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繁星 (一) —— 科勒貝爾

送走了繁星之後,還會剩下什麼呢?

倘若沒有沃爾納·溫特(Werner Wendt)以及倖存老兵們的努力,從4連到13連再到SS101和SS501的一切回憶,只會隨著時間湮沒罷了。

這是關於很多人的舊事,我卻是想從最平凡的科勒貝爾(Kleber)開始說起。

43年4月之後,於哈爾科夫北郊的休整期中,4連獲得了一批來自德國空軍的補充兵員。

5月底的時候,又有來自德空的幾位士官及30名士兵加入了連隊。這些德空人員從何而來呢?有些來自於地勤,而更多一部分則是原本就要被培訓成為飛行員的,其中就包括了科勒貝爾,此時他已經拿到了的SS下士的軍銜。

43年5月的哈爾科夫近郊,SS中尉 沃爾德瑪·許茨(Waldemar Schütz)在向新人們介紹連隊情況

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缺乏實戰經驗,但這些被老兵們戲稱為「戈林之饋贈」的德空新人們在訓練中很快便證明了自己也能駕馭陸上的戰車。

對新人的訓練重任落在了魏先生和文先生(Helmut Wendorff)的肩上。他們倆在彈藥庫後面建了個競技色彩濃烈的沙盤來演示裝甲戰術,一些暫時無車可用的指揮官也參與其中。

他們並不僅僅只是簡單地傳授一些乾巴巴的知識,這些在沙盤上演示的課程是純粹的沙場經驗,而魏先生自身對地形、交戰距離、進攻速度、交火地段和開火時機的把握,和他那多變的戰術,給新人們帶來了許多驚喜,以及,更長久的回憶。

裝甲部隊那截然不同的新環境要求德空新人們必須迅速調整好狀態,並明確自己的崗位和職責,而身處警衛旗隊的榮譽感及連隊本身的友好氣氛,讓新人們很快就融入了重裝甲連的大家庭。

儘管訓練充分,但這些德空新人仍與7月發起的堡壘行動無緣,他們仍需要更進一步的培訓才能投入戰場。幸運的是,26日時,警衛旗隊便接到了前往義大利的調令,將所有虎式拋在腦後,13連啟程前往溫暖的地中海,為SS101的組建做好萬全準備。

擴編意味著能拿到更多的虎式,啟用更多的人員,來自德空的小夥子們終於能在又一次的培訓之後成為正式的虎式乘員。

此時的魏先生,已是第二排排長,其麾下有SS下士埃瓦爾德·莫里(Ewald M?lly)、SS下士庫爾特·科勒貝爾(Kurt Kleber)、SS上士于爾根·勃蘭特(Jürgen Brandt)和SS軍士長漢斯·霍夫林格(Hans H?flinger)。

因為來自徳空,夥計們便按著一部電影里和他神似的演員海茵茨·魯曼扮演的「倒霉飛行員 斧頭」這個角色,替他取了個綽號,叫做「斧頭」(Quax)。

甜蜜水果與美麗姑娘伴隨著的悠閑時光很快就過去了。10月底,SS101尚未組建完成,東線的危機便迫使13連登上軍列,隨著警衛旗隊的主力重返東線,投入烏克蘭戰場上。

「斧頭」有著與其稱號相稱的運氣,在他初次參戰不久的11月15日,連隊交由黨衛軍第一裝甲團指揮時,意外便發生了。

SS中尉羅蘭·米夏爾斯基(Roland Michalski)之前從未與虎式合作過。由他指揮的第1排在接到命令支援黨衛軍第一裝甲擲彈兵團時,一輛虎式不慎駛入了坦克陷阱——一個蘇聯人精心掩藏的坑,而動彈不得。

在米夏爾斯基的命令下,科勒貝爾前去救援,用牽引鋼索將受困虎式與他自己的虎式連接在一起,準備違規操作將其拖離。蘇聯人豈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他們用更猛烈的火力發起進攻,而由於缺乏步兵掩護,排里其他的幾輛虎式被迫撤退了幾百米。

在這令人窒息的亂攤子中,當發現兩輛虎式的乘員迫於蘇軍壓力棄車時,米夏爾斯基做出了一個「嚴謹」的決定,他下令其餘的虎式向這兩輛被遺棄的虎式開火,避免她們落入蘇軍的的手中。

友軍的炮火之下,兩輛虎式騰起火焰,化為廢鐵。然而不久之後,黨衛軍第一裝甲擲彈兵團便從側翼對蘇軍發起進攻並成功將其擊退。

這樣毫無價值的損失及罔顧裝甲兵性命的行為讓13連連長SS上尉科林(Heinrich Kling)震驚,他隨後便向米夏爾斯基宣洩了自己的暴怒。幾天之後,米夏爾斯基為此受到了處分,並被調往黨衛軍第一裝甲團第8連任職。

