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圖」:見證武漢的城中村
一枚硬幣被拋上了小何村藍色的天空,在武漢12月的陽光里閃閃發光。
小超市、湘菜小炒和賣菜的中年人沿街道兩旁排開,車水馬龍在他們所構築的道路上。生意最好的是一家「好萊塢炒飯」,新的一碗炒飯出爐,一股孜然和辣椒的香味。
隨硬幣上升,這一片被稱為「村」的紅頂房子逐漸變小,縮成擠在雄楚大道、楊家灣、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武漢學院和「綠汀雅境」小區間的一點點。
小何村在武漢,還有167個「兄弟」。它們有個共同的名字:城中村。這些「兄弟」里,許多已經成為了地圖上一片土黃色的空地。
對於這樣一種地方,正面,是給予許多人實現夢想的機會。低廉的房租讓無數外來務工人員或是年輕人,找到安身立命的小窩,或是自己人生路上的過渡。
而反面,是混亂、骯髒。汽車不斷的喇叭聲、無人照料的垃圾桶、到處可見的「小心小偷」的標語和兩棟緊挨著的樓房造出的「一線天」,成為了這種地方揮之不去的記號。一些城市居民對這裡的形容,是「可怕」和「恐怖」。
城中村,是一座特殊的圍城。
硬幣掉落了,一個孩子接住了它,把左手蓋了上去。他操著一口不純熟的武漢話,笑著問旁邊的孩子:「猜猜是正面,還是反面?」
來這裡討生活
拿起一個黃色的麵糰,往鐵制桌面上一放,羅老闆打開自己的手掌,用塗著油的掌根將麵糰按壓成了一張麵餅。
身後烤箱正在發出「滴滴」的聲音,提醒著他今天的上午的任務還遠沒有完成。身邊的妻子已經顧不上自己凌亂的髮型,散落的頭髮隨著按壓麵糰的起起伏伏,撞擊著她的臉頰。
他們從江西南昌來,會點做糕點的小手藝,來武漢是想發發財。每天早上8點,羅老闆都會準時開始工作,把雞蛋和麵粉按照1:2的比例調製成2桶28公斤的蛋漿,稱好重量之後加入香精調味,接著就開始捏制糕點了。
在剛剛過去的淡季中,他們一家人的收入只夠糊口。現在氣溫一降,機會就隨著冬天來了,寒冷的天氣讓人們更偏愛暖和的糕點。羅老闆說,這時候每天可以賣出50到60公斤,凈收入每月可達到1萬元。
羅老闆愛開玩笑,說他之所以來小何村,是因為小何村「美女多」。旁邊的妻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繼續捏起了糕點。
「當著老婆面才敢這麼說,不當老婆面就不能說。」羅老闆一本正經地說。
小何村的羅老闆正在做糕點
拍攝:王韻
來小何村前,他們考察過武漢的市場,「人氣」是他們最看重的。他們想過在武大邊上開一個小店,又想過到戶部巷的街邊賣賣糕點。但是當他們真的去了那裡之後,高昂的房租無情地打碎了他們的計劃。戶部巷,便成了羅老闆心中揮之不去的夢想。
「這裡旁邊有3、4個學校,還有上班一族,人氣比較旺。而且這裡買材料也方便,租金也便宜。」羅老闆說。
就這樣,1萬元一年,羅老闆盤下了小何村的這個店面,用自己的手藝開始「討生活」。
現如今,一年多了,孩子也即將在卓刀泉小學畢業了。羅老闆有些慶幸,孩子的教育壓力還不算太重。但是將來孩子上萬元的補習費加上每個月4000元的房租水電開銷,成了他生命難以承受之重。
羅老闆總是喜歡和鄰居們交流,問一問自己糕點的味道如何,根據鄰里的意見調整口味。「酸甜苦辣,都是那個味。其實生活也是這樣,實實在在的生活。」
但是,他不喜歡這裡。他大聲地說:「城市要發展,什麼都要發展,那城中村還存在幹嘛?又臟又亂。」但羅老闆看了看眼前的糕點,又陷入了沉默。
