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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樂園-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一夜未睡,大腦和眼睛都像年久失修的時鐘拖著沉重的步伐滴答,滴答。

決定寫些什麼的時候,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最近在讀的《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這是我最近以來讀的最慢、最認真的一本書,可能因為是豎版排版又是繁體字的原因,竟是一個字一個字跳進眼睛裡的,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是站在無人狂風的懸崖頂端,一次又一次的衝下崖底做自由落體,一次比一次破碎不堪,卻始終不死。

痛苦的際遇是如此難以分享,好險這個世界還有文學。

看書的時候,甚至會因為自己是抱著獵奇心來讀的感到羞愧,無論是意識到還是沒意識到,都把這個少女的痛苦當作了生活的談資和打開世界的鑰匙,儘管這已經是現在常用的認識世界的方式,卻依舊為自己的淺薄感到臉紅。文學、文字,是她藏在心底難以訴說的痛苦;是她一次次凌遲自己的絕望;更是心中最痛的信仰。

小小的房思琪住在金碧輝煌的人生里,她的臉和她可以想像的將來一樣漂亮。她崇拜文學,也崇拜著飽讀詩書的李老師。在她潔白單純的世界裡,唯有文字和老師是最絢麗的色彩,卻不想有一天這顏色都被淚水沖了去,連白色也不曾留下,只剩了黑。

【我下樓拿作文給李老師改。他掏出來,我被逼到塗在牆上。老師說了九個字:『不行的話,嘴巴可以吧。』我說了五個字:『不行,我不會。』他就塞進來。那感覺像溺水。可以說話之後,我對老師說:『對不起。』有一種功課做不好的感覺。】

壓在房思琪身上沉重的關於尊師與文學的大山融化成了灌進心底淹沒微弱火花的洪水,剛剛搭建起來的關於真善美的世界瞬間崩塌,一片狼藉。而跌倒在荒涼里的她,遍體鱗傷,努力尋找著可以救命的稻草——愛。如果是愛,一切便理所當然了吧,至少不是「做」,而是「做愛」。

【她熱愛色彩的算數,也就是為什麼她鋼琴老彈不好。世界上愈是黑白分明的事情愈是要出錯的。】

粉飾過的悲傷就算依然痛徹心扉,但至少看起來想聖誕節裝飾房間的彩色氣球,儘管心裡注滿了污穢之氣,儘管更接近垃圾箱,但至少是彩色的。房思琪對老師的愛,是一種飛蛾撲火式的果斷,是帶著救贖的自我摧毀。一次又一次,被李國華帶進小旅館,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下悲涼。但更悲涼的是,這個在她身上行著獸性的男人嘴裡還講著她愛的書和文字。

【我已經知道,聯想,象徵,隱喻,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東西。】

再也無法正視文字,就像你知道了」嬌喘微微「是李國華形容被他侵犯的房思琪,還如何去記起這是《紅樓夢》里形容林黛玉的?文字像是透明的瓶子,灌滿了什麼顏色的液體便呈現什麼樣的顏色,李國華的文字里灰濛濛的慾望,房思琪的裡面是絕望的泣血,林奕含的則是黑的漫無邊際的絕望。

【神真好,雖然,你要神的時候神不會來,可是你不要神的時候,他也不會出現。】

絕望與文字糾纏在一起,像深夜裡不知來源的哀鳴,擾的聽的人心煩意亂,生出幾分夜裡獨有的哀愁。看著這些文字,就想看到了房思琪淚流滿面的臉,五官連在一起,撕心裂肺。

【她沒有辦法說出口:其實是我配不上你們。我是餿掉的橙子汁和濃湯,我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個燈火流麗的都市裡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那些男生天真而蠻勇的喜歡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感情,除了她對老師的感情之外。】

最孤獨的不是只有你一個,而是沒有其他人,在煉獄裡,她不是沒有試圖掙扎而出,但是卻被自己媽媽輕易的一句話就按壓了回去,比自己放棄自己更恐怖的是,已經站在崖底,山頂的人卻還在往下扔石頭。

【剛剛在飯桌上,思琪用麵包塗奶油的口氣對媽媽說:「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媽媽詫異地看著她,回答:「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思琪一時間明白了,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是還沒開學。】

更多人在意的不是作品本身,而是把林奕含和《房思琪的初戀樂園》當作一個事件或是一種社會現象來解讀——性教育的缺失導致越來越多的孩子遭到傷害,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儘管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信息時代,很多家長依舊是」談性色變「,不會親自教導孩子相關知識,對學校有的相關內容也很是抵觸,然而卻從不曾想到,在處處都是信息源的自媒體時代,想要捂住一個人的眼睛實在太難,而把他們放在一種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境遇里則更加危險。他們甚至很有可能在面臨或受到傷害時都不知道那是傷害,又或是像房思琪一樣深埋心底,成為永不可治癒的創傷。

在失樂園裡,血與淚上開出最艷麗的薔薇,黑夜降臨,黎明不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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