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難題，一個人到底怎麼吃？

01-24

這是假作家第41篇原創文章

來杭州之前，我媽最關心的問題是，我到底怎麼吃飯。

這可能是親生父輩最擔心的問題。在學校還好，有食堂可以對付。工作以後，沒幾年，少則營養不良，多則乙肝，更不要提什麼地溝油了。

離開家之前，不知道什麼是餓。離開家之後，幾乎不知道什麼算飽。經常在很餓和很撐之間徘徊。

外賣好貴，不吃浪費。關鍵是下一頓還沒找落，沒找落通常因為工作不忙。忙的話一般就叫外賣了，沒什麼好說的。

不忙的時候，六點半下班，住得稍微遠一點，到家怎麼也得七八點了，如果冰箱里沒有菜，那隻好煮點速食。如果有菜，還有心情做，吃上熱乎飯怎麼也得九點了。捏捏小肚腩，捫心自問，好意思嗎？算了。

「你一個人還做飯呀？」記得有一回，我拎著雞尾巴一樣的大葉菜來上班時，公司的小姑娘驚訝地問。

「不，我是拿來擺著看的。」

買菜如山倒，做菜如抽絲。好多時候，菜丟到冰箱里，瞬間就忘了，再看到它們時，已經氣息奄奄，再無吃的食慾。

之前，我室友經常買很多冰凍的大蝦，不是因為喜歡，是因為這樣胡亂煮一鍋看起來很有營養，對得起自己。於是，西紅柿青菜煮大蝦，西紅柿挂面煮大蝦，西紅柿雞蛋煮大蝦……總之是「西紅柿+X」煮大蝦。

另一個室友，喜歡煮咖喱。她的公式是「咖喱+菜」澆飯。根莖以外的跟咖喱不搭，也不容易存放。咖喱伴侶通常是蘿蔔跟土豆。我也煮咖喱，但喜歡放牛肉，後來牛肉懶得買了，就也跟著她一起煮素咖喱。黏糊糊的咖喱汁澆到白米飯上，稀里糊塗吃下去，也能舒服一下午。

還有一個室友，會吃，養生專家，買了五六樣不同顏色形狀各異的米，放在不同的小罐子里，晚上扔鍋里，早上自動熟了好喝粥。據說吃了一段時間，發質都變好了。我也照她的辦法試過，這種丟一點，那種丟一點，早上一掀鍋蓋，好傢夥，成了一大鍋水多了的雜米飯，趕緊燒了開水，就著還沒過期的鹹鴨蛋攪著吃。吃了整整一個禮拜才吃完。

之前我養貓，不管人是不是休息，早上貓都是會餓的。有時候自己餓著肚子給它到貓糧、開罐頭，心裡真是羨慕。

「你主人我都吃不上飯了，還得緊著你先。」

只見貓心裡翻了一個白眼，「這奴才嘀咕什麼呢。」

杭州這邊的公司在一片創業園區。雖然附近荒涼，但好在園區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食堂。小夥伴們經常中午相約去吃自助餐。

自助餐徒有自助的形式，沒有自助的實惠，因為按重量收費。拿多了貴，拿少了吃不飽。於是特別考驗技巧。

「我這麼聰明還能讓餐廳佔了便宜。」帶著這樣天真的想法，我第一天拿了價值30多元的東西，居然還沒吃飽。一看其他人，幾乎都控制在10塊錢左右。大小夥子也能吃的很飽。

一個年輕人在結賬時笑著跟我說，「第一次吧，跟我第一次的時候一樣。」

訣竅在於飯。

沒人告訴我飯是可以無限量續的，這是其一。其二是飯上可以任意澆菜湯。不知道第一個發現「給飯澆湯免費」這個bug的人是誰。總之，每個人都在吃了滿滿一碗澆了老鴨湯的飯後又去添了一碗澆著牛肉湯的飯。

我甚至還看到有個女孩在免費添飯處，拿著自己帶來的大飯盒打了滿滿一碗走的。而食堂的阿姨就在不遠處抱怨，「怎麼把肉都剩下了？」

因為這個按重量收費的規則，打菜也有很多「秘訣」。比如，帶殼的不要，骨頭多的不要，裝蝦的盤子去晚了發現都是頭，裝紅燒肉的盤子去晚了發現全是皮和瘦肉中間的那一段，油乎乎地在盤底招搖，彷彿再說，「打我呀，你倒是打我呀」。氣死個人。

之前那篇講草根號的文章里提到的小明是打飯的高手。幾乎每一餐都毫不意外地控制在10塊錢以內。還可以向我們發出迷之嘲諷「你們吃過土豆燉牛肉嗎？吃過嗎？見都沒見過吧。」

有本事的人，連吃個飯都能出本書。

（題圖是我今天打的飯，11塊5。不是我弄掉的蝦頭，原本就是無頭屍。）

偶爾錯過飯點，我們會出去吃。有一回吃米線，排隊的時候小明跟我說，他曾經替這家店挽回了好多損失。

跟所有米線店一樣，這家店也分了30+的豪華套餐，和10+的工作餐。他們從前把30+的菜單放在進店最顯眼的地方，把10+的掛在旁邊不起眼的牆上。

小明說「這樣不行啊，別人還沒進來呢，遠遠一看，喲，這家這麼貴。算了。你把菜單位置調換一下，肯定生意就好起來了。」

果不其然，店家自從調換了菜單順序，賓客盈門。但也從來沒給小明打過折。公司一位長發姑娘說，你們要是提供一些專門扎頭髮的皮筋兒，估計生意會更好。店家「嘿嘿」一笑，走了。

「你看，你給人家增加成本了。這樣不行。」吃個飯，都不忘記找痛點。我們可能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活得最痛的一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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