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第4期:收藏國行遊戲的小方

(首發機核網,原文地址:收藏國行遊戲的小方 | 機核)

元宵節那天,小方打包了他的所有遊戲家當,裝進幾個塑料收納箱,搬去新房,來回搬了三四趟。搬完後,他發了條微信給老潘,說,明天有個記者要來採訪我,你過來一起聊聊吧。

老潘是他十多年的好友,從高中開始,遊戲成為兩人共同的記憶。

老潘的妻子是小學教師,元宵節後的第二天是新學期學生報名的日子,她一整天都得呆在學校。商量後,他們決定把四歲的女兒留在父母家,等採訪結束,老潘再去接女兒。

次日一早,老潘把女兒安頓好,驅車二十多分鐘趕到小方家。小方把這些年收藏的所有主機和遊戲堆在了新房的客廳里,包括市面上不太容易見到的14款神遊機遊戲、16款PS2國行遊戲。

這套二手房是去年買的,一直空著,沒有添置任何傢具或電器。客廳空空蕩蕩,只有上一任房東留下的一個沙發、一個電視櫃。

小方和老潘坐在沙發上,看著堆在電視櫃、地板上的大大小小的遊戲機和一摞摞遊戲。那是他們的青春。

小方和他的部分國行遊戲收藏

小方的童年是在一套三進院的姑蘇老宅里度過的,幾戶人家住在一起。他至今記得那個夏天的午後,所有人突然都圍在了電視前。他擠過去看是怎麼回事,看見一台紅白相間的機器。

對於這台紅白機,父子倆的興趣各不相同。父親喜歡玩撞球遊戲、棋牌遊戲,小方喜歡玩「老四強」——《魂斗羅》《沙羅曼蛇》《赤色要塞》《綠色兵團》。兩人一起去買遊戲,小方指著一盤合卡對父親說,你不是喜歡象棋嘛,這裡面有。其實他看中的是合卡里的另一款遊戲。

小學三年級,小方戴上了近視眼鏡,父母從此禁止他觸碰任何遊戲。家裡的紅白機被收了起來,寒暑假也不允許玩。

小方只好到處「看遊戲」。家附近的街機房,一塊錢五個幣,他偷偷攢了一堆,揣在兜里。進了街機房,站在旁邊看別人玩,實在手癢,摸出幾個幣,不敢玩格鬥遊戲,只玩《吞食天地》《名將》之類的橫版清關遊戲,可以多堅持幾分鐘。

去母親單位吃飯,他經常溜達到隔壁的一家電玩店。那家店叫「港龍」,在當時的蘇州城頗有名氣。店裡放了好幾台電視,每台電視接一台遊戲機。混熟了,看店的阿姨也會拿個手柄給他玩會兒。

那時的蘇州已有不少包機房,SFC被稱為「磁碟機」,5塊錢一小時;SS被稱為「光碟機」,7塊錢一小時;PS被稱為「影碟機」,8塊錢一小時。小方兜里沒錢,所以很少去。

直到上了高中,認識了老潘,他才成為包機房的熟客。中午12點到1點半是學校的午休時間,三口兩口扒完飯,兩人立刻趕往附近的包機房,玩一個小時,再回學校。老潘喜歡玩《惡魔城:月下夜想曲》,他在旁邊玩《彩京1945》。那時店裡已有PS2,但屬於高端貨,只賣不包。

老潘對蘇州的包機房了如指掌,其中的至少一半,他都去過。他發現一個現象:每次走進包機房,一排排電視屏幕幾乎都是綠的,大家都在玩《實況足球》。老潘只好在旁邊等,看別人踢了一局又一局,等得昏昏欲睡。

這一幕印象深刻,以至於上大學後,他發動網友對全國各地的包機房作了一番調查,得出結論:《實況足球》對PS遊戲機在中國的普及的確起到了重要作用。

2003年高考後,老潘的父母給他買了台PS2。那個夏天,小方成了老潘家的常客,三天兩頭坐著公交車穿越蘇州城,去老潘家玩,兩人一起在那台黑色的PS2上打《真·三國無雙3》。

