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釋道和儒家佛教道教的相同點與不同點有哪些?

想了解儒釋道與三教的差別


弟子世行代答:

不裝逼,就事論事。

對待人世的慈悲,是三教最大的特點,對於想勸世人向善,是三教唯一的目標。不知道知乎有多少和我一樣看霹靂的道友,裡面的很多道德觀念,都是三教統一的。

我們要做一個善良的人,

我們要做一個智慧的人,

我們要做一個誠信的人,

我們要做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對待天地,國家,父母,師長,要明白感恩,更要去愛。

我們要做一個愛好和平的人,

我們要做一個不斷超越自己的人,

我們要做一個做好事的人,

我們要做一個有責任感的人,

我們要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藝術去研究,

我們要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我們要人人平等。

這些是三教的目標,只是三教對如何達到目標有不同的看法,也有很多相同的看法。

慈悲慈悲。


看看這個問題的答案們便能看出來區別了。道教會正經講道理,而佛教就忙著編故事攻擊它教,以顯得自己高明。


四川大學陳兵居士《三教一貫心性法門》:

一、「國學」與心性法門

「國學」這個詞,大概是民國時代出現的,當時所說國學,包括的內容非常廣泛,只要是我們中國所創造而非其他國家創造的東西,都稱之為國學。儒釋道三家文化,中醫、民樂、書法、國畫、武術、茶道、古琴、古箏、象棋等,都被叫做國學。

現在有一些儒家文化的弘揚者,把國學說成是只是儒學,這種看法太狹隘,儒學只是國學中最重要的一家,國學不僅僅是這一家,道家、道教的地位也應該跟儒學差不多。佛教雖自印度傳來,但經久流傳,成為社會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經中國人發揚光大,也成了國學。有些弘揚儒學的人,說中國文化的根就是儒學,如果沒有儒學中國文化的根就斷了,實際上不是這樣。

如果要追究中國文化的根源,應該追究到我們最老的老祖先,那就是傳說中的伏羲和女媧。據說伏羲畫八卦,女媧畫出陰陽魚太極圖。一直到今天,這兩個符號所包含的神秘內容,我們還不能完全解讀。它可以應用於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的一切方面,含義非常深刻。中國文化的根,大概應該追究到這個地方,追溯到易學的源頭。

伏羲和女媧大約是六千多年前的人,那時候中國還是原始社會,當時的人跟動物差不了多少,怎麼能有這麼高的智慧,發明出這麼高明的符號呢?伏羲和女媧的智慧,遠遠超過當時的地球人。

中國上古文化,實際上是一種「王道」,就是部落首領或國人之王的文化,創造這些文化的人,都是首領。伏羲被認為是中國第一位王,被稱為「羲皇」。他從甘肅的天水一帶走向陝西、河南,創立了華夏大地上第一個國家。

莊子《天下篇》把上古文化統稱為「道術」,到春秋戰國時代,道術分裂為諸子百家,莊子認為它們的源頭是一個,叫做「道」,應該追溯到伏羲女媧那裡。據莊子講,古代的帝王首領,都是修鍊成就的「得道」者,伏羲、女媧、黃帝等都是,他們經過修道,成為群體中的佼佼者、聖者,才被擁戴為首領。他們所得的這種道,後人稱為「內聖外王之道」。

內聖外王,就是說內在把自己修鍊成一個聖人,聖是聰明睿智遠遠超過常人,道德很高尚,這叫內聖;外王,意謂對外稱王,「王」在這裡讀去聲,是動詞,就是「為王」或治理天下之意。只有得道的聖人才能成為優秀的社會管理者,他們把所得的道運用於社會管理,其道叫做內聖外王之道。

「道」的象形字,左邊是一個「走」字,走是跑的意思;右邊是一個人的頭,是個「首」字,大篆「首」字,是睜大眼睛的人頭,頭上有三道彎曲的線,意味著人的頭腦里產生一種智慧,這種智慧可以指引我們達到目的地,就是「道」。今天有人解釋說,那三道彎曲的線是朝天的,就像現在的天線,把人與上天接通,從那裡得到能夠指引人達到目的地的智慧——道。

道從伏羲、女媧以來一代代相傳,一直傳到春秋時代,這個代代相傳的道,可以用《易傳》中的一句話概括之,那就是「一陰一陽之謂道」,中國文化的核心理念就是「陰陽」。中國文化認識道的方法非常奇特,與西方文化很不一樣。西方文化是用抽象的方法,從事物中抽象出普遍規律或概念、理念,用這個理念來認識世界。中國文化用的是「取象」的方法,它跟象形文字一樣,「近取諸身,遠取諸物」,從自身和自然界抽象出某種符號或圖像。首先從自己的身體上抽取兩個根本的「象」,用兩性的性器作為符號表示之,即陰陽(乾坤)兩卦,意謂人身和世界最根本的普遍規律,是陰陽。能掌握陰陽,就掌握了道。陰陽表現在一切方面,人的性別有陰陽,內心有陰陽,自然界萬事萬物都有陰陽。

中國文化的基本精神,就是陰陽和諧。因為陰陽是互相激蕩的,就像太極陰陽魚,含有兩種力量,始終在互動,在互相鬥爭、激蕩,必然出現不和諧,道,就是使這兩種力量保持和諧。治理人心,把自己修鍊成聖人是這樣,要點在讓自心的陰陽平衡;養生也是這樣,中醫講健康的關鍵是保持生理上的陰陽平衡,叫做「陰平陽秘」;治理社會也是這樣,要使陰陽激蕩所產生的種種社會矛盾和諧、平衡。這種陰陽和諧的傳統,一直延續至今,現在講和諧社會,實際上正體現出中國傳統文化陰陽和諧的基本精神。

從陰陽來講,儒家文化偏重於陽的一方面,側重「乾卦」,具有剛健向上的陽剛之氣,有很強的社會責任心及君子自強不息的精神,最能表現中華的民族精神,即自稱龍的傳人之龍(木、少陽)的精神,所以它一直是中國社會的主流文化,因為社會需要這種主動承擔教化、管理、建設的文化。

道家呢,則是重陰,老子講「知其雄,守其雌」,雌是陰;又說「上善若水」,水是陰。道家把陰柔的精神運用於一切方面。

儒、道兩家文化是互補的,歷代君王都是「外儒內道」,用儒家來教化老百姓好好做人,以維持安定的社會秩序;他自己進行社會管理時,則多用道家「無為而無不為」的精神。道家講陰謀、權術,講怎麼用人、治理人。帝王們實際上多用道家,但不公開講,多把道家的地位放得低於儒家。

從東漢末年佛教傳進來之後,中國傳統文化逐漸形成儒釋道三家鼎立互補的三元格局,古人謂之「三教」。在這之前還有其他百家,三教定格後,其它百家有的慢慢消失了,有的融合到了三教里。

自唐宋以來,各家都在講三教的和諧,最後導致「三教歸一」、「三教合一」。特別是在道教里,宋代以來盛行「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這麼一句話,儒家、佛教中人也有這樣講的。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道作為一種客觀的真理,只有一個,不管是儒家也好,道家也好,佛家也好,各自想要體認的道,終歸是一個,不會有兩個。而三教中的聖人都是以心體道而成為聖人,他們體道證道的心,應該是一樣的,因為人心的結構功能都是一樣的,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關於三教的同源一致之點,儒釋道三教中人幾乎共同歸結於心性,認為三教之學皆以這個問題為核心。心性的「性」,左「心」右「生」,《說文解字》解釋說:「性,心中之陽氣也。」人心中生來具有的陽性的、正面的功能,叫做性。《中庸》解釋說:「天命之謂性。」意謂天賦予人最根本的本性,我們天生稟賦的最根本的功能,叫做性。性,指人天生的、沒有經過後天污染的心,儒家謂之「道心」、「天心」、「天命之性」,後天被習染的心叫做「心」或「人心」、「氣質之性」。對心性的解釋,道家、道教與儒學基本一致。

佛教所謂心性,是梵語citta-prak?ti或cittada意譯,語義為心的本性、實性、自性、自體、本來、本然,意為心識本然如是、真實不變者,可理解為心本來具有、不可變異的性質,或心未被主觀認識和煩惱妄念遮蔽的本來面目,或心體(心自體)。《摩訶止觀》卷五釋「性」有不改、種類、實性(佛性)三義,喻如竹中火性,「雖不可見,不得言無」。心性的同義語有「心之實性」、「自心法性」、「心真如」、「心實相」、「本性心」、「自性清凈心」、「真心」、「法性心」、「法界心」、「根本心」、「如來藏心」、「真性」等,與儒、道兩家所說的心性,在詞義及哲學意蘊上大體相近。漢傳佛教承印度大乘佛教如來藏一系學說,特別注重心性,自與中國本土文化注重心性的傳統有關。

宋代以來的三教歸一論認為,三教在心性問題上,其旨歸是一致的。這種觀點在社會上特別是在中下層知識階層中,普遍流傳,有它的道理,但從學術上考察,並不太確切,古代也有人對三教心性說的一致點和差別進行過解析。客觀地講,三教心性說雖有區別,而不無共同一致之點,正好構成一個從低到高的階梯結構。

儒釋道三家的心性說,不僅僅是一種哲學觀、倫理觀,而且是一種修身養性之道,按印度人的說法,是瑜伽,瑜伽的釋義是調製心的學問和技術。不僅佛教心性說是瑜伽,即儒家的心性說,也是一種瑜伽,是應用於身心修養的一種實實在在的技術。但儒家之學長期以來被儒生們作為謀取功名利祿的工具,讀儒書者雖多,而做儒家心性修養工夫者甚少。到今天,儒家之學只是在大學哲學系及相關研究所作學術性的研究,講儒學者不算少,但要找一個有儒家心性修養工夫的人,大概也不太好找。只有道教、佛教的心性說,作為宗教實踐,還有人在下工夫。

二、儒家的心性修養之道

儒家的心性修養之道,可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中庸》里講的心性論,此書全篇以「道」為宗,道,是君子不可須臾離之的,是一種以心性為本的修身之道,《中庸》開篇即解釋說: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天生稟賦的心叫做性,亦即心性,順著天生的心性去修養它、保持它,叫做道,用修養心性的道去教化社會全體民眾,就叫做「教」,教者,社會教化之謂也。「率性」,先須體認「性」,喜怒哀樂等情緒沒有發起時的心,即是「性」: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喜怒哀樂等情緒沒有發動,內心平和中正,這就是性、天性,或心的本來狀態。因為它是中性的,非善非惡,不偏不倚,沒有任何情緒和主觀成見,非常平靜,叫做「中」。