與即使坐車故障,甚至高燒纏身卻仍佔了一輛車堅持參加每場戰鬥的焦慮的管理層勞模魏先生不同,暫時無車可用時,科勒貝爾那天生的樂觀和年輕人的活力驅使著他就虎式故障維修的新思路與他人做了許多技術理論方面的討論。

虎式那不穩定的電擊發是前線裝甲兵廣為詬病的諸多問題之一。

在德國人的精細設計下,虎式的電力系統共有20個熔斷器。被敵軍命中時,其內部線路的保險絲會有一定概率熔斷,導致電擊發系統失效。

在前線,保險絲是稀缺物資,而在戰鬥中更換保險絲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電力系統故障不僅會影響電擊發系統,還會讓電啟動失效,連帶通風照明通信等一併完蛋,這意味著乘員該帶上單兵武器乾脆利落地棄車跑路了。

原初設計中,虎式並沒有任何緊急開火裝置,一旦為電擊發系統供電的2組12V電池或是其供電線路嗝屁,就意味著虎式無法開火。直到42年10月,在陸軍武器局的催促下,克虜伯公司才為裝載於虎式上的88mm kwk設計了緊急開火裝置(Notabfeuerung)。

當電力系統故障時,正確的操作是,給加裝在炮手左上方的緊急備用電池盒裡插入幾枚手電筒電池,使用備用電池為電擊發系統臨時供電。

但科勒貝爾在實戰中使用了另一種更腦洞的思路。

在那些輾轉救火的日子裡,SS上尉科林在獲得金質德意志十字並從13連調離後,指揮的重任便落到了魏先生的肩上。

嚴冬之中,蘇聯強硬的反擊與德國人那糟糕的後勤一度使得13連陷入沒有一輛可投入戰鬥的虎式的困境。缺乏油料而又無法拖帶走的虎式只能在拆卸完可以用零件後被迫炸毀,維修部隊與裝甲兵徹夜努力來維持連隊可動的虎式數量——即使全連虎式的保有量已下降至個位數。

為泥濘所阻的S45,在它身旁的是一輛來自指揮部的倒霉汽車

故事發生在一處小村莊中。

這些天里,13連配屬給了庫爾曼戰鬥群(Kampfgruppe Kuhlmann)。為蘇聯人所包圍的壓力壓迫著裝甲兵們的神經,而戰鬥群中的幾輛火箭炮也由最初豪放的齊射變為了吝嗇的單發,燃料與彈藥的缺乏讓士氣降低到了極點。在冬將軍的威嚴下,午時便開始天黑,如此寒冷的日子該如何度過,是魏先生要面對的一個大問題。

他下令讓僅剩的幾輛虎式圍繞著一個棚屋停放,讓它們的炮塔指向不同的方向,輪值的哨兵要待在冰冷的坦克中,而其餘人則在棚屋中取暖。

飢腸轆轆的裝甲兵們和往常一樣,一停車便開始四處找吃的,他們很快便發現了一頭豬肉孤零零地待在畜欄中等候著命運的降臨。不多時,這頭去見了上帝的豬肉就被攤放在臨時找來的梯子上等著分割,有人點著了火把準備給它去毛。

火炮的轟鳴聲打碎了裝甲兵們的佳肴美夢。伊萬們在T-34的伴隨下對村莊發起了進攻,時刻做好了戰鬥準備的魏先生馬上加入了擲彈兵們設立在村莊邊緣的防禦陣地,幾輛T-34在88炮的重鎚下化為了廢鐵。

科勒貝爾和幾個夥計手忙腳亂地將豬肉用篷布包上再用繩子捆紮好,把它系在炮塔一側後才駛出村子。

他的虎佇立在魏先生右側。一貫以戰鬥時的嚴肅而著稱的代理連長並沒有苛責科勒貝爾的姍姍來遲,電擊發失效的虎充其量只能擺個樣子嚇唬伊萬,但科勒貝爾很顯然並不想置身於戰場之外,不必關注眼前戰鬥的他很快就注意到1500米之外的一個斜坡上緩緩出現的可怕存在——一輛蘇聯突擊炮,從外觀來判斷很可能是SU 152。

情急之下科勒貝爾想到了他只在理論上和其他人討論過的一個思路。他隨即麻利地掀開了位於炮塔底部的蓄電池上的底板,用兩把巨大的扳手,將蓄電池與炮塔迴轉裝置,以及電擊發系統連接,炮手瓦爾特·勞(Walter Lau)費勁地瞄準好那輛突擊炮後,扣下了位於高低機附近的開火手柄。

