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碎筆
1
作為南方人,北京給我的第一感覺是干,干到我頭一個星期不管怎麼灌水,都沒有尿意。奇妙的是,不僅沒有尿意,連汗都沒有,也不知那些灌下去的水都去了哪裡。小時候聽村裡一位到過北京的叔叔說他一到北京就手腳開裂,鼻孔冒血。當時我還以為是北京的空氣有毒,叔叔說話太誇張了,現在我才深刻明白,假如我是在秋天來北京,以我的體質,一定會幹得全身崩裂,變成一個小血人。
2
初到北京時我看著湛藍的天空,吹著清爽的風,對那些大白天戴口罩的人很不理解。但待了一段時間後,我才發現,北京的空氣確實臟,空氣里雖然看不到浮塵,但窗戶打開一天,窗台上就會落滿灰。外出遊盪,晚上回家,洗澡時挖鼻孔能挖出煤。在南方時每半個月要修一次鼻毛,到北京後,我不敢再修了。我甚至一點也不懷疑,在北京,假如有人膽敢一個禮拜不挖鼻孔,那在他鼻孔里種一株多肉,也是可行的。
3
縱使北京又干又臟,但北京的人還是特別的多,不管幹什麼,都要排隊。有次為了吃條魚,我排了一小時隊。在排隊的過程里,我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麼我會這麼閑?為什麼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多人跟我一樣閑?也突然明白,為什麼多年前,一群住在北京的人,想著要搞計劃生育。當然,現在的北京街頭,除了人,還有共享單車,尤其在一些地鐵站入口處,全是由赤橙黃綠青藍紫等各種顏色的單車鋪成的車海,但估計很快,那些住在北京的大佬們,會對共享單車也實行計劃投放與計劃停放。
4
在北京普通話不過關,與人交流確實會有困擾。在南方時普通話不過關,交流雖然存在一定的問題,但由於大家普通話都那樣,也不好相互指責。但到了北京,當我一遍又一遍解釋自己不是姓驢也不是姓女而是姓那個雙口寫成的呂后,我才感受到這座城市對我的惡意。但這能怪誰呢?要怪就怪從小到大我新聞聯播看得太少,教我書的老師們一個個全用的是方言。
5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太早設計的原因,個人感覺北京的交通設計一塌糊塗,跟廣州以及深圳的交通完全不能比。地面上的紅綠燈大多時候是個擺設,車和人誰都沒有獨享路口的時間。地面下的地鐵多數路線更是完全反人類,有時換個乘恨不能有兩公里。而且站內的階梯設計和電梯設計根本沒有給部分殘障人士活路。作為一個國家的一線城市,這都2017年了,買地鐵票居然還不能用手機……所以,從交通設計來看,北京限行是有道理的,因為當道路失去控制時,也就只能控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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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路上、飯店裡、地鐵上數次聽到有人在很用力地聊經濟、政治、新媒體。從這點來看,北京這座城市適不適合搞文化我不知道,但大多數人還是很愛裝逼的。尤其去了一些書店後,這種感受更深。如果說國圖裡大多是一些真正在學習的大學生和老人的話,其他的書店裡,全是一些愛聽民謠、愛看大冰的所謂文青。倒不是覺得文青不好,而是我始終覺得,能在一個安靜到近乎壓抑而完全沒有自由的書店裡,坐在地上抱著一本張嘉佳看一下午的人,身上缺了點生活的土腥味和生命的血腥味。文藝,在他們身上不是一種自主的生活選擇,而是一個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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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房價真貴,真他媽貴,賊貴。過去在電視上看到北京房價多少萬一平米完全沒感覺,但租房時,隨便走進一個房子,問房東這房子現在市價要多少,結果聽到的都是百萬、千萬……還未必想賣時,我總會小心翼翼地退出來,摁住胸口輕聲說,我操,嚇死老子了。我現在租的房子都快與朝鮮接壤了,每個月也還是要四位數。之前我少不更事問一家中介,北京有三位數就可以租到的房子嗎?中介噗嗤就樂了,說,這是北京哎,北京,知道嗎?
8
去了很多所大學,見到了那些在大學裡讀書的年輕人後,再回想自己曾在南方無數工廠里看到的無數年輕人,由衷感到這個國家確實正在極速分裂成兩個世界。進而想到自己,從九年前進入工廠,再到九年後隻身來到北京,這九年這社會對我做了些什麼,我又對這社會幹了些什麼不用多提。我只是慶幸,自己一直在向自己想過的生活努力,一直沒有停在原地抱怨,一直在突破現實與生活對自己劃定的所有極限。倒不是來了北京就過上了我想過的生活,事情沒那麼簡單,而是到了這裡後,我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勇氣和不卑不亢,兜兜轉轉這麼久,居然還在。
9
不久前有人問我,在北京幹了些什麼,看了些什麼。去了故宮後,我突然想到了關於這個問題的一個非常裝逼的回答,那就是,假如說小時候,我們換一個地方,認識新的人,做一些過去不會做的事,是為了更好的了解這個世界,多見一些所謂的世面,順便搞清楚到底什麼才是適合自己的、那長大以後,尤其在二十多歲的這個年紀,我們出去、交友、做事,做大幅度的變動和選擇,其實是為了驗證過去二十多年我們對自己的認知和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就像我去故宮和天安門,不是因為對它們有多好奇,而是想驗證一下,它們是否真是傳說中的樣子。等這個驗證結束,你過去對自己的認知和對世界的看法是否正確,也就決定了你在這樣一個年紀,過得是否幸福。
沒有10。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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