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鍵盤俠」眼中的艾滋病,到底哪兒錯了…

上周,浙江中醫院爆出重大醫療事故,幾名醫務人員在進行一項治療時由於不規範地操作導致 5 名患者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但是這起板上釘釘的重大醫療事故,經過網路傳播,已經變成了一起影響廣泛的社會事件,焦點紛紛由重大醫療事故,轉移到艾滋病與男同性戀等等的爭論上。

然而,翻一翻相關新聞微博的下方評論,卻總有一些倍感刺眼的無知言論,讓人對艾滋病的誤解和妖魔化不斷加深。而事情爆發,正好是在「感動中國」將獎項頒發給郭小平先生之後的第二天。無限地諷刺啊……

今天我節選了10條在各處都比較有代表性的對艾滋病的錯誤認識,在本文中予以簡單但儘可能詳細的解釋。以下文字僅代表個人觀點。

01.性接觸感染的HIV患者應該被歧視

  • 在艾滋病的流行上,「濫交」是否可以跟吸毒劃等號?

不可以。因為性是人類正常的生理需求,是存在於「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最基礎的「生理需求」位置上的。而吸毒並不是。

那麼就到了第二個邏輯點需要討論的了:如何定義濫交?

  • 如何定義「濫交」?

性交人數多?那麼如果一個人一年性交人數為「5個及以上」不算多,那麼4個為什麼不算?為什麼多和不多的差距只有1個?難道第5個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性交次數過多算濫交,同理。

有過一夜情、約過炮就算?我想知道現在這個年代,有多少人沒有過上述這兩種經歷,以及他們沒有這種經歷的原因是因為純粹自己精神潔癖地不想,還是客觀上實現不了。

沒有結婚證或者戀愛關係的就算濫交?我很難想像目前堅持婚前不發生性行為的人有多少,更不要說同性戀伴侶在中國無法獲得結婚證了。另外,沒有戀愛關係,不代表沒有性需求,那麼沒有戀愛關係時的性需求應該如何滿足呢?自慰顯然是安全的,但是自慰能夠滿足得了全部的性需求嗎?沒有戀愛關係,就只能擁有自慰這一種性需求的滿足方式嗎?為什麼?憑什麼?

選擇上述四個選項的同學,我不得不對他們的發言真實性打個問號,因為有的人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撒起謊來連自己都騙。

不安全的性行為,即沒有在性行為中採用安全保護措施的性行為,這在很多伴侶中也常見,跟「濫交」中的「濫」字似乎並無直接關係。

如果您認為您說是那就是,不需要原因和理由,那麼您開心就好。但這的確涉嫌道德審判,請您審視一下自己的審判資格。

如果您不贊同「濫交」這個說法,不妨留言說說您的理由。

即便你做到了所謂的「不濫交」,就能夠完全避免HIV病毒嗎?並不會!

有相當多的HIV患者是被自己深深信任的婚內配偶、戀人所感染。甚至有很多人是因人生中的第一次插入式性行為而感染。他們「濫交」了嗎?然而呢?

面對殊途同歸的事情,我們真的要送上我們不懷好意的無知、謾罵和詛咒嗎?這些會不會比HIV病毒更傷人?

  • HIV患者呼籲不被歧視,是否等於要求別人尊重你

不等於。「歧視」和「尊重」分別是人們社交生活中的兩個極端,然而我們的社交往往卻不需要那麼的極端。「黑」跟「粉」中間尚且還有一個「路人」呢,HIV患者所呼籲的恰恰正是這個「被當成路人」的平等權利。HIV患者其實並不需要被人過分的尊重,因為你決定是否要去尊重另外一個人,不應該以那個人患了什麼病為標準,更不應該以政治正確為標準。HIV患者所希望僅僅是:隱私不再被泄露;就醫不再有拒診;就業不再有限制;求學不再被霸凌……生活不再被道德審判,不再被不了解自己的人僅僅因為一個疾病,否定自己的全部道德。這些不是在求一份尊重,而是在求一份平等。

  • HIV患者都有潛在的害人動機嗎?

沒有。但是大多數人卻是這麼認為的。

面對在公共場所肆無忌憚的吸煙者,很多人甚至都沒有那麼介意對方噴出來的、僅靠空氣就可以傳播、含有幾百種有害和慢性致癌物質的二手煙,並且不認為他們擁有害人動機。但是對於大多數平常人而言,只要全程正確使用安全套的性行為就可以杜絕的HIV/AIDS,卻認為所有的HIV患者有害人動機?這合理嗎?