「發而皆中節」:但是人很難沒有情緒波動,碰到不高興的事情,如別人觸怒了你,難免生氣;碰到高興的事情,內心激動,甚至手舞足蹈;自己親人死了,要悲痛。這是不可避免的。心理學家講,情緒是天生的反應機制、心理本能,負面情緒對人身心很有害。中醫早就說,過激的情緒會傷害五臟,令人生病。管理情緒,是中西醫學、心理學都很重視的大問題,也有不少管理情緒、消除負面情緒的技術。儒家也是如此,其方法是情緒發作出來後,對它適度地控制,叫做「中節」,節就是節制到適度,不是強制它不發作,現代心理學認為強制不發作對身心是極其有害的,如強忍怒氣不發泄,長期下去,會導致肝病、肝癌。該發泄的時候還是要發泄,但是發泄時要注意調節,讓它發泄得適度,便能保持內心平和及自他的和諧,這叫「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比如:親人死了要悲傷,儒家有致哀的禮節,但是要節哀,把悲哀限制在一定限度內,不要因過度悲傷而傷害自己。

這樣長期修養,就會成為一個心理素質很好、心理健康的人,這種人在為人處事時,必然比沒有修養的常人強得多,他的人際關係也會很和諧。這種心性修養之道,今天看來,其實是心理學所謂情緒管理學的管理技術。

《中庸》還將心性修養之道歸結於一個字——「誠」。書中說: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誠,用白話說,即是老實,指一種老老實實、一點不作假的心理狀態,以這種心理狀態能明白一切,它就是天生的心性,即是「天之道」。讓人們明白這種天生的誠心,就是教化。誠就能明,明就能誠。能誠者可以「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成為聖人。誠達到極點「至誠」,便能窮盡天性;能窮盡自己的天性,也就能窮盡一切人的天性;能窮盡一切人的天性,便能窮盡一切事物的天性。這樣就能參贊天地之化育,與天地並立為三,所謂「三才」,充分體現出人的應有價值。這是儒家對人在宇宙中地位的定位,表現出一種積極上進的精神。

窮盡天性,要在老實認識自身,《孟子盡心下》謂之「反身而誠」,因為「萬物皆備於我」,故只要如實認識自身,就可以窮盡萬物之性。如實認識自身,要在認識自心,窮盡自心而了知心性,「盡其心者知其性矣,知其性則知天矣。」常作存心養性的工夫,保持天性以修身,就可以立命(安身立命)。儒家這種重視心、心性的精神,與佛教非常相近。佛教《大乘寶雲經》卷五云:

一切諸法,心為上首,若知於心,則能得知一切諸法。

明儒王陽明著名的「天泉證道偈」,繼承發揚了《中庸》的中和思想,此偈前兩句云:「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心未起善的和惡的活動之本然狀態為心體,亦即心性,起了善或惡的心念,是心意的發動。

《中庸》和王陽明的心性論,正好跟印度佛教部派佛學的心性論一致。部派佛學的分別論者認為:「無記心」就是本性心,無記心,就是非善非惡、沒有情緒發動的心理狀態,正是中庸所謂「中」(中性)、王陽明所謂非善非惡的心體。人的心理一天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這種狀態,不遇到事情、不對人處事時,心態通常都是平和的。部派分別論者認為這時候的心就是生來本有、沒有被煩惱污染的本性心。當然,部派佛學不以這個心為真如、道,只是認為這個心就是本性心,在這一點上,與儒家完全相同。

《壇經》載:禪宗六祖惠能從黃梅五祖弘忍處得衣法後,奉命南行,其師兄慧明知曉後追趕六祖,請求傳法,六祖乃云:「汝既為法而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慧明按其說調心良久。惠能云:

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麽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

慧明於是「言下大悟」。後人解釋這段公案,或說禪宗即以不思善不思惡時的心為本心、心性,是則與《中庸》及王陽明,還有部派分別論者相同,皆是以無記心為本心。從佛法理論看,這種本心只是世俗諦意義上的,尚非等於真如、涅槃心的勝義諦意義上之心性。惠能以此心示導慧明,應是引導他了悟勝義諦心性、「得個入處」的方便,太虛大師即說:不思善不思惡時是本來面目,乃「佛氏為未識本來面目者設此方便」。其問話中的「那個」應非肯定語,當是現代漢語的「哪個」或一種《壇經》版本上的「阿那個」(即現代漢語的「哪個」),意思是要他從世俗心體上,去尋覓本來面目。

至於《中庸》中的誠明之道,則與佛法的基本精神「如實知見」相通。佛法將眾生蒙受生老病死等眾苦的根源,追溯於無明,無明,即不能如實知見宇宙人生的真相,大乘如來藏學更將無明解釋為不能如實知見心性。如實者,老實也,誠也,老實則能破無明而明,明則能如實知見,與《中庸》「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其精神可謂相通。

儒家心性說的第二個層次,是《大學》里的「明德」。當時的「大學」跟我們現在的大學意思不一樣,指「君子大人之學」,就是君子大人進行自我修養的學問。該書首句曰: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明明德」前面的「明」是動詞,有明了、發現、發揚之義;「明德」指人性中本來具有的光明的一面,明了這一面,讓它更加光明,叫「明明德」。《大學》接著說:

在親民,又新日新,止於至善。

「親」是「新」字的借用字,在篆字里「親」和「新」的寫法經常一樣。「民」指人、君子,「親民」就是「君子日新」,應該每天都進行修養,每天都有進步,都像換了一個人,這叫「又新日新」。每天做明明德的工夫,最終進步到「止於至善」——達到善的極點,把自己本性中善的、光明的一面發揮到最高的道德境界。然後:

知止然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達到至善的時候,心就很定了,定是安定、鎮靜之義;「定而後能靜」,心會非常平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心特別平靜、安定時,考慮問題會特別清楚,不帶情緒,沒有偏見、主觀成見,看問題會很客觀,有很強的直覺能力;「慮而後能得」,這樣考慮問題才不會有差錯,做事會很成功。這是儒家特有的修養之道。

這幾句話,與佛教修行的路徑很相近,佛教說「由戒生定,因定發慧」,在持戒行善止惡的基礎上,才能修成禪定,梵語三摩地,翻譯為定或止,禪那翻譯為靜慮,即在平靜的心中思慮,依止修觀,在定心中以正見修觀(梵語毗婆舍那),才能引發如實知見的般若智慧。由止於至善而達靜慮、慮而得,可以說是儒家禪,是一種道德修養瑜伽,與佛教修行戒-定-慧的路子基本一致。

《大學》所講的心性、先天的本性,就是「明德」,光明的善性,它具體指「三德」、「四端」、「五常」。

孔子講「三德」:智、仁、勇。智是智慧,仁是仁慈,勇是勇敢、勇猛。這三德正好跟佛教所高標的佛法最根本的精神——智慧、慈悲、精進相一致。

孟子講「四端」,端者,端倪,就是人本性中可以發展為善的苗頭,四種本來具有的善性:

第一:「惻隱之心,仁之端也。」比如看見小孩掉進井裡,自然生起惻隱之心,想把他救出來,這是人本有的一種善性,它再發展就成為「仁」,孔子解釋「仁」的意思是「愛人」,即關愛別人。孟子說仁是「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又說:「人皆有所不忍,達之於其所忍,仁也。」「人能充無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勝用也。」仁,與佛法中的「慈」、「不害」心所法大體相同。

第二,「羞惡之心,義之端也。」人知道羞恥,儒家、佛教、基督教等,都認為這種羞恥之心是人與禽獸的重大區別。地球上所有的動物都是不知羞恥的,只有人這種高等動物才知羞恥,這種羞恥心是義之端,「義」就是合理,俗話所謂講道理、講理,不知羞恥的動物們無所謂講理。孟子解釋說:「人皆有其所不為,達之於其所為,義也。人能充無穿窬之心,而義不可勝用矣。」

第三,「辭讓之心,禮之端也。」辭讓,就是跟別人相處中,能夠禮讓別人,不只是考慮自己,也想到別人,尊重別人,這種心發展,就能講禮節和人倫道德,為禮之端倪。

第四,「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天生有能分辨是非邪正的心理功能,即是佛學所說心所法中的「慧」,它發展就能成為智,這裡的智大略相當於今天所說的智慧。

孟子認為,人人本性里都具有這四端,猶如人皆有四肢,「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須通過「明明德」的工夫,把它們發揚光大,「皆擴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四端擴充就成為「五常」:仁、義、禮、智、信,這五種德性也是人性中本有的,所謂「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這五種道德準則,是任何時代、任何地域都正確的,故曰常,它甚至應該作為全球通用的道德底線。今天看來,這五常確實是應該肯定的、最根本的倫理準則。中國佛教界歷來說佛教的五戒即是儒家的五常,可以勉強比附,但作為倫理準則,五常應該說比五戒講得更好。五戒只講不得做哪些事,五常則主要講發揮天生的善性而做該做的事。

儒家認為:四端、五常、三德,都是人性中本來就有的,人性中還具有能體認四端等善性的天賦功能——良知,《孟子盡心上》解釋:人「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良知所知,即仁義禮智,如「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者;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即是良知。張載《正蒙》謂「誠明所知,乃天德良知」。王陽明「天泉證道偈」後兩句云:

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當心意發動時,能明白了知其善惡的是非之心,是心性本來具有的最重要功能,叫做良知。它是進行道德修養、心理調適的本錢,以良知去發揚善、捨棄惡,叫做「格物」,即與物化或異化的自心作鬥爭而戰勝惡。又說良知乃「心之本體」、「心之虛靈明覺」、「昭明靈覺」。

中國佛教也有與孟子、王陽明的良知相近的說法,禪宗菏澤神會一系,以「知」為心性,說心體「靈靈不昧、了了常知」,謂之「靈知」、「靈寂之知」。此「知」,指自性空寂體上本來具有能證知空寂自性、如來藏性的功能,與儒家能知仁義禮智的良知含義有所不同。繼承發揚此說的華嚴宗五祖宗密,在其《禪源諸詮集都序》中,將達摩以來禪宗諸祖心傳的法要、真心本體指歸為一個「知」字,謂「知之一字,眾妙之門」。但此知既非緣境分別、見聞覺知之識,亦非諸佛照體了達之智,指一種純粹的、不與所知相雜的能知之性,是一切眾生普遍本具的,與王陽明所說為「心之虛靈明覺」、「昭明靈覺」之良知,頗為相近。王氏之說,當受了禪宗靈知說的影響。

宗密之說僅為一家之言,在禪宗界歷來都有人批評。宋黃龍死心禪師反宗密之說曰:「知之一字,眾禍之門」。日本道元禪師批評宗密「知之一字眾妙之門」為先尼外道之見,「未出外道之坑」。

