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妻藏屍冰櫃案再敲警鐘：乖女孩是怎樣被毀掉的
編者按：
近日，「朱曉東故意殺人案」終於在上海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開庭。楊儷萍家人最期盼的是朱某某能夠得到死刑立即執行，但朱的母親稱其子是「失手致人死亡」，代理人辯護中亦稱「存在自首情節」，有可能得到從輕處理。
所以在等候庭審的漫長時間裡，楊儷萍的家屬，不懈地搜集證據以期能夠證明朱某某是處心積慮地蓄意殺人。最後，法庭宣布將擇日宣判。
我們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悲劇發生，一個貌美如花、善良可愛的年輕女教師為什麼會被這樣的方式殘忍殺害？無法理解這背後的陰暗，也無法直視如此詭異的人性。
資深語言藝術工作者、主持人格桑幫大家分析了這個悲劇的內核，乖女孩致命的弱點就是她從小得到的都是愛，她心底的愛多得要溢出來，甚至會愛上一個叛逆的人滿足自己的叛逆心，然後會不斷地奉獻，別人受了她的好，她就感到幸福。
希望這個悲劇能讓所有的父母們都引以為戒，也能讓所有的乖女孩都擦亮眼睛。
乖女孩是怎樣被毀掉的
文|格桑
世界上最殘忍的證件是什麼？
今年的8月22日，一個名叫楊敢連的上海男人收到了普陀區居委會發的「失獨老人扶助證」。
他的獨生女兒，生於1987年的楊儷萍，在去年的10月被丈夫朱曉東掐死，放在家裡的冰櫃中，她死的時候，離自己的29歲生日還差一個月。
這期間兇手一直用小楊的手機發朋友圈，跟家人發微信，稱「手機話筒壞了」，「去香港了」，用各種偽裝營造了小楊還在世的假象。然後在三個月里，刷妻子的銀行卡、用妻子的名義貸款近20萬、用妻子的身份證去跟不同的女人開房泡吧。
楊敢連在自己60大壽這一天得知女兒遇害的消息。
楊敢連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同意了女兒和這個男人結婚。
楊儷萍和所有的85後上海獨生小囡一樣，是爸爸媽媽捧在手心的寶貝。爸爸楊敢連是東海艦隊的老兵，複員後做了一名鐵路系統的民警。楊儷萍乖巧地長大，乖巧地讀書，乖巧地從上海師範大學畢業，乖巧地進入一所重點小學做老師，文文靜靜，漂漂亮亮，這樣的成長軌跡，是大多數女孩的父母滿意和欣慰的。
每一個女孩的父母都對女兒未來的夫君有過幻想，也有過擔憂。楊儷萍把朱曉東領到父母面前的時候，朱帶了兩瓶白酒和幾瓶紅酒，一條中華煙。見了面以後，雖然朱的談吐還可以，但老楊對毛腳女婿的印象直覺地就不好。那天小楊的外公外婆也在，外婆先說「看不中」，說他油頭粉面的，拿筷子的樣子像有殘疾。老楊兩口就趕緊打圓場，和外婆說，「她選的就讓她去吧」。
後來聽女兒說，朱曉東家境不好，父母從小離異，他的外婆和阿姨在車禍中喪生，他和母親一起生活，父親組建了新的家庭。而母親忙於帶他阿姨的孩子，對他疏於照顧，家境也是不寬裕的。
老楊沒有相中這個女婿，但是「怕女兒尥蹶子」，還是同意了這門婚事。
2015年上海結婚的平均行情，不算購置婚房、裝修、買車、蜜月、婚紗禮服、鑽戒首飾這些，單是在上海很中等的酒店辦酒菜的費用，按20桌(包括酒、煙、糖、布置、司儀、攝像等)計，大約需要6000×20桌=12萬。
小楊說朱家經濟條件很一般，不要增添他們的負擔，楊家出了10萬塊，把朱在老式小區的30平方房子裝修了一下，婚紗鑽戒都沒有，只在飯店擺了六桌，只請了家裡人，穿著白色上衣和破洞牛仔褲就算舉行過婚禮了。「朱家應該很高興，沒花什麼錢」老楊回憶。
但她是真的很開心。
楊儷萍穿著舊衣服操辦了自己的婚宴
為什麼會愛上朱曉東？
朱曉東相貌是有優勢的，有紋身，養蜥蜴，長得像小楊喜歡的日本歌手MIYAVI，曾在本地論壇「嗲囡囡」版上獲得高人氣投票。
08年時的朱曉東
在朋友聚會上初見朱曉東的時候，身為「顏控」，小楊已經就有了隱隱的好感。之後朱就徹底消失了一年，再見面時，他告訴她，他對小楊一見鍾情，但是發現自己腦子裡長了腫瘤，他萬念俱灰辭了職，揮別一切獨自背包去了西藏，過著浪跡天涯的生活，一年後發現腫瘤奇蹟般的消失了，他又鼓起了勇氣，出現在小楊的面前。
二十幾年始終遵循乖乖女軌跡生活的小楊覺得這簡直太酷了，太浪漫了。她知道朱曉東學歷不高，中專畢業，薪水一般，頻繁辭職。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沒有的東西我都有」她想。
她不知道朱曉東是和另一個女生雙雙去的西藏，旅遊論壇上有朱發的情侶出行諮詢帖，開心網上有那女孩發的照片，途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兩人還打算一起自殺。「花了10萬塊」不知道是誰拿的錢。
她不知道朱從在五角場東方商廈當櫃員、月薪只有一兩千的時候起，就每晚混跡夜場，並跟別人炫耀說「知道哪裡漂亮女孩多」「他喝酒不花錢」。一個賣相不錯但沒有錢的男孩，在夜場搭了一個又一個女孩子，他在女生面前有多會甜言蜜語，平時相處的同事是想像不出來的。
而小楊，天真地相信他只有對自己是這樣的。她不知道朱胸口的紋身是前女友的名字，他曾經要求前女友一起割腕自殺，還把滴血的照片發到了網上。喜歡約女孩殉情，至少有過兩次一起自殺的念頭。