戶部巷的夢想,是那麼得遙不可及。
他不想放棄,他想搬出去,搬到戶部巷,搬到司門口。他相信那裡的人氣更旺,自己賺的也會更多。但他自己也知道,「現在房租又貴,進場相對來說條件越來越高了」。
身後的烤箱又發出了「滴滴」的聲音,一屜18個香噴噴的糕點出爐了。羅老闆戴上手套,把糕點放到一旁的機器里保溫。
他回過頭沖我們笑笑:「環境就這樣了,反正也習慣了。要想不亂不臟你得有那收入。住小區,哪個都想住。」
另一邊,東湖村的晏興玲剛剛吃完午飯。
現在是15點20分,累了半天的晏興玲鋪開了一張躺椅,準備小睡一會兒。
星期二的午市通常來說不怎麼忙,如果不出去辦事,晏興玲通常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休息一下。
其實在14點30分,晏興玲的店鋪就不再接客了。但是垃圾、地面和檯面都要重新清理一遍,燒開水和冰汽水也都是必須的。等忙活完了這一切,晏興玲才能夠放心地養精蓄銳,等待16點30分的晚市。
這是「雙喜鐵板燒」在東湖村的第四個年頭。從當初的一家小店,到現在開拓了第二家分店,用晏興玲的話來講,這家店「超出我的想像」。
2012年的冬天,晏興玲從襄陽來到了武漢。她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和穩定的工作,也想要離大學校園近一點,實現自己對於校園生活的憧憬。
十多年前,為了分擔家庭的壓力,她早早地進入了社會,開啟了自己的漂泊之旅。收營、管貨、接待、銷售,她都做過。然而私人老闆總是想通過不斷的人員更新降低自己的用工成本,一旦自己生病或是請假,這份工作就基本上保不住了。
晏興玲「感覺沒有一個家,特別沒有安全感,沒有歸屬感」。為了生存,她必須要有一份「穩固、紮實的事業」。她決定在武大附近租一個店面,經營起屬於自己的事業。
但擺在她面前的是和小何村羅老闆一樣的問題。對於一個店鋪而言,開在鬧市區或是街口、主幹道才是首選,但這也就意味著高昂的租金。儘管她有一些積蓄,但是「可能承受不了多久自己就扛不住了」。
在現實面前,晏興玲做出了妥協。她放棄了許多自己已經看中的店面,以2000元一個月,租下了東湖村小角落裡的一家小店。
2012年的冬天異常寒冷,而初來乍到的晏興玲也遭遇了危機。她想到主幹道去宣傳自己的店鋪,但是很快自己的牌子被管理人員以「影響市容」為由撤走。她也想過分發積分卡、代金券、送菜品,但是怎麼樣都不起太大的作用。更何況,本地人對於「生面孔」,總是抱有這一種排斥的心理。
「這裡本地人都蠻狠,蠻狠的。」晏興玲說。房東和房客經常會因為租房的小事情發生摩擦,房間里東西壞了,即使買好東西讓房東裝,有些房東依然也不搭理。一些村裡的人「有事沒事都盯著你說話,幾個人扎堆坐在那裡就開始說閑話」。
為了將自己全部的重心都放在生意上,晏興玲把兒子留在了老家襄陽。如果孩子在武漢,她沒辦法好好照顧他,在店裡的時候總放不下心,會擔心孩子「生不生病、會不會蹬被子」,害怕馬路上的車子撞到自己的孩子。
每天早上,晏興玲都要騎電動車到半個小時路程之外的關山進貨,一個人馱三四百斤的菜品回來。清洗、去皮、腌制、熬制醬料,最後調味,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需要晏興玲親力親為。中午和晚上,她還要給工人們做飯,晚市21點30分結束後,她又要清理店鋪準備第二天的開張。直到夜晚23點,她才能吃上飯,給自己洗洗衣服。第二天早上9點30分,她又要跨上自己的小車,騎向關山。
