心是病的根本。正是我們的心對五蘊聚合的身體產生執著,才造成身心的疾苦。所以《雜阿含經》中多處說此身「為病、為癰、為刺、為殺」。
佛教往往稱佛陀為大醫王,是因為他能醫治眾生的一切身心疾患。佛教要使眾生離苦得樂,獲得解脫,就必須要對上述病徵,根據病因進行調理治療,更要對眾生的心病痛下針砭,以真理和智慧的力量扭轉心靈的過失,而徹底根治生命的大患。
三、治病的方法
針對眾生的各種病苦,佛陀與諸大菩薩曾傳授過許多治療各種疾病的《醫經》,如《除一切疾病陀羅尼經》,《能凈一切眼疾病陀羅尼經》,《佛說療痔病經》,《佛說咒齒經》,《佛說咒小兒經》、《迦葉仙人說醫女人經》等等。佛教施設了許多治病的方法,比如和合湯藥、修習禪觀,持誦咒語,稱念佛號,懺悔業障等。佛教徒通過宗教修持,感應道交而得以病癒的事迹,在歷代的正史、傳記、方誌、小說中也所載多有。
《雜阿含經》中說,一位良醫要善於診斷施治,「應塗藥、應吐、應下、應灌鼻、應熏、應取汗,如是比種種對治,是名良醫善知對治。」《雜阿含經》卷三七第一○三八經中記載了一位摩那提那長者,他通過修習四念處而使自己病癒。阿那律尊者因此稱他是「自記阿那含果」。
義凈三藏在其《南海寄歸內法傳》中,記載了多種唐朝當時沒有的藥物和治療方法。比如他說取訶梨勒皮、乾薑、沙糖製成藥丸,每日服十丸,連服兩三日,便可治痢疾,並能除風消食。又說如能每天嚼一顆訶梨勒,咽其果汁,可終身無病。因為義凈認為人生病的主要原因是多食,所以其治病法首重斷食。他說:「其中要者絕食為最。舊人傳云:若其七日斷食不差,後乃方可求觀世音。」斷食期間,切忌勞作行路,不可飲水喝粥,宜休養調息。斷食的時間,則根據地理位置、氣候的不同而有差異。「其西天羅荼國,凡有病者絕食,或經半月,或經一月,要待病可,然後方食。中天極多七日。南海二三日矣。斯由風土差互,四大不同,致令多少,不為一概。未委神州宜斷食不。然而七日不食,人命多殞者,由其無病持故。若病在身,多日亦不死矣。曾見有病絕粒三旬,後時還差,則何須見怪。」他又批評了當時以大便小便,豬糞貓糞等為葯的惡劣風俗。
智者大師在《摩訶止觀》中則認為,病因不同,治病的方法也不一樣。如果是勞累、飲食等調理作息不當引起的疾病,通過藥物方劑的調養便可痊癒。
坐禪不調引起的疾病,還得要在坐禪中慢慢調理才行。他提出六種禪定治病法,即一止、二氣、三息、四假想、五觀心、六方術。一止法,是指意守丹田、雙足,病灶,或與病處相剋的藏器。二用氣,是指生病時,可用吹、呼、嘻、呵、噓、呬六字訣,調理冷熱脹痛,以及五藏。三用息,是指修數息觀,靈活運用出入息治四大病,以及用上、下、焦、滿、增長、滅壞、冷、暖、沖、持、和、補十二種息治療各種病。「上息治沉重地病;下息治虛懸風病;焦息治脹滿;滿息治枯瘠;增長息能生長四大,外道服氣只應服此生長之氣耳;滅壞息散諸癊膜;冷息治熱;暖息治冷;沖息治癥結腫毒;持息治掉動不安;補息補虛乏;和息通融四大。」用這十二種息時,隨息觀想,便可針對性地治療相應疾病。四假想,指專用觀想治病。五觀心,指直觀能得病的人是空,病心不可得,以空觀治病。六方術,指一些養生保健的方法,如捻大拇指治肝病,閉氣後長出氣治氣脹腹滿,以手、杖等痛打病處四五十下病痛便除,持誦咒語等等。
如果是鬼病、魔病等外邪入侵所導致的疾病,一方面需要正見指導下深厚的止觀功夫,另外還要持誦陀羅尼咒才能根治。如果是業力病則內用止觀,外加懺悔,方能治癒。