在扳手的幫助下,沉寂的88炮短暫地煥發了生機。雖然火花迸飛,炮彈被突擊炮的前裝甲彈開了,但這枚炮彈著實讓它失去了戰鬥力,為其他虎式解除了遠處的威脅。

維修排的SS下士 維爾納·弗萊塔格(Werner Freytag)與他的好夥伴扳手

與戰功卓越的卡爾-海因茨·瓦姆布魯恩(Karl-Heinz Warmbrunn)不同,科勒貝爾更多承接了保護側翼的職責。他並不以擊殺數著稱,時隔多年後老兵的記憶中仍留存著的,是他的那一份樂觀。

一次作戰中,科勒貝爾的虎被一發火炮直擊指揮塔,在衝擊下他甚至被拋出了車外,車長只能讓炮手臨時接任,在向魏先生短暫報告後,尷尬地接著戰鬥。

戰鬥結束後,魏先生著急地跳下自己的虎前去確認科勒貝爾的情況,結果這倒霉孩子不僅活蹦亂跳,還逗趣道:「少尉先生,看來我拿不到戰傷勳章了!」

生活中的他保有著年輕人的特立獨行。雖然外表看起來十分寒酸,但他仍竭力讓自己打扮得像個老兵。頭戴一個縫了髑髏標誌的蘇聯皮帽,他時常穿著一件外帆布內襯軟毛的擲彈兵大衣——雖然它因久經考驗而變得破破爛爛,帆布並兜不住毛絨——它們爭先恐後地從破洞中「嶄露頭角」,原裝兜帽不存在的——科勒貝爾把它改成了短圍巾。他腳上那雙軟毛襯裡的靴子在一次戰鬥中被弄壞了,鞋跟只能用電線勉強地固定好。

這幅warboy扮相連老年人魏先生都看不下去了,雖然存在代溝,但他仍忍不住勸誡道:「斧頭,穿得聰明點,不然你丫要被自己人當成伊萬然後吃槍子的。」

但這點小事並不會困擾科勒貝爾,他仍舊保持著這套裝束到處亂跑——唯一的妥協是把裘皮帽的兩側帽邊拉到耳朵上面,在頭上系好。

攝於44年2月,在農舍中準備食物的幾名士兵。照片位置最上面的是一位不知名的陸軍士兵。其餘人從左至右依次是馬克思·高貝(Max Gaube) ,科勒貝爾,勞,波拉克(Pollak),,最右邊是維爾納· 赫普(Werner Hepe)

坐在虎式上的是它的駕駛員SS下士 波拉克(Pollak),站在虎式旁的士兵從左到右依次是SS一等兵 維爾納· 赫普 (駕駛員),SS下士 科勒貝爾(車長),SS一等兵 勞(炮手),SS一等兵 馬克思·高貝(裝填手),以及一名不知名的陸軍士兵,攝於44年2月。

在魏先生回國接受橡葉飾時,這麼一點兒妥協自然就不必再遵守了,連隊由文先生指揮,參與切爾卡瑟解圍行動。

天氣的突然變化讓道路成為了遍布泥沼與污水的無底洞,在給魏先生的信中,文先生寫道:「接過了滿載榮譽的13連的指揮權本是一份喜悅,但這份喜悅與鬼怪般的氣候重疊之後,留下的只有深沉沮喪了。」

燃油與彈藥的窘迫再加上維修部隊的分身乏力,對無法拖曳帶走的故障虎式的處理通常是直接炸毀。科勒貝爾的虎也於2月19日由於被擊中導致轉向系統損壞而被炸毀。

在13連最後2輛虎送修的前一天,23日,偶得閑暇的文先生再次給魏先生寫信到:「太多前往烏曼地區(Uman area)的車輛深陷於泥濘中,他們今天仍在道路上想盡一切辦法與大地抗爭,雖然沒有一輛成功掙脫泥潭……希望你的別為此平添鬢間白髮……在這些天里,我們這支小小的隊伍一直在為解救切爾卡瑟被圍友軍而戰鬥,儘管路途為泥濘困阻,他們仍成功突圍了。維京師令我印象深刻,若沒有他們的積極表現,一切只會變得更糟糕。

3月1日,黨衛軍第一裝甲團第13連正式解散,約有50名無車可用的士官和士兵得以在長久的東線作戰後回到後方休整,在假期結束後,他們將會直接前往比利時加入新組建的SS101營。

但一支由文先生指揮的虎式小團隊仍在東線作戰。

在接受橡葉飾時,魏先生同那個人對一線情況進行一番交流之後,3月5日時,幾輛全新的虎被交付給了警衛旗隊。經驗豐富的炮手如SS上等兵瓦姆布魯恩和奧曼(Aumann)被破格提升為了車長。瓦姆布魯恩在之後的戰鬥中大放異彩,而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除了兩位被提升的車長外,SS上士卡爾·穆勒(Karl Müller),SS下士漢斯·羅森伯格(Hans Rosenberger)、科勒貝爾、漢斯·賽弗特(Hans Seifert)、約阿希姆·威廉密(Joachim Wilhelmi)同樣在文先生手下作戰。

