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房客:蠟像館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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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無客上門,旅館大堂回蕩著吉他與民謠歌聲,有些寂寥。

楚喬抱著把破舊吉他在爐火前彈唱,莫名坐在一旁安靜傾聽,畫面與歌名相得益彰——《遠在北方孤獨的鬼》。

我站在櫃檯前,看著面前這個已經熟睡了很久的黑貓,想起了封小荷,自從115房客上門之後,她就離開了子夜旅館。她沒有說自己要去哪,只是跟莫名私下說了幾句話,然後看了我一眼,便推開旅館大門,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我曾問莫名她說了些什麼,莫名木著張臉,說:「她讓我好好照顧你!」

我回頭,牆上新添了一把長劍,劍柄處刻著一個「孟」字,我想,每個人都有一些執念,找尋執念並不是什麼壞事,雖然執念本身是壞事。只是回想起115房客時,心中又湧現出些許的不安,因為當時那個名叫李蓉的姑娘的臉,在爐火的映照下模糊不清、搖曳不定。根據守夜人詞典記載,只有當一個人魂魄不容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狀況,所以那個姑娘有問題——她的體內有別人的魂魄。

可是那晚封小荷親自把鑰匙給了她,顯然是不想讓我多管這件事情。

「誒,江夜,幫我端杯水過來!」楚喬在間奏中朝我喊道。我回過神,像保姆一樣端了個大瓷缸走過去。

「你剛才想什麼呢?」楚喬問。

我遞過水:「我在想隔壁老王去哪了,已經過了飯點了,還沒送餐過來!」

話音剛落,叮鈴鈴一陣悅耳的風鈴聲響起,我們仨一齊望向大門。

1

進來的不是大鬍子送餐員,而是個女人——一個頭髮凌亂,衣裳不整,極其狼狽的女人,進來之後先是一把關上門,然後靠在門後,臉色發白,喘息不停,像是在躲避什麼恐怖的東西。

「你好,請問……住店嗎?」我嘗試性打招呼。

她循聲望過來,腳步立馬跟上,不過走得太快,被素白的長裙絆了一腳,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我趕緊上前扶住她:「別害怕,不論外面有什麼,這裡都是安全的!」

小手冰涼,額上冷汗未乾:「救我,求你救我!」

「別急,先烤烤火暖暖身子,有話慢慢說!」我扶她坐下。

楚喬放下吉他,抽出紙巾給她擦了擦汗。我抽空打量了一下這個女人:齊眉劉海,髒兮兮的素白長裙,大眼小嘴高鼻樑,典型的美人胚子,但眼窩內凹,顯得有些陰鬱。

她眼神躲閃,顯然還在驚惶之中。楚喬見狀,乾脆把剛從我手裡接過的瓷缸遞給她:「這茶安神!」

女人確實渴了,咕嚕嚕喝了好幾口,又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四顧之後,目光在我們仨身上來回打量:「你們……是誰?這……又是哪?」

莫名開口了,卻沒回答問題,而是指著她半露的肩膀問道:「那是什麼?」我順著指尖看過去,女人的肩膀處有兩條模糊的黑色印跡。楚喬瞪了我一眼,趕緊幫她整理好衣衫:「你們整天在瞎看些什麼啊!」

我聳肩表示無辜,而逃脫了指責的莫名依舊在堅持:「是什麼?」

女人看了莫名一眼,又把目光沉進爐火,緩緩說道:「應該是……屍斑!」

2

我叫羅秀,是一具行屍走肉,多年前的一個雨夜,被一個變態打昏,囚禁在了一個陰暗的地下室直到今天。這個變態身形修長,唇紅如血,比女人還妖艷,不過他從來不跟我說話,每次送飯進來,都只是痴痴看著我笑,陰陰慘慘,讓人心裡發寒。

你們能夠體會那種生活嗎?被鎖在暗無天日的密室,沒人說話,無事可做,只能卧在潮濕的地上,整天與蟑螂老鼠為伴。可有一天,男人把蟑螂老鼠盡數除盡了,還幫我鋪上了地毯,我憤怒地看著他,但他依舊陰笑著,似乎在說:「不用謝!」

時間成了我最大的敵人,我身體里的骨血在日益腐壞,每一天都覺得自己該死了,可是又總也死不掉。我嘗試過絕食,可飢餓到一定程度,我就失去了意識,等再度清醒,食物已經被自己吃光了。

也許是上天不忍,在我似乎徹底化為屍體之前,給了我一個逃脫的機會——鐵鏈在今天居然腐朽斷裂了。變態來送餐的時候並不知道這件事,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我用斷掉的一截鎖鏈狠狠甩向他的頭,把他砸暈在了地下室。隨後在他身上摸到鑰匙,解開了手腳的鐐銬。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自由,我以為自己最好的結局就是能不那麼痛苦地死去。

