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特維爾傳奇（四）：十字軍之王

2017-06-02 鄭三發

本文為史圖館專欄約稿，僅代表作者觀點，與史圖館立場無關。

「博希蒙德可以激起人民高尚的情操，遠勝於那個時代卑下的哲理和虛偽的宗教。」

——《羅馬帝國衰亡》第六卷

1107年的冬天，風雪中的都拉斯守軍看見諾曼人軍隊開始退卻，營帳和工程機械被丟棄，火焰開始熄滅，諾曼人的軍隊整齊地，緩慢地，沮喪地離開了都拉斯。

拜占庭帝國的皇帝阿萊克休斯一世，終於擊敗了諾曼人。

在《阿萊克休斯傳》中這場戰爭被描述為一場曠世空前的大戰，阿萊克休斯利用兵力優勢，以逸待勞，諾曼人的艦隊遭遇了威尼斯海軍猛攻，困於風雪中的諾曼人向皇帝投降。

而《羅馬帝國衰亡史》中，博希蒙德親王的大軍兵臨城下，無恥的希臘人收買了博希蒙德的傭兵，嘩變使得博希蒙德不得不接受了拜占庭皇帝帶有條件的和平協議。

不論事實如何，博希蒙德的入侵戰爭徹底宣告失敗，拜占庭承認安條克公國的法理地位，作為交換，博希蒙德將塔爾蘇斯和馬米斯特拉兩座城市歸還於拜占庭帝國。博希蒙德沮喪消沉地班師西西里，他的餘生在那裡渡過，他視自己為失敗者，再也不願回到安條克公國——那片他戰鬥過，並贏得榮耀的土地。

1111年，安條克親王博希蒙德一世逝世於塔蘭托。

博希蒙德雖然是吉斯卡爾的長子，但因為政治婚姻的緣故，喪失了全部繼承權。年輕的博希蒙德追隨父親吉斯卡爾征戰四方，他就像當年的吉斯卡爾一樣，除了智慧與勇氣，一無所有。

1096年的博希蒙德38歲，鐵臂威廉38歲徹底征服阿普利亞，而吉斯卡爾38歲那年在決戰中擊敗並俘虜了利奧九世教皇。博希蒙德也渴望著建功立業，他已經在戰爭中積蓄了足夠的資本和能力，而十字軍的號召則是為他提供了最合適的舞台。

可以說，不論第一次十字軍的領袖有什麼目的和成見，他們都不缺乏智慧與勇氣。

1096年三月，傳教士彼得和一位農民領袖「窮漢」瓦爾特，率領著一支一萬五千人左右的狂熱信徒率先前往聖地，這支部隊一路劫掠為生，最終在亞美尼亞遭遇了土耳其人的軍隊，全軍覆沒。

相比這支烏合之眾，第二批部隊，由博希蒙德，戈弗雷，鮑德溫率領的部隊顯得可靠得多，但是即使最軍紀嚴明的中世紀部隊也避免不了污點。阿萊克修斯允諾一旦十字軍越過帖撒羅尼迦便為其提供補給，這最終成了一張空頭支票，抵達色雷斯後，博希蒙德縱容他的侄子坦克雷德劫掠村莊收集補給，這讓雙方矛盾再次激化。

這一年的冬天，博希蒙德和其他十字軍領袖們終於來到了君士坦丁堡，面見拜占庭帝國皇帝阿萊克修斯。這無疑是一場尷尬的會面，博希蒙德曾經被阿萊克修斯俘虜，而阿萊克修斯也曾被博希蒙德打得灰頭土臉，他們之間見面當然不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兩個老對頭見面時竟然表現出了極大的「商業互吹」的架勢，博希蒙德不僅當場對阿萊克修斯宣誓效忠，還將吉斯卡爾侵佔的希臘土地歸還。阿萊克修斯也表現出了極大地熱情，言辭閃爍地要任命博希蒙德為總指揮，甚至還一口答應保證十字軍的後勤，還要派出援軍支援。

看著兩個昔日死敵勾肩搭背，旁邊的雷蒙和戈弗雷一臉黑人問號。

誰都明白，誰都不說破，有趣的政治。

在這些空頭支票和一次與土耳其人的正面衝突後，十字軍兵分兩路，一路由博希蒙德率領，第二路由雷蒙率領，兩軍開始穿越小亞細亞。

博希蒙德的軍隊前進至多利留姆，遭遇了乞里奇·亞爾斯蘭所率領的聯軍，聯軍趁夜包圍了博希蒙德的軍隊，黎明時他們發動總攻。博希蒙德立即將士兵混進朝聖者人群中抵抗，這一做法雖然不人道，但卻起到了良好的效果。亞爾斯蘭的兵力優勢在混亂中難以發揮，而諾曼騎士單兵作戰能力卻能夠得到展現，幾個小時之後，雷蒙的軍隊趕到，博希蒙德迅速重整部隊反擊，亞爾斯蘭聯軍腹背受敵，最終被擊潰。

