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戀】依戀理論之猴類研究|完整的恆河猴實驗

哈洛的恆河猴實驗(又稱母愛剝奪實驗)v.qq.com圖標

在上個世紀50年代末,美國心理學家哈利·哈洛(Harry F. Harlow 1905—1981)和他的同事們所做的一系列恆河猴實驗,可以說是心理學史上最偉大,也最邪惡的實驗之一。哈利·哈洛這個名字可能讓人們感覺比較陌生,可如果說起他的一個學生,我相信中國每個接觸過心理學的人都會印象深刻——提出需要層次理論的馬斯洛。

恆河猴實驗包括「代母」實驗,「面具」實驗,「鐵娘子」實驗,以及「絕望之井」實驗等。其中「代母」實驗是最出名的一個。

(一)「代母」實驗

「絨布媽媽」

基本實驗

哈洛和他的同事們把一隻剛出生的嬰猴放進一個隔離的籠子中養育,並用兩個假猴子替代真母猴。這兩個代母猴分別是用鐵絲和絨布做的,實驗者在「鐵絲母猴」胸前特別安置了一個可以提供奶水的橡皮奶頭。按哈洛的說法就是「一個是柔軟、溫暖的母親,一個是有著無限耐心、可以24小時提供奶水的母親」。剛開始,嬰猴多圍著「鐵絲母猴」,但沒過幾天,令人驚訝的事情就發生了:嬰猴只在飢餓的時候才到「鐵絲母猴」那裡喝幾口奶水,其他更多的時候都是與「絨布母猴」呆在一起;嬰猴在遭到不熟悉的物體,如一隻木製的大蜘蛛的威脅時,會跑到「絨布母猴」身邊並緊緊抱住它,似乎「絨布母猴」會給嬰猴更多的安全感。

後續實驗

哈洛從這個「代母養育實驗」中觀察到了一些問題:那些由「絨布母猴」撫養大的猴子不能和其他猴子一起玩耍,性格極其孤僻,甚至性成熟後不能進行交配。於是,哈洛對實驗進行了改進,為嬰猴製作了一個可以搖擺的「絨布母猴」,並保證它每天都會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和真正的猴子在一起玩耍。改進後的實驗表明,這樣哺育大的猴子基本上正常了。(注意,是基本正常)

實驗結論

哈洛等人的實驗研究結果,用他的話說就是「證明了愛存在三個變數:觸摸、運動、玩耍。如果你能提供這三個變數,那就能滿足一個靈長類動物的全部需要。」

個人評論:

首先,哈洛的實驗結果與他學生馬斯洛的理論很明顯是一脈相承的。小猴在鐵絲媽媽那裡獲得的是什麼?是充足的食物,換句話說,就是最基本的生理需要。這是小猴在實驗起初一直圍著鐵絲媽媽的原因。可一旦他的生理需要基本滿足之後,很快他就開始追求更高一級的需要:安全感,以及依戀感。而這些,絨布媽媽提供的要比鐵絲媽媽更好。

讓我更感興趣的問題就是,為什麼絨布媽媽比鐵絲媽媽更能讓小猴產生依戀感和安全感?很明顯是因為「觸感」這個特徵。說得再詳細一點,是「溫暖的觸感」。再深入一些,其實是「相似」。因為絨布的質地和溫度都與小猴自身毛皮相似,所以小猴才更願意親近絨布做的媽媽。不管是猴子還是人類,總是更願意親近與自己更為相似,而非相差甚遠的存在。這來源於對孤獨天生的一種恐懼。

哈洛說:「證明愛存在三個變數是觸摸、運動、玩耍。」這種觀點在當時被提出來,無疑是一種進步。當是,我想用李小龍老師課上所舉的一個案例來回應這個觀點:一個遇到心理問題的青少年,他出生在一個極其富裕的家庭,在他的主觀描述當中,他和家人的關係非常好,從小也沒有經歷什麼明顯的重大創傷。他的父母為他提供的是堪比「教科書」式的養育方式,例如滿足其基本的物質需要,足夠時間的陪伴,鼓勵大於批評和否定,等等。但是,當他的訪談進行的更深入一些,諮詢師和他談到了他最早期的記憶片段,他回憶起的內容是:自己總是從一輛車上被抱到另一輛車上。

