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容騎士還在那裡
CaesarZX:別誤會,這裡永遠不會變成文學專欄,只是昨天由於絕對的巧合突然意識到今天是他的二十周年祭日後,我實在忍不住,才寫了和畫了下面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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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11日,愁容騎士離開這個世界20年了。
他曾是這個國家白話文筆最好的自由思想者,或者說,他曾是這個國家思想最自由的白話文作家。
他是個詩人,但他幾乎從不寫詩;他是自由主義者,但他塑造的人物安於囚籠;他比任何人都愛美,但他相貌醜陋無比;他把智慧和對自由的追求送給了這個世界,但他自己卻離開了。
任何一個國家,都該為曾經擁有過這樣的一個作家感到驕傲。然而和這種驕傲的程度相當的恐怖是,他死後整整20年過去,他的地位竟依然未被動搖。
我以前想,一個最噁心的時代,是否是產生一個偉大的自由思想者的必備條件?否則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現第二個他?現在想想,這不重要。在我的眼中,一個同時去追求理性、智慧、自由和美的理想主義者,就是完人。只要有一位騎士是這樣我就滿足了。
他是如此特立獨行,以至於必須親手編寫計算機程序來創作和編輯自己的文字才「令他放心」。儘管他在自然科學和邏輯學上的紮實功底足以令他成為中國最好的學者和教育家,可他對文學和藝術發自內心的迷戀和狂熱讓他最終成為了被我們銘記的樣子。他的審美自覺與自信以及對美和知識的固執追求使他超凡脫俗,驅使他站在一切丑與惡俗的對立面,窮盡自己最狂野和最溫柔的想像力和縝密邏輯,為我們留下了一篇篇真正意義上的無價之寶。這可能就是某個和他一樣丑的理想主義胖子所說的「徹底辜負自己天分的天才生活態度」。
他把自由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對束縛人類思想自由的行為深惡痛絕,無情抨擊儒家和道家嚴酷沉悶又無聊的傳統文化,所有反智的企圖和行為都是他認清宿敵的標誌。他有一句話對我成長曆程中的閱讀選擇有著決定性的影響:「想要讀到好的文字,就要去讀譯著,因為最好的作者在搞翻譯。」其實我當時並不知道,在特殊時期,中國最好的作家不是沒了,就是迫於形勢而只能去翻譯外國著作了,但我至今依然為這種歪打正著慶幸之至。
羅素、杜拉斯、馬克·吐溫、昆德拉、海明威、卡爾維諾、傅雷、王道乾、費孝通……,如果沒有這位騎士有意無意的推薦,我可能不會花那麼多時間去了解這些偉大作、翻譯家、學者和他們的作品,有些甚至可能根本不會去讀。
他的文章和小說有著華語世界罕見的幽默感和反諷,那種特有的文風讓你讀幾行就能精確鎖定他這個作者,絕對錯不了。他的文字中充滿了他對世界的洞察和遠矚力,除了與他的博覽和理性息息相關,更來自於他與生俱來的超凡智慧。這種智慧磅礴有力,浩瀚深邃,就像沒有霧霾和光污染的星空。在人類仰望它時,總能從中找到一點點生活和自我的意義。
我並不算是他的門下走狗,我寫文章不會刻意模仿他的文筆,我甚至不是個文學愛好者。可我會在深夜寫文昏昏入睡時產生錯覺,覺得我認識他,彷彿是我在雲南和他一起插隊受罪,是我和他一起駕車橫穿美國,是我看到那隻被挖去眼睛的貓後徹夜難眠,也是我在與妖妖、陳清揚和X海鷹眉來眼去。我並不想用他討厭的惡俗排比句,可我這水平也只能寫出惡俗的排比了,對,這才是我不模仿他文筆的原因:我無德無能,寫個小和尚?
我平時愛用上等和下等來區分我遇到的人,我很清楚將人分類曾是他憎惡的行為,但我畢竟是我。不過,我口中的那種「最上等的人」,和他比起來也不過如此吧。
對了,他應該會對自己的未亡人在晚年公開出櫃感到欣慰甚至驕傲吧?他們二人曾共同追求過的世界就該是這個樣子。何況除他之外,再也沒有一個男人能入她的眼了。
這個男人的名字是一個接頭暗號,我們靠他的名字來識別自己人。
你們看,他還在那裡。
和我們一起在荒島上迎接黎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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