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殘酷

最近聽到兩件事兒，總是難以釋懷，姑且記之：

在北京的某醫院病房，一為身患肺癌的老人正在做著最後的掙扎，他將氧氣罩死死地用手捂在自己的臉上，拚命地大口大口地吸著氧氣，無論誰都無法讓他放手；而站他一旁的親人們則含著眼淚，拿著壽衣，要求護士拔掉氧氣管兒……為了治療，這家人已經花光了所有的錢。護士拔掉氧氣管兒之後，由於無法呼吸，老人的臉色登時憋得通紅……幾分鐘的掙扎之後，老人死了。

醫生說，老人的神志一直很清醒，最後純粹是因為缺氧憋死的。這樣的情況，醫護人員常常遇到，以至於很多有經驗的護士一到最後時刻，就跑得無影無蹤了：她們誰都不願意去干這個拔管兒的活。雖然在法律上，她們清楚自己沒有責任，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們還是將這看成了謀殺，一種殘酷的謀殺。畢竟，隨著自己拔掉氧氣管兒，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就在自己的手上結束了，這種事情，總是讓人的靈魂感到不安……

同樣還是在這個醫院，在另一片兒病房區卻上演著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場景：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氧氣管兒、鼻飼管兒、輸液管兒、導尿管兒等等在眼前縱橫交錯，幾乎將老人包圍。老人是位高級幹部，用其家屬的話說，老人的醫藥費、護理費國家全部報銷，醫院裡不要怕，什麼葯最好就儘管用什麼葯。因此，這裡自然也就不存在拔掉氧氣管兒這樣的事情。可是，這位老人卻是一見護士走過來就會流淚，就會做出懇求的神情。護士們說，老人雖然全身癱瘓，但神志卻一直很清醒，他之所以流淚，就是希望護士們能幫忙結束他的生命。老人已經在醫院裡住了很多年了，檢查、治療、褥瘡、感染……該受的罪也都受了，可就是求死不能：他的家人不允許他死。因為老人一死，他的家人每個月就無法領到高額的工資，就無法打著他的旗號到處招搖，就無法享受由於老人高職位所帶來的種種便利……護士們說，看到老人痛苦無助的樣子，心裡真是很難受，有時候甚至真有一種想幫助他結束生命的衝動。可是出於護士的職責，出於對法律的敬畏，出於對老人家屬們的懼怕，她們卻只能對老人的淚水故作視而不見……

有人求生不能，有人求死不得……清醒卻又無奈，難道這就是人生最大的殘酷？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