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如果說那裡真的有「美食」的話
自從免簽之後,「北非小花園」摩洛哥的神秘瞬間被解鎖,似乎人人能如數家珍出一堆地名:藍白小鎮舍夫沙萬、迷宮老城菲斯、陷阱密布的馬拉喀什、因電影聞名的卡薩布蘭卡、三毛的撒哈拉……
但摩洛哥人都吃些什麼呢?大餅烤肉還是香腸麵包?沙漠里的小狐狸還是仙人掌?或是某種想像以上的奇異料理?當時我剛好在西班牙,於是輕輕鬆鬆買了張船票,穿越直布羅陀海峽,從摩洛哥最北部的城市丹吉爾上岸。大街上鋪天蓋地的「阿拉伯式café」,面朝馬路的露天座位,坐滿了一身長袍、挺著大肚子的阿拉伯男人,人手一杯薄荷茶,聊到推心置腹,哪怕天大的事也能化為烏有。
塔吉鍋的噩夢
到此為止,我的摩洛哥印象還是很美好的,直到遇到塔吉(tajine)。
我的第一隻塔吉鍋是在藍色小城舍夫沙萬,室友James是現居上海的加拿大人,我們倆都坐了一天的長途巴士,也餓了一天肚子。
於是一拍即合,搭檔去老闆推薦的餐廳吃塔吉鍋。我要了份西紅柿鳳尾魚,燉爛後上面蓋著檸檬片,還挺酸甜可口。
大叔更隨意,手往菜單上一指——小扁豆,上來一盆神似印度咖喱的糊糊。上菜時鍋蓋子已經拿掉了,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盤子,所以塔吉鍋到底是什麼呢?後來在摩洛哥一路吃,才終於明白過來。塔吉這道菜唯有呈現形式固定,內容卻千變萬化,可以燉牛肉羊肉,也可煮洋蔥土豆胡蘿蔔,甚至芝士雞蛋,任你天馬行空想像。作為摩洛哥的國菜,早在9世紀的《一千零一夜》故事中就有記載塔吉的做法,比起味道,模樣古怪的塔吉鍋倒更令人印象深刻:紅色的圓形陶土鍋,鍋蓋如同一頂錐形小帽子。
在水資源匱乏的北非沙漠地帶,防止水分蒸發而極其密封的塔吉鍋應運而生,食材加入香料、橄欖和堅果等配料,經過簡單燜蒸即可,湯汁立刻濃郁又熟爛,和阿拉伯大餅是絕配。在拉巴特最出名的傳統餐廳Dar Naji,我點了菜單上最受推薦的一款塔吉鍋——牛肉加烏梅,再扣上半枚撒了芝麻的熟雞蛋,總之這種組合,大概最先鋒的創意料理廚師都不一定會想的到吧。以我們的標準來看,摩洛哥人並不擅長烹制肉類,不是老了就膻氣,幸好烏梅帶有酸甜的果香,一定程度上化解了肉的劣勢,但這塊牛肉仍舊是我有生以來吃到過最柴的。幾乎咬不動,牙都疼了,牛肉還是牛肉,看山還是山,巍然不動,只能用大餅沾塔吉的湯汁來填飽肚子,但湯又是水果甜味的。
庫斯庫斯米
後來我學乖了,碰到塔吉鍋,就點素的,幾樣蔬菜一塊兒亂燉,也不至於太古怪,頂多就是沒有味道罷了。
怕什麼,要拼沒味道,還能拼過couscous么?
