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北京灣」是個美妙的地理區域?荊軻刺秦里的督亢圖跟雄安有啥關係?
(此文出自公眾號「大地理館」原標題為《從 燕三都 到 新三都》)
撰文 |公子羽
荊軻的北京 一個人、一張圖、一座城
公元前227年發生了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刺殺事件——荊軻刺秦。這次行動,可以視為一次地理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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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時期燕趙疆域與今京津冀地區的關係
底圖-蒼天熊貓
春秋時期北方最強的諸侯國晉,被韓趙魏三家瓜分繼承,趙國原本都城在高原盆地中的晉陽(太原),後因擴張需要,將都城遷到山前平原的邯鄲。趙國鼎盛期疆域,遠大於今河北省,但其主要擁有河北中部和南部;今河北北部及北京、天津地區,為燕國所有。燕趙大地,其實是包括京津在內的大河北地區。
因為,用於迷惑秦王的關鍵物件是一張地圖,其上描繪的是燕國的膏腴之地督亢。督亢具體是哪裡呢?大體在今北京市以南,河北涿州、固安一帶,距北京天安門直線距離不到40公里——秦漢時期為「廣陽郡」、隋代為「涿郡」——大運河北端就在這裡。那個著名的房地產廣告「我愛北京天安門南35公里」,說的就是督亢圖上標註的北部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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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督亢地區示意圖
今天的京津冀地區,號稱燕趙大地。荊軻刺秦前夕,燕趙大地已被秦國吞併了大半,趙國滅亡,燕國危在旦夕,戰場上沒有勝算,便冀望用刺殺行動延緩虎狼之國的進軍步伐。督亢之地其南正是那條著名的河流——易水。河畔坐落著當時最豪華的諸侯國都城,燕下都。
一個霧霾籠罩的冬日,我曾在夕陽的餘暉里,瞻仰燕下都的古墓群與殘牆廢墟。考古數據顯示,這是現存佔地面積最大(約35平方公里)的戰國諸侯國都城遺址。2254年前,那個秋風蕭索,寒水東去的離別之日,荊軻就是在這裡告別僱主太子丹,背負那張地圖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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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軻刺秦圖
(漢代畫像磚拓片)
燕國有三座都城:下都、中都、上都。荊軻深知生還的幾率幾乎為零,在下都城外,他心中不免要北望30多公里外的上都,燕國最重要的都城,位於今廣安門一帶的薊城。在那裡,燕太子丹收留了他這個「北漂」,並給與錦衣、玉石、美女。
這個流浪的刺客,在那座當時最繁華的大都市裡,度過了生前最溫暖的時光。流浪多年,太子丹終於給他落實了「薊城戶口」——可惜,荊軻並沒有時間享受它的福利。燕都里的貴族與市民,也在一年後被秦人屠戮,都城改姓「秦」。
那天之後,「北漂」荊軻再也沒有回到薊城。而那片薊城南郊的督亢之地,以及燕國的三座都城,也變成了秦土。
荊軻回望的薊,也正是先秦北京城的起點。
黃河與長江,中華文明的兩河。黃河,書寫了周秦漢唐北宋的絢爛,長江接管了六朝南宋的繁華。北京呢?相比之下,他是低調的海河之子,厚積薄發的終極帝都,他從邊陲諸侯的都城發跡,最終成了古典時代的大一統的終極帝都。地圖上看,整個海河水系所覆蓋的區域,就像一把大扇子,最大的兩個支流是兩側的扇柄,其他支流構成了一個根根扇骨,而今天津市區正好處在這個扇面的頂端。
三千年前,海河下游的天津還處于海岸線附近,低洼易牢的灘地,還無法形成穩定的文明聚落。所以,文明之花綻放在海河眾多支流衝出太行山後形成的沖積扇上——從南到北,幾乎每條海河支流的沖積扇,都對應著一座重鎮。漳河畔,坐落著商都安陽;滏陽河畔,是戰國趙都城邯鄲;滹沱河畔,是中山國都靈壽;易水畔則是燕國下都;海河中上游水量最大的永定河以北,則是從戰國走到今天的北京城。
