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我們的存在》 | 有些愛,從一開始,就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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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時他還只有17歲,但是他必須承受的現實總是大過身體的負荷。」

故事的開始是一張摸底考的試卷,逃脫不了「8分魔咒」的女主在學校天台上哀嚎,這時身邊飛來男主用100分的試卷疊成的紙飛機。

於是,扎著丸子頭的水手服少女小心翼翼地爬上欄杆,看向天台頂上坐著的白襯衫少年。

17歲的少年俯瞰著遠方的一切,但眼神中卻又彷彿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少年的白襯衫映出背後無際的天空與水平線,美好得像是一整個青春的色彩。

學生時代的戀愛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女主和他對視時,想著,雖然她並沒有看到試卷上的名字,但卻隱約明白了他是誰。

矢野元晴(生田斗真 飾),如名字一樣是學校中如陽光一般的存在,是備受矚目的焦點,成績優異,擅長體育與社交,據說班上三分之二的女生都喜歡他

高橋七美(吉高由里子 飾),性格冒失,天然又迷糊,在學校里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生,她所擁有的不過是青春里最珍貴的笑容、勇氣與真心。

那時候的七美還不知道,這個一臉像是在開玩笑一樣說道「我討厭花心的女人」的人曾經歷過怎樣的背叛、失去、悔恨和糾纏。

元晴的前女友山本奈奈在和她的前男友一起兜風時車禍去世,元晴的出生也只不過是她抑鬱又脆弱的單親媽媽為了生下來要挾情人。前女友的妹妹山本有里對他的愛慕,元晴對山本有里的愧疚,這些都是死死地拖拽著元晴的沉重枷鎖。

那時,七美注視著元晴帥氣開朗的身影時,她都是不知道的。

那時候的七美還一無所知,但她說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脫口而出地說出了那句話:「有煩惱的話可以說給我聽哦!」

為什麼會急著追上一個剛認識幾分鐘的「陌生人」說出這樣天真爛漫的承諾呢。是元晴的背影讓她感受到了一瞬間的孤獨與無助嗎?

就像那時候的元晴也還不知道,這些話竟然都會成為自己將來更痛苦的歲月里的唯一的信仰與寄託。

所以他只是轉頭有些笑話眼前這位少女一樣地說:「都說了沒有煩惱了。」

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說:「煩惱是活著的人的特權吧……」然後他揮了揮手道別,說:「拜拜,小七。」

「七」——這個在日語中讀音和「奈奈」一樣的詞,這個和元晴去世的前女友一樣讀音的名字

七美看著元晴抱著山本有里去醫務室的時候,還只是吃著有里的醋,吃得很明顯,語氣、神態都一眼就能識破。但當七美得知有里的姐姐、山本奈奈就是元晴的前女友,而且她已經在前一年夏天車禍去世時,七美什麼也沒說。

她只是一個人待在最初相遇的天台,遠遠地望著在操場上上著體育課打鬧地正開心的元晴。

七美雙手搭著天台的邊緣,下巴埋進手臂里,她只是遠遠地望著元晴,她既沒有哭,也沒有笑。

七美和元晴翻看校友冊上奈奈的相片時,七美專註地看著元晴的側臉,她那雙充滿了愛戀之情的像是能滲出淚水來的眼睛,是那麼認真地注視著元晴。可是她喜歡的人,矢野元晴卻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照片上的人。

想起課間女生們談論八卦時無意中提及的那一句:

"但是沒人能贏得了她了吧,因為她已經死了。"

和所有的日本純愛劇情一樣,夏日的花火會,比煙花更美的是你的臉龐。每天在學校互道的早安,走過無數次的走廊,平凡的日常變得閃閃發光。曾一起邊吃肉包子邊看電影,在昏暗的影院里悄悄牽起的手;曾在公交車站的長椅上,公交車經過一瞬時的親吻……

矢野元晴和七美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裡,他的世界久違地有了發自內心的歡笑,有了真實的色彩。

但他是那樣倔強又優柔寡斷的人,他一直不願把自己從悔恨的囚牢中釋放出來。明明只要伸出手,他就能握住那一份普通、溫暖的幸福,但年幼時沒能保護母親、長大後沒能保護前女友的他,在和七美赴約前,前女友的妹妹有里打來了電話,他還是依舊選擇向那一段過去的回憶奔跑而去,哪怕那段記憶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兩人之間就像是隔了一塊巨大的玻璃牆,任憑七美在一側拚命敲打著呼喊著想把他從過去的陰影里拉出來,可是元晴一直躲在裡面不肯出來。比起追求幸福,他還是選擇先承擔痛苦。

有人擋在他們的感情之間,那個人不是去世的前女友山本奈奈,也不是前女友的妹妹山本里美,更也不是矢野元晴的媽媽。

那個人,正是從過去走不出來的矢野元晴,是他自己。

「認識你以後,我的人生一直是正的。」

如果後來元晴沒有選擇和母親去東京,如果七美任性一點留住了元晴,會不會有更好的未來呢?!