暑假結束後,小方和老潘去了各自的大學,一個在南京,一個在鹽城。

小方在南京,讀大學後,他很少再去包機房。每個月500元的生活費,得省著點花。

午飯一個大葷、一個蔬菜,每天的伙食費差不多十塊錢。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多月的伙食費,買了台二手GBA。買不起燒錄卡,遊戲只有一盤《拳皇EX2》,翻來覆去地玩,玩到想吐,又把機器連同遊戲賣回給電玩店。

沒遊戲可玩,只能看看遊戲雜誌上的圖片和文字介紹解饞。每個月出刊的那幾天,他天天往學校的書報亭跑,打聽最新一期的《電子遊戲軟體》到了沒。

遊戲雜誌最初是老潘介紹給他看的,老潘有遊戲機,所以喜歡《遊戲機實用技術》,那上面的攻略寫得詳細。

小方沒機器,所以偏愛《電子遊戲軟體》,看王俊生的評論,看廣告。很多人抱怨雜誌上的廣告太多,小方卻希望廣告越多越好。看廣告,可以腦補很多東西。

就這樣熬過了一年,2004年年底,70000型的PS2薄機在日本發售,小方托親戚帶了一台,29980日元,摺合人民幣1800多元。

去年ChinaJoy,添田武人在小方的T恤上簽名

機器有了,可還是沒法痛痛快快地玩遊戲。當時盛傳,薄機只能玩正版,裝直讀容易燒機,而且盜版傷光頭,會大大縮短光頭的壽命。好不容易有了一台屬於自己的遊戲機,小方視若珍寶,想著寧可少玩點遊戲,也要把機器保養好,可以多玩幾年。

但動輒好幾百的正版遊戲,對他這個窮學生來說,實在太貴。由於PS2直讀的流行,國內大多數人玩的都是盜版,正版反而不易買到。

自從高三那個夏天在老潘家玩了《真·三國無雙3》後,小方念念不忘。去電玩店打聽,老闆說,沒現貨,不過可以從日本給你訂全新的過來,一口價,680元。小方目瞪口呆。

最後,他在店裡淘了一盒便宜的正版,港版《跑車浪漫旅4:序章》,88元。

雖然只是個體驗版,但能玩到遊戲,他已經心滿意足。那個寒假,他和弟弟每天握著手柄練習入彎、繞樁、考駕照,你開不過去我開,玩得不亦樂乎。

2005年,淘寶興起,小方上網搜索二手PS2正版盤,找到《真魂斗羅》,深藍色的CD盤,120元,立刻拍了下來。雖然是三年前的老遊戲,但120塊錢買一款大作,他覺得挺值。當年的遊戲雜誌上,這款遊戲曾連續數期盤踞國內電玩銷售排行榜榜首。

《真魂斗羅》難度頗高,國慶七天,他在家玩了七天。通關後,又挑戰全S評價、百分百擊破率,打出隱藏結局。傳說中的音樂鑒賞模式,其實只是製作人配音的一段惡搞視頻。

《真·三國無雙3》後來也買了回來,在南京一家電玩店入的二手盤,280元。這是他買的最貴的一款PS2遊戲。

電玩店老闆見他要買正版,說,我這有張《女忍》正版,不過是裸盤,你要的話就80塊錢拿走。他發簡訊問老潘,老潘說,神作啊,趕緊買。

買回去後,小方玩了玩,感覺畫面不好,難度又高,還剩三關時,就放棄了。他把《女忍》拿去給老潘,老潘三下五除二通了關。小方佩服得五體投地,覺得老潘神乎其技。

老潘在鹽城上的大學,父母不允許他把家裡的PS2帶去學校,他們覺得,帶著遊戲機上學,怎麼可能學得好。所以,老潘還是得去包機房玩,每周兩三次。

學校周圍到處是網吧,一塊錢一小時,包機房只有一家,四塊錢一小時。周末,同學約了去網吧通宵,平時交流的也都是《傳奇》《奇蹟》。老潘一個人去包機房,進了屋,依然是綠油油的一片,他坐在那兒,像個另類。

