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桶】《現代建築設計案例》(三)——有機建築之雨·果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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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紛飛的花雨
落在春的泥土裡滋養了大地開出下一個花季——《春泥》 填詞:伊能靜
在魏森霍夫實驗之後,正式進入個案研究的作者首先選擇了H.哈林的加考農莊(Garkau Farm)。這一選擇我猜並不只是基於時間順序的考慮,加考農莊的建成時間在魏森霍夫之前。分歧在規劃初期便顯現,哈林與密斯的不同訴求和傾嚮導致了分裂,而堅持新建築方向的魏森霍夫落選者中(哈林是主動退出的),哈林是國際式對立陣營中承上啟下的一環。
文章的開始,延續了上一章對簡化的現代主義歷史的批判,引出了哈林最為重要的思想:
功能之形式。(Funktionale Form)
「形式追隨功能」,這一由L·沙利文(Louis Sullivan)在芝加哥杜撰的格言在現代主義運動的文獻中迴響,在很多地方「功能主義」甚至變成了現代主義的同義詞。雖然很多建築師對此空口說了許多好聽的話。然而很少有人真正地自始至終追隨它。看看他們的建築,「形式追隨幾何」,「形式追隨結構」,或者「形式追隨裝配」(例如格羅皮烏斯的魏森霍夫住宅)可能是更恰當的名稱。出於對靈活性、理性設計和通用類型的興趣,密斯甚至主動避免了對功能的直接響應。 ... 在那些想要認真推進功能主義主張的人當中,H·哈林可能是最堅定和最清晰的,他還有意識地想擺脫「幾何」的和理性的設計服序的束縛,那是從古典傳統中傳承下來的東西。 ——P47
一戰結束後的1920年代,哈林移居柏林,與密斯共用辦公室。這一階段,我們看到他逐漸擺脫了遺留在身上最後的古典樣式記憶,在設計中不斷嘗試一些平面上的曲線操作,回應功能、流線和場地,但一直沒有建成項目出現。
直到1922-1925年,位於德國北部呂貝克(Lübeck)附近的一組農莊建築,成為他幾乎唯一的代表作。建成那年,哈林43歲。
關於這兩座建築的詳細說明請參考書中的敘述和這篇文章。
有哪些建築看上去讓你覺得很吃驚?人們可能認為這是「好的實踐」,但從實用主義的角度來看它過於誇張了,超出了實際需要而進人了遊戲的範疇。哈林探索的不止是實際的有效性和理性過程:他的興趣更多在於通過考察建築的本質來找到一種可識別性。他的觀點要求風格從環境中成長出來,而不是用預先的概念強加上去。正是他由內而外,從原則到形式的做法賦予了加考農莊嶄新的形象。——P52
實際上作者在書中也表達了對哈林某些具體操作和解釋的質疑,我甚至認為哈林的部分立面操作是材料形式主義的遊戲,你很難解釋一些奇怪的凸磚形式和位置。但這其實根本不重要,問題不是「為什麼?」,理性和功能不是他關注的重點:
哈林所關注的不僅僅是實際效用, ... 而是功能和表達之間的關係。 哈林對個人表達沒有興趣:事實上他明確反對它作為建築師的目標。 ... 」我們努力使我們對功能的態度和對語彙的需求不衝突,而使其並存。我們努力將自己關於語彙的想法與生活、創造、運動和自然相聯繫;因為我們在創造功能形式的過程中順應了自然的軌跡「 ——P56
如果我們誤把哈林當做表現主義建築師,認為他在作出某種個人表達,那麼在他那裡,似乎個人準則高於時代準則。但這只是一種表象,因為我們將標準化和效率作為了當時的時代準則。當我們觀察哈林的寫作,他不斷地討論著新時代應有的準則,有機的準則,歐幾里得幾何之後的準則。他呼喚一種新的形式生成方法來對應時代,而不是繼續回到歷史的抽象中獲得新材料對幾何形式的重寫。特徵化是哈林認為的時代準則,它是個人的,而不是群體的。要我說,是哈林太超前了。
在這個意義上,哈林或許是最激進的那一類現代主義建築師,他要求的「新建築」和「新精神」,不僅摒棄了古典主義的裝飾,甚至摒棄了完形幾何的形式,構圖,比例(柯布,密斯依然延續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是一個歷史虛無主義者,他長期教學,並且從他有限的演講和文章中(那德國人般的深奧哲學表達我幾乎看不懂但僅從有限可以看懂的部分里清晰可見的是)我們看到,他多次討論形式、風格生成中幾何學和文化的影響,反覆提及了埃及、希臘和羅馬人建造中的形式選擇與其意識形態的關係。討論矩形,圓形,穹頂與希臘,羅馬,拜占庭的關係。他清晰的意識到,幾何學是一種意識形態。於是進一步,他認為結構形式的選擇必須考慮到所處時代的文化與技術環境,而他認為,只有有機建築才是新時代應該發展的新建築,那是對建築本質更為貼近的表達。(好吧我承認我沒看懂那幾段最後幾句我在胡說)