我走過一連串的上升階梯,來到懸在頭頂的鐵門前,用鑰匙打開鎖,頂開門,上到了地面。雜物間,出門,走到一道走廊,推開門,居然是一個廣闊的大廳,裡面站滿了形形色色的人,而我就這樣衣衫襤褸頭髮枯黃地暴露在了大眾視野之中。我十分驚慌,趕緊往後一閃,閉上了眼睛。但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我察覺到了異常。太安靜了,是的,那麼多人的一個大廳,實在太安靜了。我睜開眼,慢慢走出去,仔細環視四周,這些人居然都是靜止的,一動不動。我朝著最近的那個人走去,有點面熟,再近一點,愛因斯坦?直到走到跟前,我才恍然大悟——他不是人,而是一尊蠟像,這裡是一個蠟像館。

這麼多年,我居然一直被那個變態囚禁在一個每天人來人往的蠟像館地下。

3

時間已近傍晚,只有少許光線從四周的窗戶漏進來,整個大廳擺滿了一排排肢體怪異的蠟像,灰暗死寂,氣氛瘮人,我突然有些害怕,趕緊快步穿過去,打開了另一側的門,但是我的面前又出現了另一個蠟像大廳。

應該是每一個大廳都是不同的主題,上一個是偉人廳,這一個是……明星廳。四大天王、演星、歌星,這些蠟像身著華麗服裝或站或坐,臉色都帶著笑。因為光線太差,以至於每個蠟像的笑,都顯得陰森詭異。

我再次快步穿越大廳,打開門,來到了一個稍小一點的廳,這個廳的主題居然是——地府。閻王、黑白無常、牛頭馬面、上刀山油鍋的惡鬼們散落在各處,廳內還搭建了閻王殿奈何橋黃泉路等建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這一個廳的蠟像比前兩個要更逼真,以至於讓我有點不敢往前走了。

但這畢竟不是一個久待之地,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跑。途徑奈何橋時,一黑一白兩個無常使者站在橋尾的左右兩端,我從他們中間路過,感覺脖頸處有一股莫名的涼意,內心深處竟湧現出一股會被他們帶走的荒謬感。我走過橋,回頭望了一眼,黑白無常還是如剛才那般安靜立在橋中。還好只是蠟像,內心舒了口氣,趕緊往前走。

這個廳的門做成了鬼門關的樣式,兩道黑色的大門上掛著沉重的鐵拉環,兩個惡鬼立在門的兩側。我走至門前,突然腦子裡閃過一道電光,位置不對!我趕緊再次回頭望,這時候竟發現黑白無常已經站在了奈何橋頭。由最初的橋尾到橋中再到現在的橋頭——他們倆一直在悄無聲息地移動。

渾身突然爬滿了雞皮疙瘩,這陰慘的地府,這些恐怖的蠟像,這詭異的移動,讓我僵在原地不敢亂動。我緊張地注視著遠處的黑白無常,持續了好一會兒,可他們並沒有動,這是為什麼?是不是我記憶力出現了問題,一個人在極度擔憂與害怕的情況下是容易產生一些記憶與認知紊亂。

就在這時,黑白無常的頭突然齊齊轉了過來,直直看向我,身子也隨之轉過來,開始緩慢但堅定地朝我移動!我轉身就跑,可剛跑兩步,就被嚇得摔在了地上。鬼門關門前,原本立在兩側的惡鬼守門人,不知何時竟雙雙站在了大門中央,堵住了我的去路……

4

我趴在地上,被嚇得直哆嗦,閉上眼睛接受惡鬼索命。但奇怪的是,好久都沒有動靜。我慢慢睜開眼,發現門前的兩個惡鬼居然又散在了兩側,我疑惑地回頭望去,黑白無常也沒有追過來,他們又背對著我站立在了橋尾。

我慢慢坐起來,仔細觀察了很久,終於發現了隱秘,原來不論是門前惡鬼還是黑白無常,腳下都有紐帶機關,他們會循著特定的軌跡慢慢移動,惡鬼的軌跡是在鬼門關前來回移動,黑白無常則是在奈何橋上來回移動。如果參觀者不仔細觀察,肯定會被嚇一大跳,這個蠟像廳居然借用了鬼屋裡的設定。

明白其中關節之後,我不準備再浪費時間,趕緊拉開門走了出來。這一次不再是蠟像廳,而是一條左右皆通的走廊。

憑直覺往左走,到了盡頭又是一扇大門,推開之後,裡面堆滿了蠟像半成品,大部分用布蓋著,小部分堆在大廳中間,旁邊還放著刷子、燒鍋、石蠟與色料等物品,看起來像是一間蠟像製作工坊。