這個孩子因為家庭條件比較好,每個家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私家車。家人對他的照顧,類似於一種「輪班」制,例如,如果上午是爸爸照顧,下午就換成媽媽,晚上則可能是其他的家庭成員。因為家人們的工作事務都比較多,這種「輪班」的方式,似乎是保證孩子得到充分照顧的一種非常「科學」的方法。但是孩子內心深處的體驗卻是:自己想一件物品,一個包裹,一種任務,被自己的親人們傳來遞去。難道這就是真正的愛么?

但是愛的變數遠不止是觸摸、運動、玩耍。

所有被哈洛作為實驗對象的小猴子,長大之後的心理狀態都或多或少的與正常的猴子不同,這種影響被證明會延續好幾代才會慢慢消退。

(二)「鐵娘子」實驗

小猴子被邪惡的「母親」嚇壞了

「鐵娘子」是哈洛設計的一種特殊的代母,它會向小猴發射鋒利的鐵釘,並且向它們吹出強力冷氣,把小猴吹的只能緊貼籠子的欄杆,並且不停尖叫。

哈洛聲稱,這是一個邪惡的母親,他想看看這會導致什麼結果。他製作了各種邪惡的鐵娘子,它們有的會對著小猴發出怪聲,有的會刺傷小猴。令人吃驚的是,無論什麼樣的邪惡母親,哈洛發現小猴都不會離去,反而更加緊緊的抱住它們。

個人評論:

這個實驗很容易讓人想到客體關係學派里提到的「好媽媽」與「壞媽媽」。如果「代母」實驗是用來證明「好媽媽」的,「鐵娘子」則是「壞媽媽」的呈現。

這個實驗結果其實比「代母」實驗更加震撼:一旦依戀關係已經建立,即使小猴被自己認定的「媽媽」殘酷地迫害,他的依戀之情都很難被動搖。

如果朝著消極的思路想,很容易聯想到人類的「受虐」傾向與「對攻擊者的認同」。朝著積極的思路想,只要依戀關係可以建立起來,即使這段關係之後充滿了各式各樣的迫害,關係里依然有愛的存在。

愛和恨畢竟永遠都是交織在一起的。

(三)「面具」實驗

「無臉的媽媽」

哈洛讓他的助手做了一個逼真的猴面具,看看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但是面具在完工之前,嬰猴就已經出生了,所以哈洛把嬰猴與一個臉部沒有任何特徵的絨線代母關在了一起。嬰猴愛上了無臉代母,吻它,輕輕的咬它。而當逼真的猴面具做好之後,小猴一看見這張臉就嚇地連聲驚叫,並躲到籠子的一角,全身哆嗦。

個人評論:

這個實驗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奧地利生物學家勞倫茲(K.Z.Lorenz)用鴨子所做的「印刻」實驗。

第一眼看到誰,誰就是我最親近的人。實際上,這裡說的第一眼屬於心理層面的第一眼,「印刻」階段往往是指出生之後稍晚一點時間,例如犬類的印刻階段就是第3周到第7周作用。養過狗的人都知道,和小狗建立依戀關係的最佳時期就是第一個月到第二個月。

「印刻」階段與拉康的「鏡子」階段,既有連續的關係,也有重疊的關係。

在心理的意義上,「臉」其實就是一面鏡子。哈洛的小猴子看到「無臉」的媽媽,它會以為自己也是「無臉」的;勞倫茲的小鴨子第一眼看到的是勞倫茲,它們會以為自己和勞倫茲是同類;「狼孩」第一眼看到的是狼,他會以為自己就是一頭狼;玄奘第一眼看到的是和尚,他就會對佛教擁有最虔誠的信仰;一個孩子第一樣看到的如果是深受產後抑鬱症折磨的母親,那麼他長大之後,可能總會體驗到一種無緣無故的,久治難愈的抑鬱情緒。

