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萬物皆備於我」?這是一種怎樣的境界?
這句話出自《孟子·盡心上》,「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
這句話,可以從基本的本體論與認識論這個角度來闡釋。
先說本體論。儒家講禮樂,講事功,講在世間做事來磨礪心性,進行修行,若說儒家直接將本體論,幾乎沒有,它不像佛教的本體論講「真如、佛性」,也不像道教的道本體論講「道可道、非常道」,但這不代表儒家沒有本體論,只是儒家的本體論與萬物聯繫了起來,藏得很深。
而「萬物皆備於我」這句話中的萬物,從本體論的角度來講,即絕對自足、不依靠任何外物就獨立完整存在的東西,它自身就構成了自身的宇宙。
一個石頭,它自身就是自足的,不需要高山的對比,也不需要流水的點綴,它不會在高山前自卑,也不會因處於不見天日的山崖底下而痛苦,它就是它,不需要與其他東西發生關係也不需要其他任何言語的修飾。
再來從認識論說。
「萬物皆備於我」這句話的一個重要前提是人性論。我國歷史上的人性論大致有四種:「人性善」、「人性惡」、「人性有善有惡」、「人性非善非惡」。
人性論是社會科學繞不開的一個東西,幾乎所有的社會科學講到最後都要歸根到「人性論」,因為社會科學研究的就是人所組成的社會。
眾所周知,孟子提倡的是人性善論。 人有惻隱,羞惡,辭讓,是非這四端之心。
前提確定了, 即人性是善的,那麼我們就是用一種純粹、一任天真的視角去看待自然,而不是被制度、規則、人情世故渲染過的偽性情去與自然相交流。也就是做到「誠」的境界。
當然,要修「誠」,可以說簡單,也可以說很難。《中庸》的後半部分基本都在說誠。
「反身而誠」時,此時的心就是一面最亮的鏡子,可以將事物最真實最純然的一面反射到我們的心中。所以孟子說「反身而誠,樂莫大焉」,這種樂,大概是與自然相融通,達到天人合一境界的一種大樂,或許已無所謂樂還是不樂,他的精神狀態已達到一種與天籟(與人籟,地籟相對,參《莊子·齊物論》)共鳴的浩大境地。
回過頭來看「萬物皆備於我」。因為我們的心都是真實、圓滿的,能夠通理,能夠理解天地萬物的邏輯體系,可以說,世界中的一切現象之事與物,都是從內心生髮出去的,是對我外放的感覺的一種回應。
其實,我們所感受到的萬物表象,其本身存在,本身即是自足的。就像佛所說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萬物皆有佛性,萬物皆是自足。我們只是以自己感覺主觀投向它,然後通過眼、耳、鼻、舌、身、意這些載體,在「此心」中投射出色、聲、香、味、觸、法。
因為物自身永遠在彼岸,人永遠不能觸其本質,只能不斷地接近,卻無法最終抵達。因此,我們雖生活在同一個環境,同一個語境之下,但是我們每個人的精神世界都是不一樣的。
極端的表達,便是:我死了,誰都無法知道我所感受到的世界是怎樣的。
後來心學大家陸九淵提出:「吾心便是宇宙,宇宙即是吾心」,便同孟夫子的萬物皆備於我交相輝映。
讀此,盡我所有而不名之義理,實「理義之悅我心,猶雛獾之悅我口」也!
是一種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六經滿注,操之在我,一種從容而積極的處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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