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奏》（日劇）：做一縷不輕易飄散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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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他們就等著別人來告訴他們。所以，只要你用很誠懇的態度告訴他他想要什麼就對了。

這段台詞出自楊德昌導演的《麻將》，主人公紅魚堅信自己參透人生，力爭成為那個告訴眾生應該如何活的人。而我們的生活中也不難遇到這樣大肆兜售人生哲學的傢伙，或是坐擁百萬級別流量的微信公眾號，或是一臉「都是為你好」的長輩。總總關於探討人生觀的話語不絕於耳，或被當作標榜個性的標籤，或是被不屑一顧視為草芥。

《四重奏》的最後一集，坂元裕二沒有辜負「寫信狂魔」之稱號，用一封陌生人來信點明整部劇的主題。信中充滿疑惑，直言我們的四位主人公的演出非常糟糕，不懂為何這幾位還在堅持演奏——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這幾個人明明就是一縷煙，你們是為何而演奏呢？不如早點兒放棄好了。

所以四位「配合不協調，運弓方法錯誤，選曲缺乏連貫性」的提琴手到底為何執著地尋求一方舞台來表演，明明大家都可以活得更輕鬆嘛。不過他們的琴弦上奏起的並非是失敗者之歌，縱使幾位主角都有各種不如意，然而他們能夠坦然地正視自我，遵循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這未嘗不是一種成功。

說實話，松隆子、滿島光、高橋一生、松田龍平這樣的組合，演什麼這個問題其實不是非常重要的，順便說一句，坂元裕二去年執筆的作品《追憶潸然》主演陣容也很是誘人。不過我仍然懷著一點兒擔憂，希望編劇同志不要放飛自我，浪費掉這麼棒的卡司，畢竟這一季的《A LIFE～深愛的你～》看得讓人有買刀片的慾望。需要聲明的是，我絕不懷疑坂元裕二的煽情功力，當年看他執筆的《母親》真是讓我每集必哭，不過他近年來的劇作則盡量避免過於鋒利的矛盾衝突，將筆力更多地花費在對細節的鋪陳上，諸如「炸雞和檸檬」這樣的梗不僅被半圓老師玩得飛起，更是讓觀者津津樂道。

與其說是這部劇上演的是「全員單戀」，倒不如說是這四個人彼此相親相愛，明明一開始或是心懷鬼胎或另有他圖，到最後卻親密得讓人艷羨。松隆子飾演的真紀說：「夫妻就是可以分開的家人。」而他們四人則成了無論如何也要在一起的關係。也不知道坂元裕二的情感生活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如此熱衷於讓劇中的夫妻離婚，而且都是你很好我也很好但我們就是過不下去模式，《最完美的離婚》乾脆就讓離婚成為故事主線也是夠可以的。《四重奏》中專門用了一集的容量來剖析真紀的婚姻，而這也是揭開了全篇最為核心的懸念——為何真紀的丈夫會離家出走。

不得不說這部劇中的兩位配角塑造得很棒，一位就是真紀的丈夫，不過對於這個角色的評斷我無法站在相對客觀的立場，畢竟當了這麼多年宮藤官九郎的腦殘粉，除了才華我什麼也看不見，謝謝。揭開真紀婚姻真相那一集寫得真棒，此前鋪墊的情節都被串了起來，而且就是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雞毛蒜皮，成了壓垮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其實這樣起伏薄弱的劇情很難讓觀眾信服，但這部劇做到了。還有一位配角則是"眼睛裡沒有笑意"的有朱，半圓老師深得我心，沒有寫丟這個角色，讓她在最後一集再次出現，雖然只有幾秒鐘，但已經足夠有朱對這些故人閃亮謝幕的了。

誠如前文所說，因為擔心半圓老師放飛自我，所以在劇終後才寫了這篇專欄。還好結局沒有讓觀眾失望，最後一集中，這支名為「甜甜圈洞」的四重奏樂隊用並不完美的技法實現了最完美的演出。而夢想或信仰就如同甜甜圈上的洞，探究起來似乎全無意義，但為何我們還在乎這份虛無？無非是不想活成「圓形麵包」的無聊模樣。用不著得意洋洋地對別人的生活方式指手劃腳，也不必隨波逐流地聽信他人口中的哲學。哪怕是作為一縷煙，也不能輕易地飄散，不被風的方向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