從安陽到北京,太行山東的沖積扇群,連成了一條摧殘的文明走廊——從三千多年的甲骨文記載的第一個王朝都城殷,到古典時代王朝的最後一個都城北京,它是一條空間維度上的大道,更是一條時間維度上的長河。
最絢爛的坐標落在了走廊的北端,從這裡向北,橫亘的燕山拔地而起;從這裡向西,縱貫的太行威嚴聳立。兩山相交,大致呈直角,在這裡接吻。從太行山深處蜿蜒而來的永定河是海河的中游幹流,其上遊河段被稱為桑乾河,其下游又接納了燕山深處從北向南流的潮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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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感圖上的北京歷代古城遺址位置圖
無論城市如何變遷
都沒有離開
永定河、潮白河兩河之間的這塊天賜沃土
兩山、兩河搭建了這樣的絕妙舞台——這舞台上主角兒便是一代又一代、一層又一層、一圈又一圈的——北京城。
共和國時期,郊區縣市區的加入,讓北京的範圍不再局限於西山(太行山余脈)及其東麓的平原一隅,昌平、延慶、懷柔、平谷的加入,帶來了稻花飄香的田園,南北蜿蜒的潮白河,以及燕山山脈的西南區域。至此,北京有了燕山-太行-河流-平原的全新格局。燕山與太行在此交織,二者及其包圍的平原,彷彿一冊翻開的大書,太行是封面、燕山是封底,一章又一章的精彩內容,則在平原大地上書寫著。
承載這些傳奇的區域叫北京灣——這是一部屬於北京的「地理之書」,也是一座精彩的天然地理課堂。
屏風與港灣 兩山兩河搭建的舞台
商朝是一個散漫而缺少秩序制度的王朝,取而代之的西周,則以宗法和分封完成了這一使命——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最大程度地擴大了王朝的疆域版圖,並牢牢確立了此後華夏文明的核心價值觀。在西周初期的分封的諸國中,今北京城地區先後有薊、燕被封。
今天的人記住了燕,卻忽視了薊,而誤以為薊本來就是燕的都城。殊不知,這燕山腳下的天子北疆,今北京地區,本來有兩個封國——燕與薊。後來,這裡發生了「鳩佔鵲巢」的故事。
燕國的分封是成王時事, 略晚於薊國, 它的範圍主要在永定河以南, 燕國的都城燕, 是北京地區第二座最早的城市。薊城與燕城的並存、對峙, 也就是北京地區最早的城市地理格局。薊城與燕城對峙的格局並沒有維持很久,, 由於燕國勢力強於薊國, 燕國很快滅掉薊國, 滅薊之後, 燕國放棄了原來的都城, 而將自己的國都改設在薊城, 北京地區遂出現了以一座中心城市為主的格局。(唐曉峰《薊、燕分封與北京地區早期城市地理問題》中國歷史地理論叢,NO1,1999)
早期燕的都城就叫燕,遺址為今房山區董家林古城。許多人常常忽略這樣一個事實:薊城在北,分封在前;燕城在南,分封在後。作為被周王封在北疆的最重要諸侯,燕的勢力不停地向北擴張,滅掉了弱小的薊國。相比原來的燕都,薊的都城地理位置更為優越:南望水量湍急的永定河(曾名渾河),西、北均鄰險峻的山脈。於是,燕人廢棄創業初期的燕城,將薊城作為新都,並保留原名。
燕國不僅佔領了易水以北廣大平原,更是越過燕山,將地盤北擴至蒙古高原,東拓至遼東半島和朝鮮北部。它的疆域內,最大的一列山脈,因而得名「燕山」。這列山脈,在地質學裡有著名的「燕山運動」,在地理學上,則位於著名的農牧交錯帶上。
薊城所在,不僅自然環境優越,且位於向南、向北、向東的交通樞紐上。當然,最重要的是捧出它的這片沃野,是中國歷史文獻中出現的「七大天府之國」之一:
京師古幽薊之地
左環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形勝甲於天下,誠所謂天府之國也(出自《大明一統志》卷1)
兩三千年前的北京,這片天府寶地上的薊城與燕國,還扮演者「邊疆」的配角。隨著時局變遷,它註定要迎來屬於自己的時代。邊疆重鎮-北朝都會-帝國都城-世界城市——3000年間的三次華麗轉身,這是屬於這片土地的傳奇。這片土地始終以一座城為中心,它曾有這些名字:薊城、幽州、燕都、范陽、燕京、南京、析津、中都、大都、北平、北京、京師、順天。
北京,它到底是一片什麼樣的天府?