儒家的道德信條,建立於人性論的基礎之上。當時諸家對人性的討論,有三種主張,儒家孟子主張「性善」,這種觀點現在看來也不無問題,初生小兒大概沒有四端,他一點兒也不仁慈,嫉妒心卻非常明顯,沒有人教就會發脾氣,也不知道報恩,不知道羞恥,他把屎拉得滿床都是,一點不知道臟,不知道害羞,還得意得手舞足蹈。這四端,應該說都是在社會生活中逐漸形成的。當代心理學家對人性也有善惡兩種看法,弗洛伊德主張人性惡,說人對人是豺狼,善是經過社會教化而形成的。你若反省,做心理分析,反省、分析到最後,會發現自己內心深處潛藏著獸性,甚至還有很兇惡的東西,即弗洛伊德所說「破壞性的心理動力」,他認為那是人本性中先天具有的。儒家主張人性純善,從心理學講很難站得住腳。

道家老子也特別推崇嬰兒,認為嬰兒沒有邪念、沒有煩惱,心是純凈的。孟子則說所謂大人,即「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明朝思想家李卓吾也推崇「赤子之心」、「童心」。佛教不這樣看,《雜阿含經》中記載,有佛弟子請教佛:嬰兒身體柔軟,仰面朝天躺在軟草上,應該說他的心很純凈,沒有煩惱。沒有煩惱,那不成阿羅漢了?佛說:嬰兒雖然似乎沒有煩惱,但是他具足一切煩惱。正因為他本性里具有一切煩惱,潛在有許多煩惱的種子,長大後才會產生煩惱,可能會成長為小偷或者貪官。

佛法認為,人心有善的一方面,叫「善心所法」,也有不善的一方面,即「不善心所法」,善心所法數目要少些,有十一個,不善心所法有二十多個。就人性論講,佛教非性善論而是「性善惡論」(善惡兼具)。

佛教也有與《大學》中「明明德」相近的修養方法,那就是「四無量心觀」。佛教大小顯密諸乘,入門修習的課目中,都有四無量心觀,南傳佛教叫做「四護衛禪」。四無量心觀,是把人性中四種最重要的善的功能——慈、悲、喜、舍,體會之,擴充之,讓它們無限增長,通過這種工夫來改造自己的心理結構,把生來具有很多不善的心理機制,改造成至善的心理結構,跟《大學》「明明德,止於至善」的精神一致。

「慈」相當於儒家所謂「仁」,是對別人快樂的一種感受,或心理學所謂「通情」,就是體會別人的快樂,為別人的快樂而快樂,希望給予別人快樂。「悲」,是體會別人的痛苦,從而產生同情別人、解救別人痛苦的心愿。「喜」,或曰「隨喜」,就是為別人的成功、快樂而歡喜,所謂我為你高興、為你歡喜,或者將自己的快樂與別人分享,它與嫉妒正好相反。「舍」,意為捨棄自己的所有,給予別人而自己感到快樂、輕鬆。「舍」還相當於現在所謂的「放下」、「放鬆」,指非常放鬆、沒有任何負擔的一種心理狀態,佛教認為這是很好的心理狀態。

四無量心觀的修習,都是逐漸由自及他,由近及遠,遍及一切眾生,如慈無量心的修習,先想像自己最親的親人:父母、子女快樂時的感受,體會他們的這種感受及因此為他們快樂時的感受而快樂,產生再給他們快樂的心理。然後把這種慈心推想到其他人,從親屬、朋友推到同事、熟人,再推到不認識、無關係的人,再推到不喜歡、討厭的人,再推到仇人怨家。經過這樣的觀修,會對普天下的眾生都產生深刻的慈心,兇惡殘害報復等不善心會慢慢消失。悲、喜、舍三種無量心,也皆如此修習。

儒家心性修養的第三個層次,是無思無為。《易傳》曰:

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易經》是用來占卜算卦的,古代的卜筮,是用龜甲或蓍草,向神明祈禱。古人是有神論,在商代,人們信奉的神是商人的祖先,被稱為「上帝」,帝即果實的「蒂」,象徵自己從之而出的祖先。通過占卜祈禱祖先神,請求給予指示,這件事情是否可做。但不是隨意即可通神,必須要有一種能感通神明或獲得神明感應的心理狀態,這種狀態就是《易傳》所謂「無思無為」,就是極其虔誠,心中任何念頭、思慮都沒有,空空如也,無為,是沒有主觀意志及念頭。這樣達到「寂然不動」,心非常寂靜,沒有一點波動起伏。在這種狀態下,與神明溝通的渠道才得打開,才可以感通神明,接收到神明指示的信息。

無思無為、寂然不動的心理狀態,跟部派佛學本性心的另一說——所謂「有分心」,正好一樣。有分,意為存在的一部分,部派佛學以它為經常如此、從此產生一切心理活動的心體,後來大乘唯識學說它是心體阿賴耶識的原始說法。有分心沒有表層意識的一切活動,是個空白,但並非沒有心,只是沒有任何念頭活動。這種心理狀態,儒家、道家都認為有不可思議的作用。後來道教的符籙派稱這種心為「一點靈光」,說它是畫符、念咒以役使鬼神的訣竅,這種心能接收、發射一切信息,能感通神。

體認、保持無思無為、寂然不動的心,還可以作為佛家參禪開悟的門徑。如北宋圓悟克勤禪師教人「於二六時中,照了自己腳跟,當未起念、百不幹懷時,圓融無際,脫體虛凝」,「謂之現成本分事」。未起念百不幹懷,即心中沒有任何念頭活動的空白心體。天台宗慧思大師早就稱未念時的心為自性清凈心,又說即是無始無明。太虛大師說參禪者破初關於「三際斷」處所見性,即是阿賴耶識,尚非真正的心性。從佛法唯識學看,無念的空白心體,雖然沒有煩惱及其它顯見的意念活動,但未必沒有意識深層體認內在自我的念,此念即是無始無明,為煩惱惑業及生死苦惱的根源,非佛法所求等同於真如的心性、真心。《楞嚴經》說:

縱滅一切見聞覺知,內守幽閑,猶為法塵分別影事。

現代西方存在主義哲學,明確以無念而感到自我存在之直覺為「純粹的存在」,相當於儒家所說心性,如格爾遜說:「此率爾(不含他念)之一念所知,即是那絕對的和具體的純粹存在。」基督教神學家馬立坦說:「對存在之原始直覺,即是那親切地感到有一具體和堅決存在之直覺。」這種直覺是一切所知所覺所行之根本,亦是一切圓滿中之至上圓滿。其所認之純粹存在,在佛法看來是典型的俱生我見、根本無明。

儒家的修養之道,目的非常現實,就是從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生理想出發,進行心性修養,修養成一個君子,即道德公民,至多是世間的賢人、聖人。儒學,是為統治者所利用以教化民眾的一種政治哲學、政治倫理學,不是一種追求超越世間的宗教。儒家的心性修養之道是非常實在的,也是不難做到的,它是一種有效的心理養生之道,這種道長期流傳,為中華民族培養出了許多仁人志士和人品很好的君子,其功德不可否認。但要把它神化為宗教,就不對了,也不可能成功,西漢董仲舒想把儒學神化為宗教,結果並不是很好。

從佛教看,儒家修養之道只是一種「人乘法」、世間法,其出發點和結果都具有世俗性,不超越人間。它具備現實有效性而不具備宗教的神聖性、終極性,而且有一些難以適應時代及地域、民族的封建性糟粕,沒有必要把它神化,歷代統治者將其神化,是從政治目的出發。

儒家的教育,不僅是一種言教,更是一種身教。《孟子盡心下》說:修身須擇善而從,「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不但要由博學、好問、深思、明辨,透徹道理,而且要篤行實踐。王陽明更強調知行合一。荀子強調「知之不若行之」。如果連自己的心理、人品都修養不好,怎麼能教化別人?所以自己先要修行,縱然不能修成聖人,起碼也修成個賢人,讓人家通過你的身教,從你身上學到儒家的精華。不能只讀儒書,用以教化別人而自己不修養。弘揚儒學的人,需要切實做聖賢心性修養的工夫,優化自己的心理結構和人品,才有可能復興儒學。

孟子所說的修身之道,與佛教的學佛之道「四預流支」(證得初果的四步進程)頗為相近:第一步親近善友、第二步聽聞正法,相當於博學(佛法謂之「多聞」)、審問,第三步如理思惟,相當於慎思明辨,第四步法隨法行,相當於篤行。佛法強調學佛必須「解行相應」,以對佛法真理的明解指導修行,依修行證解真理,與孟子重明辨篤行的精神可謂一致。

宋明新儒學與先秦孔孟儒學已有不同,吸收了佛、道兩家的一些東西,陽剛之氣少了許多,教人「存天理,滅人慾」,而孔孟從不說滅人慾,只講節慾,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慾。」佛教講滅人慾,也只針對出家人講,並不是要一切人包括居家佛弟子都滅人慾。佛教滅人慾出三界,必須用出世間的般若智慧及禪定,所謂「以智慧火,焚煩惱薪,成涅槃食」。儒家沒有佛教特有的般若智和禪定,用道德觀念和承自先秦儒學的心性修養方法去滅人慾,那是滅不了的,自己滅不了,要教別人去滅,就有了虛偽性,被人稱為「假道學」。

再者,宋明儒的心性修養方法並未超越先秦儒學,雖然也學禪,但不得禪宗的精髓,至多認得一個有分心,是無法超越世間而證得涅槃的。印光大師《與佛學報館書》(1913)說:宋明儒「彷彿領會得個虛靈不昧、具眾理而應萬事之意義,實未徹悟自心,遂自以為得,畫地自限,不肯前進」。儒者參禪不能開悟,證不到涅槃,因而不能斷「疑」(對佛法的疑惑不信),又從其世俗道德教化的角度出發,攻擊佛教的心性論沒有把五常說為本性,猶如清水中沒有魚,只是一個空。他們對佛教心性論的理解,其實是片面的,空,只是佛教心性的一個方面,說真心絕對空、畢竟空,但畢竟空就是絕對有、妙有。禪宗六祖惠能開悟後,連說了五個「何期自性」,其中「何期自性本自具足」,就可以具足所有的倫理道德,包括儒家所講的五常、佛教所說慈悲喜舍等;「何期自性能生萬法」,說自性想產生什麼就產生什麼。如果社會要求仁義禮智信,自性就產生仁義禮智信;社會進步要求其它的道德,自性也都能產生。大慧宗杲禪師說「仁義禮智信在性」,五常皆是心性本具。