工坊的另一邊有一扇小門,我走過去準備打開看看,但行至一半,門突然開了,一個人影走了進來。幸好我正處在一個半成品蠟像身後,一閃就躲到了被布蓋著的蠟像堆後。摒住呼吸,悄悄偷望,來人是一個民工扮相的中年大漢,他腳步沉重地走到大廳中間,將肩上扛著兩個大麻袋卸下,然後走到我對面的牆頭,按了一個紅色的鈕,接著回到麻布袋前,蹲下身子,抽起了紙煙。

大漢一根接著一根,我見他絲毫沒打算走的意思,心中暗暗著急。地下室那個變態我只是打暈了,天知道什麼時候醒轉過來,如果再一次被他抓住,我肯定會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想到這,我突然想借著蠟像堆的掩護,貼著牆悄悄繞到小門溜出去。

可我剛準備行動,卻為時已晚,因為一個人從大門走了進來,邊揉著頭,邊跟大漢打招呼——正是被我打暈在地下室的變態。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見機再行事。

大漢稱呼變態為沙老闆,兩人應該是在進行交易,沙變態打開麻布袋驗了貨,然後掏出一疊錢給大漢,大漢捧著錢喜笑顏開連連鞠躬,感謝話說了一大串後,心滿意足從小門離開。這下我終於確定小門肯定是蠟像館的其中一個出口了。

可沙變態交易完成之後並沒有著急離開工坊,而是把麻布袋裡的東西倒了出來——那居然是兩個人?不,兩人臉色鐵青,身上遍布灰黑色的斑點,顯然是……兩具屍體!!這個變態為什麼要購買屍體?他想拿屍體做什麼?

5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變態用行動回答了我心中的疑問——他開始燒蠟,調色料,然後用刷子在屍體上塗抹,動作之熟練,以至於半個小時不到,他已經將其中一具屍體的頭變成了一個惡鬼蠟像。

我腦子懵了,這個人在用屍體製作蠟像?動作之熟練,意味著什麼?也就是說……有可能我之前看過的蠟像,全都是他用屍體製作而成的!回想起先前穿過那幾個蠟像大廳時,蠟像臉上那陰森的笑容……我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動了起來。

這時,沙變態突然抬頭,看向我這邊。難道是被他發現了?他慢慢站起了身,朝這邊走過來。我的心跳陡然加快,雙手緊緊握拳。他在蠟像堆前停了下來,與我只有一堆之隔。我想挪到旁邊去,又害怕發出動靜讓他徹底發覺,只好僵在原地。所幸他沒有繼續往前,而是一把掀開了布,然後在上面摸索了一通,搖搖頭,離開了工坊。

是材料的量不夠了嗎?總而言之,這是個好機會,我踮著腳尖一口氣跑到了小門處,慢慢打開,迅速走進去然後輕輕合上。有喜有憂,喜的是終於離開了那個詭異的地方,憂的是門後並不是出口,而是一間小廚房。

我朝著廚房深處走去,大漢從這裡來的,又是從這裡走的,所以一定有通向外面的門。只不過在我途徑砧板的時候,看到了一隻手,人的手,卻像豬蹄剁了半截擱在那!我已經被刺激得有些麻木了,是啊,這個把我囚禁了這麼多年的男人本來就是一個變態,所以不管是用屍體製作蠟像,還是烹食人肉,都應該見怪不怪才對吧!

可我一聯想到這些年他給我送餐時那怪異的笑容,腹內便一陣猛烈翻滾,彎腰嘔吐了起來。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我聽到隔壁工坊內似乎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糟糕,被他發現了!我一擦嘴,趕緊往前跑,廚房到頭,果然有一扇小門,我拉開,久違的新鮮空氣被夜風帶進來,是出口!

這是一條狹長的小巷,我跌跌撞撞往前奔逃,聽見身後的撞門聲,應該是追出來了,我不敢回頭,只能拼盡全力往前跑。可是畢竟關在下面太久了,體能退化嚴重,還沒跑出巷子就已經感覺全身乏力,肺內的空氣在劇烈燃燒。這樣下去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情,我一咬牙,用手裡的鑰匙狠扎了一下大腿,借疼痛的力量終於衝出了這條巷子。可沒想到的是……出來之後,橫在我面前的只是另一條寬一點的巷子。已入夜,深巷無人,我病急投醫,大聲呼救,可沒人理我。

我停下了腳步,實在跑不動了,所有的潛能已用完,受傷的大腿甚至讓我難以站立。我正準備回頭迎接自己的又一個噩夢,突然,一陣引擎的轟鳴聲像是救世主一樣在深巷響起,幾秒之後,一個女人騎著輛哈雷摩托一個超遠距離剎車,停在我面前。

「上車!」她的聲音低沉得像男聲。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跨坐了上去,接著風猛烈颳了起來,車開始朝前狂飆而去。