老潘和小方經常簡訊聯繫,內容全是關於遊戲,隨便聊點什麼就會超出70個字的字數限制,被系統切割成兩三條。老潘告訴小方,自己最近又玩了哪些遊戲,小方玩不到,只好看著手機屏幕上老潘發來的簡訊流口水。

小方用的是一部國產按鍵手機,兩寸的藍色小屏,只能打打電話、發發簡訊。所以,2004年年底,當他看見公交車上有人捧著PSP在玩的時候,覺得驚艷無比。

那時PSP在日本剛剛發售,不久便風靡中國大陸,成為年輕人時尚的象徵。玩遊戲、聽音樂、看電影,不僅是玩家,很多對數碼產品並不感冒的女性,也對索尼的這台掌機青睞有加。打個不太恰當的比喻,那個年代的PSP,就如同現在的iPhone。

2005年夏天,PSP被破解,小方拿出攢了很久的錢買了一台,學期結束前,又把這台PSP轉手賣掉,換成一台NGC、《生化危機0》、《生化危機1》,外加幾百塊錢。

之所以把PSP換成NGC,原因之一是NGC看起來不太像遊戲機,而像個廉價玩具,拿回家更容易向父母交代。另一個原因是《生化危機4》,那是他夢寐以求的遊戲,聽說NGC版的畫面比PS2版的好很多。

大學畢業前,他的這台NGC只有三款《生化危機》遊戲。PS2也一樣,買了兩三年,總共也沒幾款遊戲。

讀研後,小方買了台15寸小電視放在宿舍,把家裡的NGC、PS2全都搬了過去。

研究生每月有200元的收入,家裡給的生活費也比以往多。PS2遊戲的發行此時已近尾聲,他陸續入了幾款大作。《戰神》初代首發時的價格是500多,他等了一年多才買了廉價版。《戰神2》也是發售幾個月後入的港版合集,兩款遊戲總共250元。

正因為手頭的遊戲不多,所以每一款遊戲,他都會反覆玩很多遍,直到把所有難度打穿,把所有隱藏要素挖出來。《生化危機0》集齊50條水蛭,《生化危機1》真實生存模式通關,《生化危機4》傭兵模式全人物五星達成,《戰神》兩作以最高難度通關,《男忍》和《女忍》最高難度全關卡全任務S評價通關。

「想想盜版玩家能玩到這麼多遊戲,其實還是挺眼饞的。」小方說。

小方剛上大學時,就聽說了任天堂、索尼的行貨遊戲機進軍中國大陸的消息,雜誌和論壇上的相關報道鋪天蓋地。那時的他還不太了解這個行業,只是隱隱覺得:中國電視遊戲的春天就要來了。

但他壓根沒動過購買行貨的念頭。PS2國行的定價1988元,不比水貨便宜,而且國行機器被鎖區,只能讀取大陸發行的簡體中文版遊戲,無法讀取海外發行的遊戲,而大陸發行的遊戲,寥寥無幾。

2006年,在淘寶上搜索遊戲時,小方發現有家店在售全新的神遊機,280元。神遊機那時已經停產,最後一款神遊機遊戲《動物之森》剛剛發售。

比首發時便宜三百多,小方覺得很划算,就拍了下來。到手後,玩了玩,覺得還挺有意思。以前玩任天堂的遊戲,最讓他頭疼的是滿屏的假名,沒有漢字。不像有些日本遊戲,假名夾雜漢字,連蒙帶猜大致可以弄懂是什麼意思。

神遊機遊戲的中文字幕、中文配音讓他感到特別親切,冬天,縮在被窩裡玩《動物之森》,讀著屏幕上一行行的中文對白,溫馨感油然而生。

陸陸續續,他將神遊機的14款簡體中文遊戲全都買了下來。

神遊機遊戲的銷售方式與眾不同,沒有實體卡帶,只有數字版。遊戲存儲在64兆的神遊卡上,可反覆擦寫。最初,玩家必須前往神遊授權的實體店,通過神遊加油站將遊戲寫入神遊卡。神遊在線開通後,玩家只需要通過USB數據線將神遊機連接至電腦,即可在線購買並下載遊戲。