眾生心理上的疾病,在佛教看來則需要修專門對治的禪觀方可治癒。《新華嚴經論》卷三十六說:「善治諸病者,世間四大不和病,以湯藥治。如煩惱病,以五停心觀,十波羅蜜治。」五停心觀是佛教入門的五種禪觀方法,其中數息觀對治思慮過多,不凈觀對治貪慾熾盛,慈心觀對治瞋恨心重,因緣觀對治愚昧無智,界分別觀對自我執著,或以念佛觀代替界分別觀,對治業障深重。大乘佛教則要求菩薩在修行六度的漫長歲月里,以完全利他的大悲心,和與空性相應的實相智,自利利他,消除自己和眾生的身心病患。
對於佛教來說,以菩提心和般若來治療一切身心疾病是最根本的,要深刻地認識到心的顛倒妄想,起惑造業,乃是一切病苦的根本。《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卷九說一位有智慧的人應該「見其自身多有疾病苦樂等事,皆由先世妄想顛倒,造作諸業而今受之。若無痴愛,何有病耶?身本自空,因緣幻有,無造無作,誰受苦耶?」因此,以般若智慧去除一切煩惱執著,以六度萬行積累無量功德,是治癒三世一切病患的根本方法。《心經》中說般若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即是此意。佛法對待疾病的態度最根本的一點是要覺悟其無常性空,觀疾病本無自性,本無病相可得而安之若素。菩薩在生病時,當觀病性空而消除對疾病的恐懼,便可遠離諸病,精進修行,成就正覺時,其國土眾生亦無眾病。《大般若經》卷五五○說:「菩薩遇疾疫時亦無怖畏,所以者何?是諸菩薩恆審觀察:『無法名病,亦無有法可名病者,一切皆空不應怖畏。我當如是勤修正行,證得無上正等覺時,我佛土中諸有情類得無一切災橫、疾疫。』精進修行殊勝正行。」
星雲大師從現代醫學、療養學、臨終關懷等角度,提出在處理疾病時要做到以下10條,才是全面的身心治療良方,很好地體現了當代佛教應對人類疾病問題的智慧:
1. 生活、飲食盡量要保持正常。
2. 室內要安靜,空氣要清爽。
3. 不可病急亂投醫,信任並配合合格醫生的診治,按時服藥。
4. 依據病況作適當的復健運動。
5. 依病況適時補充水份、休息及盥洗。
6. 心中不亂起疑心、嗔心,不心慌、憂慮。
7. 心常稱念佛號,遠離恐怖,令心安定,獲得佛力加持。
8. 要有與病為友的心情,逐漸放下對身體的執著。
9. 若為業障病,則思惟其為無始來無明惡作所致,心生懺悔、慚愧,增加內心凈化,減輕病情。
10. 如果已經病危,當思有生必有死,發願隨佛往生極樂凈土,發菩提心,乘願再來。
四、以悲智觀照疾病
佛教對疾病的認識,是以觀五蘊即病,病性本空,自利利他,做為其哲學觀、人生觀、疾病觀的基本態度。
《本事經》卷三云:「出世智者,謂於一切蘊界處中,能正了知,如是諸法,是無常性,苦性病性,癰性箭性,惱性害性,怖性熱性,壞性滅性,災性橫性,有疫癘性,虛性,偽性,空性,妄性,無實我性,難保信性,於如是等諸法性中,如實了知,智見通慧,現觀等覺,周遍照了,名出世智。」
佛教所著重的出世間智,即是正觀五蘊如病如癰,無常苦空。如果能夠這樣觀察病的本性,那麼疾病本身就不會形成對眾生身心的苦惱逼迫。哪怕我們生了病,也不會產生煩惱痛苦,我們就不會再畏懼疾病乃至死亡,不會生病時怨天尤人,無病時驕奢淫佚。元末明初的妙葉法師在其所著《寶王三昧念佛直指》中立十不求行,第一條即是「念身不求無病」,要求人「知病性空,病不能惱」。修行人以病苦為下手處,視老、病、死為天使,用無所得的般若正智觀察生命實相,以無得無舍的寬坦胸懷,不為病累,不以健縛,達到「病不能病」的境界。