也不知開了多久,也不知開到了哪裡,車速實在太快,我幾乎全程不敢睜眼。待一切安靜下來之後,我才下車跟救我的女人道謝,她慵懶地笑道:「不用謝,畢竟咱倆……罷了,替我跟江夜問好!順便告訴那隻黑貓,老娘這次給她送了一份大禮,算是還了替我擦屁股的情!」

我急忙問:「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啊,你這就要走了嗎?」她沒回答我的話,而是又說了一句:「他可能會追過來,自求多福吧!」說完一擰油門,便消失在夜色中。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扔在了一個荒涼的小鎮,往前跑了一段路之後,終於看到了你們旅館的紅燈籠,於是急忙推門進來了。

6

羅秀講完後,我們仨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我覺得這樣的態度會傷害到顧客,只好第一個發言:「故事不錯,驚心動魄!」楚喬第二個發言:「我還需要消化消化!」莫言用食指推了推眼鏡:「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身上之所以長出屍斑,是因為常年吃屍體人肉的關係嗎?」

羅秀笑了一聲:「像我這種人,跟屍體有什麼區別?」

我忙抬手止住了還想繼續發問的莫名:「求別再討論這個事情了,我還沒吃飯呢,再說待會鐵定沒胃口了!

我看向楚喬:「天快亮了,今晚就這樣吧,你帶她去116房間,我去登記一下!」

楚喬點點頭,與羅秀起身,一起往裡間的116房間走去,油燈照耀在她倆的側臉上,在另一邊投出兩條長長的影子。

我沉思了一會兒,走到櫃檯前,翻開賬本,寫上「116房客,羅秀」,剛收筆,還在構思下面得寫點什麼,突然一陣風把油燈給吹滅了……這是我來子夜旅館任職這麼久以來,油燈第一次當著我的面滅。我想去摸火柴或者打火機,但突然地面一晃,人摔倒在地。子夜旅館還能地震?

風越來越大,地面的搖晃也在加劇,整個旅館像是突然變成了一葉航行在風口浪尖的小舟,正被風浪肆意摧殘。我抱著櫃檯的腿,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但一股奇怪的力量像是在不停拉扯著我的思想或者靈魂去某個地方,一陣困意襲來,我慢慢閉上了眼睛,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裝死多日的黑貓像是突然聞到了魚腥味那般醒轉了過來,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我聽到了一聲久違的貓叫。

再次睜開眼,地面已經停止了晃動,風也消散了,一切重歸寧靜。我站起身看向四周,莫名、楚喬與羅秀都躺在地上。我依次將其喚醒。莫名醒來之後,痴痴說出一句話: 「旅館這是……被入侵了嗎?」

楚喬下意識反問道:「什麼?」

而羅秀那藏在素白長裙下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原來如此,沒有了火爐與櫃檯,只有散布在黑暗中的一個個肢體怪異的蠟像——我們已經不在旅館大堂,而是來到了羅秀口中的那個恐怖蠟像館。

7

閃電破空,悶雷滾過,大雨拍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在一個雷雨之夜,被一群有可能是屍體製作的蠟像包圍著,感覺不會太好。楚喬扶著羅秀走過來,問我怎麼辦,我說:「這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走一步看一步吧!」接著又問正在專註研究一尊蠟像的莫名:「你覺得呢?」

「走!」莫名說了一聲,便突然朝前走去。我讓楚喬與羅秀先跟上,我跟在最後。莫名走得很快,以至於兩個女人不得不以小跑姿態才得以跟上,直到來到一扇門前,他才停下來。楚喬抱怨道:「走那麼快乾什麼!」

莫名回頭,幽幽說道:「剛才那個蠟像的眼睛,會動!」

我們一齊回頭,一道閃電照亮了館內的情景,只見剛才我們站立的那塊空地,不知何時,已被一群蠟像填滿。

我下意識去看他們的腳底有沒有紐帶,可轉念一想,哪有紐帶可以控制眼球的,「跑!」我一揮手,轉身拉開大門,將大家都推進去,然後自己進去把門一關,剛好地上有根棍子,我撿起來將其橫插在了門把手上。

忙完這一切之後,我開始打量這個廳,很好,這個廳……一片漆黑。因為沒有窗戶,電光透不進來。我在門邊摸了半天,居然沒有電燈按鈕,這個館配得上五星差評。

「喂,你們去哪了?」我這才發現自己落單了,我這樣一個主動殿後的暖男居然被那仨給無情拋棄了?我摸黑往前,心裡有點發怵,畢竟失去了視覺,萬一摸到了一個會動的屍體蠟像怎麼辦?