小方買了五塊神遊卡,因為家在蘇州,離神遊總部很近,他專程去神遊公司作了技術破解,讓這五塊卡可以被同一台神遊機識別,省去了在電腦上來回倒騰遊戲的麻煩。

沒有實體卡帶,神遊機遊戲可供收藏的實物只有紙質說明書。後期的四款遊戲沒有說明書,其餘的十本,他收了九本,只差《紙片馬力歐》的說明書至今沒有下落。

他還專門為神遊機裝了個電池倉。神遊機內置的紐扣電池為特殊型號,市面上不太好找,而且電池直接焊在主板上,不易取下。電池一旦耗盡,無法記錄時間,《動物之森》也就失去了與現實時間保持同步的樂趣。為此,他拆掉內置電池,買了個普通紐扣電池倉,接了兩根線,焊在機器內。更換電池時,只需拆開神遊機,把紐扣電池按進底座即可。

四百多塊錢買了套「歡樂家庭裝」(共游盒、共游機),以及兩個單獨的共游機後,神遊機家族的成員大致集齊,小方又把目標瞄準了神遊的其它機器及遊戲。

因為發行量大,神遊掌機的收集不算太難。小神遊SP的藍色高亮版是500多元收的店鋪樣機,FC限定版小神遊Micro是400元買的新品,搭配小神遊影音播放君。

八款小神遊中文遊戲也集齊了,原價200元左右的卡帶,收的時候只要七八十塊錢。部分發行量較少的遊戲,比如《密特羅德:融合》,後來炒到六七百元。

之後,他入手神遊DSL、神遊DSi,以每款180元左右的價格買齊六款神遊DS中文遊戲,順便收了不少神遊周邊,神遊票、iQue點卡、首發明信片、棒球帽、文具袋、鑰匙扣、枱曆。

2008年,神遊的東西已經收得七七八八,小方又萌生了收藏一台PS2國行的念頭。

那時的PS2國行早已停產,總銷量據說在兩萬台左右。市面上的二手貨,絕大多數都安裝了「大龍」直讀。

「大龍」是2004年年底問世的PS2國行專用直讀晶元,這塊晶元現身後兩個月,PS2國行即直降500元,由1988元調整為1488元。

降價後,這台絲緞銀外殼的厚機迅速成為水貨市場上的搶手貨。一是因為傳聞PS2薄機存在散熱問題,安裝直讀後容易燒機;二是因為PS2國行沒有翻新機,價格相當的情況下,自然成為玩家的首選。

存貨很快清空,三年後,當小方萌生收藏一台PS2國行的念頭時,已經很難找到未經改裝的機器。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看見有人在論壇上發了條出售信息:未加裝直讀的PS2國行,九成新,880元,先款後貨。他聯繫對方,把錢打過去,結果石沉大海。

網購被騙,他暫時擱下了收藏的念頭,直到半年後,才得償所願,以900元的價格從徐州的一位玩家手中買到未經改機的PS2國行,九成新,箱說全,兩個手柄,附送簡體中文版《真·三國無雙2》和《實況足球7國際版》,還有原裝支架和一個大紅色的索尼帆布包。

他高興得如同撿到寶貝,拆開包裝,細細端詳,當看見手柄上的「開始」和「選擇」、記憶卡上的「記憶卡」這些中文字時,心情激動。

十六款PS2國行遊戲的收集,費了些周折。其中的八款,很快在淘寶上買到,全新的也只要幾十塊錢。其餘八款,遍尋不見蹤跡。他聯繫了很多賣家,均被告知已售出。賣家說,你怎麼不早點來買,原本還擔心處理不掉。

他只好換個方法,查看這些賣家的交易記錄,順藤摸瓜,找到買家,逐個詢問,問對方是否願意割愛,轉讓給他。

《實況足球8:亞洲冠軍聯賽》和《比波猴百斗派對》這兩款遊戲,已經轉手兩次。他找到了最後的買家,把已經收集到的其它PS2國行遊戲拍了照片,發給對方,懇請對方成全。對方見他誠心實意,也拗不過他,便同意轉讓。