關於此,20世紀初,美國地質學家貝利·維利斯為這方土地取了個頗有詩意的名字:北京灣。「灣」一方面是形容平原的邊緣輪廓,周邊包圍的山體,在大地上描繪了一條半封閉的曲線——山體與平原的格局,好似海岸上的海灣。若將時光回溯到北京地區史前時期,這片平原也的確曾被海水覆蓋。滄海桑田過後。安寧的北京灣,天府魅力充分釋放。
這樣的環境,山體猶如屏風,不僅阻擋著北方的寒風,也阻擋著入侵者的進入,是安全的保障;山也是河流之源,兩條大的水系從山中流出,在山前沖積了肥沃的土地;這裡是暖溫帶的北部邊緣,陽光、降水、土壤條件堪稱完美。西北靠山、東南朝陽,河流從西北流向東南,這也是我們先祖定居時追求的理想宜居風水寶地。北京,幾乎就是這樣的樣本。
歷史上七大著名的天府之地:關中盆地、太原盆地、瀋陽平原、福州盆地、太湖平原、成都平原、北京灣(北京平原),幾乎都是這樣的格局。
幾何上的三角形具有穩定性,華夏文明發祥地就有河洛盆地、汾河谷地、渭河谷地(關中盆地),大地理館稱之為「黃土金三角」。
」中國歷史上多有三股勢力鼎立:最著名的有三國魏蜀吳,然後有北周、北齊、南陳,北宋、契丹、西夏——後者也被有的學者視為「後三國時代」。中國歷史上的都城,三大中心的軌跡,也恰好在地圖上畫了一個等邊三角形,三個角分別是關中盆地(周鎬京-秦咸陽-漢唐長安)——江南平原(南京-杭州)——北京灣。
那個曾經壓制燕國的大秦迅速隕落,經歷了漢唐盛世後,關中盆地留下了廢都數座。當年荊軻離開邊疆燕都,去朝覲關中的咸陽——後來命運發生了奇妙的反轉,金元明清至今,曾經的朝覲者北京灣與被朝覲者關中,來了個角色交換。
這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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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亢地區位置圖
底圖-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
安史之亂是個大轉折——這是西北與東北角色的交接,也是關中與北京的交接。歷史角色的轉換是多麼的耐人尋味!當年秦國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北疆的燕國,並將其中都、上都、下都付之一炬。秦末,發起滅秦導火索的陳勝吳廣,恰好是去發配到漁陽郡(北京密雲附近)去服役的。而安史之亂的發起者安祿山,駐紮的地方范陽(今河北於北京交界處),恰恰也在北京。范陽城南郊,永定河南易水以北,正是《督亢圖》所標註的那片肥沃土地。
參與響應叛亂的,還有東北地區的契丹人——其首領,原本是大唐所封的地方節度使。從此以後,盛唐被拉下馬,契丹漸漸崛起,並控制了富饒的北京灣。燕薊城所在的幽州,成為遼的陪都——取名叫「南京」。這是北京成為帝都之前的預演,也正是大唐中心關中天府落寞的時刻。北京與西安,命運在這裡發生反轉。
金中都、元大都、明清北京。古典時代的最後一個帝都,北京,終於集榮耀於一身。
清代史學家趙翼在《廿四史札記》中寫道:
地氣之盛衰,久則必變。唐開元天寶間地氣,自西北轉東北之大變局也。秦中自古為帝王州,周秦西漢遞都之……自是混一天下,成大一統。唐因之,至開元天寶而長安之盛極矣。盛極必衰,理固然也。是時地氣將自西趨東北,故突生安、史,以兆其端。
大致意思是說:安史之亂前,西北地區主導天下格局;安史之亂後,東北地區主導天下變化。這幾乎也意味著:西北主導的時代,北方民族南下走廊在山西;東北主導的時代,北方政權南下通道在河北。當國家的政局與東北密切相關的時候,北京終於全面崛起了!
下圖是一張全國縣城分布密度地圖(製圖 @ 蒼天熊貓),亮度越大,表示越密集。無論是晚清,還是今天,我們都能清晰地在地圖上看到一條最亮的「帶」——這個帶,就在河北大平原西緣,從北京灣,一直持續到河北與河南交界地帶——基本上就是海河流域的跨度!