即便是參禪的佛弟子,當未能真正開悟、證得佛法的出世間智慧時,也還是在世間、世俗層面,參禪若僅破初關證得一個有分心,境界不能超出儒家,不能斷疑,更不足以斷煩惱,若充任大和尚、大師,也難免假裝,與假道學同類。

學佛的人,在佛教的人乘法層面,完全可以遵行儒家的三德四端五常等道德規範,近代一批信佛學佛的知識分子,大多都是如此。也可以把儒家的心性修養法門作為一種進入禪門的方便,可以用這個法門進行社會教化,作為一種心理鍛煉的方法,在社會上推廣。

三、道家及道教內丹學的心性法門

儒家心性論還有第四個與道家共同的層次,但儒書沒有記載,而見載於道家之書《莊子》,儒家之徒從來不承認。《莊子大宗師篇》叫做「坐忘」,說是儒家賢人顏回的修養之道,方法是:

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墮肢體,就是忘記對自己身體的感受;「黜聰明」,是排除耳朵聽到聲音(聰)、眼睛看見形象(明),跟聾子瞎子一樣;「離形」,是忘記身體的存在;「去智」,是停止任何思考、念頭的活動。如此則會「同於大通」,即與貫通全宇宙的「道」相同,即是所謂「得道」、「與道合真」。

後來道教以坐忘為一種重要的修鍊之道,作為內丹中的上品丹法。唐代道教理論家司馬承禎特撰《坐忘論》,具體解釋莊子坐忘的修行方法,還吸收了一些佛教止觀的東西。這樣修鍊,從佛教禪定學來看,會較快進入「初禪未到地定」,超越欲界,超越陰陽,達道教所謂先天境界。這時會感到身體似乎消失看不見了,念頭不波動了,但心還是明明白白的。從這裡進去,工夫逐漸深入,可能證得四禪八定。

《莊子人間世》篇講的「心齋」,也說是顏回請教孔子的修法,首先是:

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

它跟《楞嚴經》講的觀音耳根圓通法門相近。為什麼不以耳朵聽而以心聽?聽的究竟是什麼聲音?當靜止到一定狀態時,自然會聽到一種持續不變的聲音,有的人把它理解為法界振動音,其頻率是不變的;有的人認為是自身血液流動的聲音或空白噪音。不管是什麼聲音吧,當靜坐到一定程度,每個人都會聽見。

聽到這種聲音時,不要用耳朵去聽,而要用心去聽,「心」指自己的深層意識。然後連這深層意識心也不用了,要拿氣去聽。氣,就是不可言說的一種意識深層的感覺,只是微微感覺它。這樣工夫純熟,忽然一下,聲音就消失了。佛教講這是從初禪進入二禪的標誌,「初禪耳聲止至二禪」。這時呼吸會變得極其細微緩慢,似乎沒有鼻息,但肚子還在呼吸,叫做「胎息」,即胎兒在母腹中的呼吸方式。道教內丹說達胎息時就結丹了。

這種心齋,就是修鍊內丹的一種方法,也是一種禪法。但是歷代研究《莊子》的人,都認為這是部哲學、文學著作,不是修鍊方法,實際上那是非常切實的修鍊方法,比以後內丹入手用的守竅等方法還要高明。從佛教禪學看,這樣修是可以達到正定的。

道教內丹發源很早,最早的內丹專著,是東漢魏伯陽的《周易參同契》,它是用周易的原理來解釋煉丹,所以叫「參同契」,就是參合周易、道家與爐火(煉丹)。這書非常難懂,若是有修養工夫的人讀,會發現書中所講都是修行人身心上的各種反應,非常切實。到宋元時代,內丹學發展到了頂點,以「性命雙修」為基本原則,但實際上修性比修命更為重要。

道教修鍊的目的,跟儒家修身養性不一樣,是追求長生不死、成仙。而儒家從不講長生不死、成仙,認為那是不實在的,不去追求。道教想要延長人的壽命,乃至達到永生不死。人的生命只有幾十年,人都有樂生的本性,不願意死。如果做人是幸福的,那麼誰不願意多享幸福、永享幸福呢?而死亡,就是幸福的永遠結束,所以死亡對人這種有理智的社會動物來講,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可悲的事。

儒家不大敢面對這件事情,認為死亡的結局雖然可悲,而是自然,無可奈何。道教卻敢直面死亡,力圖戰勝死亡,宣稱「我命由我不由天」,其精神很是積極。道教認為人的壽命雖是天賦,但只要掌握或盜取「天機」,即生命的秘機,可以通過自覺的變革,把只有幾十年的壽命改造成長生不死,把只能在地球上生存的生命改造為可以在天上、宇宙間自由生存的生命,即仙人、真人,喊出了「重立性命,再造乾坤」的豪言壯語。

想要達到這種目的,用儒家的方法去修養,那顯然是無法實現的,必須在宇宙中找到一個永恆不死的「道」,與之合一,叫做「與道合真」,才能像道一樣長生不死。這樣的東西到哪裡去找呢?道教認為主要從我們自身去找,從自心去找,所謂「心即是道,道即是心」,這即是道的心,在道教最成熟的修鍊體系內丹學中,指心性,又叫「真性」、「元性」、「本來真性」、「天心」、「道心」、「天命之性」、「本來一靈」、「一點靈光」等,簡稱「性」。全真道祖王重陽《金丹》詩曰:

本來真性喚金丹,四假為爐煉作團。

心性是在身體內煉就可以長生不死之金丹的最重要藥物,或曰即是金丹。心性是什麼?即是「元神」,《重陽授丹陽二十四訣》謂「性者是元神」,元神,指心未被污染、陰陽五行未生的「先天」狀態,其功能為「靈明知覺」,與後天的「識神」相對,識神就是人日常所用的心,即接觸社會、接收各種信息後產生的心理活動。修鍊內丹,須停息後天識神的活動,令先天元神顯現。使元神顯現的訣竅,是《老子》中說的「致虛極,守靜篤」,要用各種方法,使自心達到極其寂靜、極其空虛的狀態,當空虛到極點、沒有任何念頭擾亂時,元神就會露面,《老子》描述這時的狀態說:

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

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恍惚」,就是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不見了,意念也似乎沒有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還有一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心或意識。《金仙證論》解釋說:

何以謂之先天?當虛極恍惚之時是也。既知恍惚,是誰恍惚?此即先天之神也。

恍惚窈冥之中,會有象、物、精出現,象是視覺形相,大概就是內丹學所謂「陽光」,它在額上「天目」處出現,會有三次,叫做「陽光三現」。第一次出現時像星光一樣,一個亮點忽然一閃,這是達到恍惚窈冥、元神初現的信號。當元神出現時,身中的元氣隨即產生;隨元氣之生,以性衝動為信號的元精也產生,應即是《老子》所說「其中有精」。元神、元氣、元精,都是先天之物,為煉丹的藥物。《心印妙經》說:「上藥三品,神與氣精。」所謂內丹,就是用這三種藥物在自己身體內煉化成丹,丹,為圓而亮之物,可以看做精氣神合一的一種生命能量團,與密宗所說「明點」的意思很是相近。具天眼者有的可以看見這個丹、明點。

道教內丹有多種達到先天狀態的技術,其中許多與佛教的禪定、印度教的瑜伽一樣。內丹大體被分為三品丹法,下品丹法注重修命鍛煉肢體,中品丹法性命雙修而注重修鍊精氣,上品丹法唯重修性煉神。中品丹法一般分為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三個階段,亦稱下中上「三關」。道教中人多修中品丹法,這是道教傳統的修鍊之道。

中品丹法入手最常用的方法是調息,因為呼吸與意念活動有同步關係,當意念波動、情緒激烈之時,呼吸變快,而沒有念頭活動時,呼吸會變得緩慢細微,當達到最寂靜狀態即佛教所言第四禪時,呼吸完全停止,但生命並不停止,意識更為清明。這大概是內丹的高級境界,內丹學也說到煉神還虛階段,氣住脈停,即是佛教所說的四禪。

印度教、道教、佛教密教三家,都說調製呼吸是快速入定的要門。但調息很講究技術,要緩慢微細,否則會傷身。三家中,論調製呼吸的技術,大概數道教最實在。密教、武術注重用剛猛氣,容易修出毛病,甚至把人修死。道教注重自然,其調息術以《老子》「專氣致柔」為宗,意思是專註呼吸,讓它慢慢變得非常柔和,由此進入靜境。

對修定過程中身體、氣脈的變化,佛教顯教講得不大清楚,藏傳密教雖然講了,但不是很適用。漢人按照藏密的方法修氣脈明點,往往會出毛病,晚年癱瘓者較多,修得越好越容易癱瘓。從道教內丹的觀點看,藏密的拙火定、雙運道等,修得好的人不癱瘓就怪了。因為它用很硬的方法、以意念逼迫氣入中脈,而道教認為中黃正脈只可走先天氣,若稍雜後天識神,叫做「闖黃」,有生命危險,又長期意注頂門,致血往上行,容易導致腦溢血。大概是因為藏密的氣脈明點修法是適合印度人的,印度人的氣脈、體質和心理素質與中國漢族人不大一樣。修氣脈明點或修命,道教和藏密都強調必須在有經驗的過來人指導下修,不可以自己隨便看書修,道教強調「性功」可以自悟,「命功」必賴師傳,藏密也是這樣。因為修行是做改造生命的工夫,而生命的奧秘,人類並不清楚,道教、佛教也都說難以言說,不能完全解釋清楚。你把佛、道的典籍都看完,也不見得能弄清楚生命的秘機。修行中身心的變化,是常人和中西醫學難以明了的,現代科學的儀器也無法全部檢測到。在不能完全理解的情況下,自己隨便修鍊,是很危險的。

修鍊精氣或氣脈明點的目的,是達到靜定。《莊子》中對靜定的狀態,有多處描述。如《庚桑楚》篇云:」宇泰定者,發乎天光。」是說內心非常安靜時,會有光。打坐的人不難體會,當達到十分靜定時,閉起眼睛會看見光,先是微弱的白光,隨著靜定的深入,光會越來越亮。《莊子 人間世》篇說:「瞻彼闋者,虛室生白。」虛室,即空房子,比喻心靈非常空虛、內無一物,亦即沒有任何念頭波動,這時就會出現白光,叫「虛室生白」。這與佛教禪學說進入欲界定、初禪未到地定時,會出現白色的「禪相」相同。然後專註這禪相,便可以逐步深入正定。定得越深,光的亮度越大。佛學解釋這種光為「色界四大」,道教內丹稱先天氣,它的性質與欲界四大、後天氣及粗顯物質不同,是人類不知道的一種物質狀態,以它構成的身體能存在很長時間,並且不受空氣、溫度等生存條件的限制,不需要呼吸空氣,不需要禦寒防熱,可以自由來往於宇宙中,生存於宇宙中任何地方。它還可以開發出五神通。具有先天氣所成身及神通的人,道教叫做仙人,佛經中也稱「仙」,《楞嚴經》講十種仙。