《維摩詰經》中記載了維摩詰大士以身疾設教,教導大乘菩薩要觀病根源,識病實相,發菩提心,度一切眾生疾苦。這部經極為深刻和典型地表現了大乘佛教悲智不二疾病觀的精髓。
他說眾生疾病皆由妄想顛倒、無明煩惱產生,由此無明而產生我執、法執,產生我與我所的分別,從而導致生死輪迴,受諸病苦。只要我們消除了這些分別妄想,證得涅槃實相,便可由妄返真,永離眾苦。在他的話語脈絡中,描述了一個完整的由粗至細的觀修次第。首先,有疾菩薩應觀「此病起,皆由著我,是故於我,不應生著」。這一步可以觀「我」由五蘊等法和合而生,因緣生滅,當中實無有我,而除去我想、眾生想。第二步,觀五蘊等法,亦是顛倒妄想,故應遠離。從而遣除法想,破除我與我所的分別。第三步,既無我、法,無我、我所,便觀一切對立二元諸法,如內外、生死、涅槃等皆平等無差別,因為這些法都是空不可得。所以實質上,所謂的病,只是空病,而空病亦空,便可證得諸法實相。
同時,在自身獲得解脫後,於一切眾生,起大悲心,發願「我既調伏,亦當調伏一切眾生」,為了眾生而進入生死,以大悲智慧方便治療一切眾生身心疾病。雖身有疾,常在生死,饒益一切有情。「知眾生病故,不住無為;滅眾生病故,不盡有為。」大乘菩薩皆是視眾生如子,以眾生之病為己病,所謂菩薩之病,實際從大悲起。「以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病滅,則我病滅。」這真實地體現了大乘佛教高邁偉大的大智大悲。
智者大師以天台十法界、十乘觀法的體系,分析了眾生對疾病不同層次的態度和認識,可謂佛教疾病觀最全面系統的表述。
他在《摩訶止觀》中說,如果有人因病而否定因果,認為修善無福,進而廢棄禪定,誹謗三寶,又為了養生保命,酒肉無度,或病癒後,五欲熾盛,做諸惡業,則成就三惡道法界。如果有人因病而反省到此病是由往日不善所招致,生慚愧心,雖重病而不改善心,奉行諸善,則是三善道法界。若有人因病,而畏懼生死,知此病皆前世果報,如果自己今生再造生死業因,將來便會流轉輪迴,無有窮盡,因而息滅煩惱,求證涅槃,是聲聞法界。若有人因病觀身心疾病可致老死,老死由生,生生於有,乃至無明,無明從妄想生,妄想還從妄想生,若不隨妄想,無明則滅乃至老死滅,是為緣覺法界。若有人因自己生病而生起對他人的憐憫,發慈悲心,修行布施等六度,是菩薩法界。其中如觀病從妄想生,妄想不真,我及涅槃本空,是通教菩薩界。如觀病雖畢竟空,空無所受而受,不滅受取證,是別教菩薩界。若有人觀此一念病心非真非有,即是法性法界,絕言離相,本然寂滅清凈,以假空中三觀調伏其心,以慈悲而生權病,慰喻眾生,是圓教菩薩界。
這十法界的描述已經把佛教疾病觀的各種層次分析得清晰明白,指出了人在面臨疾病時應持的正確態度,具有很強的理論與實踐價值。
五、結語
大乘佛教菩薩道的精神是要人從內心深處生起與佛菩薩相同的慈悲心、菩提心,發願生生世世為度無量無數眾生不舍慈悲,廣學方便,解除眾苦,不生疲厭。這是大乘菩薩必須要發起的悲智宏願,是修行成佛的必由之路。
老子曾說:「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生命的存在,必然伴隨著老病死的痛苦。所以老子渴望著一種「無身」的解脫。這個態度相當於佛教聲聞、緣覺的境界。在大乘佛教看未來,只有通過斷除人法二執,達到對生命實相的真實體證,不住生死,不樂涅槃,方能從根本上超越疾病帶來的痛苦,解除疾病對自己和他人的束縛,才能真正徹底戰勝疾病和死亡。
