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北招生風波：我想著怎麼上大學，大學想著怎麼上我

原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職問」（ID：zhiwen_15)

在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

清華深夜將狀元接走、清北招生組同時登門拜訪狀元引發尷尬……

這樣的事發生之前，清北的招生之戰已經打了大半年了。

在我們紛紛為畢業而傷感時，各省負責招生的老師已經早早開始跟蹤觀察新高三的學霸們，寒假組織返校宣講，利用冬夏令營讓學霸們締結下清華/北大情結，小心翼翼地決定博雅領軍（博雅計劃：博雅計劃是北京大學給平時成績優異的學生提供降分的項目，筆試和面試在高考之後出分之前進行）的降分，期望把所有該來的人都圈進來。

朋友圈裡，北大參與招生的同學開始嘲笑清華轉專業不自由，某考生去年竟因清華專業不喜歡而復讀；

清華狂噴北大元培專業不好沒人選，所以才能給你這樣的許諾（都不是真的），兩個學校都覺得對方是道德綁架，互相祝願原地爆炸。

在特殊的時間段里，一點點醜聞都可以引發對方學校的群嘲。比如前兩天一個賣保健品的「學者」要去清華講量子力學和通靈，雖然講座最後被清華取消了，但還是讓朋友圈小小地高潮了一把。

有人說清北之戰是無謂之爭，但是就如同冷戰期間美國和蘇聯都不可能停止製造核武器一樣，招生背後的利益鏈條堅挺得讓人無法放手。

狀元固然是優秀生源的傑出代表，但更重要的是，社會依然以狀元數量衡量兩校水平。狀元個數不僅事關學校體面，還關係生源、財源、業績、政績等各方面現實利益。

也許招生荒唐，但是利益不荒唐。如果一所學校突然停止使用這些荒唐的招生手段，那短期內很可能出現的景象就是北大淪為二本院校，某省前十名全去清華。

「讓我女朋友也來北大，要不我們就都去清華。」

清北之爭給了狀元們議價的能力。

摸清了招生組的恐懼和利益之後，有人利用人大、清華、北大三家的追捧借力打力，爭取更好的專業，也有人以去清華為要挾向北大索要更高的獎學金。

某些自以為聰明的考生開始以談判的姿態天天造訪招生組，在聽了招生組老師對所有專業的詳細介紹後，分數不夠的情況下強行要求上光華，招生組老師無奈表示不考慮一下分數正好夠的工科院系嗎？該同學翻了個白眼說：「我要是想學工科我就去清華了。」

從2013年開始，北大明確表示不慣著任何要錢的行為，並拒絕了好幾名索要巨額獎學金的狀元。

還有更奇葩的。相傳去年某省狀元的女朋友雖一向成績很好但高考失利，與理想院校失之交臂，該狀元對北大放話：「讓我女朋友也來北大，要不我們就都去清華。」北大表示不慣著這種行為，最後這位狀元去了清華。

當然，也有比較光明勵志的例子。去年有個姑娘的男票去了北大，而她以一分之差落榜，復讀一年之後，她考了他們市的理狀。

招生大戰的本意是爭奪最好的生源，但是金錢誘惑、欺騙、詆毀等手段有時卻使得最好的學生無學可上。十年之前的重慶市文狀便面臨過這種情況。

為什麼每一個狀元都要如此大動干戈地爭搶？狀元就是品牌，「你看，你們省最好的學生都來我這了」，拿下了狀元，基本就宣告了一個省的招生勝利，比隔壁更高的分數線進一步坐實了「中國第一學府」的名號。

一位看不慣招生互撕的清華學長總結得很好：「所謂的品牌效應，應該只是作為北大清華兩校成功輸送人才之餘的附屬品，而不是一項耗盡心思來達成的目的。」

金字塔頂端的人尚且如此，

金字塔底端的我們怎麼辦？

每個人小時候都糾結過上清華還是上北大，但真的有幸承擔這份痛苦的永遠是金字塔頂端的一小撮。清華學霸（奶茶妹妹的前男友）梁植在《奇葩說》中因為詢問自己應該找什麼工作而被高曉松罵道臭頭。

對於高考的金字塔頂端的一小撮人來說，他們希望大學先教他們應付好生活的苟且，然後再實現自己的價值。而從學校的角度來看，學生不僅意味著政績、經費，更是被要求成為民族的未來社會的棟樑。

所以當清華碩博在強烈要求下迎來250元的工資漲幅時，當擁有三門專業背景的清華學霸梁植都不知道做什麼工作好時，就是頂尖學府沒完成學生的預期。

金字塔頂端的人尚且如此，金字塔底端的我們怎麼辦？

最近知乎有個很火的問題叫「大學有哪些很 low 的校園文化？」網友們熱烈吐槽了一有什麼活動就強行抓壯丁當觀眾；裝逼而雞肋的學生會；領導來檢查宿舍的時候床不能坐、桌子不能放東西、柜子不能掛衣服、垃圾桶不能有垃圾……

在很多學校眼裡，學生的意義是政績，領導利益大過學生的利益。

而誰當初不是手裡掐著自己的分數，小心翼翼地選了可選範圍內出路最好的學校和專業，小心翼翼地盼望學校的名字成為簡歷里一筆帶過的加分項，希望學習技能本領，希望大學能夠指引未來人生路？

學校和學生是雙向選擇、互相成全的關係，不先教學生處理好眼前的苟且就強行拔高到詩和遠方就是耍流氓，而利用學生實現政績更是侮辱了教育二字。

我們所受的高等教育於未來的職業發展、人生道路的選擇息息相關。對於現在的我們來說，或許更重要的是教給學生如何面對眼前和未來的種種苟且，給創造最大價值的人最好的生活，而不是讓清北買不起房的博士生承受著拆遷戶的嘲笑，拿飄渺的情懷和250塊錢加以安慰。不再擔心物質生活之後，人才有力量去實現大學與社會對自己的期望。

在驕奢淫逸成為普遍夢想的時代，艱苦樸素是一種綁架，家都買不起，遑論個人發展與民族脊樑。

希望每一個艱苦樸素的人都能守住驕奢淫逸的小小夢想，每一個被大學上了的人都不放棄抵抗。

希望金字塔頂端的人不再被綁架，金字塔底端的我們不再被抓去當觀眾。

希望有一天學生與學校達成美好的和解，每個人都可以驕奢淫逸，每個人都創造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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