今天,這是中國的一條最密集的縣城聚落走廊,從這裡可以看出這一帶沉澱了多麼厚重的聚落遺存。通過數據可以發現:這裡的亮度竟然超過了漢唐的中心關中盆地,超過了號稱中原核心的河南平原,亮度與成都平原和江南太湖平原不相上下!但是,相比之下:太行山東麓至北京灣的這個地帶,面積更大,規模也要大得多。
不過,睿智的地理學家早就注意到這一地區的特殊性。歷史地理學家侯仁之先生,在其英文博士論文中,將這條擁有眾多都城的地帶稱為「古代太行山東麓大道」。侯先生說:「為什麼會沿這條線發展起來一條古代大道呢?首先就要歸因其自然地理環境。這條線的西面是在華北大平原上拔地而起的太行山脈……這條大道截斷了數以百計從山中流向平原的大小河流……」
當時,他將平漢鐵路北段稱為「古代大道的現代版」:「這條古道沿著氣勢雄偉的太行山—燕山山麓發展起來,與山脈平行,起自大平原的中西部——中華文明首先在那裡發展起來,直至大平原的北端——中國疆域第一階段的擴展在那裡被阻擋。」(鄧輝譯 侯仁之 著《北平歷史地理》)
歷史地理大師史念海先生,也很早就以「太行山東麓歷史時期經濟研究」作為重要研究課題。與史齊名的另一位歷史地理學大家譚其驤先生也對這裡進行了重要關注。「歷史地理三老」從各自角度,關注的這條密布著文明聚落的狹長通道——我稱之為「河北大走廊」或「太行東麓走廊」。
這不僅是河北走廊,更是國家走廊——無論是從都城長安、洛陽、開封等北方都城向北開拓,還是從杭州、南京等南方都會向北交流,都必須走這條山前大道。我們還會發現,儘管今天洪水威脅已經解決,但這條大道的重要性仍然重要至極。今天京廣鐵路就是這條大道的現代版,中國南北主要的重鎮,幾乎都在這條大道上。
當年南下的荊軻,從燕上都薊到燕國下都的易水畔,再南下去秦國,走的也是這條古老而燦爛的文明大道。
因為,至少從春秋戰國始,燕地重鎮薊(北京)與中原古都殷(安陽)之間,就形成了一條南北暢通的大道。秦滅六國,「車同軌」後,開闢的馳道中,其中一條就連接著今北京與安陽地區。古道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公路,現在是京港澳高速的北段,由京石、石安組成;平漢、京廣鐵路,也穿過這條古老的交通要道。
安史之亂過後,燕囯故地終於壓過了秦國故地,被秦國虐待的大仇已報!荊軻可以瞑目了。
2400年輪迴北京灣 「兩個世界」和「三都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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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灣內外:山地與平原、屏風與港灣
製圖-大地理館
地圖上,北京灣的這條清晰可見的曲線,也是中國地勢第二、第三階梯的分界線。於北京地區而言,它更是一條重要的地理分界線。
這條曲線,北京灣的「岸線」,我們稱之為「稜線」。「稜線」本是一個幾何名詞之二十:「物體的邊角線,亦指物體上的條狀隆起。」這個詞語,十分適合描述地勢階梯的分界線稱為稜線——北京地面上的這條稜線,就像山體與大地相交而成。
正是它,將北京的自然與人文景觀分成了兩種面孔、兩個世界:
- 它是太行、燕山結合部與華北平原接吻的地方,將北京的地貌分成了平原與山區。
- 它是500mm等降水線大體穿過的地方,將北京分成了山地多雨區(相對)與平原少雨區。雨季的北京,多吹東南季風,抬升的山體處於迎風坡,被太行東麓、燕山南麓覆蓋的北京山區,反而成為比平原更多的「雨島」。
- 它幾乎也是北京人口稠密區與稀疏區的分界線,劃開了聚居區和生態區。(範圍參照出自《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16年—2035年)》中的「生態涵養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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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灣內外:年降水量500mm以上和500mm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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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灣內外:聚居區和生態區
底圖-《北京城市總規劃(2016-2035)》
前人將北京平原命名為「北京灣」,那麼我們可將合圍成灣的山區視為「屏風」,東西向的燕山是一扇、南北向的太行是另一扇,組合起來不妨稱為「燕太屏」。這個屏風幾乎是安全的,但並非密不透風,其結合部的拐角部位,恰恰是最薄弱的地方。一道被稱為「關溝」的狹窄山道,通往山後的延懷盆地(延慶、懷柔至張家口一帶),曾發生過皇帝被劫走的土木堡,就在此地。
或許怕其他地方太嫉妒北京地形的「完美」,造物主在設計作品的時候特意在西北處留下了一扇脆弱的窗戶——正是這裡,屢屢成為游牧民族扣關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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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形圖上的太行、燕山與北京灣、北京城