「每次我在廚房裡,有時候看見很大的太陽,有時候看見下暴雨,但客人還在外面等,菜上桌了還會說謝謝,這讓我不得不去努力。如果我這一點都不珍惜,可能以後做什麼都做不了了。顧客真的是太打動我了,這份信任錢買不到。」晏興玲說。
大半年過去了,在收集了顧客的反饋和改進之後,「雙喜」,終於迎來了自己的崛起。現在,晏興玲正準備再開一家分店,一家在街面上、有停車場的分店。而這間老店,她怎麼也不會拆了的。
她時不時地會想起那些日子,她一個人馱著菜品騎著電瓶車,風吹雨打,有時路況不好,還經常被車子撞。她的這雙手,因為常年的勞作,遍體鱗傷。「不管有多少錢,我始終還是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在老家的時候的模樣,從老家漂泊多年以後又到這時候那個模樣,我一直都忘不了。」
「我感覺是這裡改變了我的命運。」晏興玲說。
一切為了孩子
仲平(化名)是小何村裡的「怪人」,街坊鄰居都喜歡叫他仲老師。
拖著一雙棉拖鞋,仲平擺弄著自己手中的「王守義十三香」。他的肚子里似乎有著無盡的知識,能拿著英國工業革命對比分析武漢的城中村滔滔不絕,又能時不時地冒出一些諸如Oracle、Php的專業術語。嘰里咕嚕說了一大堆,仲平嘿嘿一笑:「我要回家給孩子做面吃呢!」
1996年,他從河南駐馬店來到了武漢理工大學,讀電信學院。那時候,「地鐵、馬房山(武漢馬房山附近)什麼都沒有,街道口就一個平路」。
2000年畢業後,他去到了廣州打工。在他印象里,武漢當時的工資只有兩三百一個月,而廣州可以達到兩三千。頭幾年,仲平當了「碼農」,沒日沒夜地專門寫程序。寫著寫著,他慢慢地從前端轉到了後台,專門做工程設計。
在廣州,他收穫了自己的愛情,也收穫了自己愛情的結晶。但是,在孩子準備上學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決定,從廣州回到武漢。
「因為我想在廣東打工的人多,小孩子上學質量差一點,我小孩子現在在這附近的中學上學。」仲平說。
他在南湖附近的小區買了一套房子,回到了武漢。孩子在一點一點地成長,而他也從當初的工程設計師,變成了物業系統的分析師。
來到小何村並不是仲平希望的。他本來計劃住在武漢工程大學裡面,那裡的環境可比小何村好得多,可誰能想到沒過多久,那一棟樓就拆遷了。他算了算自己的經濟狀況,為了在附近上中學的孩子能夠步行上下學,他忍了。他來到了小何村,以一個月五六百元租下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
他感嘆道:「這邊環境當然不好啦,這是城中村,這有什麼好的,比隔壁小區差多了。南湖的房子租出去了,我又在這裡租房子。生活啊,就是這樣。」
小何村隨處可見這樣靠得極近的兩棟樓
拍攝:王韻
看著街邊坐著的三個老人在抽煙聊天,仲平搖了搖頭:「現在年輕人哪個會坐在這裡?大家一下班都把門關著,一上班開門就走了,誰跟你說說話?」
他不喜歡這裡。城中村在他的眼裡,已經在現代化的衝擊下悄無聲息地改變了。這裡再也不再是曾經的村兒了,儘管這裡依舊保有著村裡的建制,但事實上,人情味已經淡化了。
「現在經濟發展,錢已經把人扭曲了,把人的感情扭曲了。但社會就是這麼發展,慢慢進步的,不是么?」
一提起拆遷,仲平就來了勁。他收起了掛在臉上的笑容,略帶有一點神秘地說:「從前王家灣那裡拆遷,一家賠了七八套房子哩!現在不可能了,武漢市政府都有了規定。
