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花茶丨在大寒天貯冰藏雪待新茶

臘月

1月20日

大寒。一年的最後一個節氣。「所謂大寒者，寒至無復加也」，說的是大寒天冷到極點，之後就一步步邁向春天了。而在春天到來之前，人們還有許多事要做。古時，好茶之人在大寒時節會些什麼事呢？

貯冰· 藏雪

首先是貯冰。

大寒時節，河湖的冰已經結得十分堅實。這個時候就要採集冰塊，將這些冰塊藏在冰窖里，留著夏天用。大家通常認為古人是不飲冰的，更不用說以冰入茶了。其實不然，《周禮》上就有記載設立專門掌管冰政的官員，在宋代時，士大夫就有權利飲用冰茶，而到了清代，民間就有各種售賣冰茶的鋪子，冰茶成為百姓夏日消暑的日常飲品了。古時沒有冰箱，只好冬冰夏用。

其次是藏雪。

除了貯冰，高雅的文人還會藏雪。做法是把雪密封在罐子里，藏在陰涼處，到了第二年夏天，取出雪水，用以煎茶。而如妙玉這般潔癖之人，要採集的可不是一般的雪，而且是梅花上落的雪。藏雪不僅藏一年，而是藏五年。

《紅樓夢》第四十一回，寶玉黛玉一行人上櫳翠庵吃茶，妙玉單獨為寶玉、黛玉、寶釵三人用藏了五年的雪水泡茶，黛玉以為這是舊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

你這麼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瓮一瓮，總捨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開了……你怎麼嘗不出來？隔年蠲的水那有這樣輕浮，如何吃得。

當然，若逢冬日下雪，生上暖爐，直接采雪煎茶，不僅別有一番趣味，而且熱茶還能溫暖一個寒冬。無論是白居易《晚起》詩中「暖爐生火早，寒鏡裹頭遲。融雪煎香茗，調酥煮乳糜」的日里悠閑，還是蘇東坡「十二月十五日，大雪始晴，夢人以雪水烹小團茶」的夢中煮茗，都頗令人神往。

瑞香花茶

只可惜近日晴而無雪，采雪無望；家裡又杵了個大冰箱，無需費工夫貯冰。那總得喝點什麼茶應應景，那這大冷天的喝點什麼呢？紅棗桂圓茶？紅糖薑片茶？都好，但是裡面只有糖沒有茶，會發胖。不然桂花戲烏龍？陳皮加普洱？也好，但是天天喝，無儀式感。嗯，那隻好創製新茶一道，名曰：

瑞香花茶。

大寒三候：一候瑞香，二候蘭花，三候山礬。以瑞香入茶，也算應景了。瑞香，據《中藥大辭典》彙輯，瑞香的根、莖、葉、花均可入葯。全年可采，晒乾或鮮用。宋《清異錄》載：

一比丘，晝寢磐石上，夢中聞花香酷烈，及覺求得之，因名睡香。四方奇之，謂為花中祥瑞，遂名瑞香。

瑞香，聞其名，便知它奪人之處，不在顏色而在香氣。

它的香氣的確給它帶來了非議。古時花木栽培全賴自然之物力，瑞香是少數在寒冷天氣開放的花（與梅花、山茶花、水仙花共在），因此深得詩人們的喜愛和讚美。但李漁卻在《閑情偶寄》中毫不留情地將瑞香引為蓮花的敵人，稱之為「花中小人」。原因就是瑞香的香氣實在太過濃烈，有麝香的氣味，若與其他花放在一起，一定會奪走別人之香，篡奪其他花的地位。

明代筆記小說《五雜組》里說：「凡花之奇香者，皆可點湯」。點湯就是點茶，拿花直接泡水。瑞香香味太濃，單獨入水，恐怕不會太理想，而入茶可能是個好的選擇。

茶作為高潔之品，常與花之君子共在，如梅花、蘭花、桂花；若讓它偶爾與小人瑞香共處，一定也可以碰撞出不一樣的火花？瑞香有如此濃烈之香氣，適合與之相配的莫過於普洱茶了。以花之香氣化茶之陳味，也算相得益彰。況且普洱茶也常與麝香、桂皮一類攪和在一起，瑞香和它必定也可以愉快相處的。

望春天

光陰荏苒，大寒之後又開啟了新節氣的循環。人們總是傷感春的易逝，總在春天感嘆年歲的無情，卻少有人想極力留住冬天，少有人緬懷冬天的冰與雪，大概是在這最冷的時光里，有最溫暖的節日可期待的緣故吧。

因此大寒時節並不是冬日之枯寂，它是個熱烈的節氣，大年已在目前，在這時要開始活動起來，熱熱鬧鬧的。想到這裡，真是忍不住想放下茶，呼朋引伴喝點小酒，正是：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晚來天欲雪，不只是當下這個時刻，是北方的一整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