維摩詰言。
有疾菩薩應作是念。今我此病皆從前世妄想顛倒諸煩惱生。無有實法誰受病者。所以者何。四大合故假名為身。四大無主身亦無我。又此病起皆由著我。是故於我不應生著。既知病本即除我想及眾生想。當起法想。應作是念。但以眾法合成此身。起唯法起滅唯法滅。又此法者各不相知。起時不言我起。滅時不言我滅。彼有疾菩薩為滅法想。當作是念。此法想者亦是顛倒。顛倒者是即大患。我應離之。云何為離。離我我所。云何離我我所。謂離二法。云何離二法。謂不念內外諸法行於平等。云何平等。為我等涅槃等。所以者何。我及涅槃此二皆空。以何為空。但以名字故空。如此二法無決定性。得是平等無有餘病。唯有空病空病亦空。是有疾菩薩以無所受而受諸受。未具佛法亦不滅受而取證也。設身有苦念惡趣眾生起大悲心。我既調伏亦當調伏一切眾生。但除其病而不除法。為斷病本而教導之。何謂病本。謂有攀緣。從有攀緣則為病本。何所攀緣謂之三界。云何斷攀緣以無所得。若無所得則無攀緣。何謂無所得。謂離二見。何謂二見。謂內見外見是無所得。文殊師利。是為有疾菩薩調伏其心。為斷老病死苦是菩薩菩提。若不如是己所修治為無慧利。譬如勝怨乃可為勇。如是兼除老病死者菩薩之謂也。
彼有疾菩薩應復作是念。如我此病非真非有。眾生病亦非真非有。作是觀時。於諸眾生若起愛見大悲。即應舍離。所以者何。菩薩斷除客塵煩惱而起大悲。愛見悲者則於生死有疲厭心。若能離此無有疲厭。在在所生不為愛見之所覆也。所生無縛能為眾生說法解縛。如佛所說。若自有縛能解彼縛無有是處。若自無縛。能解彼縛斯有是處。是故菩薩不應起縛。
何謂縛何謂解。貪著禪味是菩薩縛。以方便生是菩薩解。又無方便慧縛。有方便慧解。無慧方便縛。有慧方便解。
何謂無方便慧縛。謂菩薩以愛見心。莊嚴佛土成就眾生。於空無相無作法中而自調伏。是名無方便慧縛。何謂有方便慧解。謂不以愛見心莊嚴佛土成就眾生。於空無相無作法中。以自調伏而不疲厭。是名有方便慧解。
何謂無慧方便縛。謂菩薩住貪慾嗔恚邪見等諸煩惱。而植眾德本。是名無慧方便縛。何謂有慧方便解。謂離諸貪慾嗔恚邪見等諸煩惱。而植眾德本。迴向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名有慧方便解。文殊師利。彼有疾菩薩應如是觀諸法。
金光明最勝王經·除病品二十四
時長者子作是念已,即詣父所,稽首禮足,合掌恭敬,卻住一面,即以伽他,請其父曰:
「『慈父當哀愍,我欲救眾生;
今請諸醫方,幸願為我說。
云何身衰壞,諸大有增損?
復在何時中,能生諸疾病?
云何啖飲食,得受於安樂,
能使內身中,火熱不衰損?
眾生有四病,風黃熱痰癊;
及以總集病,云何而療治?
何時風病起?何時熱病發?
何時動痰癊?何時總集生?』「
時彼長者聞子請已,復以伽他而答之曰:
「『我今依古仙,所有療病法;
次第為汝說,善聽救眾生。
三月是春時,三月名為夏,
三月名秋分,三月謂冬時。
此據一年中,三三而別說;
二二為一節,便成歲六時。
初二是花時,三四名熱際;
五六名雨際,七八謂秋時;
九十是寒時,後二名冰雪;
既知如是別,授葯勿令差。
當隨此時中,調息於飲食;
入腹令消散,眾病則不生。
節氣若變改,四大有推移;
此時無葯資,必生於病苦。
醫人解四時,復知其六節;
明閑身七界,食葯使無差。
謂味界血肉,膏骨及髓腦;
病入此中時,知其可療不?
