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謝赫邁蓋蘇德：羅賈瓦聯邦在阿勒頗的最新動向作者：sovietlijie
圖1：飄揚在阿勒頗的羅賈瓦三色旗。隨著近期阿勒頗東城反對派武裝的潰敗，阿勒頗城內的軍政形勢正從阿薩德家族控制的復興黨政權軍、北敘利亞-羅賈瓦聯邦領導的民主軍和教權勢力主導的反對派三方演義轉變為政權軍和民主軍的兩方角力。其中，政權軍將佔據阿勒頗城的絕大部分地區，而民主軍所據區域僅有城北的部分區域。這樣的局勢變化，對於政權軍方面而言自然是利好消息，但對於民主方面而言，卻是嚴峻的考驗。如何應對這一變局，如何因應變局以處理與阿薩德政權方之間的關係，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阿勒頗乃至北敘利亞未來的局勢。
孤懸域外的謝赫邁蓋蘇德區
在阿勒頗城內，羅賈瓦方面的部隊自2012年發動起義迄今的4年中主要控制著西北面由庫爾德人聚居的謝赫邁蓋蘇德區（Sheikh Maqsood），所以在許多關於阿勒頗的新聞報道中，謝赫邁蓋蘇德區成了城內羅賈瓦方面勢力的代名詞。當然，在阿勒頗東城反對派潰敗前，經過多年來的攻防，羅賈瓦方面在阿勒頗的控制區不僅限於謝赫邁蓋蘇德區，還包含了該區周邊艾舍爾費耶（Ashrafiyeh）和拜尼宰德（Bani Zaid）二區的部分據點以及整個青年住宅區（Youth Housing Complex）。
北敘利亞-羅賈瓦聯邦的主體部分為尚未連成一體的東西兩區，在東面是傑濟拉、科巴尼二州和舍赫巴州東部部分地區，在西面則是阿夫林州和舍赫巴州西部部分地區。北面的聯邦主體西區雖然離謝赫邁蓋蘇德區最近，但兩者之間卻隔著一片由阿薩德政權軍控制的區域；而對於聯邦東區來講，不僅相隔遙遠，而且兩者之間更是橫亘著伊斯蘭國、政權軍和反對派等各方勢力的控制區。所以，一直以來謝赫邁蓋蘇德區實際上處於孤懸域外、四面被圍的狀態。
圖2：四面被圍的謝赫邁蓋蘇德區。這樣一種狀態使得謝赫邁蓋蘇德區的物質和人員進出必須通過政權軍或反對派的控制區。而該區作為城區又無法實現物資（尤其是食品和藥品）方面的自給自足。於是，維持與聯邦主體之間的交通線就成為謝赫邁蓋蘇德區的頭等要務。為此，在政治上，謝赫邁蓋蘇德區主要利用政權軍與反對派之間水火不容的敵對形勢和自身的中立狀態，因應不同局勢時而通過反對派控制區、時而通過政權軍控制區建立自身的對外交通線。並且隨著反對派近年來主動與羅賈瓦撕破臉，謝赫邁蓋蘇德區迄今便主要依靠政權軍控制的地區維持與聯邦西區的交通了。無論政權軍還是教權派主導的反對派聯軍，根本來講都不是己方力量，所以謝赫邁蓋蘇德區的對外交通線始終是非常脆弱的，區內的經濟、醫療等等狀況相較於聯邦主體而言，便更加困難了。為此，阿勒頗的民主軍根本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攻勢，其主要戰略是積極防禦、適時進行小規模進攻，首先恢復對艾舍爾費耶和拜尼宰德這兩個庫爾德人聚居區的控制。
圖3：謝赫邁蓋蘇德區民主軍最初的戰略企圖。隨著阿勒頗東城反對派的潰滅，不僅民主軍控制區完全被阿薩德政權控制區包圍，而且更重要的是，此前可資利用的阿勒頗政權軍與反對派之間的矛盾煙消雲散了。面對這樣的變局，羅賈瓦方面必須做出相應的反應。
填補權力真空的圈地賽跑
2016年11月27-28日，隨著阿勒頗東城南北兩部分之間的交通線完全被阿薩德政權軍切斷，東城北部的反對派防線崩潰。這是敘利亞內戰以來極其重要的戰局變動。此時，東城北部的反對派大部潰退入南部，小部或向敵方繳械投降，或是絕望地負隅頑抗。因此，在該地區出現了一大片權力真空地帶。
阿薩德政權軍不會讓自己的戰果白白丟失，而羅賈瓦方面自然也不會放棄這一擴大解放區的好時機。於是就出現了雙方賽跑圈地的情況。