嗯?我轉頭看向左邊的牆壁,黑漆漆一片,沒有異常,可它在我剛才的餘光里好像亮了一盞燈。據說人在絕境下容易產生幻覺?好在我這人沒什麼好奇心,絕不會像恐怖片的主角那樣被這種東西所吸引,從而改變前進方向走向作死的不歸路。我堅定向前走,不多時,碰到了一扇門。

我推開門……這是,回來了嗎?在我面前的一棟掛著兩盞大紅燈籠的老舊建築。紅燈之間有一牌匾:子夜客棧。

8

噢,不是旅館,是客棧。不過這個蠟像館居然會有這麼小眾的主題廳嗎,不敢置信啊!

客棧的門開著,我走了進去,大堂的布局與旅館並無二致,火爐、櫃檯,乃至於櫃檯上的油燈都是點在同一個位置。封小荷與化作人形的黑貓習堯坐在火爐前似在聊天,一個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正站在櫃檯後低頭寫字。他們一動不動,顯然是蠟像。不知為何,可能是油燈讓我心安,同是蠟像,外面那些讓我覺得陰氣逼人,但子夜客棧里的這幾人,卻讓我覺得溫暖親切。於是我走到火爐前,搭了搭封小荷的肩,搓了搓習堯的頭。

在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閑逛,感覺很奇特,我心裡突然湧現出一個想法——不知道地下室有沒有做出來,裡面會有一個我自己的蠟像嗎?我向裡間走去,到了樓梯拐角,發現沒有地下室的開板,只有一條通往下面的階梯開口,黑黝黝的,跟惡魔之口似的。

本不該有的好奇心突然湧現了出來,我回到大堂,把櫃檯上的油燈提上,還給黑衣男子鞠了一躬,順便看了看他寫的東西,賬本上只寫了一個1字。我提燈走進了那個黑黝黝的入口。階梯不長,走了十幾步便到頭了。橫在我面前的是一扇房門,上面掛著120的門牌。

居然是120房間。

我擰了擰門把手,沒擰動,想來只是一個裝飾用的道具門,正準備走,卻發現門沿邊有一些奇怪的東西,提油燈一照,是一些恐怖駭人的雕刻,骷髏手、觸手、惡魔的爪子等東西布滿了門沿四周,乍一看,就像是裡面有無數的惡鬼怪物想要爬出來,卻被一道轟然關上的門夾斷了手腳。

我打了個冷噤,趕緊往回走,好奇心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我重返大堂,將油燈放回原處,準備離開這個蠟像廳,但餘光卻發現了一絲異常——黑衣男子筆下多出了一行字,原本只有一個1,現在成了一句完整的話,而且這段話讓我突然毛骨悚然——120房客,江夜!

我不自覺抬頭,發現黑衣男子早已經不再是埋頭寫字的姿勢,而是偏著頭,用玩味的眼神看著我。不僅是他,就連坐在火爐前的封小荷與習堯,也已經紛紛轉過頭來,直直盯著我看。

我拔腿就跑,但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像是什麼東西衝破了束縛,一股磅礴的吸力把我往回拉。我一把抓住櫃檯的桌角,卻不小心碰倒了油燈,大堂陷入黑暗。耳邊開始響起風聲雨聲以及鬼哭妖嘯聲,吸力越來越大,我整個人被拉扯得飛在了半空。

9

都賴隔壁老王今晚沒送餐,以至於我手腳乏力,眼看就要抓不穩桌子,一點金光卻從大門外飛了進來,它快速飛過我,像是要飛到引力深處,接著又是一陣轟鳴之聲,撕扯的力量突然消失,我掉在地上,摔了個兩眼昏黑。

待我爬起來,客棧已經不見了,蠟像也已經不見了。這個廳變成了一個上下左右純白的房間,只在前方開了一扇金色大門。我朝門走去,像是走在虛空之中,不費力也不受力。跨過那道金門,來到了一個圓形小廳。小廳頂端是透明的弧形玻璃,擋住了洶湧的雨水,漏下了明亮刺眼的電光。

小廳四周開了很多扇門,但除了我那扇是金色,其餘的都是黑色。我走出來後,身後的金色大門也隨之消失,化作了一點金光,飛到了一扇黑門之中。黑門如墨,但金光卻似能凈化這墨。門的顏色由黑變灰,再變白,最後變成金色。在這變幻的過程中,我看到了一些畫面——莫名懸在一個大坑之上,雙手死死扒住坑邊,但坑下有火焰越升越高,還有各種身著方巾襦袍的鬼魂不停往上爬,想要去抓莫名的腳……

