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私冷漠不過是沒有人愛你

文/諸葛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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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牛城66》這部電影最初看過一點，沒看下去，大概就是看到男主在保齡球館打球那個地方就放棄了。沉悶、無聊，能體會男主生活的悲慘，但對他毫無同情，這個人太不可愛了，冷漠、自私、不識好歹。

不過豆瓣8.5分的高分，總該有點什麼意義吧。忍著無聊看了這麼多，萬一後面有反轉，豈不是白看了。

男主叫比利是一個徹頭徹尾的loser，從小在被父母的忽視中長大。五年前，因為賭球欠了巨額債務，比利入獄替人頂罪。然而他人生的悲劇並不是從這一刻開始的，而是從他出生的那天就註定了。

比利的母親是個除了看球什麼都不顧的超級球迷，居然因為生比利那天錯過了一場球場而遷怒於自己的兒子，寧願沒有生他。父親以前是一個歌手，卻在生活的重擔下，失去了理想、詩意，全是柴米油鹽，比如從來不允許小比利在洗澡的時候在浴缸里放超過1英寸的水。

在這種漠視、無愛的環境下長大得比利必然也是一個冷漠而無愛的人，他孤僻、內向，從沒有交過女朋友，從不敢表達自己的愛，也不懂得如何愛別人。他只有一個朋友，是一個有些智力低下的人，他叫他傻仔，時常嘲笑和辱罵他。只有在他這裡，比利才能找到一點點的自尊和自信。

題外話，判斷學校里的痞子混混究竟是真的兇狠好鬥還是尋找存在感很簡單，看看他們對待強權的態度，如果對待比自己強大的人立刻卑躬屈膝，必然是因為在生活中經常被欺負所致，外強中乾；如果對待比自己強大的人還敢橫衝直撞，那證明這兄弟有前途，早晚稱霸稱王或送進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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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說，比利的入獄也跟他最初的命運也有直接關係。因為母親抱怨生他導致自己錯過了水牛隊當時最後一次打贏的比賽，於是後來加倍的關注比賽，希望再次遇到贏球，卻一直不停地失望。比利潛意識裡很希望水牛隊可以贏，這樣母親能彌補自己的當初的遺憾，他出生的合理性也會得到強化。於是他下了重金押水牛隊贏，也是將自己重獲認可的希望押上去，沒想到輸的一塌糊塗。

可以說，比利的父母就是被生活壓迫的可憐鬼，他們必然在自己的原生家庭就沒有被人好好愛過，於是自私冷漠的活了半輩子，最後將這種性格的缺陷毫無保留的「遺傳」給了自己的兒子。家族的悲劇就這樣通過言傳身教一代一代傳承了下來，性格和習慣造成的家族宿命比基因里攜帶的疾病更加頑固且致命。

出獄那天，他內急想上廁所，接連跑了四五個地方，不是廁所維修就是被拒絕，最後鬼鬼祟祟的想躲到車後面解決時，車卻開走了。你告訴我，這樣的經歷，又怎麼愛這個社會，愛別人呢？

其實大多數人對他人和社會都抱有基本配置的善意，因為大部分人在嬰幼兒時代都會感受到了來自父母和周圍人無條件的愛，所以按照鏡子原理形成了對世界最初的善意，而很多成年人的自私冷漠是後來習得的，因為脫離孩童期後，孩子們就開始感受到真實社會的冷漠和惡意了。

然而，像比利這樣的人，因為小的時候也沒有感受到完整的愛意，所以對他人和社會連基本款的善意都沒有。他說話喋喋不休，髒話連篇，急了尿不出來，都是因為他缺愛又自卑、敏感又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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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愛的人格第一個鮮明的特徵是受虐狂，對誇讚覺得不適。

在電影中，比利掏出工具撒尿的時候，遇到一個男人，友好的誇讚他的xx很大，他立刻惱羞成怒，惡語相向，將無辜的胖子打出廁所。這對男人來說，本來應該是很驕傲的事情，但是對自己全盤否認的比利並不認為這是誇獎，覺得是在羞辱自己。

在父母家的時候，蕾拉編了一個謊言，說比利在很高大上的地方上班，女孩都對他趨之若鶩。這是她理解的讓比利有面子，哄他父母高興的說法，普通觀眾也會這麼認為。然而比利不。他很生氣，因為他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不配得到這樣的評價。他覺得自己的父母也不會相信，因為就是他們從一開始就告訴他，他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不值得被愛的小孩。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優點呢？怎麼會有人喜歡自己呢？

