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貓宅居的日子

周六周日，我都不大出門的，於是乾脆就和貓宅居了。我住的附近就是天壇，從我卧室的窗戶看出去，就能看見天壇蔥蔥鬱郁的樹木，很早前就想每周去走走，但到底沒有去。我真是極害怕出門的了。

我回頭望望我家的貓小於菟，正趴在枕頭上睡著了，周末它都是陪著我宅居的，他比我更害怕出門呢？以前帶它出去打疫苗，嚇得不行，後來又帶它去朋友家，讓它見見朋友家的貓，它又鑽到沙發下不敢出來。把它裝在貓書包里，看到許多的人，也渾身顫抖著。自此後，我便不帶它出門了，在家它安逸得多。

周末的時候，小於菟大部分時間都是睡覺的，它睡覺不挑地方，是個頂能「隨遇而安」的貓，卧室有三四個地方是它常睡的，一是床上的枕頭，那是它以前每夜睡覺的地方，現在熱了，就不大愛睡枕頭了；二是卧室的桌子上，那是寫毛筆字的桌子，鋪上了毛氈，桌子就在窗邊，可以看窗外的景色，因為是二十七樓，所以景色很開闊，它愛睡在上面發獃；三是客廳和卧室交接的地板，它現在晚上我關掉燈後，它就長甩甩地躺在那裡睡覺了，我以前常常抱他從這裡抱起來放到枕頭上去，因為我習慣它睡在我身邊了，可是天熱後，它不肯睡枕頭了，總是趁我不注意，就跑掉了，又長甩甩地睡在地板上；四是床頭櫃，它偶爾也愛睡在床頭柜上，這樣它就能和我挨得很近，但這僅限於它想和我待在一起時。

而客廳的地方則更多了，冰箱前面是他愛睡的地方，沙發上，沙發背上，飯桌上，都是它的領地。而衛生間的話，它睡馬桶旁邊的第一個格子裡面，睡馬桶後面的小塊空間里。我上班時，它睡在格子裡面，因為那裡最涼快。我每天開門，都看到它睡眼惺忪地從衛生間跑出來，我就知道它又在裡面睡覺了。

它睡覺的姿勢也和它睡覺的地方一樣多，最常用的自然是把身體拉長，臉趴進爪子里睡了，再有就是整個身子縮稱半團，還有就是像人一樣正面仰躺著，露出粉粉的肚皮，四隻爪子伸向天空，微微地卷著。別的像是頭微微地昂著睡覺啦，一半身子在枕頭上，腦袋卻掉在床上睡覺啦都有，不一而足。它困極的時候，你把它撥弄成什麼姿勢它就以什麼姿勢睡覺，我有次把它的腦袋從趴著的狀態抬起來，它就抬著腦袋繼續睡了，簡直是一動不動。它睡覺的時候，有時候會半睜著眼睛，有點像是張飛，這項本領很不容易學，它卻很得心應手。

你若是不和它玩，它是有本事睡一整天的，瞌睡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早上起來還是活潑亂跳的，一過中午，便睡眼惺忪了。要是睡懵了的時候，你叫它，它眯著眼睛，要好半天才清醒過來，才知道是你叫它，它不知道做到什麼好夢了。

剛開始我為了讓他減肥，特意和他玩半個小時，讓它追著紅色的激光燈來回跑二十次，可是時間一久，我就不大和它玩了，平時偶爾逗一下貓玩，那是頂享受的事情，但是要是把逗貓當成任務，那就離疲倦不遠了。自從放棄它的運動之後，它就一往無前地胖下去了，拿現在來說，它七個月，就已經九斤了，這是一隻成貓的重量了，所幸它看上去還是比較苗條的，不是胖得很，我還常常擔心它瘦呢，每天都去稱它，重一點就開心，輕一點就擔心，懷疑是不是不吃貓糧了。這時真是理解小時候父母長輩總讓我多吃飯的理由了，他們並不怕你胖，只是擔心你瘦呀。對小於菟我真是一樣心思的。

周末有時候逢人來訪，剛推開門，它必定像是閃電一樣鑽入床底或者沙發後面，一般是不敢出來的，來我家的客人都想抱抱它，不然就白來了，於是我便開始誘惑它出來，用玩具啊，吃的啊，一誘惑准出來，一出來就趕緊抱住，雙手奉送給客人，讓它在客人的膝頭趴著，讓客人摸個夠，這時我便可以在一邊聽客人誇讚它的乖來了，真是一件很滿足虛榮心的事情。它其實並不愛被人摸，像是我的話，要想摸它，它是很不願意的，一有空就跑，可是客人不一樣，摸它它就一動不動，任由客人上下其手，它並不是喜歡讓客人摸，而是因為膽小不敢動呀，等到知道客人是善意的後，就一個箭步溜走了，這時也便不害怕了，不再鑽床底，而是該怎麼玩就怎麼玩了。

它現在早上已經是我的鬧鐘了，每天早上它就用它的臉拱我蹭我，非要讓我起來，我有時候把它放到床下去，它又跳上來，我把臉側到一邊，它又要走過來蹭，若是用被子蓋住頭，它就用爪子拉被子，現在天熱，又不能一直如此，只能把臉拿出來給它拱了。當然它也時常沒有君子的態度，有時候它會下口咬我的鼻子，興許是我的鼻子比較高，它容易下口，但是力道是很小的，一咬，我就拿鼻子蹭蹭它的貓毛，把它的口水揩掉。有時候它也會品嘗我的頭髮，不過這比較少。工作日的話，它鬧的時候，我的鬧鐘差不多就響了，於是起來洗漱準備上班了。但是周末的話，我是晚起的，這時候它就不依不饒了，能拱你個三四次，非要讓你睡不好，讓你趕快起床。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方式都阻止不了它，後來我才明白，它是催促我上班呢，只是它不知道我是雙休的，它真是最能剝削的老闆，它一定知道我的貓糧是我的工資買的，我不上班它就要餓肚子，所以用這種方式每天催促我上班。

寫作的時候，它會趴在電腦旁邊，看我的手指在飛快地敲鍵盤，它就會躲在電腦後面，只把一個爪子伸上來也跟著敲鍵盤，阻止一下，它就暫時不鬧了，可是一會後，它就又來了。要是看電影的時候，可就更麻煩了，它非要在鍵盤上走來走去，不讓你看，似乎說電影還沒有它好看。我就把它抱下來，可是一不注意，它就又跑上去了，有次它的爪子一隻按住了電源鍵，直接把我電腦關了。

最好的時候，當是周末我下午睡覺的時候，我睡到迷糊時，它一般就跑到我枕頭旁邊和我一起睡午覺了，和我一起偷享浮生半日閑。醒來的時候發現它在頭邊呼呼大睡，真是溫暖極了。有時候我也愛和它在窗邊，望著外面，思考些什麼，這時候我常覺得我們都有一種詩人似的感傷，我們都愛那惆悵的黃昏。

2017/6/11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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