最後的六款遊戲,他用谷歌搜索了很久,找到一位玩家以前在論壇上發的一個甩賣遊戲的帖子,這六款遊戲均在甩賣清單之列。

他立刻私信聯繫對方,詢問遊戲是否已售出。經過幾天的焦急等待,收到對方的回復:遊戲還在。他喜出望外,以400元的價格買下了最後這六款PS2國行遊戲。

事實上,PS2國行還有一款簡體中文遊戲《跑車浪漫旅4》,完整版,可在國行機器上運行,且糾正了繁體中文版的不少翻譯錯誤。這款遊戲從未在中國大陸正式發行,只是在展會上露過面,僅有少量裸盤留存於世。

小方曾向一位擁有此盤的玩家求購,對方出價200元,小方覺得不划算,沒買,現在想想,後悔不已。

遊戲收齊後,小方買了二十盒全新的廉價正版遊戲,扔掉光碟,留下塑料包裝盒,將PS2國行遊戲的光碟放進去,然後又買了一疊塑封袋,把這些包裝盒一個個套好。

封存前,他把每一款遊戲都玩了玩,看看漢化的效果。印象最深的是《亞克傳承:精靈之黃昏》,上譯廠的配音讓他想起童年時看過的經典譯製片。還有《實況足球8:亞洲冠軍聯賽》,不僅加入中文解說,還提供有中文拼音編輯系統。他特意查詢2004年的中超和中甲資料,花了很多天時間,將遊戲中的球隊名稱和球員名字逐一更改為實名,然後帶領球隊從甲級聯賽一路打到亞洲冠軍聯賽,殺入世俱杯。

2009年,小方把他收集的神遊和索尼的所有行貨機器及其遊戲、配件、包裝盒、說明書拍了照片,發在網上。

「謹以此貼獻給那些衝破重重阻攔在中國市場發售行貨主機及中文化遊戲的廠商和默默支持中國行貨遊戲機事業的玩家。……最後,強烈期待行貨Wii早日登陸中國。」他在帖子中寫道。

然而,Wii行貨未能如他期盼的那樣登陸中國,折騰了兩年後,銷聲匿跡,神遊公司也就此偃旗息鼓。

2012年,神遊3DS XL在中國大陸發售,小方等了兩年才入手,包括簡體中文版《超級馬力歐3D樂園》和《馬力歐卡丁車7》,神遊公司發行的最後兩款遊戲。

至此,神遊成立以來在中國大陸正式發行的所有遊戲,14款神遊機遊戲、8款GBA遊戲、6款DS遊戲、2款3DS遊戲,全部集齊。

他還收集了內置簡體中文的港台版3DS遊戲、Wii遊戲,共計19款。雖非大陸行貨,但這些遊戲同樣由神遊漢化,部分Wii遊戲封面的左下角印有「iQue神遊中文」字樣。

小方收藏的神遊全家福

2014年,微軟和索尼的新一代主機先後宣布進軍中國大陸,小方再次踏上國行遊戲的收集之路,但腳步越來越慢。

迄今為止,9款PSV國行遊戲已集齊,Xbox One國行遊戲收了10款,PS4國行遊戲收了17款,而PS4主機,他至今未入手。

這些遊戲大多沒有拆封,只是為了收藏,為了表達對國行的一份支持。

「我們這代八零後,玩遊戲是父輩眼裡很不屑、很玩物喪志的行為,我希望以後的孩子能夠光明正大地玩遊戲,不用偷偷摸摸,也不用像我們那樣,買機器前還得先做足功課,擔心奸商,擔心買到假貨,擔心機器燒了怎麼辦。只有行貨發展起來,國內的遊戲環境才會改善。」小方說。

去年7月,參加ChinaJoy時,小方在展會現場買了一堆99元的PS4國行遊戲。為了找添田武人簽名,又花198元買了件印有「PS」標誌的藍白T恤。年底,神遊漢化的《精靈寶可夢:太陽/月亮》中文版發售,這次他沒有等降價,第一時間入手,花了650元,雖然他算不上是寶可夢的愛好者。