先天精氣神先在身中下丹田凝聚成「嬰兒」、「胎仙」,煉精化炁,漸漸成長,然後上升到中丹田,在心臟之下、肚臍之上名「黃庭」處,進行溫養,煉炁化神。之後遷到上丹田泥丸宮,煉神還虛,這時定力極深,可以不吃不喝也不會饑渴。經過九年以上的修鍊,煉盡陰滓,內丹在腦子裡(上丹田)形成「陽神」,可以隨意從頂門出去,不依賴肉體而存在,叫做「身外之身」。這時當然就不畏懼死亡了,肉體縱然死亡,而陽神不死,如果行善度人的「真行」功果圓滿,可以升天為天仙、天官。如果再以所得道或先天炁煉肉體,可以將血肉之軀煉化為炁所成身,聚則成形,散則為炁,可以隱顯自如,謂之「形神俱妙」,為內丹修鍊的最高成就。

從佛教禪學的角度看,修內丹煉炁化神、煉神還虛乃至煉虛合道,大略相當於二禪以上定境,若修到陽神出竅,一般可達到四禪,佛教《楞嚴經》說破受陰者(相當於苦樂雙亡之第四禪)可以「心離其身,反觀其面」,正是陽神出竅境界,陽神出殼,相當於佛教《楞伽經》所言三地以上菩薩所成就的「三昧樂正受意生身」。道教丹書如《金仙證論》等也說煉炁化神高級境界即是佛家所言四禪,更高階段氣住脈停,佛書說為無色界無所有處定。修到形神俱妙,略同於藏密大圓滿法的最高成就「光蘊身」,或說道教形神俱妙只能以炁為身,而藏密光蘊身以光為身,要比炁所成身高級。但形神俱妙及光蘊身的成就,條件極其嚴格,自古以來具足諸緣修習成功者寥寥無幾。

按照道教的說法,人人都有道性,只要具備所需的條件,依法修鍊,至多十三年,便可以成仙。這是一個並不太艱難的人體生命改造工程,從生命科學的角度看,是很有價值的。

宋代以前的修道者,大多修到鍊氣化神完成,能出「陽神」,就算成仙。這種仙人,在佛教看來,並未超出生死,至多只是超出了人間的生死或欲界的生死,不能超出三界生死,陽神、天仙,儘管壽命很長,到一定的時候還是會死。因為達到的只是「純陽」,就是沒有任何物質慾望、生理慾望的純粹精神,佛教看來就是超出欲界。但既然有純陽,就必然有純陰,純陽只是超出地球上或太陽系的陰陽界,並沒有超出更大的陰陽界,所以還不能離開純陰,就是地獄,天壽終了之時,還得墮落,甚至墮到地獄裡。何況道教中人沒能修得堪以斷盡生死之根——煩惱的智慧,心性未必能達到真正的純陽,內丹的說法是未能滅盡「陰滓」(欲界煩惱),故即便修成天仙得以生天,一般也只能到欲界天。

宋代以來,道教內丹受禪宗的影響,極其重視修性,與禪宗一樣,高唱「明心見性」。其源頭,是其祖師呂洞賓參黃龍晦機禪師,被折服,從此道、禪雙修,其徒裔當然皆循行師道。從文化發展的歷史看,儒、道兩家學習、吸收禪宗,是晚唐以來中國文化發展的一大趨勢。

內丹北宗全真道的丹法,先性後命,入手先做識心見性的工夫;南宗丹法則先命後性,在以道教傳統丹法煉化精氣神、了命之後,於煉神還虛、煉虛合道的高級階段,須參究禪宗。後來還高推一種直接修第三關煉神還虛的上品丹法,又稱最上一乘,其法是在老莊道論的基礎上,吸收佛教禪宗禪法,以精神合於虛無之道、明心見性為要。《真詮》稱為「忘精神而超生之道」,只管虛極靜至,精自然化氣,氣自然化神,神自然還虛,乃了性而自了命、舉上而兼下者。《唱道真言》說上智之士於行住坐卧中一空所有,時時返照,半年十月,火候到時,自然「性月當空,元神出現」。《樂育堂語錄》說上品丹法「以神入於虛無中,不著色,不著空,空色兩忘,久之虛無二字亦用不著」,此即莊子所謂「上神乘光」。

宋代以來的內丹家認為這種吸收了禪宗明心見性之長的內丹,比以前的內丹高級,可以了性,超出生死。但內丹修鍊者的明心見性工夫,一般來說與禪宗還是有所區別。後人評價全真道祖王重陽之道「似禪而稍粗」,太虛大師稱全真道為默照禪的流變,粗、流變,意味表面上很像,但還是有別,不完全一樣。道教修鍊者明心見性的見地及工夫,大概多數相當於禪宗人破初關所見阿賴耶識,還不是真正不生不滅的本來真性。因為它雖然虛無,但未能超越有無乃至亦有亦無、非有非無,未能打破根本無明,故未能證得如實知見一切空、唯心所現的智慧及永恆安樂的涅槃。

道教內丹修鍊者參究禪宗,一般是從書上或見聞採用禪宗的某些方法,如默照、參究等,沒有禪宗「以心傳心」的傳承。但也有些道教修鍊者實際參學於禪師門下,如南宗祖師張伯端,先修鍾呂內丹,後來師事當時雲門宗下雪竇重顯禪師學禪,寫了幾十首禪宗詩偈,附於其著名丹書《悟真篇》之後。據傳紀載,張伯端晚年帶了一幫人學佛,死後燒出一枚鵝蛋一樣大、色如琉璃的舍利子。清朝雍正皇帝自稱參禪開悟,一年透徹三關,自號圓明居士,帶領一幫王公僧道在宮廷里參禪。他選編古人禪宗語錄,名《御選語錄》,其中選錄了張伯端的禪宗詩偈,作了三段評論,並封張伯端為「大覺禪仙紫陽真人」。所謂禪仙,就是說他是在禪宗里開悟的一個仙人。

張伯端認為,煉丹最後須歸於佛家「究竟空寂之本源」,在其《青華秘文》一書中,從道教的角度,對三教的心性論作了一個頗為公允的評價。他說:

儒家以喜怒哀樂為妄心,以忠恕慈順、恤恭敬謹為真心。

儒家講的有忠恕慈順恤恭敬謹等的真心,在道教看來也是妄心,是後天才有的,先天沒有。道教要把這個妄心除掉,返回先天,又從先天無妄的真心中起「真意」、「真念」,用它去煉化精氣,「奮天地有為,而終至於無為也」。內丹修鍊,是從有為返歸無為。作為一個自幼飽讀儒書、長為幕僚,中年學道而內丹成就的南宗祖師,張伯端對儒、道兩家心性說的評論,應該說是很中肯的。

道教內丹的方法,作為一種禪定,也很有價值,可以作為學佛人修禪定的一種門徑。佛教經論一般說需要修到初禪未到地定,在此基礎上修觀,才可以見道,要不然心是亂的,氣也不足,難以集中巨大心力打破無明。沒有禪定的基礎,直接修觀或參究的話,可能會感到緊張、吃力,甚至可能有負面效果。因為修觀、參禪是在心靈深處做非常細微的工夫,氣不足、心不定,就難得開悟,比喻為被風吹動的燈焰,難以照燭黑暗。如果先修內丹,進入正定,有了可以久久專註不動的定力,就容易深察內照,照破根本無明。

道教內丹關於精氣神、先天後天之關係,內煉過程中精氣神的變化及調適的訣竅等,禪定修持者特別是藏密氣脈點修持者,很值得參照,對人體生命科學的研究,更有啟迪意義。

四、佛教心性法門

佛教諸乘,皆說心性本凈,意謂心的本性本來清凈,沒有煩惱污染,與儒家、道家的心性論相近。小乘部派佛學將心性比喻為銅器、衣服、金等,表面雖然被塵垢污染,而其體性本來清凈,去除塵垢,本來清凈的心性便會顯現。大乘說心性本凈的理由與小乘不同,是從如實觀察眾生的心理活動(心相),見心緣起故,無實自性,剎那生滅,故說心性本空、本寂、本來不生,既無本具能污染的煩惱之實體,也無本具被污染的心之實體,故曰心性本凈。大乘經論常將心性比喻為比喻真如、法性的虛空,如《入楞伽經》卷六謂「心性本清凈,猶若凈虛空」,只是被煙雲塵霧覆蔽而現為不凈,若除去無明煩惱的覆蔽,則如本清凈。這本來清凈的心性,又名「自性清凈心」。大乘經論中,還將本凈的心性比喻為日月、水、火、礦中金、籠中燈、摩尼寶等。大乘如來藏學更說心性不但本凈、本寂,而且本來具有明覺之性,謂之「本覺」。這本空本凈本覺的心性,是解脫成佛的依據。《般舟三昧經》偈云:

諸佛從心得解脫,心者無垢名清凈,

五道鮮潔不受色,有解此者成大道。

眾生雖然輪迴於五道中,而其心性不受污染,不改自性的無垢清凈,諸佛唯依此心性獲得解脫。《月燈三昧經》卷三說心無性、無形色、不可睹見,「如是心體性,即是佛功德體性。如是佛功德體性,即是一切諸法體性」。實際上將心性等同於法性、真如、實相,所謂心性,或心真如、心實相,是從心的角度所觀察的法性、真如、實相,法性、真如、實相是一切法普遍共具的真實,一體不二,故心性即是法性、真如、實相,《大方廣如來秘密藏經》謂「心之實性即是一切法之實性」。實相乃大乘之因、大乘教義的標誌,稱「一實相印」。大乘如來藏系特以心性為教義的核心,以如實知見自心、明心見性為解脫成佛之要,明心見性的方法,是修習止觀,如實觀心。

中國佛教的心性法門,主要由標榜「以心傳心」、「教外別傳」的禪宗弘揚,高唱頓悟成佛、見性成佛,力圖於當下頓證涅槃妙心,實質就是見道。禪宗人把心性叫做「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秘密金剛體」、「心源」、「性海」、「真性」、「真心」等,指心沒有被污染的本原狀態,也稱為「道」。或者說,禪宗是從心性入手透徹法性,透徹法性就證得了涅槃。禪宗的宗旨是「明心見性」,即明了、明見心性,什麼叫「見性」?見,是一種直覺,就像眼睛看見物象一樣,不經過意識的思慮、加工及語言、符號的中介,是心性原樣呈現。