武漢市城中村的拆遷浪潮是從2004年開始的,《武漢晚報》在2004年1月11日報道,當時的武漢市市長李憲生怒斥一些村民「不種糧食不種菜專『種』房子高價賣」,並將武漢市城中村定義為「城市發展的毒瘤」。於是,武漢市168個城中村拆遷改造計劃開始進行。當時的副省長劉有凡要求,武漢「城中村」的改造要爭取在2-3年之內把它解決。
不過,武漢拆遷計劃所碰到的困難是前所未有的。原本計劃3年完成的拆遷直到2011年,也只基本完成了二環線內56個城中村的拆遷改造。2010年,《楚天金報》報道,武漢市力爭在十二五期間,也就是2015年之前,完成城中村的改建。
花樓街,由於地處江漢路鬧市附近,又因其房屋破敗嚴重,自然在2004年城中村改造計劃最一開始,就被納入了拆遷整修名單之中。薛樂(化名)同仲平一樣,是武漢城中村拆遷計劃的擁護者。今年56歲的他是土生土長的「花樓人」,現在,他是花樓社區居委會的一份子。
薛樂家的房子是在2009年拆除的。當時,對於他的補償是在武漢市發展大道附近的一套房子,但是他覺得人生地不熟,那裡又太偏遠了。於是,他還是拿了拆遷款,在花樓街附近買了一套房子。
花樓街的拆遷在薛樂眼裡並沒有什麼「血雨腥風」。「哪個屋裡伢們(武漢話,意為小孩)比較多的,哪個屋裡比較困難的」,花樓街會給他們稍微多補一點,儘可能做到人性化。
「拆房子是個好事情撒,拆遷可以改變一切,舊房子變成新房子,都是為了下一代吧。」薛樂說。
百年花樓的歷史,在武漢市挖掘機和鑽孔機的轟鳴聲中,逐漸湮入塵土。聞拆遷而來的一些攝影愛好者陸續進入了花樓街,想要趁這裡完全被拆除前,記錄下它最後的點點滴滴。
時至今日,花樓街北段江漢路地鐵站至民生路一段,已經變成了寶利金國際廣場。
2015年,一位80後武漢市民在人民網《地方領導留言板》上詢問,花樓街未來的規劃是怎樣的。中共武漢市委辦公廳回復道:「按照江漢區「三舊」改造年度計劃表(2015-2020),江漢區花樓街民生路至打銅街段沿線房屋已規劃入2016年磨子橋片舊城改建項目範圍,民權路至二盛巷段沿線房屋已劃入漢正街棚戶區改造項目範圍。」
「拆房子是個好事情,都是為了伢們。」薛樂又重複了一遍。
被遺忘的時光
花樓街的拆遷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在花樓街居委會「百年花樓展示廳」里,有一面牆叫「已消失的路名」。惠和里、太和里、清和里、興元里……在那上面,掛著30個再也見不到的路名。在未來的日子裡,這面牆上的名字還會繼續增加,成為一段永遠被封藏的記憶。
在那一段記憶里,人們夏天喜歡把竹床搬到戶外。街坊鄰居大家就坐在竹床之上,打打牌、談談心。炒菜的鍋破了,就用煤渣把生鐵一化,再把鍋的縫用棉花一拓,拓在孔里,一口鍋就補好了。
街邊的伢們喜歡丟石子,拿起地上的一顆扔向天空,又迅速捏起地上的一顆石子,再接住空中飛舞的石子,接著再丟、再接。對於他們而言,這便是最好的娛樂了。
伢們還愛跳房子,在地上用粉筆畫上大大的房子,他們便開始朝向終點的「天堂」開始進發。跳累了,他們會回到自己20平米的小屋,在那裡,他們要暫時告別地上寬敞的空間,和7、8個人擠在一起,睡著上下鋪。
小何村的一名小男孩正在晒衣服
拍攝:王韻
每天早上起床,人們不得不拿出1毛錢去請人來到自己家裡。在那時候,1毛錢「還蠻重」,但家裡沒有衛生間,屋裡就1個木頭馬桶,於是就得請人來倒下水道,並用竹刷子把馬桶洗刷乾淨。
街頭的公共電話來了電話,整條花樓街頓時熱鬧了起來。大家從街頭開始傳話「吆喝」,開始尋找電話要找的對象,直至街尾。至於串門的、嘮嗑的,那更是不用說了。