如果元晴沒有離開,兩個人會不會慢慢放下沉重的回憶,會不會一起上大學,一起求職,一起像普通的情侶一樣過著幸福的日子。

如果那樣的話,至少七美就不用在那一天追著火車一邊哭一邊跑了。

17歲的她,那個號稱數學擺脫不了「8分魔咒」的她,堅定地對他說:「我會考東京的大學,會考上矢野在的那個東京,那個東京的大學。」

17歲的她看著遠去的再也追不上的車,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

17歲的他們掙扎地痛苦著儘力做了所有能做的事,然而時間還是將所有的當下都變成了過去,將約定變成傷痕,將愛的人變成懷念的人。

如果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那就是回憶吧。

元晴到東京的最初的半年裡,為了節省電話費,兩人約定好每天晚上會打5分鐘的電話。元晴在給新同學看七美的照片時,一臉的自豪與甜蜜。在打電話時,七妹興奮地告訴元晴說她模擬考時想考的東京的大學的合格率已經達到B等級了。

那時候的兩人都以為高考結束後就能相聚了,都以為就快走出隧道看見亮光了。

矢野元晴說,很多個夜晚,他閉上眼睛就會夢見去見七美。夢見自己拎著行李坐上飛機,飛一個半小時,降落後換成公交,穿過車程30分鐘的綠色平原,穿過人行道,穿過公園,騎著自行車筆直往前,一直往前,一直騎到七美的身邊。

不僅是在夢裡,清醒的時候,元晴無數次地想要立刻奔向七美。畢竟是那樣一個人啊,那麼那麼想念的一個人啊,唯一說不會讓他痛苦、會讓他幸福的一個人啊。

高橋七妹是他灰暗的日子裡僅有的一絲光。

所以有一次,矢野元晴真的背著行李、毅然決絕地走出家門要去找七美了,他都已經走到家樓下了,他是打算頭也不回地走的,他是想去抓住幸福的。

可是他又一次停下了腳步,因為他聽到了身後巨大的墜樓聲。

矢野元晴回頭看向家裡的陽台,那個抑鬱、多疑、焦慮、束縛了他17年的的媽媽再也不會站在那裡了,陽台上只剩純白的窗帘在無助地隨風飄蕩,和媽媽親手栽下的開得正茂盛的花。

「我一直都讓自己向前看,只看著前方,可是有時內心還是會猶豫,我前進的方向是正確的嗎?」

元晴母親的葬禮,元晴不得不放棄考大學,元晴在小酒吧打工,元晴討厭山本有里卻又無法對她置之不理……

那五年里關於元晴的所有事情七美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有元晴5年的渺無音訊。後來當她終於知道了他這5年的痛苦,也是從他人口中得知的。

七美說,她要去見矢野了。

「見到他之後我也許會後悔。」

這6年里,在想像中預演過無數次再次見面的場景,會是站在道路的兩端彼此熱淚盈眶嗎,還是會衝上前緊緊地抱住對方呢?

現實中6年後的第一次見面是這樣的:高橋七美在機場里跌跌撞撞地尋覓著,尋找那個分開了6年的人,那個分開了6年卻還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來的人。七美終於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背影,她忍著眼淚叫出元晴的名字。矢野元晴轉過頭,看見七美後,他依舊是用最初見面時那漫不經心的開玩笑般的語氣說道:「這不是高橋嘛?」

好似他只是偶遇一個萍水相逢的老同學,好似內心沒有巨大的喜悅也沒有巨大的痛苦。

6年前第一次見面時,七美不懂元晴用笑容來強壓住的痛苦。

6年後再見面時,七美是懂的。

元晴一直以為,媽媽是需要他保護的,杉本有里是需要他保護的,有里的媽媽也是需要他保護的。他一直害怕這些人離開了他就活不下去,就會自殺,就會像他的前女友山本奈奈一樣死去。

縱然過去了6年春秋,元晴也還是沒有改變。比起美好如夢的光明,他寧願在黑暗中蹉跎度日。

所以元晴也就一直以為,總是露出笑臉的七美是可以好好地活下去的。

他以為只要編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的謊言來甩掉七美,只要把七美交給他的好兄弟,七美就還可以抓住另一份幸福——哪怕七美的未來里將會沒有他的存在。

「高橋也溺水了,你看不見嗎?」

七美下班走出公司後看見元晴坐在欄杆上笑著看著她,他站起身,笑著對她說:「去吃肉包子吧!」

17歲的時候,七美說,感覺真幸福啊,暖烘烘的感覺,像肉包子一樣。然後17歲的元晴就一把牽住她的手,拉著她去買肉包子吃。

「我曾夢想過,我第一次帶人遊覽東京的那個人是你。先去羽田機場,接從釧路遠道而來的大學新生高橋,然後帶你去涉谷、原宿、代代木公園、表參道、表參道新城,兩個人手拉手玩遍東京。」

元晴讓七美向前走,放下回憶,走向沒有他的未來。

她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一步一步地離開元晴。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一邊流淚一邊勉強自己露出笑臉,對元晴大喊:「加油!」

聽到這句「加油」的元晴,有沒有想起6年前七美在他的樂譜背後寫上的「加油」呢?

高中同學結婚了,大家都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七美一個人走進教學樓,看著元晴曾向她道早安的門口,經過兩人曾一起走過的長廊。走廊上沒有了回憶中的少年奔跑的身影,但七美似乎能看見幻覺一樣的回憶中的場景。因為是很容易就能想起來的人,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回憶。

「那個時候我們確實在這裡存在過。那個時候的我們不斷重複著失敗和錯誤,即便如此,仍然相信會有永遠,不斷奔跑著。直到有一天忽然停下腳步。

即使這時我們才發現根本沒有永遠。」

在這片廣闊的天空下,

你現在在哪裡,

今天遇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去了什麼地方,

最後一次想起我是什麼時候呢。

現在,你愛的人是誰呢?」

七美站在當年兩人第一次相遇的天台上,忽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轉過頭看向那個人,恍惚間還以為看見的是17歲時穿著慶典服裝的矢野元晴,片刻之後才看清是穿上西裝的已經24歲了的矢野元晴。

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有的愛,

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零若依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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