自唐代以來,禪宗成為中國佛教的核心和代表,集中表現出中華民族的文化心理特點。中國人看問題喜歡抓住實質,而且這個問題要對人的身心修養有用,對生活實用。佛教理論講了那麼多、那麼玄,還有繁瑣戒律、眾多修行方法,禪宗的祖師們一眼就看穿,其目的無非是要證得涅槃。涅槃又是什麼呢?無非是先天具有的、沒有經過污染的本來心或心性,它是每個人都具有、本來就這樣的。《華嚴經》說,所有眾生都具有「一切智、自然智、無礙智」,只是被妄想遮蔽而不現,妄想,就是無量劫來形成的一種虛妄不實的認知習慣,只要把所有遮蔽本性的妄想完全打破、勘破,心性的本來面目就會呈現,何必用許多方法、花那麼長時間修行來達到呢,何不當下在自心中直接打破妄想、見到涅槃呢?這就叫做「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禪宗當初是一種密法,靠的是禪師「以心傳心」,其教學方法很奇特,禪師明察你的心態,發現你的執著,然後用巧妙的技術,通過一言半語或一個表情、動作,把你所有的妄念頓然止息,本來真心就會豁露,當下頓悟。你從此會對佛法深信不疑,完全理解,也知道此後怎樣修行,這就叫見性。如果能用特別簡潔直截的方法當下見性,那當然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涅槃妙心非常奇妙,哪怕只是在幾秒鐘體會到,也具有爆炸性,對人的心靈發生巨大的震撼,會賦予人大智慧:個人與宇宙最根本的關係如何?生命最根本的東西是什麼?信仰最終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怎樣超出生死?這些以其它方法無法解答的疑惑,在體會到涅槃的一剎那間都會解決。所以初次見性的人,都要歡喜雀躍,激動不已,菩薩初地見性,因此叫歡喜地。從心理學講,明心見性也是最佳的心理治療方法、心靈修養技術。假如能明心見性,其它心理療法可以說都是多餘的、拙劣的。明心見性一法,足以治療所有的心理疾病,優化心理素質,也是進入正定最直接快速的門徑。

然而,禪宗的開悟,需要具足諸緣:學禪者要有很好的慧根,遇見高明且與自己有緣的禪師。具備這種條件的人在人中是很少的,所以六祖惠能講,他的法只接引上根利器。這種上根利器,是指慧根特別好,或者已經學佛修行多年,具備了頓悟見性的基礎。隨著社會的發展,具備頓悟資格的人越來越少,合格的禪師更如鳳毛麟角。實際上,早在唐代禪宗鼎盛之時,黃檗希運禪師就說:「大唐國里無禪師。」感嘆當時的禪師多數不夠格。他還說:「不是無禪,只是無師。」不是沒有參禪的方法,理論、方法、禪寺、禪堂,今天也都有的是,只是難得合格的禪師。這應是禪宗在南宋中期以後衰落的主要原因。

禪宗的頓悟方法有多種,但也可以說它沒有固定方法,所謂「無門為法門」,故稱「無門關」。主要靠合格禪師隨機示導,惠能叫做「隨方解縛」,就是隨學禪者的根器、時機,幫助他解開所有自我纏縛的繩子。最初達摩禪「藉教悟宗」,在理解如來藏學理論、確信「含生同一真性」的基礎上,以教義調心,令與真如相應,以佛法中道持心,猶如牆壁直立,不偏倒於有、無等戲論及佛與眾生等二元分別,叫做「壁觀」,即是修經中所言系緣法界的一行三昧,而得以頓悟的關鍵,仍在禪師的隨機示導。後來人根漸劣,有了參究、參公案、看話頭、默照等禪法,到明清時期,方法變得越來越死板、程式化,開悟的人越來越少。

宋代以來,禪宗界流傳參禪破三關的說法,將禪悟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初關破本參,太虛大師認為只是於三際斷處體認到心體阿賴耶識,為共外道境界,與儒家無思無為及道教一念不生所達到的境界沒有多大差別,若不進一步參修,可能墮於外道,只修到這個境界的參禪者,普遍認為三教心性皆同。

第二重關,見人無我,悟涅槃妙心,然若不進一步向上參修,可能會墮於小乘。從禪宗的燈錄看,古代的許多禪宗開悟者,行徑皆同小乘人,所理解的佛只是個「無心道人」,即沒有煩惱的阿羅漢。張伯端《青華秘文》中最後評論佛教所謂真心,說的即是參禪破重關者的境界:

若釋氏之所謂真心,則又異焉:放下六情,了無一念,性地廓然,真元自見。一見之頃,往來自在。蓋靜之極,而至於無極之極,故見太極,則須用一言半句之間,如死一場再生相似,然後可以造化機而為不生不死之根本,豈易窺其門戶耶!

把眼耳鼻舌身意、色聲香味觸法,所有的七情六慾全部放下,空到徹底,如惠能大師所說「本來無一物」。不僅表層意識的妄念全部放下,深層意識里無意識的妄念也全部放下,才算真正的空。無意識的妄念,就唯識學來講,主要是第七末那識的俱生身見、俱生我法二執。它很難看見,所以也很難放下,很難勘破。這很難放下的也放下了,然後往來自在,靜到了極點,至於無極之極。佛教比道教做得更徹底,要真正達到無極,「如死一場再生相似」,禪宗謂之「大死一回,絕後再蘇」。就是說要經歷一個類似死亡的過程,人在臨死時最後一念,任何心理活動都要停止。然後又從這個死亡狀態活過來,這時就再生了,就可以作為不生不死之涅槃的根本。他感嘆佛教的心性論太深了,怎麼能輕易就把它看穿呢?張伯端對佛教心性法門的這一評價,應該說是公允的。

禪宗開悟的最高境界,是破第三末後牢關,雍正《御選語錄序》描述說:

透重關後,家舍即在途中,途中不離家舍,明頭也合,暗頭也合,寂即是照,照即是寂,行斯住斯,體斯用斯,空斯有斯,古斯今斯,無生故長生,無滅故不滅。如斯惺惺行履,無明執著自然銷落,方能踏末後一關。雖雲透三關,而實無透者。

大概是拂除悟跡,任運自然,融通空有,將所悟與日常生活打成一片,《永嘉證道歌》所謂「行住坐卧體安然」者,即破末後牢關境界。太虛將末後牢關的所悟概括為「無性心源含容萬法」,相當於了悟大乘乃至一乘圓教的心性——真空妙有。

從對三關的描述看,即便破末後牢關,也只是證得涅槃妙心、應用無礙、斷除煩惱而已,或了悟心性包含妙有之用,而未必實際證得具足佛果一切種智等功德的自心佛性。若論對自心佛性(惠能謂之「自性」)功德的界定,以《壇經》惠能偈「自性具三身,發明成四智」一語,概括得最為簡要。心性本來具有佛果法身、報身、化身三身,法身,謂以法界為身,此身不生不滅,因而長存不死;報身,謂莊嚴高大、住於色究竟天,只有十地以上菩薩才可見的色身,乃歷劫勤修六度萬行的一種果報;化身,謂隨眾生之機緣而化現的種種身,如釋迦牟尼佛的應身,及多種隨類化身。四智,謂將眾生的有礙的心識轉為佛無礙的智慧:第六意識所轉妙觀察智,如實知見諸法的體性及差別;第七末那識所轉平等性智,如實知見一切眾生體性平等;第八阿賴耶識所轉大圓鏡智,能變現凈土、報化身等;前五識所轉成所作智,能隨意現種種神通,成辦濟度眾生的事業。四智總歸為一種智,即於一念全知法界一切的佛果「一切種智」。獲得這種不可思議的智慧,從而實現永恆安樂、絕對自由及利樂眾生、莊嚴國土的大方便,即所謂成佛,是佛教追求的終極目標,是本來心性、自性潛能的圓滿開發、徹底實現,也可以叫做究竟的自我實現。嚴格地講,到成佛,或接近成佛的十地菩薩,才能完全明心見性。

儒釋道三家的心性法門,既有共同一致之點,又有內容和性質的差異。儒家的心性法門,是自我修養、心理調適之道,屬倫理學、心理學範圍,切實而易行,然只可成就君子、人中的賢聖,屬佛法所謂人乘法;道教內丹的心性法門,旨在長生成仙,較儒家之道難行,屬佛法所謂天乘法,與儒家皆屬不能超出三界的世間法;佛教特別是禪宗的心性法門,旨在解脫涅槃、超出生死乃至成佛,是出世間上上法門,最為難行難證。然佛法五乘,成階梯結構,下乘為上乘之基礎,人乘為天乘基礎,人天乘為小乘基礎,小乘為大乘基礎,大乘為密乘基礎。三家心性法門既有區別,又可融通,儒家、道教的心性法門,與佛法人天乘法相通,可以作為修證佛法的基礎。而佛法特別是禪宗的心性法門,長期以來也影響了儒家、道教,甚至可以說促成了宋明新儒學及金元新道教的創生。

佛教的心性法門,就其終極目標成佛而言,可以說具宗教性,而其實踐,卻完全是超宗教、超佛教的,是一種心理鍛煉之道,一種對心靈的深刻研究和對自性潛能的徹底開發,可以劃歸超個人心理學的領域。即其究竟目標成佛,實質上也是一種心靈的自覺升華、生命的自覺進化。心性的修證,可以在寺廟、禪堂,而非必在寺廟禪堂,完全可以在世俗生活中修持,所謂「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以家庭、社會為禪堂。剃髮披袈裟的專業僧尼可以修,官場、商場、文場中人,工農兵商,男女老少,無人不可修。佛弟子可以修,非佛弟子,甚至外道,也可以修。

佛法的心性法門不僅影響了中國儒家、道教及苯教,提升了這幾家的心性法門,而且也可以並正在施其影響於基督教,促進著「基督教禪」的復興。憑認識自我來認識神,是基督教靈修的重要課題,當代基督教神學家有曰:「所有的罪皆由我的假我開始,這假我存在於我個人的私慾中。」「尋覓真我和尋覓神是一個錢幣的兩面」,如果尋找到自己的真我,會尋找到神。寂靜獨處,為自己是誰而祈禱,神靈會牽引我們到問題的核心,在默觀之中,問題與答案會同時發生。與神的關係越為緊密,與其他與神有關係的人的關係也越為緊密,會愛顧每一個人。此說與佛教心性法門可相參照,有不少共同點。佛法心性法門對於基督徒尋覓真我,乃至對穆斯林認識真主,當有所啟迪。宗教對話,其實可以深入到各自教義的核心,這對世界和平及各個宗教的和諧相處、應時改革,都大有裨益。


道士與和尚的對話

山間路上,一僧一道迎面相逢;互不相識,相互問訊。擦肩過後,道長停步轉身。

道長問,佛大道大?