圖4：向新解放區前進的民主軍。27日，在反對派還未完全潰滅但敗相已定時，謝赫邁蓋蘇德區的民主軍（人民保衛軍、婦女保衛軍、庫爾德前線旅、民主北方旅）迅速出擊，佔領該區東面艾因泰勒（Ayn al-Tal）、海勒克（Hellok）和帕夏花園（Bustan al-Pasha）三區的部分重要建築。同時，在新解放地區築起包括土牆在內的防禦工事、設立檢查站，以防備阿薩德政權軍可能的襲擊。此時，可能由於大部隊尚在集中力量攻擊阿勒頗東城南北兩區的交通線而兵力不足，因而駐防艾因泰勒、海勒克和帕夏花園三區的阿薩德軍被迫東撤，以避免與羅賈瓦方面發生衝突。28日，政權軍抽調兵力往帕夏花園區進軍，意在奪取該區重要建築農業局。此時，對該棟建築垂涎已久的民主軍也迅速移動。雙方抵達了該棟建築，並在其上插上各自旗幟，武裝對峙，幾乎爆發衝突。最終羅賈瓦方面做出讓步，降下旗幟、撤出部隊，從而放棄了農業局。
圖5：人民保衛軍與政權軍旗幟並存時的農業局大樓此後幾日，未及南退、據守謝赫法里斯區（Sheikh Fares District）的反對派部隊向羅賈瓦方面繳械投降、尋求庇護，並將防區移交給民主軍。這些部隊除一小部分加入庫爾德前線旅外，大部分繳械後即被民主軍釋放。同時，羅賈瓦方面也與阿薩德政權就勢力範圍的劃分展開談判。大概由於談判的原因，截至12月3日，海勒克、謝赫法里斯以及帕夏花園三區各設置了一座由民主軍和政權軍雙方共同控制的檢查站。
圖6：截止3日的民主軍攻略圖，圖中可見民主軍與政權軍共同守備的檢查站。
3日，民主軍繼續攻勢，向南佔領了謝赫海德爾區（Sheikh Kheder），向北則佔據了拜伊丁（Ba"edin）、海德里耶（Haydariyah）兩區，以及海納努區（Hanano）的部分建築。期間，部分反對派殘部負隅頑抗，即便大部隊潰滅後，也不忘炮擊民主軍控制區。4日，民主軍開始由謝赫海德爾區進入薩庫爾區（Sakhur），並佔領了薩庫爾公園。當日下午17時，薩庫爾區的反對派殘部炮擊了薩庫爾公園和謝赫海德爾區，隨即民主軍予以回擊。至此，民主軍在阿勒頗東城的進軍暫告結束。總結來講，在差不多一周的時間裡，民主軍利用反對派潰滅和政權軍忙於集中兵力剿滅殘存反對派的機會，輕鬆地東進佔據了這些合起來面積幾乎與謝赫邁蓋蘇德區相當的地區：艾因泰特區部分建築，土庫曼人聚居區海勒克區、帕夏花園區大部、謝赫法里斯區、謝赫海德爾區，阿拉伯人為主的拜伊丁區、薩庫爾區部分建築、海德里耶區以及海納努區部分建築。向東進軍佔據土庫曼和阿拉伯人聚居區，雖然不符合羅賈瓦方面先前恢復艾舍爾費耶和拜尼宰德兩個庫爾德人聚居區的戰略意圖，但由於面積廣闊因而對羅賈瓦方面來講仍可謂收穫頗豐。
圖7：第一張圖中紅圈處即為民主軍控制或部分控制的新解放區；第二張圖為國外網友推測的民主軍和政權軍控制區範圍，紅色為政權軍，黃色為民主軍。不過，解放如此廣闊的地區也給謝赫邁蓋蘇德區帶來了相當的挑戰。能否在政治上鞏固這些新解放區，對羅賈瓦方面是一大挑戰。
迅速展開的政治工作在解放上述地區後，羅賈瓦方面迅速展開了各方面的工作，以期在政治上鞏固這些新佔領的非庫爾德人聚居區。這些工作大概可分為兩個方面：一為安全防衛，二為民生保障。
安全防衛方面的工作主要為公安部隊負責。這方面工作首要的是清除反對派聯軍遺留在新解放區的地雷以及土質炸彈，以確保當地居民的安全。其次是建立檢查站維持解放區內的治安、交通等等秩序。上述工作羅賈瓦方面有一套成熟模式，駕輕就熟，自不待言。在此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公安部隊的工作得到了當地居民的大力支持。解放一周以來，當地就有100餘人加入公安部隊，共同參與新解放區的安防工作。這一方面是由於謝赫邁蓋蘇德貫徹羅賈瓦革命各項措施頗得人心，因而對於周邊各區居民很有吸引力；另一方面也說明此前反對派在這些地區實行的各種政策是不得人心的。