作者試圖追溯歷史,尋找哈林對於建築局部獨特性表達的來源。他討論了建築敘事功能的條件和局限,並在人類學中展開,闡述了建築的文化載體功能。
當然建築可以有可解讀的象徵特性,甚至可以是其自身的象徵,但其中也有人居住,通過使用獲得意義,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理解它們,不只是通過外部的觀察,而是里里外外不斷的穿越。 ... 建築的布局顯示了社會習俗: ... 你在哪裡常常表明你是誰,你和他人是什麼關係。(舉例如辦公室或法院) ... 建築要起作用,在人們的觀念和他們所居留的空間之間必須是共謀關係. ... 當人們向孩子們解釋事物的秩序時,他成為現成的可見範例。 ... 在現代工業化社會建築失去了很多這種功能,同時它也被其他力量所取代。現在有如此一長串的專家和官僚介入定居者和他們的居所中,以至於大多數人在我們的境遇中沒有發言權,感到無力去改變。哈林反對「幾何性」統治建築的論戰,以及他所呼喚的向讓事物發現其自身形狀的回歸,在這項任務被建築的學院傳統接管之前,似乎是建立在對建築如何建造的直覺理解基礎之上。他反對幾何與比例體系的激烈演說並不僅僅針對同時代人——像格羅皮烏斯在魏森霍夫那樣準備讓結構來接管,或者像柯布西耶相信比例體系的魔力——還針對追溯到迪朗(Durand)的整個理性主義傳統,他的貧乏分類與通用類型。哈林所呼喚的引起共鳴的建築,本質上是對建築重新聯繫生活的呼籲,與H·梅耶在包豪斯的建築宣言中提出的聲名狼藉的系統量度程序與分析手段相比,這無疑是更加廣泛合理的功能主義概念。 ——P57-58
若我濫用埃森曼的說法,加考農莊牛舍或許可以劃分為「偉大建築」(great buildings),它充分表達了哈林早期的「功能性設計」思想。加考牛舍之於哈林,就像薩伏伊別墅之於第一時期的柯布。如果它甚至表達了某種範式(paradigm)轉變(前提是人們承認哈林給出了新的範式,或許在艾森曼那裡他根本不承認哈林有某種幾何),那麼加考農莊牛舍就是一座「經典建築」(canonial buildings)。並且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它毫無疑問具有邊緣性和異端性(heresy)。
哈林在建築史中混得並不成功,但這不是他影響力的全部。現代主義抬頭時,他是環社的秘書長,之後持續辦學寫作嘗試實踐。他並不是處在現代主義的邊緣,而是身處其中探索與掙扎。論辦學的影響力他弱於格羅皮烏斯,論作品的影響力他不及密斯和柯布。而這一切都出於他的個人選擇,他似乎對現代主義的白盒子,玻璃盒子毫無興趣。並且這種選擇是被接受和尊敬的,在他身後也有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獎項(Hugo–H?ring–Preis)。他的作品和寫作影響激勵了許多更為出色的後輩,並且會繼續影響更多的人。(這個名單里有一長串名字,其中最廣為人知的是夏隆(Hans Scharoun)和貝尼施(Günter Behnisch))
哈林的選擇擺明了對形成標準化和通用類型無益,他對此也毫無興趣。這種與效率的不相容讓他註定徘徊在主流之外。加考農莊是他第一次用新方法實現的建築,其成果是驚人且鼓舞人心的,但遺憾的是這幾乎是他事業的巔峰。之後我們只能在其他建築師那裡尋找他建築思想的更多物化表達。
後記:
這篇文章前後又寫了2個多月,中間事情繁雜,終於跨年完成。希望今年可以更加勤奮的更新。
這次文字篇幅較大,是因為將兩篇文章合為了一篇,後面會單寫一篇哈林的人物小傳,到時候兩篇文章的編排都會有所調整,各位看官2018見~新年快樂~
延展閱讀:
DerZug Vol3:Hugo H?ring:面向場地與功能特徵的有機建築
Katalog: Hugo Haering微信公眾號:哦豁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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