博希蒙德仍在前進，他的軍隊不僅要與敵人作戰，還要保護尾隨著的越來越多的朝聖者，同時還面臨著斷糧的危險——希臘人沒有支援任何補給。更糟糕的是，伊斯蘭教王公們已經得知了亞爾斯蘭戰敗的消息，出於恐懼，他們紛紛採用了焦土政策延緩十字軍前進的腳步。

相比於耶路撒冷，安條克顯然更加適合作為博希蒙德所規劃的一個東方王國的首都——它兩面靠山，一面環水，有發達的港口和牢固的城牆，比內陸孤城耶路撒冷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想到這裡，博希蒙德決定放下一切，猛攻安條克。只要攻下安條克，控制住了海上補給口，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博希蒙德再一次證明了自己是一名不擅長攻城的指揮官，十字軍圍困了安條克整整半年，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安條克依然屹立。穆斯林的援軍不斷趕來，雖然在野戰對決中始終無法戰勝博希蒙德，但是劇烈的損耗進一步削弱了十字軍的鬥志。春季，穆斯林的艦隊封鎖了聖西門港，七分之一的十字軍將士被餓死。

在內憂外患下，博希蒙德決定孤注一擲。通過一個城內的叛徒的策應，午夜時，博希蒙德親自率領一支突擊隊攀上了安條克的兩座箭塔，這支部隊迅速清理了兩塔之間的城牆，更多的部隊登上城樓，隨後，總攻開始了。

天亮之前，博希蒙德佔領了安條克的外城，突厥人撤退到內城負隅頑抗。

這場戰爭並未結束，來自蘇摩爾的卡布卡率領大批援軍趕到。博希蒙德在內城外修築了額外的城牆作為防禦，命令其他軍隊全力防守卡布卡的軍隊攻城，十字軍成功擊退了敵人。

這只是暫時的勝利，十字軍被包圍，瀕臨崩潰。博希蒙德沒有守下去的資本，城內糧食很快便全部耗完，似乎只有奇蹟才能拯救這支軍隊了。

「當他需要奇蹟的時候，奇蹟發生了。」

一位法國修士彼得 巴塞羅繆宣稱使徒顯靈，告訴他刺死耶穌的長槍被埋在安條克的地下，而在挖掘之後，十字軍找到了生鏽的金屬槍尖。（此時朗基努斯之槍被藏於君士坦丁堡，博希蒙德應該見過）

博希蒙德宣稱這是神跡並令守軍禁食五日，然後攜帶聖槍全軍出擊與穆斯林軍隊決戰。在虔誠和「神跡」的鼓舞下，十字軍戰士成功衝垮了卡布卡的軍隊——儘管後者的兵力佔據優勢。卡布卡決定放火延緩十字軍的進攻，但風向突然改變，大火轉身撲向他自己的軍隊，隨後亞美尼亞的游牧軍隊趁火打劫，穆斯林軍隊一片混亂，十字軍則越戰越勇，在近乎屠殺的大戰之後，殘餘穆斯林軍隊心服口服地向博希蒙德——而非十字軍投降。

在攻下安條克後，雷蒙與博希蒙德分道揚鑣，雷蒙率領十字軍繼續前往耶路撒冷，而博希蒙德則命令自己的部隊留下——他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雖然還有很多的困難，諸如拜占庭堅持要收回安條克，以及進攻安條克地區其他的城塞，博希蒙德還被突厥人俘虜，蹲了三年監獄。但是，這與他的成就相比，幾乎不值一提了。

1105年，博希蒙德返回歐洲，呼籲組織新的十字軍東征。

他受到了英雄般的禮遇，他的父親曾是整個世界的災厄，而他則成為了整個世界的英雄，他所到之處受到了最盛情的禮遇，法國國王腓力甚至提出招他為女婿，在神羅和西西里，無論他走到哪都會受到至高的禮遇和尊敬。吟遊詩人讚美歌頌他，甚至伊斯蘭教領主也尊敬這位真正的「騎士」。而與他同為諾曼人的英格蘭國王亨利一世拒絕讓他登上英格蘭土地——因為在英格蘭的領主中，博希蒙德的人氣遠遠超過了他們的國王。

博希蒙德被勝利和榮耀沖昏了頭腦，無數的光環讓他忘記了自己返回歐洲的目的，他開始調集軍隊，進軍拜占庭帝國。

他一生的輝煌因為這個魯莽的決定戛然而止。

更多作品見幻想淺綠的B站空間 、我館的公眾號：ID:AlexGreeno

QQ群：史圖館164072878；雲韶府545992797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