那是屬於那一代人的六七十年代。
在那時候,包圍小何村的還不是一座座高樓大廈。荒山和田地到處都是,出門就是南湖,一撒網往往可以滿載而歸,吃上一頓美美的野生魚宴。
今年88歲的曹奶奶談起當年的往事,一臉驕傲。她用地道的武漢話告訴我們,當年自己是小何村生產隊的幹部,當時公家管糧食,自己「總是借一萬斤,還兩萬斤」。
「當時有三個隊,我總把我們隊多的糧食都堆到需要的人家裡去,誰會不喜歡我呢?當時物資稀缺,買什麼都要用票買,這樣別人就更喜歡我了。」曹奶奶說。
17歲那年,曹奶奶通過媒人介紹,從關山嫁到了小何村。那時候,日本剛剛投降,滿街道鑼鼓相慶。在這樣一個喜慶的日子裡,曹奶奶和今年90歲的陳爺爺,拜了天地。
一旁的女兒聽到了這些往事,打趣道:「孫中山在的時候,爺爺就在啦!」
陳爺爺和曹奶奶坐在家門口
拍攝:王韻
曹奶奶當了18年的幹部,那些日子裡,只要逢年過節,不管有多少個小孩,曹奶奶都會給錢。對於那些沒糧食吃的家裡,她會給每家小孩每人七塊錢,「大家不管老的少的都喜歡我,對我很好」。
轉眼間,南湖被填了,荒山被開發了,農田被徵收了,原生態的一切都消失了,「污染也比以前大了」。關山再也沒有曾經的殘破了,它搖身一變變成了現在的光谷。而小何村,在一陣陣城市化的浪潮中,也被粉刷了一次又一次,卻始終沒有傷及到村的靈魂。曹奶奶笑呵呵地抬起手臂,划了一個大圈:「這一塊可都是我的地盤!」
老人家們生了5個兒子,3個女兒。現在,曹奶奶的曾孫子都有1米7高了。陳爺爺總是喜歡去黃鶴樓看戲、跳舞。有時候,他還喜歡從外面撿點「好東西」回來,堆在家裡。兒女們和他說了無數次不要再撿了,他依然將那個年代特有的勤儉節約保持了下去。
聽說了小何村在未來2、3年內可能會拆遷,曹奶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女兒說,她們無所謂拆不拆。搬出去住「環境好,但物業管理費高,這二者是相輔相成的,看國家怎麼安排」。
奶奶依舊沉默不語。她瞥了女兒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老房子。身旁的老伴已經有點耳背,有些慵懶地坐在藤椅上,靜靜地曬著冬日的暖陽。身邊的鄰居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了,能與其耳語者,也越發的稀少了。儘管奶奶一家三十幾口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了小何村,但家裡牆上掛著的老式日曆正不斷提醒著這對老人,今年已經是2016年,而不是屬於他們的1966年。
那個年代,再也回不去了。
一個月後,武漢已經徹底進入了嚴冬。比起一個月前,小何村的街道冷清了許多。
如果改建順利,「十三五」期間,武漢將完成中心城區剩餘的49個城中村改造。也就是說,2020年,武漢中心城區將沒有城中村。
城中村,早晚會淹沒在城市化的浪潮之中,無論再怎麼掙扎,它終會在一片喧囂之中湮沒為衛星地圖上的一片黃土,再後來,也就和周圍的鋼筋水泥一樣了。
小何村的靈魂,終究還是要消散的。這裡終究,還是要被遺忘的。
小何村的一線天
拍攝:王韻
記者:俞宏浩 劉倩 王韻
特約記者:戴豪 張惟喬
編輯:江婧怡
(黃令鶴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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