製圖-大地理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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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太屏與北京灣三維示意圖
製圖-大地理館
告別古典時代,經歷軍閥混戰的民國之後,詩一般的北京灣,重新成為華夏的中心。
60多年來,他一天比一天大,不斷地超越過去的自己——他的面積超越了歷史上所有北京城面積的總和。這是史上最繁華的帝都,也是史上最大的北京城。此時的北京灣,依然有山、有水,但顯出了從未有過的疲憊。
曾經的華北水鄉,變成了幾乎沒有自然河道的北京灣。曾經的河北走廊,變成了霧霾常常光顧的灰色走廊。
此時,有無數矯情的聲音,在懷念夭折的「梁陳方案」。回過頭看,那未必就是一劑良藥。按照當年的規劃,新北京城在西二環外,也就是明清北京城西郊。今天地圖的北京市區,早已是規劃面積的二十倍不止。
如果地下有知,梁陳兩位前輩,恐怕也要被眼前這個六大圈的煎餅驚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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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北京城的環示意圖
於是,東部開闢了「北京城市副中心」;在荊軻的易水以南,與北京、天津呈正三角形的區域,規划了「雄安新區」——未來的千年大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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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津冀與周邊省份地緣關係圖
雖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我們仍可以看到有趣的信息。作為一個邊疆諸侯,燕國滅薊後,以薊城為最重要的上都,後因戰略需要在今房山地區開闢中都,在今易縣建造下都。在戰國七雄中,燕國的實力中有偏下。
燕上都、中都因為位於城區附近,遺址蹤跡難尋。下都位於易縣郊區田野,反而保存得最為完整,在考古發掘中,其城址及大量精美文物得以重見天日。
燕下都輪廓平面呈不規則長方形,東西長8公里,南北寬4至6公里,中有古河道縱貫,河東側南北向有隔牆,將城分為東西兩部分。周代對各諸侯國的都城規格大小有嚴格規定。《左傳》:「天子之城方九里, 諸侯禮當降殺,則知公七里,侯伯五里,子男三里。」但是,戰國時各國都城面積已明顯「僭越」級別,「戰國七雄」都城規模多在10平方公里以上,而周天子王城卻不到10平方公里,「禮崩樂壞」已成事實。燕國,作為北距周天子最遠的諸侯國,因軍事和經濟戰略需要,位於其國境南端要衝、鼎盛於戰國晚期的燕下都竟然30平方公里,其規模堪稱「離譜」。而在當時,這只是燕國的「第三都城」。
燕下都遺址在今易縣城東南2.5公里處,是目前發現的面積最大的戰國都城遺址。這座規模宏大的都城西倚太行山,南臨易水,相較燕國前期的都城薊(燕上都),燕下都的軍事作用更為突出。據文獻記載和考古發現,學界一般認為:燕國從上都遷至下都,時間約在春秋晚期燕文公時(公元前554—前549年)。戰國燕昭王時期(公元前335—前279年),是燕下都最繁榮的歲月。
而同時期的齊國臨淄、趙國邯鄲,規模和出土器物數量都不及燕下都。這個位於「邊疆」的燕國,其真實的經濟和軍事實力,是否需要重新考量呢?
由於記載燕國早期歷史的《燕之春秋》在漢初就已失傳,燕下都發掘對燕文化研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考古學家蘇秉琦在《中國文明起源新探》中說:「燕是北方大國,燕下都四十華里範圍是方國都城的最高規格。戰國七雄都想建立大帝國,以燕國影響為最大……就是秦始皇統一全國所建阿房宮,也是受到燕下都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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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兩軸」文化帶
底圖-《北京城市總規劃(2016-2035)》
今天經濟之繁榮,早已不是冷兵器時代可比;昔日戰國燕的疆域,不過是今天中國一個省區的大小。儘管如此,戰國時期的北京灣的主人——燕國,還是給我們提供了某種智慧。
北京城——副行政中心——雄安新區,三者並非是上都、中都、下都的關係。但是,從公元前3世紀到21世紀。2400多年,我們還是看到了某種微妙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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