病有四種別,謂風熱痰癊;
及以總集病,應知發動時。
春中痰癊動,夏內風病生;
秋時黃熱增,冬節三俱起。
春食澀熱辛,夏膩熱咸醋;
秋時冷甜膩,冬酸澀膩甜。
於此四時中,服藥及飲食;
若依如是味,眾病無由生。
食後病由癊,食消時由熱;
消後起由風,準時須識病。
既識病源已,隨病而設葯;
假令患狀殊,先須療其本。
風病服油膩,患熱利為良;
癊病應變吐,總集須三葯。
風熱癊俱有,是名為總集;
雖知病起時,應觀其本性。
如是觀知已,順時而授葯;
飲食葯無差,斯名善醫者。
復應知八術,總攝諸醫方;
於此若明閑,可療眾生病。
謂針刺傷破,身疾並鬼神;
惡毒及孩童,延年增氣力。
先觀彼形色,語言及性行;
然後問其夢,知風熱癊殊。
乾瘦少頭髮,其心無定住;
多語夢飛行,斯人是風性。
少年生白髮,多汗及多瞋;
聰明夢見火,斯人是熱性。
心定身平整,慮審頭津膩;
夢見水白物,是癊性應知。
總集性俱有,或二或具三;
隨有一偏增,應知是其性。
既知本性已,准病而授葯;
驗其無死相,方名可救人。
諸根倒取境,尊醫人起慢;
親友生瞋恚,是死相應知。
左眼白色變,舌黑鼻樑攲;
耳輪與舊殊,下唇垂向下。
訶梨勒一種,具足有六味;
能除一切病,無忌葯中王。
又三果三辛,諸葯中易得;
沙糖蜜蘇乳,此能療眾病。
自余諸藥物,隨病可增加;
先起慈愍心,莫規於財利。
我已為汝說,療疾中要事;
以此救眾生,當獲無邊果。』
佛陀說有三種病。
1 四大不調引起的病。這是我們正常理解的病。醫生的範疇。2 橫病。是與其他空間的物種發生關係產生的病。這一般是道士,方士,跳大神,出馬仙類解決範疇。3 業病。是由前世宿命,因果報應產生的病。基本無解。唯修大善或有一救。出處在幾部經里提到過。抱歉的說我實在忘了。日常生活中,最好不要從宗教上尋求醫療的手段。你應該向醫生詢問病因,按時服藥,謹遵醫囑。
無上尊貴的佛陀,已然成就了阿羅漢的果位,滅除了貪嗔痴,他依舊要生病。這是南傳的經文,不要扯什麼故意示現。相應部7相應13經/提婆西多經(婆羅門相應/有偈篇/祇夜)(莊春江譯) 起源於舍衛城。 當時,世尊有風病,而尊者優波哇那為世尊的侍者。 那時,世尊召喚尊者優波哇那: 「來!優波哇那!請你為我找些熱水!」 「是的,大德!」尊者優波哇那回答世尊後,穿好衣服後,取鉢與僧衣,前往提婆西多婆羅門的住處。抵達後,默默地在一旁站立。 提婆西多婆羅門看見尊者優波哇那默默地在一旁站立。 看見後,以偈頌對尊者優波哇那說: 「尊師默默地站立,剃光頭的穿僧伽梨者, 欲求著什麼?尋求什麼?來乞求什麼呢?」 「世間中的阿羅漢、善逝,牟尼有風病, 如果有熱水,婆羅門!請施與牟尼。」 「他被應該被供養者供養,他被應該被恭敬者恭敬, 他被應該被尊敬者尊敬,我願意為他送過去。」 那時,提婆西多婆羅門讓一名男子拿一擔熱水與一袋糖蜜給尊者優波哇那。 那時,尊者優波哇那去見世尊。抵達後,以熱水為世尊沐浴後,以熱水混糖蜜,然後給世尊。 那時,世尊的病平息了。在此經中,世尊生病了,不會去念自己的,或者是弟子菩薩們的名號,觀音也好,地藏也好,在南傳的經文里,世尊不會憑藉著他們的慈悲願力來解除病痛,而是有病吃藥。佛教不是一個讓人百病不生的宗教。餓了吃飯,渴了喝水,累了休息,困了睡覺,病了當然要治病了,總不能拖著不治吧
