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
我七歲的時候,來學校忘帶了紅領巾,這在一年級時可是大罪,於是我急得在門口滿頭冒汗。
門口的值周生走過來,拿出一條多餘的,輕輕給我繫上,然後整理好我的衣角。
值周生是個五年級的大姐姐,她手指長長的,個子很高,蹲下來系紅領巾時,均勻的呼吸傳來熱氣,溫柔地撲在我臉上。
像是擁抱我一樣。
五年級啊,對我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年紀。
比我大那麼多的女生,天啊。我滿臉通紅,喘不過氣。
第二節課後要做眼保健操,高年級的孩子會來教低年級的。
又是她,又門口給我紅領巾的姐姐,我看到她了,她也看到我,然後甜美地一笑。
然後她走過來,輕輕扶住我的手指,把我按著眼珠子的錯誤動作糾正過來。
暖暖的,甜甜的,熱氣包圍著我。
醉人的,香氣撲鼻的,腦袋像被麻痹了一般。
一杯沁人心扉的茶,一定就是這種味道。
她在勾引我吧?肯定是的,電視劇里說的,這叫勾引。
比我大那麼多的姐姐,太神奇了,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生物。
藝校課是小學的興趣班,大家根據愛好報名,每周四下午上課。
班裡的男生多半報了足球班,偶爾有書法班,女生學畫畫,還有的學英語。
我報了打鼓班。
雙手握著鼓槌,咚咚咚打鼓的那個。
因為五年級大姐姐在那裡。
我只期待每周四下午。
周四的下午,我會刻意挨著她,或者在對面,看著她打節奏,我就跟著打,看她出錯,我也出錯,她笑了,我也嘿嘿傻樂。
全都是為了看她。
世界都是多餘的。
六年級。
五月的倒數第二個星期四,我鼓起勇氣。
六年級姐姐聚精會神地敲打著節奏,這是當堂作業。
「姐姐你中學要考哪裡?」
我問。
「啊?」
姐姐愣了。
「馬上就考走了,我見不到了...」
我臉紅到了肚臍眼。
姐姐臉也微紅,她撥弄了一下長長的頭髮,拿著鼓槌的手汗津津的,已經鼓脹的胸脯隨著呼吸起伏著。
我們班裡的女生就沒有這麼成熟的眼神,這麼成熟的動作,這麼成熟的胸脯。
我們班裡的女生不叫女生。
我們班裡就沒有女生。
「我告訴你不要告訴別人啊。」
她笑了。
然後緩緩地湊過來。
貼著我的耳朵。
教室里沒有風,沒有樹葉在飄揚,沒有讓人怦然心動的背景音樂響起。
一切都靜靜的,但是無與倫比。
中學是青春期荷爾蒙的垃圾桶,所有人都在盯著女孩看,雜誌上泳裝的照片被剪下來,圖書城的黃片販賣地人人都熟門熟路。
「哎哎哎,你看咱班的佳佳咋樣?」
朋友說。我搖頭。
「四班的娜娜呢?大美女!操,那個也入不了你法眼?你他媽以為你是誰啊?」
我獃獃地望著操場。
女生們在跑步,男生在在一邊盯著她們的大腿。
沒有那種感覺。
沉醉的,誘人的,臉龐上暖暖的熱氣,蹲下來整理我衣角的觸感,那種笑容,那種嗓音,那種壓倒我的遙遠感覺,那種挺挺的胸脯。
我想見那個姐姐,我卻不知道她叫什麼。
「小孩有錢嗎?」
嚴厲的訓斥聲。
路邊的一大群小流氓,黃髮,叼煙,橫眉立目。
「沒有...」
一個大嘴巴。
「沒錢回家拿去!」
一個兇悍的女孩子。
瞄著重重的眼影,叼著煙,張嘴時能看到半伸出來的舌頭上打著舌釘。
「是你...」
我捂著臉,瞪大眼睛。
沒錯,是她。
就算染了發,就算打了釘子,就算塗了眼影。
那個眼型,那個嘴唇,那鼓鼓的胸脯。
蹲下來的溫暖,眼保健操的溫柔,打鼓時的溫存。
還有耳邊殘存的餘音。
「是你...你是小姐姐!」
「小姐姐你媽了逼說他媽誰呢!」
又一個大嘴巴。
我捂著臉交了錢。
和我的錢一起消失的,還有一顆沉醉的心。
還有一個小姐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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