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別把不吭聲的鱷魚當壁虎

原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職問」（ID：zhiwen_15)

在螞蟻金服總部附近的一家SPA館裡，河南技師姑娘小青跟我說了她跟杭州相遇的故事。兩年前小青到杭州旅遊，人生第一次在馬路上被汽車司機讓路，她瞬間愛上這個城市，逃離工作了8年的北京，來到了杭州。

雖然杭州工資比不上北京，但她在這裡能住上更寬敞舒適的宿舍，十幾塊錢一杯的網紅奶茶也喝得起。

「誰願意去北京呢。」小青說。

對於更多的年輕人，隻身闖杭州也並不缺乏好的理由。這幾年，大家印象中的杭州，是一個集休閑與機會於一身的「網紅城市」。它的底色是西施與白娘子的水鄉天堂，它的現代名片是馬雲的支付寶之城，以及G20後的一帶一路重鎮。

西溪青年的日常

憑藉湖光山色與互聯網巨頭的撞色搭配，杭州入選了很多年輕人的城市備選清單。

今年上半年，杭州市的人才凈流入率達11.2%，位列全國第一，遠遠超越了北上廣深。

而年輕人到杭州發展，首選阿里巴巴。

阿里在杭州有兩大工作園區。東邊的濱江園區是相對清閑的1688批發業務板塊，附近有網易總部。西邊的西溪園區則是淘寶城，阿里核心業務所在地。這裡年輕人們的日常，也是杭州城奮鬥青年的一個縮影。

西溪園區的一天不從日出開始，而始於昨夜起就沒停過的鍵盤聲。工程師們在辦公室里熬幾夜也不稀奇，因為他們要回家，也就是園區周邊步行可達的各種以「西溪」開頭的小區。

這些大多都是回遷房小區，裡面住的幾乎全是阿里的年輕員工們。走進樓房，能看到被隔斷成一個個獨立小房間10平米之內，鐵窗、小床、衛浴五臟俱全，租金也就在1500－2000元左右。就是隔音不太好，夜裡隔壁妹子看《跑男》時的傻笑，是這小屋裡最緩解壓抑的來源。

住在這裡的西溪青年，努力忍住不去聯想到富士康。他們欣慰自己已經順利落戶了，自己銀行卡的餘額，也已經越來越接近平均房價的首付了。雖然現在杭州很多房子都要求全款，但他們充滿希望，認為買房只是時間問題。

早一年買了房的那些人就幸運多了，當時古盪附近的二手房也就是3萬多一平。女生擠1小時公交，男生在風中騎半小時電動車，就能到達園區。

如果家裡再資助買輛車也很好，雖然也拍不起杭州的牌照，但弄個滬C，早上在限號之後的9點準時出發，九點四十開到西溪園區附近就打開釘釘「極速打卡」，也能卡著點，剛好不遲到。

在外人看來，西溪青年的生活已經十分舒適，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正是阿里狼性文化的一部分，生活越不用操心，工作就必須越上心。

例如，西溪園區著名的十多個食堂里，全國各地菜系齊全，菜品誘人。但圍繞著美食的，卻是一大波喪屍們，邋遢、獃滯不分男女。去年才從阿里離職的美妝博主小蠻，在今年雙十一衣錦還鄉做分享，舊同事們都認不出她來，因為那是她第一次化著妝在西溪園區出現。

我在阿里的朋友Amy說，他們內網上有同事透露，近幾年的體檢結果來看，醫囑數量正急劇增加。

儘管如此，由上至下的拚命和刻苦，讓年輕人們不敢輕易停下腳步。

公司里，各種CXO時常和一線員一起連軸工作幾十個小時，對普通員工的激勵十分震撼。同時，他們也擔心自己掉隊後，被發配到城市另一端：濱江園區里有著相對清閑的業務，以及毫無優勢的待遇。

阿里這兩年正在大力減少應屆畢業生的數量。馬雲說，這是為了讓年輕人在其他企業中增加歷練，但Amy說，他們只要工作了2-3年的年輕人，因為比菜鳥能幹活兒，比老鳥願意加班。

另一個著名例子來自阿里近期在社交軟體中的新產品釘釘。據說釘釘團隊中，新人的試用期通過考核之一，就是必須拉進一定數量的新用戶。導致常有入職新人在三個月內，半數以上離職的情況。

激進杭州

換個角度看，馬雲本人近幾年在媒體中的表現，也是這種狼性文化的最佳代言。不知何時起，人們已經習慣了在頭條里天天看到馬爸爸的身影和言論。除了馬雲，杭州的其他企業家在造勢上也一向不落人後。丁磊、宗慶後、李書福、吳曉波等大腦袋，個個能說會道，自帶熱搜屬性。順帶著，杭州這個城市，在媒體中爭取到了越來越多的話語權。

從鋪天蓋地的「北上深杭」，到近期愈演愈烈的「廣杭之爭」，大家驚嘆，杭州儘管在經濟體量上依然是二線等級，但崛起的聲勢有些「激進」。

這種屬於互聯網的激進，其實和浙商的風格不謀而合。有人說，浙商的一貫風格是高大高舉，跨越式發展。而互聯網經濟的創新，同樣在於跨界，貓身上批的羊毛，可能是從狗身上薅過來的。

杭州的哇哈哈跑贏了健力寶，阿里巴巴搶了廣交會的許多生意，丁磊把半個網易搬到了杭州。杭州企業的巨大成功不是偶然，而是得益於埋在浙商基因里的這種互聯網屬性。

一個二線城市想要叫板一線，總要有一技傍身。北京有天生的政治基因，上海金融中心的地位難以撼動，廣州即使是吃著民營經濟的老本，也仍穩居一線之內。

杭州不走以上的任何一條路，她乘上互聯網的東風，在一眾二線城市鬥爭中異軍突起。

10年前，人們會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人們會說，杭州，是上海的後花園。沒有人想到的是，10年過去，杭州已經絕塵而去，拋離了蘇州；也不再是上海的「附屬」城市。

湖邊微風輕撫著楊柳，西湖在靜謐的夕照下映照著這個溫柔的城市。

杭州溫柔婉約，不代表她與世無爭。

她在新一線爭奪中贏面不小，逃離北上廣來到杭州的年輕人，也不一定會輸。

就像丁磊說的，

別把不吭聲的鱷魚當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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