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小人物的困局

前兩天陪同「領導」在影院觀看《芳華》,本不抱多少期望,因為主角們的文工團身份對我沒有什麼吸引力,而那個年代在炮火中倖存的士兵才是我關注的對象。只是礙於「領導」威嚴,不得不拿出小學生春遊的熱情蹦蹦跳跳地前去觀影。但是,當片尾韓紅的《絨花》徐徐而至,我已經願意為這部影片貢獻一個好評。

相比題材相近的《站台》,《芳華》並不那麼深刻,對時代的表現力也和許多觀眾的期許存在差距,但理解馮導的不易,畢竟《芳華》是商業電影,滿足投資回報率是本職,小心翼翼避免觸犯禁忌是本能,而《站台》則是賈導的人生筆記,可以冒著犯禁的風險刻畫80年代青年生活的真實面目。兩者沒有可比性,事實上《芳華》的獨特性可能就是:將傷痕文學搬上了銀幕,不早不晚,正趕上房價飛漲、青年群體日益崇尚「喪文化」並失去活力的時期,於是它以半遮半掩的姿態,向改革之初的青年一輩致敬,再目送後來者們昂首邁入大前研一所描繪的M型和低智商社會,並留下無聲的祝福和一聲嘆息。

影片有很多可供討論之處,但我只想聊聊劉峰,因為他代表著小人物的困局:認真,也許只能讓自身受困於一場註定被時代拋棄的遊戲之中。

劉峰是個原生態小人物,他只是木匠的兒子,除了善良的品質和做沙發的手藝,什麼也無法從父輩那裡獲得繼承。幸運的是,在那個需要道德榜樣的年代,劉峰不經意間找到了自己的主場,他只需發揮善良的基本屬性,就能和體制達成默契,即便不能扶搖直上,至少也能安身立命。

可不幸的是,劉峰處在一個魔幻現實主義的時代,彼時改革的大潮接過文革的旗幟,兩代人被理想主義撕扯的命運正漸漸褪去暮氣,貌似浪漫的戰爭和漂洋過海的可口可樂同時攪動著每個人的小世界。

過去的價值體系迅速瓦解,大潮退去,擱淺的並不都是裸泳者,其中也不乏在大浪中奮力搏擊的虔誠者,他們以為只要奮力向前揮臂就能贏得榮耀和人生,然而時代浪潮並不為虔誠所動容。

全力以赴的小人物們,已經將一切能量灌注於上一個時代,他們如此相信行將過時的價值觀和遊戲規則,並且缺乏足夠的資源及時轉向,於是曾經的傑出者大量淪為時代棄兒,而這些人中,大部分本就出身自平民階層。

很多人都看過這樣一個小故事:某位小男孩,和小夥伴們玩遊戲,扮演一名衛兵,當夜幕降臨,其他人悉數被家長帶回家,無人通知他遊戲已經結束,而"盡忠職守"的他仍堅守"崗位",直至深夜被焦急的家人尋回。

劉峰就是這位小男孩,他太認真,相信了體制的承諾,他太弱小,只懂得將自身的善良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自信能憑藉這一屬性為他贏得愛情。他沒有錯,只是過渡沉溺於這個擅長的遊戲,將體制的回饋賦予浪漫和永恆的意義,直至眾人散去,即便自身能感知環境變遷,也已經積重難返,無法在新的遊戲中找到立足點。也許,他真的應該在戰場死去,完成作為時代英雄的最後儀式。

小人物的困局,即由於缺乏更多機遇和天賦,從而一旦在某個領域小有所成,便將一切希望寄託於此,並沉溺於自我的世界,最終讓「認真」更像是一場賭博,全力以赴反而可能積重難返;但蠅營狗苟,則可能因為基礎薄弱而一事無成。

劉峰並不孤單,不計其數的人與他通行,兒時成績優異成年後卻與社會格格不入的青年,為體制奉獻一生卻在90年代身陷絕境的下崗工人,一生醉心於基礎研究卻無瓦遮頭的學者……未來,還會有更多認真的小人物,受困於註定被眾人拋棄的自我遊戲。

當然,人生有不同際遇,無論形式如何,生命只是宇宙中極其渺小的過程。最終,劉峰和何小萍相依為命、互相取暖,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無論命運之神眷顧何人,相信他們已經尋找到了最獨特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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