僧答:自性平等,無有大小。

道長問,僧高道高?

僧答:直心是道,無有高低。

道長問,道家有外三才、內三寶、三花聚頂(天花,地花,人花)、五氣朝元(心肝脾肺腎五行合一),佛家可有否?

僧答:道家的天地人三才為自然法,內三寶精、氣、神為能量,頂三花煉神還虛為真人,五氣朝元為金仙。佛教有三寶,為佛、法、僧;有內三寶,為自性佛、自性法、自性僧;有定三昧,為智慧遊戲神通;菩薩有十種自在(即命自在、心自在、財自在、業自在、生自在、願自在、信解自在、如意自在、智自在、法自在);佛有十慧力(即處非處智力、業異熟智力、種種界智力、種種勝解智力、根勝劣智力、遍行行智力、靜慮解脫等持等至雜染清凈智力、宿住隨念智力、死生智力、漏盡智力)。

道長問,道士可一日一食,吸風納氣不食,寒天暑地一身單,修純陽出體神遊天地,練真功他方取物摘花,成神仙與天地同壽,不知佛家弟子可達到否?

僧答:佛教弟子日中一食為頭陀行,禪定中可不吸不食,終日穿衣不覺一縷絲,真心自在萬法無束縛,自性化妙有何須摘取,證不滅自得不生。且定中可禪悅為食,又可修證出三界永享極樂,還可行證天地劫壞而壽不滅。

道長問,道家依一生二(太極生二儀),二生四(二儀生四象),四生無窮(四象生萬法)為法理;依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達天人合一為證悟;不知佛家依何為法理?又依何為證悟?

僧答:佛教依自然又空自然,依因緣又空因緣為法理。見世間空、苦、無常,知諸法無我,覺不生不滅為證悟。

道長問,道可一法成道,佛家有多少修行法門?

僧答:佛教有八萬四千法門可成道,八萬四千又可為一,一即一切,萬法歸一。一入中道,不著兩邊,空無掛礙,妙有萬法。

道長問,道可練精化氣,佛家雖戒淫,但如何不漏丹?

僧答:道雖練精化氣可修身,但心淫難斷。佛教弟子靜坐禪行,身斷殺、盜、淫,心斷貪、嗔、痴;身不漏業,護持法體;心無慾念,護持戒體。

道長問,成道不離菩提樹,菩提樹在哪裡?

僧答:心為菩提樹,離心無菩提。

道長問,南無為化入,阿為肺腑,彌為肝臟,陀為心魄,佛為神魂;佛家如何念南無阿彌陀佛?

僧答:身念南無為皈依,心念阿彌陀為清凈,見自性為覺佛。身念南無阿彌陀佛為妄念,凈念南無阿彌陀佛為證道。

道長問,道體為真人,佛體為何?

僧答:佛有戒體、法體;戒體為法身、報身、化身;法體為妙有三界、常樂我凈、願救眾生。

道長問,何為離體難修道?

僧答:六道凡夫為離體難修道,故修身不修心,壽達萬歲仍為看屍鬼,享盡天樂仍為地獄人。而於佛法中,一果羅漢離人體、得天體、證四果、成阿羅漢道;發菩提心,成大阿羅漢道;往生極樂世界得蓮花化身,成菩薩道;功德圓滿成佛道。

道長問,何為儒釋道一家?

僧答:佛與道有法理相通,佛與儒有仁孝相融,道與儒有術法相補。且佛教可融萬法,不排斥萬法,眾生平等,性體一家。

道長問,何為雲遊參百家?

僧師答:百家各有所長,參學可互補。理雖如此,佛道有別;佛教參訪尋善友,求了脫生死之法;道家參訪覓真人,求成仙得道之理。

道長問,何處再能相訪?

僧答:有緣何必曾相識,證道何須有相見。

二人相互拜別而去。


儒家:我是社會的王者,我要天下安定,四海臣服。

道家:我是自然的王者,我要清風明月,自在逍遙。

佛家:我是心靈的王者,我要無欲無求,無憂無愁。


最近讀書偶有所獲,簡單總結一下儒釋道三家人生觀上的不同。

儒家:打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釋家:打我?打落牙齒和血吞。

道家:打我?我躲!

三家高下,見仁見智。

三家在世界觀上的不同如下:

儒家:我要活得好好的,也要大家都活得好好的。

釋家:小乘,我要死,你死不死不關我事;』

大乘,我要死,我要大家一起死。

道家:我要好好活,才不管你們的死活。


儒釋道是三個對中國影響最深的文化體系,每家都是一個哲學學派。道教佛教是一種宗教,儒教只能算一種類宗教。宗教都是一種核心哲學加上一定上層建築形成的。

兩者是有很大區別的。以道家和道教為例,兩者教義不僅不同,甚至相反。道家教人順乎自然,而道教教人反乎自然。照老子講,生而有死是自然過程,人應順著這個自然過程。而道教的主要教義則是如何避免死亡的方術。

如需了解更細,建議看下馮友蘭先生的中國哲學簡史一書。


舉兩個例子吧。

一個人生病了,儒家主張儘力去救,哪怕明知道救不了還是會儘力,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也會想盡一切辦法,這也是明知不可而為之,期待那萬分之一的轉機。

道家的主張是,小病,大自然會幫你調治好的,不用擔心;大病的話那就順其自然吧,救什麼呢,何必浪費這麼多人力物力,而且資源本來就這麼緊張,死了就算了,其他人還用得上;

佛家呢,佛陀愛眾生,眾生有苦,似在我身,也會儘力去救它,如果救不活,死了也要超度它的靈魂,免得受輪迴之苦。

儒家,既智且悲;道家,智而不悲;佛家,大慈大悲。

再舉一個例子。

南懷瑾先生說:儒家像糧食店,沒有了儒家,我們就沒有飯吃——沒有精神食糧;佛家是百貨店,像大都市的百貨公司,各式各樣的日用品俱備,隨時可以去逛逛,有錢就選購一些回來,沒有錢則觀光一番,無人阻攔,但裡面所有,都是人生必需的東西,也是不可缺少的;道家則是藥店,如果不生病,一生也可以不必去理會它,要是一生病,就非自動找上門去不可。

不過,唐朝以後,三教合一逐漸形成,道教祖師王重陽詩: 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 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

讀書不多,一點淺見,請諸君指正!


差別就是道教和佛教還在民宗委裡面,儒教連孔老二都被打倒別說進民宗委了。。。


還是說些比較實際的部分,由於本人現在學識有限只能對佛道兩方面談。

我們拋開宗教性去專門談佛道修行這方面。

從理論上來講:佛家修行的側重在離相(一開始是這樣,八地以後就不一樣),道家修行的側重而在即相。(看不懂請自動略過,不要強行理解)

具體在身心方面,佛家修行側重在心上,禪定也好,如來藏也好,都是側重心的方面的修行。

道家修行側重是在身體上,修氣脈,成丹、出陽神。

從實際來講:如果佛家的修行身體方面不過關,要從心方面走也是很不容易的,你看看釋迦牟尼佛成佛前做了幾百世的忍辱仙人,身體上的修行到了砍掉手還能長的地步,成佛的當時印度修行風氣是很重的,觀呼吸的什麼不要爛大街。凈土宗第一代宗主慧遠和尚原來就是修道的,正是因為他們有足夠的身體修行的基礎,才很容易在心上用功修行,而很多人就是身體情況實在是過於影響修心,在坐禪時很容易墮入陰境,把細昏沉當入定,死後墮入畜生道,這個也是很多大德痛斥的一點。

如果道家心性上不過關,那從身體上修行其實是非常危險的,走火入魔,精神錯亂的人很多,你看藏傳佛教有很多修行方法也是著重在身體部分,你發現他們有什麼共同特點嗎?都講個傳承師承,這其實是對的,如果妄傳給別人,反而會斷掉別人的慧命,這個可不是慈悲,要想修法,先做幾千件好事,磕幾萬個大頭,德性不到,想都別想。

所以道家也非常強調德,心性的重要性,當年道家丘處機祖師背人過河好幾年來鍛煉自己的德性。

甚至於道家全真教的修行更是強調要先性後命,先在心上修行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在身體上下功夫,這就是「須要見性明心,預先躲避」,在修行手冊中,就是孫悟空的修行,本是童體修真,又到菩提祖師那裡經過系統的培訓,整個路才顯得比較容易。另外的反例就是唐僧,破體修真,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爬出一個坑,又要掉另外一個坑,修行之路磨難重重,但也別輕易拿自己跟唐僧比,唐僧前幾世也是大修行人,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修行很多都是妖怪層次,是需要拿去被重新改造的(說笑)。

所以從這方面講,你又可以找到共同點:那就是佛道的修行入門,就是講個德,慈悲,心性很重要,修佛本身就是要修心,修道不修心性又是很危險的。

另外,聰明人可以看到,儒釋道這個體系,就像一幅完美的山水畫,為你提供了整個的修證藍圖,這雖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過也還好,歷史上總不缺一些曠世奇才來整合三教,這就是中華文明擁有源源不斷的核心生命力的原因,中華大地風水好嘛,天才總是不缺。

至於有些人,咱還是別提了吧,儒釋道這是戰爭撕逼的源泉,三個字不一樣嘛,找點論據理由先戰起來再說,不撕起來不舒服。


作者: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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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們談到,佛家講人生苦樂是均衡的,有多少苦便會有多少樂,要想沒有苦也要沒有樂。既空的境界。但其實佛家關於苦樂的理論有一個根本的基礎前提。這個前提就是認為慾望是人生的一切。有了這個前提,才能推演出為了消除慾望的一切理論。

那我不得不好奇,這個前提對嗎?很長一段時間裡,雖然自己不完全認同,但是也同樣沒有發現這個理論的問題,直到前些天在看《梁漱溟談孔孟》時發現了些許問題。其實人生並不是那麼的單調,僅僅是為了去苦就樂,人也不是被慾望所左右的動物。這句話的最好例證就是佛家,佛教正是人看到這樣的現狀去反思去解決的產物。既人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人能自覺反省二不是為身所掩蓋,這便是儒家所談之心。

有了這個心,才有了論語開篇: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才有了儒家入世的積極哲學,這也是一切儒家義利之辯,天理人慾之辯的前提。在這裡要引用梁漱溟老先生的一句話。因為他用這一句話總結了儒家而且也總結了什麼才是苦樂的本質。

