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巴士》和它背後的故事

恐怖的「垃圾遊戲」

如果你經常看一些吐槽垃圾遊戲的視頻，那一定聽說過《沙漠巴士（Desert Bus）》的大名。Angry Vedio Game Nerd（國內俗稱噴神 James）、敖廠長、老 E 這些「職業垃圾遊戲玩家」都曾經毫不留情面地噴過它。因為它真的是……太差了。

遊戲中玩家需要駕駛巴士，從美國亞利桑那州的圖桑市開到內華達州的拉斯維加斯。聽上去似乎玩法有點像現在的歐卡，但是這趟旅途全程需要玩家整整開8個小時，而且途中還不能暫停。雖說巴士行駛在一條筆直的大道上，玩起來沒有任何難度，但沿途幾乎沒有風景，陪伴玩家的只有類似白噪音一樣的引擎聲，這實在算不上休閑，或者說折磨坑你更加準確。聰明的你也許已經想到了，既然是筆直的道路，那用個什麼東西壓住油門鍵就好了不是？恩，開發者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遊戲中巴士方向總是有點不受控制，一直朝一個方向偏，如果不及時用方向鍵修正，車子就會陷入路邊沙坑，Game Over。

於是如果你想打通這個遊戲，就只能死盯著屏幕，時不時按一下方向鍵，保持這個狀態八個小時，期間連上廁所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你做到了，那麼恭喜你，你會在遊戲中獲得獎勵——1分，然後再把車從拉斯維加斯開回來吧。

怎麼想這都是一個故意做出來折磨人的遊戲對吧？但其實《沙漠巴士》的背後還有很多值得一說的故事，而且甚至還和慈善有關。

Penn & Teller

在繼續說這個遊戲之前，我先介紹一個在美國家喻戶曉的雙人組合——Penn & Teller。從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這兩個人就組隊在各種小劇場和秀場中為觀眾們表演搞笑魔術。表演過程中兩人配合得非常完美，能說會道的 Penn 用誇張的語言和動作調動現場氣氛，而 Teller 滑稽的表情更會為節目添色不少。演出中兩人的魔術手法不俗，而且還常常能把觀眾們逗得哈哈大笑，深受觀眾們的喜愛。名氣變大了之後，他們在電視上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各種節目，搞笑科普綜藝等類型統統都做過。現在兩人都已年過花甲，但依舊在堅持工作，試圖給觀眾帶來更多歡樂。

之所以介紹這兩個人，是因為他倆就是《沙漠巴士》這個「垃圾遊戲」的主創。其實《沙漠巴士》並不是一個單獨的作品，它是 Sega CD 平台上 Penn & Teller"s Smoke and Mirrors 遊戲中的一部分。當時 Penn 和 Teller 想製作一款惡搞性質的作品，所以就有了「迷你惡作劇遊戲合集」的想法。在 Penn & Teller"s Smoke and Mirrors 中一共有六款 mini 遊戲，其中每一個都藏著惡作劇般的點子，讓玩家整蠱身邊的朋友們。比如一個叫 Sun Scorcher 的遊戲會在開頭聲明中說遊戲具備某高科技熱成像系統，讓電視屏幕變得非常危險。在開始遊戲的時候玩家通過秘密方式可以讓屏幕處於卡死狀態，彷彿被遊戲燒壞，這時玩家可以假裝手被手柄燙到，嚇嚇小夥伴們。Buzz Bombers 則是雙人射擊對戰遊戲，問題在於1P 總是能贏得勝利，玩家可以用它來滅滅朋友威風。

所以顯而易見，《沙漠巴士》也是其中之一，想想小夥伴興奮地去你家玩結果看到這個遊戲時無語的表情吧，不過遊戲的意義不僅僅於此。上世紀九十年代，電子遊戲在美國雖然沒被冠上「精神鴉片」的罪名，但也受到不少質疑的聲音。比如當時美國司法部長 Janet Reno 就認為暴力遊戲中誇大且不真實的成分會引起玩家的道德恐慌，有很大危害。所以 Penn 和 Teller 就設計了這麼一個真實的遊戲，試圖讓人們看看一個沒有誇張、虛假和殺戮，完全真實的遊戲是什麼樣的。

雖然當時 Penn & Teller"s Smoke and Mirrors 準備登陸 Sega CD、PC 和3DO 等多個平台，遺憾的是就在遊戲快壓盤的時候，發行商 Absolute Entertainment 破產倒閉了。好在當年提前為這個遊戲做評測的雜誌編輯保留了一份遊戲拷貝，並在後來把它發給了收藏和評測未發行遊戲的專門網站 Lost Levels，這才得以讓這個遊戲重見天日，並被更多的玩家所知。

《沙漠巴士》與慈善

故事到這裡還沒完。一個網路搞笑視頻團隊 LoadingReayRun 在得知了這款遊戲之後，想出了一個有趣的點子：通過直播玩《沙漠巴士》的方式為一個名叫 Child』s Play 的慈善組織捐款（該組織為醫院裡的兒童們提供玩具和遊戲）。玩家每捐一定數額的錢，他們就會在遊戲多開一個小時的車。於是在2007年的時候這個名為 Desert Bus for Hope 的項目開始了。

如果價格定高了怎麼辦？如果定低了直播永無休止怎麼辦？針對這兩個問題，LoadingReayRun 想出了很好的解決辦法：讓價格指數增長。第一個小時只需捐一美元，第二個小時的價格在前一小時的基礎上增長7%，也就是1.07美元。第三小時則是1.07乘以1.07……依次類推。每小時價格開始是看似很低，但在國際象棋盤上放米的故事大家也都聽過。Desert Bus for Hope 的網站上列出了從8小時到兩周直播時間所需的捐款金額，可以看到八個小時只要10美元，但兩周要上千億了——你要理解，兩周待在一個屋子裡不出門一直直播玩這個是很恐怖的事。

一開始的時候，團隊的人還在擔心根本不會有人參加這個愚蠢的遊戲馬拉松活動，不過結果出乎他們意料：觀眾們一共捐了兩萬兩千多美元，這讓他們玩了將近5天。不錯的成績讓他們決定將這個活動一直辦下去，每年一屆。所以前幾天剛剛結束的 Desert Bus for Hope 2017已經是第十一屆了，今年的成績是65萬美元。而在這十一年中，LoadingReayRun 通過這種遊戲馬拉松的方式總共為 Child』s Play 籌得了400萬美元。這個結果之前又有誰能想得到呢？

「垃圾遊戲」的意義

說實話，上面整個事情有那麼點行為藝術的感覺。玩起來毫無意義的遊戲、耗費大量精力且折磨的直播、為了看折磨而有點惡趣味的捐款，這些看似不那麼美好的事物，在慈善的名義下卻形成了非常積極的意義。遊戲只是一個載體，而圍繞它的故事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地方，這也是遊戲文化最迷人的一點。

所以《沙漠巴士》雖然被各種玩家瘋狂吐槽，但另一方面它也成為了擁有特殊意義的符號。2011年，本作被移植到了 iOS 和安卓平台上，賺到的錢也全部被捐給了 Child』s Play。這個月初，iOS 平台上的版本不知為何下架了。也許人們會像這樣漸漸忘了它？我猜至少短時間內是不會的，因為就在昨天，Steam 上架了《沙漠巴士 VR》，而且完全免費。遊戲的開發和發行商早已不是當年的那批人，但這個「垃圾遊戲」可能會以更多的方式繼續流傳下去吧。

Desert Bus VR 商店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