她也不知道朱每認識一個女生，就會刻意告訴對方自己是離異家庭，在孤獨中長大，寂寞凄苦，只有遇到真愛自己才能被拯救，「就是你了」。這一招對乖女孩太管用了，乖女孩都是那麼善良，從小被愛包圍，她無條件相信，毫無保留地同情，願意想盡辦法去給予，不計較回報，對方滿足她就滿足。
朱曉東最後的工作是在瑪莎百貨做理貨員，月薪4000多。楊儷萍每月收入是10000多。朱生活很講究，只喝瓶裝水，只穿名牌，要逛夜店還要賭球，還撒嬌要求小楊給他買了一條眼鏡蛇。
倒是小楊婚後衣著變得樸素了，一改以前的時尚風格，只穿平價運動衣。但是她不計較，楊的表姐說「朱送她一支唇膏、一隻手機殼，她就能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攢了幾個月的工資為他買塊表，還常常為他還卡債」。
等到婚後，朱開始讓她刪掉微信里全部的男性朋友，也開始限制她的交友和外出，她為什麼言聽計從愉快地答應呢？她想「對啊，這當然是愛我的表現啊，他在乎我啊」。再後來，她大約逐漸知道了一點什麼，因為警察從家中搜出了朱寫給她的保證書，承諾不再和外面的女性亂來。
再再後來，他連班也不許她去上了，陪著她去學校辦了辭職手續，辭掉了令人羨慕的工作。接著，她就被丈夫「失手」（朱曉東母親語）掐死了。放進一個購買時間可疑的大冰櫃里。
「如果有，燒炭，在家裡，一起死」朱曉東的保證書
乖女孩致命的弱點：
父母善良，家庭和美，循規蹈矩，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家，同學夥伴都是和自己一樣簡單老實的人。大學畢業後就在這所重點小學執教，28年的生命有21年都在校園裡度過。學校里都是單純的老師，可愛的孩子，自己生活兩點一線，認真上課教學，每天按時回家，從未有過任何冒險。
平淡的日子過久了，乖女孩也渴望叛逆，但叛逆的代價是不顧一切，不負責任，不顧後果，乖女孩做不到，乖女孩瞻前顧後，左右不舍，於是，她選擇去愛一個叛逆的人，來滿足自己渴望叛逆的心。
乖女孩普遍是奉獻型人格，像童話世界裡的小公主一樣，被父母保護得太好了。她從小得到的都是愛，她心底的愛多得要溢出來，她想把愛給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街頭的乞丐，雨中的小狗，在她眼裡都是那麼可憐，就連媽媽燒的大頭蝦她也會細心地剝了餵給小貓吃。別人受了她的好，她就感到幸福。
而「壞女孩」是怎樣的呢？
「壞女孩」冷漠警惕不輕信，對花言巧語不耐煩，理智現實重物質，在愛情里寧可自私，拒絕犧牲。渣男在這樣的「壞女孩」面前戰鬥力為渣。但社會讚美「好女孩」，討厭「壞女孩」，於是好女孩上了天堂。
這樁慘案引起許多人的深思：
作為父母，要不要干預子女的婚戀？
自認開明的父母一定會說，尊重子女的選擇，只要他自己喜歡就好。在他們交往的過程當中，也甚少打擾。他們相信自己的孩子。
兩年前的老楊就是這樣想的，但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寧可打斷女兒的腿也堅決反對。如果當初沒有答應這門婚事，最壞的結果就是女兒和自己絕交了，但是她不會死。
了解對方和提供意見是父母的義務，涉世未深的孩子一旦陷入熱戀就已經瞎了，如果父母在重大決定上仍寵溺孩子由他去，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作為子女，該不該堅持不被看好的婚姻？
不被父母看好的婚姻，結局不好的十之八九。大道理不想多說。
離了散了已然是謝天謝地的好事，血案收場的不是孤例。隨便舉一個。
《雙面膠》的原型，12年前的上海姑娘吳麗娟，選擇了一個條件不般配、父母不看好的丈夫，出房出錢，婚後處處補貼農村婆婆和親戚，最後還是在婆婆的慫恿下，被丈夫掐死了。女兒死後，吳麗娟的父親當場心肌梗塞，不久去世，而她的母親受到重大刺激後，至今還在上海市精神衛生中心。
現在，楊敢連一家最擔心的是朱曉東最後是自首投案的，有可能會從輕判決。為了女兒，從來沒接觸過網路的老楊學會了用微博，微博名就是@楊敢連，他已經練得打字速度跟年輕人一樣快，不停地發呼籲請求輿論關注，嚴懲兇手。
而朱曉東的母親在接受法制晚報的採訪中表示，「這個事情，他是無意的，他是失手的，他也難過的。這個事情確實是我兒子不對，他是害怕呀，他也是小孩，也沒經歷過什麼事情。」「他們家一定要我兒子死，他們不肯和解。」
「不要說我兒子騙她，逼她，說我兒子每個月只有4000塊工資，她有10000多，說我兒子用她的錢，這麼說有意思嗎？他們已經結婚了，楊儷萍也不是小孩子，這也是她自己認可的，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在這個事情沒出之前，我兒子是很乖的，也很會體貼人。」
每年開學的日子，如果沒有她的乖兒子，楊老師已經像往常一樣，裊裊婷婷地走在校園裡了。
希望兇手得到嚴懲。
希望父母們引以為戒，
希望乖女孩擦亮眼睛。
END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