待黑門徹底變為金門後,略顯狼狽的莫名走了出來,他見到我,一愣,接著點點頭,沒有多說話,而是與我一同注視著金光飛到另一扇黑門之中。

這扇門顯現出來的畫面是一個巨大的迷宮,由巨大的日晷指針、沙漏瓶與鐘錶的齒輪組成,楚喬在裡面茫然行走,她不知道的是,每一次她躲過那些致命的齒輪與指針,從一個圓盤跳到另一個圓盤,或者從一個瓶口鑽入另一個瓶口的時候,自己就會一分為二,她以為是自己去到了另一個地方,但事實卻是另一個地方複製了一個她。也就是說,隨著她做的選擇越來越多,分裂出去的自己也就越來越多,到時候哪怕能走出迷宮,但哪個她才是原本的她,或者哪個她都不再是原本的她,從踏入這個迷宮的那刻起,她就註定走不出去了。

就在我暗暗為她揪心時,金光拯救了她,就像拯救我和莫名一樣。楚喬跨出金門,看見我和莫名,擦了擦額前的汗,長長舒了口氣。

三個人聚攏起來,我說:「我可能知道了你們倆的秘密!」

莫名用中指推了推眼鏡:「虧了!」

楚喬反問:「什麼啊?」

我指著她身後的那點金光:「你自己看吧!」金光又飛到了一扇黑門之中,但這次黑門遲遲沒有被凈化變色,也沒有畫面浮現,彷彿像泥牛入海一般沒有動靜。楚喬問我:「看什麼?」

我有點尷尬,說:「看門啊,你見過這麼黑的門嗎?」

莫名往前走了幾步,看了看四周,說:「那扇門裡應該是羅秀。」

10

「要進去找她嗎?」楚喬開口。我和莫名對視了一眼,我搖頭,他點頭。正僵持著,楚喬突然指著前方說道:「不見了!」

門彷彿看不慣我們的猶疑,自己消失掉了?

真是又驚悚又好笑。

多門的圓形大廳現在只剩下一扇普通的木門,我們仨走過去,推開,一間普通的卧室。啪嗒一聲,楚喬摸到了電燈開關,昏黃的光線灑滿房間。我把門關上,隔斷雷雨,這間卧室的色調溫暖舒服,與之前的場景形成鮮明的反差,以至於讓人心生困意。

莫名走到桌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警告我:「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說完拿起了一個相框遞給我。

是一張結婚照,女的面熟,細一看,不就是羅秀嗎!男人高羅秀半頭,身形修長,面貌俊美得過分,難道是……

莫名點頭:「對,應該就是那個羅秀口中的變態!」

楚喬接過相框,開始發揮腦洞:「是不是這個變態出軌了又被妻子發現了,所以把她鎖在了地下室,折磨得精神失常?」

莫名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

我也提出了一個想法:「是不是變態有戀屍癖,經常偷偷把屍體做成蠟像來欣賞,結果某天被妻子無意撞見,妻子接受不了發瘋逃跑,但卻被抓了回來關在地下室!」

莫名點頭:「也有道理!」

在房間轉了一圈,楚喬發現了一本佛經,翻開看了幾頁,又丟到了一邊。我撿起來看,上面寫著一些地藏王與阿修羅的故事——

地藏王,是人間大善菩薩,曾發出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認為一切惡皆可超度。而阿修羅是非神非鬼非人的物種,傳說三頭六臂,本是無善無惡,偏偏參與了一場天界的戰役,死傷慘重,最後被佛祖收編。但這裡面有一位能手障日月的阿修羅王,因曾見到天火燒族人之塔,百萬阿修羅眾困死塔中,而不信佛法,斗戰成魔,故死後墮入阿鼻地獄。但他法力高深,即便在地獄,也食屍吞鬼,是三界六道最為頭疼的存在。

地藏王知道這事後,便去超度他。地藏王像心靈雞湯導師,說世間有什麼恩仇是不能放下的呢,即便不能不放下,你再造殺孽也於事無補。阿修羅笑道,最討厭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菩薩,明明沒受過苦,偏偏讓人釋苦,你哪懂什麼叫痛苦!地藏王說,那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盡情折磨於我,讓我食你所受之苦,若我心懷怨憤,不能釋苦,便是你贏,若我能釋其苦,那便是我贏,此後你便得放下屠刀……

看到這,後面的幾頁紙居然開始講其他佛的故事,無良作者,釣人胃口,編不下去了就另起爐灶。

莫名和楚喬把卧室搜颳了一圈,除了兩個手電筒,沒有再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們便從另外一扇門離開了。

11

從卧室出來,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有一扇門,推開之後,我用手電筒一照,嘿,刀山油鍋,受難惡鬼,忘川奈何,孟婆無常,這裡想必就是羅秀口中的那個地府主題廳了。我記得她說過,從地府出來之後是一條兩面可通的走廊,她走了左邊,是一個蠟像製作工坊,而我們從右邊來的,是變態館主的卧室。這樣一來地圖就對上了,我們想要逃出去,只要沿著羅秀曾經的逃跑路線走就好了。