圖8：加入公安部隊的新解放區居民在執行任務。民生保障是新解放區工作的重要挑戰。因為如前所述，謝赫邁蓋蘇德區一直處於其他勢力的包圍之內，本身在物資方面就比較緊張，現在佔領新地區之後，當地居民的物資需求自然使得本已困難的物資供給雪上加霜。所以，如何處理好民生問題，嚴重地關係到新解放區甚至謝赫邁蓋蘇德區的穩定和鞏固。隨著政權軍11月末攻勢的展開，大批阿勒頗東城的難民不顧反對派的武力威脅，紛紛逃往謝赫邁蓋蘇德區。至12月1日，謝赫邁蓋蘇德區已收容了33500餘名阿勒頗東城的難民。羅賈瓦方面一方面盡己所能地為這些難民提供安全和物質支持，另一方面也強烈要求國際社會提供援助，以避免發生人道主義災難。待近期民主軍佔據和掃蕩了阿勒頗東城部分區域後，大批東城和謝赫邁蓋蘇德區東部的難民回歸家園。從此，維持佔領區內短期內生活必需品的供應以及醫療服務，就成為工作的重點。
圖9：阿勒頗東城難民回歸家園。各區解放後，謝赫邁蓋蘇德區就迅速調集物資和材料，或者分發給當地居民，以緩解短時期內的物資緊張；或者提供給當地與民生相關的工廠，使其開工。例如，在海勒克區，羅賈瓦方面就為麵餅廠提供麵粉，每天向當地人民免費分發1200張麵餅。除動用自身力量外，民主軍還在新解放區查抄前反對派倉庫，所獲物資中，武器彈藥直接補充部隊，生活物資則發放給附近困難群眾。這些措施是很受當地人民歡迎的，因為這些倉庫雖然儲存有大批援助給當地平民的物資，但在教權分子當權時期是不許人民接近的，專為反對派武裝人員及其家屬壟斷。所屯物資或者由反對派武裝人員享用，或者高價賣給人民，以盤剝民利。
圖10：民主軍在海德里耶區搜查的一座反對派倉庫，裡面堆滿了衣服和食品。在醫療服務方面，庫爾德紅新月會從12月3日開始，在新解放區設立醫療點，為當地困難居民免費提供基本醫療服務。除上述各項措施之外，其他民生甚至重建工作也將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步展開。實際上，羅賈瓦方面在新解放區的鞏固和重建方面已有相當經驗，就其自身來講，鞏固甚至發展阿勒頗東城的新解放區是不成問題。新解放區面臨的最大挑戰不是來自羅賈瓦方內部政策，而是羅賈瓦方與政權軍之間的關係。前已述及，隨著反對派的崩潰，阿勒頗的羅賈瓦控制區首次四面被政權軍包圍。所以，羅賈瓦方面的物資進出現在完全受制於政權軍的態度。羅賈瓦方面不可能將新解放區拱手讓於政權軍，而阿薩德政權方面也並不樂見阿勒頗城內還有自己未能控制的區域。這樣政權方面在徹底掃蕩阿勒頗的反對派後，其與羅賈瓦方面在阿勒頗的矛盾就凸顯出來了。考慮到土耳其正在積極斡旋城內反對派退出阿勒頗，這一轉折點的到來應當為期不遠。不過，短期來講，阿薩德政權未必會採取大規模進攻阿勒頗民主軍控制區的措施。這首先是由於阿勒頗陷落後尚有各路反對派盤踞在敘利亞西部、南部和北部，需要政權軍集中兵力予以打擊，因而阿薩德政權無意此時與羅賈瓦方面翻臉，開闢新的戰端。其次，卡米什利和哈塞克遺留有政權軍飛地和部分政權軍部隊，這些人和地實際上可以作為人質掣肘著政權軍的行動。最後，此前民主軍的攻勢已使羅賈瓦聯邦西區離阿勒頗的羅賈瓦控制區直線距離不超過10公里，所以真的打起來阿薩德政權軍未必佔有多大優勢。因此，阿薩德政權與羅賈瓦之間尚能保持一段時間的和平。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政權軍會讓羅賈瓦方面的物資順利進出阿勒頗。恰恰相反，政權軍一定會像之前一樣，使用各種小伎倆以阻礙民主軍控制區的交通進出，以使這些地區長期處於物資緊張的狀態，從而進一步離間以庫爾德人為主的民主軍和其他民族群眾之間的關係。而這些小伎倆便有可能使雙方不時產生一些小摩擦甚至流血衝突。從長遠來講，由於雙方社會基礎相當對立，所以羅賈瓦和阿薩德政權這種曖昧的平衡總是要打破的。它們總是要在敘利亞內戰的戰場上兵戎相見的。所以，阿勒頗總有一天會見證民主軍與政權軍之間的戰事。這一點，想必無論民主軍還是政權軍都是心知肚明的。也正因此，羅賈瓦方面能否在困難的外部形勢下搞好阿勒頗新解放區的鞏固和建設工作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
推薦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