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瘟疫曾逼停了戰爭,也改變了美洲種族比例

海地島在世界地圖僅是一個不顯眼的小點,卻是世界上首個獨立的黑人國家。

19世紀時,海地還處在西班牙和法國的統治下,一場黑人獨立運動正在醞釀。

此時歐洲正是多事之秋,兩國對一個不足3萬平方公里的小島也是無暇顧及的。

這也讓黑人起義軍有了發動革命的機會。

好景不長,此時拿破崙正在法國當政,自然不會放過妄圖擺脫掌控的海地。

法國派出55艘戰艦和3萬大軍遠征海地,打算給愚蠢的黑奴們一點教訓。

只是在起義軍頑強堅守以及罕見疾病的侵蝕下,3萬法軍是越打越吃力。

最終拿破崙只得用計誘騙對方領袖和談並將其軟禁直至死亡,領袖之死也意味著起義軍的失敗。

不過海地軍民在假意屈服法國一年後,又再次爆發了黑人起義

此時拿破崙正安心在歐洲開闢戰場,負責管理海地的將軍與士兵們卻都因為身體逐漸泛黃、頭疼發熱,重病身亡。

法國3萬大軍被病魔纏身,消磨得只剩3000人,只得倉皇地逃離海地。

這次起義就這樣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成功。

這種逼退法軍的疾病,人們對它充滿了未知,只因它讓人身體泛黃便稱它為黃熱病。

它的初期病症並不明顯,潛伏了3~6天也未必能夠察覺,一旦爆發就會不斷嘔吐、昏迷,直至死亡。

這可怖的疾病並非發源於海地,而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時,從西非「運往」世界各地。

它迅速紮根世界各地,或是與戰爭如影隨形,或是改變著一個國家的命運。

1793年,美國費城的黃熱病流行便差點斷了美國新政府的命。

當時費城仍是美國的臨時首都,和平帶來的安逸正悄悄改變著這個城市。

隨著越來越多人來到這個城市,生活垃圾開始在街頭巷尾囤積,生活廢水四處橫流。

骯髒的環境使費城籠罩在惡臭之中,蚊蟲從中滋生,黃熱病頓時爆發。

染病的人們就如平常發燒一般,頭疼、發熱或是感覺肌肉酸痛,但很快身體就會出現異常。

數日後,他們出現黃疸*、腹痛,伴隨著器官功能衰竭,精神萎靡。

嚴重的時候,甚至會不停地吐血,不是昏迷便是脫水無力,這種狀態將保持到死亡。

得病者越來越多,醫生們也無法辨別疾病,只能提議「遠離病人」

*註:黃疸俗稱黃病,是一種因人體血液中的膽紅素濃度增高,所引起身體發黃的癥狀。某些肝臟病、膽囊病和血液病經常會引發黃疸的癥狀。

黃熱病帶走了全城近1/5的人口,有錢人紛紛聽從醫生意見離開了費城,就連華盛頓總統都選擇暫時離開。

留在費城的窮人們只得被籠罩在死亡的恐懼下苟延殘喘。

人們都不願意回到費城,就連國議會召開時到場人數也不足一半

國會停止,經費不能流動,政府工作統統不能展開,美國社會徹底進入了瀕死狀態。

圖:費城富裕的貴族們

當時的美國人民對黃熱病一無所知,有的只是歷史上的記載:

黃熱病的蔓延從哥倫布環遊世界開始,隨後黃熱病侵入古巴和尤卡坦半島。

毫無防備的人們被疾病瞬間擊倒,屍骨遍野,黃熱病首次亮出了它的利爪。

然後,黃熱病蔓延到更多地方,直至19世紀踏上美國的土地。

圖:尤卡坦半島1910年代地圖

它襲擊了美國30多個城市,在黃熱病流行的時候,每天都有人身體泛黃地死去。

1878年,密西西比峽谷的一次疾病爆發導致12萬人生病,死亡人數高達2萬人。

美西戰爭爆發時,戰爭才剛剛打響,黃熱病便悄然而至,美軍因此受到重創。

圖:美西戰爭之馬尼拉海戰

而在另一邊,美國剛剛接手巴拿馬運河的修建,便又一次體會黃熱病的威力。

85%的工人都住進了醫院裡,工程不得不暫時停工。

巴西和古巴等國也同樣受到影響,54,000多人因病身亡。

西班牙也曾爆發大流行,6萬人轉眼化作泛黃屍體。

圖:挖掘機正在挖運河

當時的人們根本無法了解這種病症,他們還不知道什麼是病毒,根本不會想到黃熱病是由黃熱病毒引起。

另外,感染黃熱病的人並不一定都會出現急性病症,在初期時的癥狀就如普通的感冒、發燒。

隨著病情惡化,患者逐漸神志不清,昏迷、吐血或是脫水,直至死亡。

因為初期癥狀並不特殊,不容易引起重視,再加上毫無應對方式,平均的病死率才高達12%~38%

圖:黃熱病病毒

儘管如此,如果能夠找到疾病的傳播方式也能夠有效抑制黃熱病。

古巴醫生卡洛斯·芬萊最早發現了黃熱病的傳播媒介。

他聯繫發病環境和流行特徵,推斷出了蚊子便是媒介物。

然而他並不知道,並非所有蚊子都是媒介物,以至於他的實驗以失敗告終。

圖:卡洛斯·芬萊

不過,他的實驗給了美國醫療部隊的瓦爾特·里德一些引導。

里德按照芬萊的設想,不斷培育蚊子,並在志願者身上進行無數次叮咬試驗。

最終他證實了芬萊的判斷,搞清楚了伊蚊和黃熱病的關係。

但為了這個結果,志願者也獻出了他們年輕的生命。

圖:瓦爾特·里德

里德的發現引發了一場滅蚊大戰,卓有成效的滅蚊使得各地的病情得到控制。

里德與芬萊的接力研究挽救了許多生命,他們一同被人們視為抗擊黃熱病的先驅。

圖:一張紀念滅蚊的郵票

不過也有一些實驗走偏了方向,最終落得個臭名傳世:

20世紀初,一位叫做斯圖賓斯·弗思的醫學研究員進行了一項膽大的自體實驗。

他收集新鮮的黃熱病患者的「黑色嘔吐物」,將它們塗抹在傷口處、倒進眼睛裡、坐在冒著蒸汽的新鮮嘔吐物里、做成藥丸吃下去又或是直接喝下去。

無論怎麼折騰這些「新鮮嘔吐物」,他始終非常健康,便以此推測黃熱病不會傳染。

另一位美國陸軍醫生耶西·拉齊爾為了反駁這一觀點。

他飼養了一隻染有黃熱病的蚊子,故意被蚊子叮咬。

最終他成功反駁了弗思的觀點,並丟了性命。

儘管他們這些實驗價值並不大,但至少證明了實驗動物的使用是極為重要的。

南非病毒學家馬克斯·泰勒爾也用成功的人生證明了這一點。

1930年,泰勒爾發現小白鼠也能被黃熱病毒感染,因為小白鼠價格低廉、數目眾多,這讓黃熱病的研究越發容易。

並且,小白鼠實驗讓泰勒爾發現黃熱病病毒經過多次感染動物後,毒性會降低。

圖:馬克斯·泰勒爾

這個發現讓泰勒爾找到了研發黃熱病疫苗的方法。

經過7年的努力,致命的毒株最終演變成了安全無毒的黃熱病疫苗——17-D疫苗。

17-D疫苗生產超2800萬劑,成功終結了黃熱病作為主要傳染病的歷史。

泰勒爾也憑藉疫苗研製方法,摘得1951年的諾貝爾醫學獎。

隨著人們逐漸的研究,黃熱病毒也不再神秘:

黃熱病毒是首個被發現的人類病毒*,被確定能在人類、靈長類動物、蚊蟲、小白鼠之間傳播。

當病毒侵入人體後,會會在體內複製繁殖,進入血循環,最終侵蝕肝、脾、腎、淋巴結、骨髓、橫紋肌等。

各器官聚集大量病毒會引發嚴重病變,直接損害器官,最終致死。

*註:首個發現的病毒是煙草花葉病毒。

不過儘管了解了黃熱病的病理,也無法改變它是最危險的疾病之一的事實。

據世界衛生組織的統計,黃熱病仍在47個國家流行,2013年期間仍有8.4萬~17萬起嚴重病例,2.9萬~6萬例死亡。

黃熱病對於國人而言還是太過陌生,這也是因為直至2016年我國才確診首例黃熱病。

以黃熱病的傳播能力,已經足以讓我們緊張了。

疾病帶來死亡時常讓我們恐懼,但也不得不承認,它們也帶來了除了死亡以外的變化。

海地獨立時,免疫力更強的個體倖免於黃熱病肆虐,黑人正是因此才得以取勝。

費城經過了黃熱病洗禮後,才重視起衛生和環境。

是疾病逐漸改變了我們的觀念,文明才日漸昌盛。

無意間,低等的蚊子和無思想的病菌竟重塑了我們的世界格局、文明進程。

這或許是一種嘲諷,不過這也何嘗不是大自然施加給我們的「自然選擇壓力」呢?

大自然總是會用最不經意的方式參與我們文明的進步。

*參考資料:

古麗努爾·買買提. 黃熱病現情分析與衛生檢疫工作的研究進展[J]. 口岸衛生控制,2014,19(3):41-43.

王蔭長. 漫談人類與蚊子的鬥爭以及相關的郵票[J]. 昆蟲知識,2006,43(2): 268-274.

松博. 引世界恐慌之流行病[M]. 松博右灰, 2012.

黃熱病——中國, 世界衛生組織,2016.4.6.

黃熱病. 維基百科. 2017.5.14.

卡洛斯·芬萊. 維基百科. 2017.6.23.

Max Theiler. Wikipedia. 2017.7.1.

Walter Reed. Wikipedia. 2017.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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