這就叫作「鏡像」,也叫作「認同」:我第一眼看到誰,那麼我就應該是誰。

(四)「絕望之井」實驗

最大的殘忍。。

1960年代,生物精神醫學興起,出現了通過藥物減輕精神癥狀的可能,而這引起了哈洛的極大興趣,他再次在恆河猴身上進行實驗。他建造了一個黑屋子,把一隻猴子頭朝下在裡面吊了兩年(也有說法是一年)。哈洛把這叫做絕望之井。那隻猴子後來出現了嚴重的、持久的、抑鬱性的精神病理學行為,即使在放出來9個月之後,還是抱著胳膊獃獃坐著,而不像一般的猴子東張西望探索周遭。

據說,很多作為被試的猴子最終都出現了精神疾病性的癥狀。之後它們雖然返回了猴群,但是大多被同伴欺凌或者活活把自己餓死。當這些實驗對象孕育下一代之後,它們往往把孩子的手指咬掉或者直接砸碎它們的腦袋。

個人評論:

這個實驗的殘忍程度,要遠遠大過於塞利格曼1967年做的「習得性無助」實驗。在我看來,就連浦澤直樹的《怪物》里所描述的反人類實驗都比不過哈洛的這座「絕望之井」。所不同的只是實驗的對象而已。

哈洛可能覺得,自己所做的這些實驗都是為了證明愛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是為了分析愛的定義、成分和要素。在我看來,只有對愛極度匱乏之人,才會如此執著地去論證這些問題。就像我們很少有人會去思考:萬一明天太陽不再照常升起我們該怎麼辦?萬一天塌下來怎麼辦?曾奇峰說,美好的東西不需要分析。像愛這種東西,去發現,去感受,去給予,都挺好,唯獨不需要去證明和分析。去證明是因為心有懷疑,去分析則是因為自己感受不深,甚至感受不到。

哈洛實驗的意義及自身的命運

「哈洛猴」

哈洛的發現對西方當代的育兒理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

許多孤兒院、社會服務機構、愛嬰產業都或多或少地依據哈洛的發現調整了自己的關鍵政策。部分是因為哈洛的緣故,醫生現在知道將新生嬰兒要直接放在母親的肚子上;孤兒院的工作人員知道僅僅向嬰兒提供奶瓶是不夠的,還必須抱著棄嬰來回搖動,並且要對其微笑。

也正是他的實驗使我們開始重視動物權益的保護。幾年前,動物解放前線組織在威斯康辛大學的猿類研究中心舉行了一場示威遊行,以悼念數千隻在實驗中死亡的猴子。

1971年,在哈洛的第二任妻子因乳腺癌離世後,他也到明尼蘇達州的梅約醫學中心接受治療。在那裡,他接受了一系列電擊治療,就像一隻動物一樣被皮帶綁在桌子上。回到麥迪遜之後,人們說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停止了對剝奪母愛的研究。

最後,哈洛死於帕金森綜合症,死前他抖動個不停。

後記

這些是哈洛對猴子做的實驗,大家看了都能感覺到有多麼得殘忍。

哈洛曾經坦言,他似乎不同情這些猴子。而他自身的命運,似乎反應了某種因果關係。

而人類世界呢?是否有的父母也對自己的孩子做了這樣的「實驗」呢?

人間不乏真愛,唯願真愛之光照亮世間每個角落。

【拓展閱讀】

缺愛和抑鬱心理系列文章匯總

公眾號:源泉心理

諮詢師:光之泉,二級心理諮詢師,依戀心理專家,中國最年輕心理協會法人

微信號:ilufug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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