所以，缺愛人格的第二個特點是強自卑與強自尊共存。

因為過於自卑，所以自尊心異常脆弱。

比利咒罵蕾拉的車很差，說自己之前開的都是凱迪拉克之類的豪車，全自動。他還炫耀自己有數不清的女友，都是他編造的謊言，說的連自己都信了。

他只有在打保齡球的時候才有片刻的放鬆，長舒一口氣，這是他唯一擅長的事情。

缺愛人格的第三個特點，也是有可能帶來終身悲劇的特點是逃避、恐懼親密關係，不敢接受愛。而這明明是他們獲得拯救的唯一機會。

比利保齡球的柜子里貼著一個女孩的照片，他對蕾拉說這是自己初戀，實際上那個女孩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他從來都不敢表達自己的愛。

飯館裡，比利和之前喜歡的女孩偶遇，觀眾會發現那是一個品行很低劣的女孩，然而比利並不知道，或者說並不在乎，因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機會跟她真正接觸，也不想和她接觸。他喜歡的是一個幻象，一個寄託，一個他可以宣洩自己愛的出口。

蕾拉這個天真的姑娘，完全被比利不拘一格的性格吸引，而且也注意到了他內心的善良和脆弱。他說著要掐死她，捅死他，扯著頭髮把她扔出去，從來沒有嚇到過蕾拉，因為她早就發現這哥們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

他內溫柔而脆弱，幾次穿著瘦小的衣服，局促的在馬路上奔跑的時候讓人心酸。在MOTEL里，他脫了衣服坐在浴缸里，蜷縮的像個嬰兒。他終於快撐不下去的時候，躲在廁所里哭，喊著上帝救救我，真讓人心疼。然而走出來又是一副冷酷模樣，誰都打不倒，什麼都不在乎。

照相時，蕾拉親他一下，立刻被冷酷拒絕。那時候他潛意識裡應該有些喜歡蕾拉了，但是自卑讓他不敢相信有人會喜歡他，於是他推開她，防止自己被欺騙，被羞辱。

如同他小時候可能無數次在母親身上體會過的那樣，親吻完下一秒，可能因為母親看球被一把推開。

既然早晚要失去，那就不要給我了。

= 4 =

比利顯然在缺愛上病入膏肓，然而蕾拉是個太暖心的女孩。她不屈不撓的跟著比利，不啰嗦不講道理，一點點軟化他。

她在比利準備實施自殺式襲擊前索要的擁抱是一劑猛葯，力透紙背，終於在比利站到仇人面前的時候發揮效應。

比利看著心裡恨之入骨的人已經被歲月變成了禿頂的胖子，混跡在風雲場合無人愛，他朝自己舉起了酒杯，這個跟自己一樣的可憐蟲。

他瞬間原諒了他，扔下了手槍，大闊步的往外走，他打電話給傻仔，說東西不給他了，說自己遇到了一個女孩，一個真心愛自己的世界上最好的女孩。說這些的時候，他抽泣著，滿眼是淚，這些年全部的委屈，心酸和那劑溫暖的猛葯一起激蕩著他的心。他這麼多年給自己建立起的堅固的保護殼開始掉落了，他終於打開了自己，給了一個向外界輸出愛和接受愛的缺口。

他興高采烈的去買熱巧克力，腳步中的歡快隔著屏幕飛揚。他主動向店員問好，囑咐店員make it very good，他送給陌生人一塊點心，慷慨的給了店員1刀的小費。他終於開始愛這個世界了，原來付出愛是這麼美好。話多的讓人知道他想拼了命的把一切抓牢，像一個小學生因為被老師誇獎了，決意用加倍的努力報答。

我真怕他拿著熱巧和點心過馬路的時候被車撞飛啊，按照很多cult片一貫的重口味，還好沒有。

結尾如此倉促，比利和蕾拉抱著平和的躺在床上，居然被這麼一個簡單的畫面擊中了，像是突然被一束光打中，溫暖了好久。

這部電影是男主Vincent Gallo自編自導自演的，從小被父母漠視甚至趕出家門的Vincent跟比利的感受如出一轍。

沒有人天生冷漠自私，不過是因為缺乏愛。越是外表看起來兇狠冷酷的人，內心可能越是脆弱和孤獨。

願你終有一日，依偎在某個懷抱，像個孩子。

願你永遠都無法體會以上這些，看完了《水牛城66》，說了聲，「這是什麼爛片子」。

BGM:SweetnessYes - Buffalo 66 (Vincent Gallo"s Original Motion Picture Soundtr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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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周祚

責編｜BIUBIU

諸葛鬧鬧：偶爾吊拽狂，偶爾王寶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