「文德羅夫」連在東線近一個月的戰鬥並沒有太多篇幅的記述,新星瓦姆布魯恩冉冉升起的同時,老兵羅森伯格在一次行軍中失聯讓文先生痛心不已。

4月中旬時,虎式殘部被裝載上火車,運往比利時的蒙斯(Mons),但瓦姆布魯恩仍與他的虎跟隨黨衛軍第10裝甲師(Frundsberg)作戰。

從東線成功倖存的老兵們一下火車,便收穫了一個驚喜,魏先生帶著他的新婚妻子驅車趕往蒙斯站為他們接風。這對新人很快便收到了老夥計們喧鬧而熱情的祝福,更出乎意料的是,魏先生甚至還準備了熱食和豌豆湯,在簡單堆砌起來的木箱上,他與妻子和戰友們一同享受了雖然簡陋卻意義非凡的聚會——那一天是44年4月22日,魏先生的30歲生日。

此時SS101營的編製已敲定,魏先生的第2連也欣然接收了大量與他在東線並肩作戰過的老兵,科勒貝爾成為了第2連第三排的一名車長,而有些被分到了第1連或第3連的士兵甚至為了調進第2連去找魏先生。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集訓與頻繁的演習,5月時,SS101全營在諾曼底的博韋地區進行演習(Beauvais area),在一條林蔭道上,232號虎指揮塔上的科勒貝爾威風凜凜,他留下了2張最著名的虎式照片。

這個岌岌可危的國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宣傳的機會。

6月2日的「守望海峽」報(Watch on the Channel)刊登了一篇5月時戰地記者舍克(Scheck)在博韋的採訪文章,標題起得十分符合職業道德,名為「震驚,6名虎式指揮官擊毀數約合3個裝甲旅!」

這6名車長中,除了魏先生和沃爾外,還有30歲的德累斯頓老油條——「裝甲將軍」格奧爾格·勒奇(Georg L?tzsch);

26歲的前帝國師老兵,巴伐利亞老鄉漢斯·霍夫林格(Hans H?flinger);

19歲,1米87,警衛旗隊中僅次於沃爾的天才炮手,SS101營最年輕的車長,卡爾-海因茨·瓦姆布魯恩(Karl-Heinz Warmbrunn)。

最後是幸運星「倒霉飛行員 斧頭」,才20歲剛成年的庫爾特·科勒貝爾(Kurt Kleber)。也許是因為戰績並不突出,他的個人描述遠比上述幾位少,而與年齡相仿的瓦姆布魯恩相比,只拿到了一枚銀質裝甲突擊勳章的科勒貝爾顯得更加黯淡。

他甚至連故鄉都未被提及。這個平凡的年輕人,除了樂觀的天性,彷彿再也沒有什麼會被他人銘記。

直到6月10日,向諾曼底行軍途中,在阿讓唐(Argentan),科勒貝爾成為了第2連第三排在諾曼底戰役中的首名陣亡人員——如同命中注定,一輛盟軍戰機低空切入車隊,用機槍進行掃射,指揮塔上的科勒貝爾躲避不及,中彈身亡。

「斧頭」這個稱號彷彿成為了一個魔咒,科勒貝爾先前的幸運似乎僅僅只是因為陸上的兵器永遠無法擊敗一個原本屬於天空的人。

這起不幸只是諾曼底噩夢的開端,但當時的所有人並沒有想到更多。

惱人的戰機和痛失戰友的悲憤讓幾名車長失去理智地站在指揮塔上用機槍還擊,瘋子般的瓦姆布魯恩甚至打下了一架戰機。這樣魯莽的行為被魏先生及時制止,他不想讓連隊承受更多的損失,也更不想讓自己的士兵白白送命。

在陣亡後,科勒貝爾被魏先生追授為SS上士,在嚴酷東線的磨礪下,他證明了自己是一名出色的虎式指揮官。

國文里,潘學基先生出版的《維萊博卡日之戰》中,對科勒貝爾的註解是具體資料不明。

而我唯一想告訴大家的並不多。

科勒貝爾是自帶幽默討人喜歡的好夥計,在那些最艱難的日子裡,他從不抱怨這抱怨那,就像一顆閃爍的星,為喑啞縈繞的前線帶來些許歡樂。

傳說之中,投向大地的星星,只有落在水面時,才能重返天空的懷抱。

而在比余托夫(Bütow),這千湖之州中的例外之地上,有的卻是微伏的丘陵,無垠的農田和森林中若隱若現的古堡舊墟,

那是科勒貝爾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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