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厄德曼》:人生何處不尷尬

表現父女情的佳作,除了小津的《晚春》(1949),卡贊的處女作《布魯克林有棵樹》(1945)亦令人激賞,樂觀而又無能的父親,看似標準的失敗者,卻贏得包括女兒在內的無數人的尊敬、愛戴:

德國影片《托尼·厄德曼》(2016)則涓涓細流一路反轉,呈現出尷尬美學的別樣風姿:

老爸分飾兄弟兩角,在快遞員面前萌萌噠;奶奶覺得老狗可憐:「怎麼不讓它安樂死?」與愛犬相依為命的老爸口無遮攔:「可我也沒給你安樂死啊。」

女兒對老爸的搞怪做派不冷不熱,敬而遠之,提前過生也秘而不宣,這就有些尷尬了。

突出精英女性的職業特點,觀眾才會關心人物的命運。《我最好朋友的婚禮》(1997)展現女主作為美食作家的風采:新品上桌,餐廳侍者、廚師洗耳恭聽她的評價:「我認為,很有創意,且信心十足。」言簡意賅,相當得體。大廚可以認為這是讚美,不合口味者認為菜品還有改進的餘地。

不得罪人,卻又表明了態度,女主的形象、在業界的地位,不經意間就在觀眾的心中樹立起來:一個獨立、強大、不失柔軟的職業女性。這一形象對觀眾對角色的同情、理解,以及對劇情的投入至關重要。

《我最好朋友的婚禮》(2016)翻拍版,女主設定為時尚雜誌主編,這一職業有很多發揮的空間,穿衣打扮、流行文化,隨便找一個點,哪怕是對建築或閨蜜的包包來一句天高雲淡、暗藏玄機的隨口評價,都足以呈現時尚精英的風采。

匪夷所思的是,觀眾看到一臉高冷的女主突然失控,杯中水潑了旁人一臉,繼而梨花帶雨!你讓觀眾怎麼相信,缺乏起碼自控能力的她是一個在職場如魚得水的精英?怎麼同情她的遭遇、選擇,進而投入劇情?

庫布里克說上帝存在於細節之中。劇情越是荒誕,越是需要飽滿的細節支撐。

《托尼·厄德曼》充滿真實的質感,每一次對話、每一場群戲,都體現出導演強大的控制力和精準的分寸感:女主的專業素養、待人處事如同高山流水,親和力之外,不失積極、主動的進取精神,上司情不自禁發出讚歎:「你是一隻猛獸。」但就算她拼盡全力,工作和職場晉陞依舊困難重重。

這時候,老爸還來添亂,問些央視才能想出來的高深問題:你幸福嗎?

女兒陪大客戶的老蜜購物,臉都等綠了的老爸忍無可忍:「你還是人嗎?」尷尬已極。

面對女兒的同事、朋友,甚至非常重要的客戶、上司,老爸都是率性而為、滿嘴跑馬,隨時讓人擔心他捅簍子,給女兒丟臉。

扮殭屍、戴假牙、裝德國大使、裝差點被憋死的長毛怪,戴著面具的老爸遊戲人間,一心想讓女兒脫下職業面具,做真實的自己,象兒時一樣開心每一天。

美國有項調查顯示,很多人臨終前的最大遺憾就是工作太過努力,陪伴家人、朋友的時間太少。

事情正在起變化,儘管這些變化象老爸的愛一樣唐突、尷尬:吞吃驚世駭俗的糕點,在陌生人家裡放聲高飆讓人崩潰的海豚音,把事關職業生涯的重要聚會變為裸體派對……老爸雖然落荒而逃,但卻非常欣慰,他大舅子,總算沒有白費一片苦心。

人生何處不尷尬?真的愛你,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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