我把想法一說,便帶隊朝前走。推開工坊大門,手電筒往前一照,果然有一扇小門。但楚喬卻突然驚叫了一聲,我把手電筒晃了晃,照見了地面上的一具屍體。我對楚喬說:「你一個鬼怕什麼屍體!」楚喬懟了我一下:「你不害怕你手抖什麼!」我羞愧罵道:「主要是太他媽殘忍了!」

準確來說,我照到的只是半具屍體,因為還有一半已經四分五裂地散在了周圍,像是被某種怪物硬生生撕碎掉的。滿地的殘肢與碎肉,血腥氣濃郁得讓人犯嘔。軀幹部分旁邊有兩個鼓囊囊的麻布袋,我本想靠近一點查看,楚喬卻捂著鼻子拉著我從牆邊繞了過去:「你今晚好奇心很重啊?」我一想,也對,原則都丟了,趕緊拉開小門……等一下,我拉住楚喬:「是不是少了一個人?」楚喬也左右一望,臉色一變:「莫名不見了!」

我急忙問:「你還記得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嗎?」

楚喬想了想:「好像從地府那會兒開始,就只見你手裡這道手電筒光了!」

他一定是進去了,他這人好奇心太重了,太適合去當鬼片男主角了!

楚喬問我:「要去找他嗎?」

我捏了捏門把手,搖搖頭:「我不想當男主,我就想當一個死跑龍套的!這場戲咱倆先殺青吧!」說完與楚喬進入了門內。

我不想多去看廚房內有沒有什麼斷手斷腳了,我拉著楚喬一口氣奔到頭,握住通往小巷的門的把手,正準備拉開……媽的,腦袋突然吃痛,被人從後面偷襲了!

12

意識迷糊間,感覺被人當成死豬一樣在地上拖動,背肯定磨破皮了。耳邊隱約還回蕩著一個妖里妖氣的聲音:「小糕點,現在可不能讓你走,好戲才剛要開場呢!」

待我完全清醒,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了一個座位上,左邊是楚喬,右邊是莫名。我情不自禁調侃了一句:「喲,這麼巧呢!」莫名說:「我發現了一些事情。」我靜靜看著他,他皺了皺眉:「總之,你待會就知道了!」

這是一個展覽廳,但裝修得跟個小型歌劇廳似的,我們仨倒霉蛋被綁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面前是亮著大燈罩著紅帷幕的檯子。

帷幕被緩緩拉開,一個妖艷的男人出現在台前,與他一共出現的,還有一個十字架火刑台,而渾身血痕的羅秀正被綁在十字架中間,耷拉著腦袋,不知是死是活。

男人手裡舉著一個火把,臉色洋溢著跟奧運火炬手一樣的笑容。

「真噁心!」楚喬罵道。

男人把火炬輕輕一擲,十字架下的柴火突然就燒了起來。火光把空氣烤得炙熱,羅秀的身子在烈火的烘烤下開始扭曲顫抖,她還沒有死……但即將要死。

「畜生!」楚喬有些哽咽,「對自己的妻子你怎麼下得去手!」

火越燒越大,羅秀徹底醒了過來,她臉上寫滿了驚慌與恐懼,嘴裡發出沉痛的呻吟,身子猛烈掙扎,但是毫無作用。

這時,男人依舊笑著,但眼裡的熱淚卻滾滾而出,樣子看上去怪極了。像是美國恐怖片里那種具備反社會人格的變態,在成功施暴時因承受不了強烈快感而呈現出扭曲的醜態。

我不忍見到這一幕,閉上了眼睛。

結果,卻聽見轟隆一聲巨響,大廳被震得抖了一下,左耳湧進楚喬的驚呼,右耳湧進莫名的嘆氣聲,我睜開眼,只見十字架下的火堆熄滅了,一根巨大的鐵棒正插在上面。而男人死死盯著大廳門口,我回頭,只見門突然被震開,一個小個子身影立在那,長長的馬尾,黑亮的夾克,酷酷的長靴,眼神桀驁,冷冷一笑。

是習堯。

13

我從來沒對這隻病貓有著如此強烈的好感,內心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麼少女們總是崇拜危急關頭力挽狂瀾的俠客或者超級英雄,因為是真的很過癮啊!