生命流暢自如則樂,反之,頓滯一處則苦。

多麼的聰明,我們的祖先用中庸的思想囊括了兩個極端,得出樂不是慾望的滿足,而是生命的流暢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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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有必要做一個總結。

功利主義:肯定慾望,肯定人生,慾望就是人生的一切

佛:慾望出在眾生的迷惘,否定慾望,進而否定一切眾生生活,從而人生同在苦樂之中。

儒:人類不同於其他動物,有卓然不落於慾望窠臼的可能;於是做到了肯定人生而排斥慾望。


《太極》

太極圖告訴我們:

一、

見仁見智永遠存在,

這是自然而然、勢所必然、理所當然。

二、

相對客觀有主觀,

相對唯心有唯物,

相對微觀有宏觀,

相對矛盾有統一,

高低、內外、正反、大小、長短、遠近、新舊等等。

三、

有所變有所不變,

有絕對的相對有絕對的絕對。

矛盾是絕對的相對,

統一是絕對的絕對。

變和不變、絕對和相對,

既矛盾又統一。

四、

相對有,相對的創造性;

絕對有,絕對的局限性。

相對有,相對不斷的創造;

絕對有,絕對不斷的局限。

相對有,相對的已知;

絕對有,絕對的未知。

相對有,相對問題會不斷化解;

絕對有,絕對問題會不斷產生。

五、

天下大勢: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合中有分、分中有合;

一而二、二而一。

六、

相對:

有相對的相對,有相對的絕對。

太極:

有相對的太極,有相對的無極。

自然宇宙:

矛盾統一、相對絕對、無極太極。

七、

身心:

矛盾統一身心無極太極:

吃喝拉撒、心跳呼吸、冷熱苦甜、悲恐怒喜、思想行為、生死病康、胖瘦美醜、男女老少、壽夭殘健、嘴巴開合、眼睛睜閉、新陳代謝、手心手背、前後內外、情緒起伏、得失成敗、坐立住行、吉凶禍福等。

《無極太極兩儀四象八卦易經》

一、無極太極能解釋宇宙自然

無極太極包含0123

0(易)為空間: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1(一)為時間:周而復始,無終無始;

2(異)為陰陽:相互消長,此起彼伏;

3(移)為動靜:陰陽動靜,緩速顯隱。

二、道是宇宙也是自然

宇宙一體合和無極太極:

易:空間——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一:時間——周而復始、無終無始;

異:陰陽——相互消長、此起彼伏;

移:動靜——善惡吉凶、緩速顯隱。

陰陽自然合和無極太極:

1.一化二——陰、陽,

2.二化三——陰、太中陰陽和合、陽;

3.陰化二——陰中陽、陰中陰,

4.陰化三——陰中陽、陰中陰陽和合、陰中陰;

5.陽化二——陽中陰、陽中陽,

6.陽化三——陽中陰、陽中陰陽和合、陽中陽;

7.和合為一。

身心一體合和無極太極:

陰中陰陽和合:合情合理;

太中陰陽和合:合理不變;

陽中陰陽和合:合法合理。

知行自然和合無極太極:

陰中陰陽和合:慈、靜、行、退、柔、舍、文、虛、曲等;

太中陰陽和合;

陽中陰陽和合:嚴、動、止、進、剛、取、武、實、直等。

萬事萬物合和無極太極:

公私、正邪、順逆、是非、明暗、親疏、信疑、利害、連斷等。

三、無極道太極

若有其他的一切世界,都必然符合無極太極;

無極和合道同通太極;

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周而復始、無終無始。

四、道

易:道包含無極太極;

一:儒釋道及一切文化、思想和宗教,為人體悟道而解說道;

異:無極零,無無有;太極一,有無有;

移:無極通同道合和太極。

五、太極和合道通同無極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局內常迷局外清,只因心在此局中;

化去所有及身心,一無所有身山明;

太極有無無極無,易行無有有無通。

六、0123能解釋宇宙自然

0(易)為空間: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1(一)為時間:周而復始,無終無始;

2(異)為陰陽:類比物事,矛盾統一;

3(移)為動靜:吉凶善惡,緩速顯隱。

道包含0123,

自然宇宙就是道,道就是自然宇宙。

七、生生不息

相生是相生亦會相剋,

相剋是相剋亦會相生。

自然不會僵化,自有變化,

變化不會失序,自有規律。

無終無始,

生生不息。


一切有為法,皆向無為去,法無對錯,人有階段。


高票能不這麼逗么,熬得一鍋大雜燴,道教協會應該繼續下文警告


雪漠:道在儒釋之間

2017-04-13 雪漠 雪漠禪壇

道在儒釋之間

選自《老子的心事——雪煮&<道德經&>第一輯》雪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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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待慾望的態度上面,我們可以看出儒釋道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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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提倡「少私寡慾」,道人也不一定出家,全真教出現之前,道人就是有老婆的,但他們有專門的靜室,平時在裡面修道,減少自己心中的慾望。

佛家不是這樣,佛家提倡離欲——一旦離欲成功,就能成為阿羅漢——也就是斷除慾望,斬除所有的二元對立、分別無明,頭髮不要,華美的衣服也不穿。最早的時候,比丘們穿的是掃糞衣,也就是從垃圾堆里撿回一些破布,洗一下,拼湊著縫成衣服,也叫雜色衣。現在的方丈們也穿雜色衣,但非常豪華,不像過去。過去,一個格子就是一塊破布,它提醒比丘們破除我執,現在的雜色衣已經沒有這樣的意義了。

儒家也不要求離欲,儒家提倡合理的慾望,也就是「量體裁衣」。「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如果富貴的話,就為天下做一些事情;如果實在窮困潦倒,就把自己管好。它說的「獨善其身」,就是修身,這個「身」也包括心,也就是「格物,致知,正心,誠意,修身」。管好自己的同時,如果有了相應的位置,就盡好自己的本分。這時,就是「齊家,治國,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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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的「家」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家庭,士大夫以上才有「家」。有家之後,他就能請家丁,請食客。這是天子、諸侯下面的重要臣子才有的特權。當然,這些特權也不是沒有限度的,前面說過,他的院落多大、房子多高、有幾個廳、有多少家丁、享受什麼樂舞,都是有規定的,不能違反這個規定。只要在規定的範圍之內,他就能請一些他認為很好的人,來做自己家裡的食客,讓食客們為自己服務,孟嘗君就有三千食客。齊家就是為孟嘗君們做事,有點像後來的紹興師爺,雖沒有官職但可以幫官員做事。

「治國」就更高了,當你輔佐諸侯的時候,才談得上治國。如果連天子都看上你,請你去輔佐他,那麼就是「平天下」,幫助天子治理天下。儒家的目標是一步步上升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有什麼平台跳什麼舞。我覺得,對社會和國家來說,儒家有它過人的地方。

所以,儒釋道是中國文化的三條根,而道家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條根。如果沒有道家,中國的知識分子是很難活下去的。因為,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人不多,很多人根本沒辦法實現自己的抱負。他們只能在道家文化里得到安慰,實現一種超越現實的心靈自由。他們走不進佛教,因為他們愛老婆,愛小妾,愛風流,愛喝酒,也愛吟詩作對,他們有慾望,也不想斷除慾望,就只能以道家為過渡。

劉伶和嵇康都是其中的典型。他們都非常優秀,但都不得志。其中的嵇康是「竹林七賢」的精神領袖,喜愛老莊,娶了曹操的曾孫女長樂亭主後,先做郎中後升中散大夫,但政治上沒什麼作為。後來,他從官場淡出,隱居當了鐵匠,賺得一點生活之資,便可滿足。朋友想推薦他當官,他還正式寫了絕交信,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惜,因為個性孤傲,得罪了權臣鍾會,三十九歲被司馬昭處死。嵇康死前,有三千太學生替他求情,還想拜他為師,但司馬昭不同意。後來,嵇康要來古琴,為大家彈了一曲《廣陵散》,曲終坦然赴死。據說,他唯一的遺憾就是《廣陵散》要成絕響了。但這首曲子並沒有成為絕響,後來有人從一本曲書中找到了它,一直流傳到現在。嵇康的詩風格清峻,有這麼幾句可以體會他的心境:「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目送高天上的大雁歸去,手下撫著五弦琴。逍逍遙遙、怡然自得,就像神遊於太虛妙境。這時,嵇康雖然還有慾望,但他已從心裡消除了很多世間的「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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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之人都不好權術,但儒家想要「治國,平天下」,所以需要權謀之術。喜歡道家的人,對權謀都很排斥,儒道之間的爭鳴非常厲害。嵇康之所以被殺,其中有個理由,就是他老說一些非議儒學的話,讓統治者不高興。鍾會勸司馬昭殺他時,用的就是孔子斬殺少正卯的例子。

但儒道之間有一點倒是共通的,就是重視鍊氣、養氣。道人有文火武火,儒家也有「養吾浩然之氣」。很多道人喜歡在山頂鍊氣、修氣。非常有意思。

喜歡這種超然的生活,遠離仕途煩囂的嵇康,最後還是死於官場是非,讓人覺得很遺憾。但或許也是必然吧。個性造就了命運。但或許也是這樣的個性,才讓他留下了一個從容赴死的身影。雖然不太壯美,但非常瀟洒,也是中國歷史上一道很特別的風景,顯出了古代知識分子骨子裡的一種氣質。很多人喜歡嵇康,也有他們的道理。


其實看得深了,就會覺得三者沒有什麼不同。


很簡單啊:

(以下人名為代表人物,舉例而已)

儒家是修身齊家治國安民,這是最開始的源頭,後世加入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大堆為了鞏固權力、滿足統治者慾望的條例不算。

道家,源頭可以追溯到老子,各大分支是法家韓非子、兵家孫子、捭闔鬼谷子以及相對前三者有點另類的張良。(嚴格來說,孔子也算個分支)

釋家,源頭為印度的原始佛教(源頭已不存,現只在東南亞、雲南一帶還有流傳,稱為小乘佛教),在漢朝東晉就開始傳入中原,這時候是被稱呼為「番教」,有點歧視的味道。接著吸取了莊子坐忘的一部分,發展成玄奘的「六界唯心」觀點,代表作為心經,這分支可以說是禪宗的原型。至於其他的分支,恕我直言,連莊子的皮毛都沒讀懂。

三教與儒釋道的區別就在於,宗教,需要吸收信徒,並找到繼承人。一句話概括,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隨著時間的推移,互相雜交,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觀點學說,從而導致最開始、最純正、最直白的言論被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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