2006年至今,收集國行遊戲已經整整十年,小方覺得,是時候戒掉這個小小的癖好了。

「其實我很期待有一天國行的發行速度能夠讓我放棄收藏,那說明,這個行業在中國真正起來了。」他說。

小方買過兩台Xbox,一台藍色透明版,壞了,又買了一台水晶透明版。並非因為對微軟的遊戲機情有獨鍾,而是為了《忍者龍劍傳》。

小方和老潘都是硬派動作遊戲的愛好者,PS2時代的《忍》、Xbox時代的《忍者龍劍傳》,這些以高難度著稱的動作遊戲,在他們看來,才是最純粹的遊戲。

2008年《忍者龍劍傳2》試玩視頻發布時,兩人反覆看了幾十遍,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就像兩個嘴饞又吃不到糖的孩子,滿懷憧憬,覺得這就是夢想中最完美的遊戲。

小方那時還在讀研,沒多少錢,而且市面上的Xbox 360還是單65納米,三紅問題嚴重。他只好先把遊戲買回來,工作後,攢了半年錢,才買了台Xbox 360。

《忍者龍劍傳2》,他買了四個版本,日版、歐版、美版、港版。港版買了兩盒,一盒拆了玩,一盒收藏,就像那個曾經流行的笑話「等咱有了錢」。

老潘也是一樣,PS3版《忍者龍劍傳:西格瑪2》發售時,沒錢買機器,只好先買了遊戲。玩家「復活斬」發在網上的一段超忍難度全程無傷的視頻,他看了無數遍。

如今的這代主機,小方只有一台Xbox One國行,2015年年底在閑魚上買的。賣家開年會時抽獎中的一台,全新未拆封,含Kinect,低價處理,2500元賣給了他。

去年,小方在這台Xbox One上玩了七八款遊戲,印象最深的是《古墓麗影10》,尤其是楊夢露的中文配音,雖然很多玩家評價不高,但他卻覺得很棒。以往的英文遊戲,大多默認關閉字幕,聽不懂的話,得自己去菜單里打開字幕。玩《古墓麗影10》,他生平第一次把默認開啟的字幕關了,讓自己完全沉浸在遊戲的氛圍中。

擱以前,這些遊戲他會反覆通關好幾遍,第一遍快速通關,然後挑戰更高難度。現在,雖然不必再像學生時代那樣為了幾十塊錢思前想後,但玩遊戲的時間少了,興緻也慢慢淡了,每天玩一個小時就會覺得累。去年年底買的《巫師3:年度版》,他到現在還沒打穿。

《黑暗之魂3》是必玩的,他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通關。老潘也買了這款遊戲,可惜買的是PS4版,兩人沒法聯機。

小方、老潘(右)

老潘繼承了父親的那家生產模具的小廠,馬路上的井蓋、電纜蓋板以及水表箱上的圖案文字,很多都是用他們廠的模具做出來的。

他比小方更忙,晚上想玩會兒遊戲,得先把女兒哄睡。周末只有一天休息,還經常被廠里的事情擠占。

「有時候就是習慣性開機,沒有特別想玩哪款遊戲,就是習慣。然後覺得,既然開機了,那就玩會兒吧。」

去年,老潘在網上看了《實況足球》二十周年的那段官方紀念視頻,想起當年自己在包機房一台台散發著綠色光芒的電視前昏昏欲睡的情景,突然有些懷念。

現在,如果沒法保證至少有連續不被打擾的一個小時,他也不太想開機。他喜歡的這類遊戲,必須全神貫注,一旦中途放下手柄,節奏就找不回來了。

老潘說,他之所以玩《黑暗之魂3》,是中了朋友的激將法。朋友玩的是PC版,用了金手指,被老潘一頓嘲笑。朋友說,你別不服,遊戲的出生點附近有一個水晶怪,還有一個叫「灰燼審判者」的Boss,如果你能以最低初始值、最差裝備的無用之人,無傷幹掉這兩個傢伙,我立馬刪檔。