couscous(古斯米)是典型的柏柏爾人食物,也是摩洛哥、利比亞、突尼西亞等北非國家的主食之一。雖然看上去像小米,實際上是一種蒸粗麥粉,搓揉後分成小米形狀的顆粒而已,晒乾後可以存放數日。
一種足以令人崩潰的神奇主食食用前只要稍微一蒸,立刻變得蓬鬆柔軟,吃起來粉糯糯的,澆頭基本是輕簡的水煮蔬菜,如西葫蘆、胡蘿蔔、土豆、洋蔥等,茴香、孜然、羅勒等香料自然不能少,隆重的場合不妨加入燉牛肉羊肉,足以待客。
它將飯菜的功能合二為一,成為摩洛哥人每周五家庭聚會的必備料理。
小攤簡陋版當時我住在首都拉巴特一個非常開放的穆斯林家庭,女主人是柏柏爾人,阿拉伯混血女兒不包頭巾,打扮時尚,但對吃卻仍有自己的堅持。周五他們邀我共進午餐,很快,一位小哥端臉盤大的couscous出現在門口。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道叫的外賣?也太敷衍了吧。」
女主人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午餐是由我們家廚師烹飪,專門配送過來的噢。」看來是深藏不露的大戶人家啊!
豪華版的couscous揭開錫紙,這份couscous猶如一個巨型的鹹味蒸蛋糕,羊肉煮得酥軟,湯汁浸入到淺黃色的古斯米當中,油香撲鼻,相比路邊小攤的簡易版,已經相當奢侈和用心。
儘管如此,我還是無法體會到couscous的好,只能說放在我面前的是一份糧食,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和「美味」掛鉤,只是確保自己不餓死而已。
大排檔的通關方式
摩洛哥吃的樂趣不在於食物本身多麼精緻美味,而是得去逛它的「大排檔」,去跟小攤小販們東拉西扯,就像馬拉喀什狄瑪愛佛納廣場的「世紀大夜市」。
白天只有稀稀落落的果汁攤,一切都顯得垂頭喪氣,當太陽西斜溫度下降,養精蓄銳了一整天的小販們,開始從各個角落神氣活現地鑽出來,掛出牛腦羊臉、擺上炸魚炸蝦,拉客的小哥全都一副堵上身家性命的執著。
「對不起,我已經吃過了,很飽很飽。」
即便如此冷漠的回應,仍舊會遭到小哥繼續狂轟濫炸,「等等,你需要更多的食物,喂……」我自有一套玩轉夜市的通關方式。
先來碗暖身的蔬菜湯,濃稠的湯底用番茄南瓜等蔬菜熬成,加入鷹嘴豆和碎麵條。
蔬菜湯小攤,一定還會配上兩款甜品,椰棗和糖油麵圈,堆得整整齊齊,且只賣這三樣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價格一致。世界上最懂得混搭的廚師一定來自摩洛哥,我猜測。然後去尋找一間local的小餐館,第一大要領,看是否有刀叉等餐具,若什麼都沒有,人人用手撕大餅,蘸著小菜醬料往嘴裡塞,那就八九不離十了。運氣好的話,只要10塊錢,便吃到了一盤巨無霸分量的炸沙丁魚、竹莢魚和大蝦,要吃到兩手滿是油膩和醬汁才是香。
接下來是蝸牛攤的零嘴時光,小攤一圈圍滿了人,推車邊沿的小木板作為袖珍吧台,人人都是要一碗水煮蝸牛,殼是黑白相間的螺紋,極其吸熱,我被燙得不停甩手吹氣,半天吃不到一顆。再看鄰客,無論大人小孩,皆用一根牙籤剔肉,動作嫻熟,用蝸牛肉塞牙縫邊聊天,把湯一飲而盡才算圓滿。不過癮的,伸出一根手指,老闆立刻遞過滿滿一碗蝸牛,新一輪剔肉大賽開始,頗有我們嗦螺絲下酒的意趣。吃到盡興,再要一份鷹嘴豆解解膩。
不需問價格,數一數吃掉幾個,給小販同樣數目的摩洛哥迪拉姆,用阿拉伯語的數字確認一下,擦擦嘴巴走人即可,留下小販在後面目瞪口呆。
我像一名長著東亞面孔的摩洛哥常住客,混跡在紅塵滾滾的小攤販間,旅人的身份瞬間得到逆襲。離開之後,很快就想念起這種自在的感覺,一點也不美味的摩洛哥,倒是最懷念那份遊刃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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