習堯往前踏出一步,瞬間便到了我們身邊,但她沒看我們,又跨出了一步,直接閃現到了台上。楚喬來得晚,所以不認識她,但看情形也知道是來幫我們的,於是激動地說道:「揍他,揍死這個負心漢!揍死這個死變態!」

我和莫名不約而同看了楚喬一眼。我吐槽道:「大姐,今晚有點反常啊!」楚喬沒理我,直勾勾盯著台上的兩人。但現實並不如她所願,兩人並沒有大打出手,而是企圖以嘴炮的形式攻擊對方。

習堯說:「沙老闆,玩得這麼大!雖說老傢伙出差了,小荷又離開,王言剛好去找她了,但旅館也不是就沒人了啊!」

男人開口說話,聲音妖嬈:「你的傷還沒好,所以你阻止不了我!」

習堯嘴角一勾,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我給王言打了電話,他現在應該已經趕到太平街口了!」

男人臉色一變:「想不到一直以衝動好戰聞名的習堯也學會避短借勢了!」

習堯滿臉得意地望向我:「別以為旅館的人都跟那個守夜人一樣傻!」

我忙看向楚喬,莫名卻在一旁提點道:「她說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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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體止不住發抖:「我不甘心,我都做到這份上了,難道要收手嗎?」

「不是你想不想收,是必須要收!後續的事情交給旅館,你不用操心!」

「交給你們,她還能回去嗎?」

「小心清理的話,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不傷害到她!」

「可你知道嗎,我的辦法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帶她回去!」

「旅館需要這份力量,以前只是窺探,不好意思去你家搶,如今你送上門來,不可能讓你毀掉它!」

習堯說出這句話後,男子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他哪怕是皺著眉,依然是帶著笑,表情十分詭異可怖。

「希望你的百分之二十是真的!」他一揮手,羅秀便從十字架上輕輕飄了下來,落入他的懷中。他俯首,親吻了一下羅秀的額頭,輕輕地把她放在地上,然後轉身隱入帷幕,修長高大的身影盡顯落寞。

習堯向巨大的鐵棒踢了一腳,棒子往上一飛,把整個建築捅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雨水傾盆而下,一瞬間像子彈一樣打到臉上,寒冷、疼痛,我渾身一抖,一眨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旅館的地板上。

15

像是做了一場夢,夢醒後旅館還是老樣子,油燈亮著,黑貓睡著,天光從明瓦漏下,提示我該下班了。我爬起來,看了看同樣從地上爬起來的莫名與楚喬,招呼道:「折騰了一夜,都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楚喬疑惑地看著我:「最後的劇情你看懂了嗎?」

我搖搖頭:「沒看懂,但是我沒什麼好奇心!」

「賤人!」楚喬小聲罵了一句,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莫名走過來,說:「我獨自穿過那幾個主題展廳,去到了沙老闆關押羅秀的地方,發現了一些問題,你們可以思考一下。第一,什麼樣的地下室會在上下兩面都上鎖?第二,我檢查了鎖鏈,斷口並不是風華腐朽而至,倒像是被某種巨獸利齒經過長時間的撕咬磨損導致的。第三,羅秀身上的不是屍斑,哪怕她整天吃屍體,哪怕她活得像行屍走肉,但屍斑只會出現在死人身上。後來她被綁在十字架上時,衣衫半褪,雙肩掙扎扭動時,兩邊都有黑色的紋路顯現出來,很明顯,那其實是紋身!」

楚喬說:「紋身又有什麼奇怪的,難道有紋身就不是好女孩了嗎?」

莫名沒有接話,而是反問:「你們走另一條路時,有沒有發現什麼?」

我痴痴說道:「一具被撕爛的屍體,與兩個鼓囊囊的麻布袋子!」

莫名推了推眼鏡:「還記得當初羅秀陳述時是怎麼說的嗎?」

我點點頭:「她說她看見變態館主跟大漢做了交易,然後館主把麻布袋裡的兩具屍體倒了出來,其中一具做成了蠟像……」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看了看楚喬,又看了看她身後光亮的地上,突然苦笑了一句:「楚喬送羅秀去116房間時,地面上有兩個影子。」

楚喬一臉納悶:「這不很正……」

莫名打斷她:「別忘了你是鬼,你沒有影子!」

三個人不約合同陷入了沉默,我越想心裡越發寒,說:「……反正事情告一段落了,這些事情有高管處理,咱們還是不要多想了!」

兩人點點頭,我們一起往回走。路過108,莫名進去了。路過111,楚喬進去了。我一個人繼續往裡間走,畢竟地下室在最裡面。這時我又突然想起了蠟像館裡的那個子夜客棧,媽的,這一次的經歷讓我對自己的狗窩都產生了恐懼。

旅館很安靜,腳步走在木質地板上響聲格外大。一步,一步……又一步,112,114……116。

116的房門,居然沒有關!!

本不該有的好奇與恐懼一齊湧上心頭,我竟按捺不住,將臉湊到了咧開的門隙上——我看見羅秀像一個昆蟲一樣趴在地上,她的背上,原本紋身的地方生出了兩隻手,後腰也生出了兩隻手,這些手環抱著一個長方形的模型建築,像是蜘蛛捕捉到了食物。最可怕的是她的脖頸,上面有三個腦袋,一個盯著我笑,露出尖利的牙齒,另外兩個死死貼著模型建築的兩側牆壁……

我終於知道途經蠟像館的漆黑大廳時牆壁上亮起的燈籠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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