老潘聽了,轉身就去淘寶買了遊戲,奮鬥兩個晚上,把視頻發給朋友,說,刪檔吧。

老潘的這台PS4,也是受了朋友的刺激才買的。PS4發售兩年,他一直在猶豫:家裡的那台PS3已經玩得很少,只通了五六款遊戲,PS4到底還要不要買。

2015年,《血源》發售後,朋友抱怨這遊戲實在太難。老潘不服,還能有比《忍者龍劍傳》更難的遊戲?朋友嗆他,就算你玩《血源》,也是死成狗的命。

於是,那年夏天,去日本秋葉原旅遊時,老潘抱回了一台PS4、一盒《血源》。這款遊戲成了他的第一款白金遊戲。

雖說《黑暗之魂3》和《血源》是在朋友的慫恿下買的,但其實老潘心底,仍然藏著一股子衝動。就像當年小方把那盤玩不下去的《女忍》拿給他,他砍瓜切菜般地把遊戲打穿,那種捨我其誰的感覺。

老潘總共只買了三款PS4遊戲,第一款是《血源》,第二款是《黑暗之魂3》,第三款是《瑞奇與叮噹》國行版。

之所以買《瑞奇與叮噹》,是因為他聽說這款遊戲的國行版是與全球其它國家同步發售的。「不敢想像,以前我特別羨慕國外玩家的待遇,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和他們在同一時間玩到同一款遊戲。」

去年7月,老潘聽朋友提起CCG動漫遊戲展正在上海舉行,添田武人也在現場。他立刻向廠里請假,回家拿了《瑞奇與叮噹》,買了張火車票,直奔上海,衝進會場,找到添田武人,請他在光碟上籤了名。

他對添田武人說:「這張盤對我意義重大。」

「把這個放上面吧,二代我不喜歡,就是個半成品。」合影時,小方把PSV版《忍者龍劍傳:西格瑪》一代抽了出來,壓在二代的上面。

小方收藏的主機和遊戲不算多,幾乎沒有首發入手的,大多都是等價格較低的時候才買進。但那並不重要,沒人能夠評判,一位滿屋珍藏的玩家、一位氪金無數的玩家、一位只買二手遊戲的玩家,誰對遊戲更有愛。

「這些東西不值錢,之所以留著,是因為有些記憶留在你心裡。沒事的時候看看,覺得是一種安慰,青春的一個紀念,會讓你想起一些事。」小方說。

「就像我買了十年的《遊戲機實用技術》,堆在家裡。家裡一直說賣掉吧賣掉吧,太佔地方。今後也不可能再拿出來看,其實就是一個念想。」老潘說。

2012年,老潘結婚時,小方送了他一件禮物:《惡魔城:月下夜想曲》。老潘沒捨得拆,收了起來。

兩人聊起遊戲,感慨對遊戲的熱情已不復當年。小方對老潘說,遊戲這東西,有點像愛情,剛開始是充滿激情和浪漫,隨著時間推移,漸漸轉化成親情,成了老來伴。

前不久,小方向單位的一位90後同事推薦《生化危機4》,同事回去試了試,說,玩不進去,操作太彆扭,還不如每天刷手游。

小方想,他那個時代可能已經過去了。

他還記得當年打通《旺達與巨像》時的那一幕,男孩被封印的巨大力量吸了過去,他拚命在地上掙扎,試圖抓住些什麼東西,但無濟於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孩離自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

寫在後面

想做一個關於玩家的欄目,採訪一些玩家,普普通通的玩家,沒有耀眼的光環,沒有戲劇化的人生,沒有大悲大喜,沒有大是大非。

他們的故事不具有多少新聞價值,不算新鮮,不算好玩,引不起爭議,也沒什麼可發人深省的,只是一些瑣碎的事,玩遊戲的事。

他們只是玩遊戲的人,可能永遠沒有機會站在聚光燈下,但他們才是遊戲行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如果您或您身邊的朋友願意分享自己的經歷,不妨聯繫我,我願意代筆,把這些故事記下來。這是我的郵箱:paul@g-cores.com。謝謝。

(微信公眾號:dagou-home,大狗之家。謝謝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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