佛教談的病本身是分類的,主要是兩大類,一是生理病,二是業障病。生理病的起因是四大不調,換成中醫的說法就是陰陽不平衡,佛陀經常強調食宿是疾病的根源,說的就是這個,也就是現在的普通疾病,這個當然是要去看病的。佛陀時代,由於修行艱苦和古印度潮濕悶熱的氣候,佛陀和很多弟子患上了疾病,對此,佛陀是主張看病的,甚至為了給弟子治療疾病,善巧方便開過酒戒(治病需要用酒)。我認識一個四川的師傅,他是山中小廟修行的人,平時生活比較艱苦,加之環境潮濕,導致身體水濕嚴重,脾胃有舊疾,人家也是主動去看病的。所以,如果遇到不讓看病的法師或是藉此騙錢的法師,就知道他們是不如法或是假冒的了。業障病的起因按佛教來說就是宿世的果報,這個一般的醫療是很難起作用的,需要懺悔、修行才能解除。但必須要說明的是,咱們一般人分不清生理病和業障病,加之很多人不良的宣傳,讓一些人誤以為佛教不讓人看病,這就把佛教當成了邪教,是完全不對的。因此,就一般的佛教修行者而言,對於生病,平時要多注意養生,如果得了病,還是要去醫院就醫,同時可以做修行、懺悔,可以緩解心裡的壓力,促進疾病的恢復。
病是八苦之一,屬於肉體範疇。佛家向來把肉體看作修行修心的憑藉,渡海的筏子之一。佛家借假修真,肉體也是假。生病,是肉體或精神,或肉體和精神不和諧。用佛家理論來說,就是因果所致(從世間法理解,就是先天或不正確的生活方式導致身體內部不和諧),佛家出世間法更注重原來的因(前世或現世做過什麼事),由那個因帶來的果報。治病,調和肉體是去除修行的障礙。拿苦行來說,苦行並不是成道的路徑。因此,生病也不是。有病,就要治。但,心也很重要,心裡要放下。
有些佛教徒,遇到違緣時特別煩惱,他們會問,學佛很長時間了,為什麼還生病?
索達吉堪布:這種想法聽起來有點天真。佛陀並沒有說只要學佛就平平安安,永遠不會生病。輪迴的真相就是生老病死,是痛苦的本性,誰都要經歷。尤其我們人類還有八大痛苦,每個人的身上都會出現。並不是學了佛以後,就不會遇到痛苦。我身邊的朋友時不時會有去世、得絕症等各種各樣不好的消息,請問如何看待這些事情?
索達吉堪布:佛教里講,生老病死是非常正常的現象,世界上的所有眾生,有生就會有死,只是死的方法不同而已。大家可以多了解一下輪迴的本性。若能懂得這一點,親友和朋友去世,自己雖然會難過,但不覺得是什麼不幸,因為這一條路人人都要走。我以前就會覺得,像堪布這種高僧大德,怎麼也會生病?索達吉堪布:像我這樣的人,會生病就不用說了。包括我認識的一些高僧大德,像法王如意寶、阿秋法王,他們也會因生病住院,雖然他們的智慧已超越了生死,但顯現上還是有這個假合的肉身,所以,生病是很自然的現象。一些剛接觸佛教的人會覺得,他們是活佛,怎麼可能有生老病死啊,應該永遠活著才對。索達吉堪布:有這個想法情有可原。因為他們對高僧大德有一種神奇的幻想,覺得他們是神、是天人,可以長生不老。但佛教告訴我們,即便是佛陀,他的身體也有生有死。所以,不管是哪個高僧大德示現圓寂,都是很正常的事。從痴有愛則我病生。病的載體是我執,我執的原因是貪嗔痴
凈化。
清除業障。承受果報。
個人理解。生病,就是要素的排列組合的結果令我不想接受,再畫個圈,這個圈內的排列組合結果,定為病,得到這個結果的,稱為患者。
所有的病,都是有因的,有因才有果。害人之心就是患病的主要原因之一。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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