造成「艾滋病人都有報復社會心理」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呢?正是因為這個社會正在用有色眼鏡和帶有歧視的眼神去看待他們。所以才會有個別品行不端的HIV患者會以「報復社會」來威脅他人。但是這僅僅是一種威脅,是生存在食物鏈末端者的悲鳴和自我防衛。

從現狀來講,大城市的疾控和定點醫院的醫護人員給予HIV患者的關懷、關愛都是比較到位的;服用價格高昂的藥品也是免費的;病載低於檢測水平不具有傳染力;身患無法治癒的疾病卻仍然能夠活到預期壽命……這些都仰仗著醫學和社會的進步,而HIV患者所感受到的進步比健康人要更多。那麼在如此多的便利和關懷下,怎麼可能會有大面積的人有「報復社會」的心理呢?感謝社會還來不及呢。

所以,「艾滋病人都有報復社會心理」的說法,更多來自於恐艾者的杜撰。

02.我知道不該歧視,但是我很害怕

害怕HIV病毒,很多時候源於對這個疾病的無知。當然,這種無知並不怪他們,因為他們沒有去了解的必要性。那這要怪誰呢?

怪他們自己?不應該。很多HIV患者在他們感染前都覺得這種「可怕」的疾病離自己很遠,因為都是一些「亂搞」的人才會得,而自己簡直就是一朵濯清漣而不妖的白蓮花,所以當然沒必要去了解。

當我成為 A 友之前,我是這樣看待 HIV/AIDS 的……

怪國家?國家在宣傳上已經做了很大的努力了,然而輿論傳播的環境、方式在飛速改變著,再加上性安全教育等支持工作不到位,所以這個部分做的很不好。其實歸根結底,首先敗在一個「錢」字上。沒有錢,怎麼能做大範圍的宣傳呢?其次,敗在人們的刻板印象和現有意識上。想像一下——如果地鐵站里大面積地包裹著對HIV/AIDS的科普公益廣告,我相信會有大部分健康人感到不適的。

讓HIV患者去做科普?這確實是我國目前的HIV科普形勢。但是一個患者拿自己慘痛的教訓來做科普,即殘酷,又蒼白。殘酷在於需要一遍遍揭開自己的傷疤,將自己在他人眼裡最私隱、最不堪的一面展現在大眾面前;蒼白在於,沒人信。「你懂這麼多,不也得了病嗎」——不瞞您說,這句話在我A健康這個APP里跟同病相憐的朋友們就某些問題發生爭執的時候,也聽過很多次了。同類尚且都會用這個身份攻擊你,更不要說那些本來就對你沒有太多善意,隨時準備拿著放大鏡審視著你的健康受眾們了。比起獲得知識,人們更願意看小品不是嗎?HIV患者的人生悲劇,在健康人的眼裡很可能就是個喜劇小品。

《夏洛特煩惱》,14個億的票房。先不說感染了艾滋病病毒死亡速度快的非常不科學,在這部徹頭徹尾的麻花喜劇里,艾滋病竟然成了命運給「穿越」後夏洛的一個報復,讓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一個新起點,也是影片中的悲劇點。另一個悲劇點,就是夏洛憑著時光的倒流,提前發表了本該屬於朴樹、許巍、周杰倫等音樂人的作品成功上位,難道給他的報復不應該是:讓這些被竊取了作品的音樂人依然憑著才華光鮮於世,而沒有才華、沒有作品可偷的夏洛最後被人漸漸遺忘嗎?這才是一個「作惡」與「報復」的邏輯閉環啊!然而夏洛「作惡」的報復,竟然是「得了艾滋病」。

周星馳的高明在於,他不拿小人物、平凡人和弱勢群體調侃,雖然也有悲劇的內核,但卻是喜劇的外殼,和溫情、勵志的結局。而《夏洛特煩惱》不知道刺痛了多少身為弱勢群體的HIV患者的心理。

跑題了。

03.艾滋病80%都是男同性戀

上圖發言中的所有數據,都是瞎編亂造的,而且語言邏輯也不通順。「主要是血液傳播」,又「其中男同約佔80%」。拜託!男同的感染途徑是性,怎麼給「其中」在了血液傳播中呢?如果自己對官方數據不了解,為什麼不去動手查一查呢?小心求證的精神在哪裡呢?

以下是@夏安 在回答知乎網友提問時費勁找到的相關官方數據支撐——

上圖為國家衛計委官方發布的《2014年中國艾滋病防治進展報告》中,對「歷年新發現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病人傳播途徑構成」的數據支撐。這張圖同樣被引用在了中央電視台新聞頻道《新聞周刊—「校園裡的危險艾情」》這期節目中。有求證精神的朋友不妨找來視頻看看。

2005年之前,我國HIV新發病例一直以注射毒品和經血途徑為主。近年來,注射毒品和經血途徑導致的HIV傳播得到顯著控制,但性傳播病例卻快速上升。2009年,過半新發病例由性接觸引起,到2014年,性傳播病例達到新發病例總數的92.2%,其中異性傳播占66.4%,同性傳播比例也從2006年的2.5%上升至25.8%。同時,60歲以上老年病例和15~24歲的青年感染者也上升明顯,青年學生感染者中,超過八成是由男男同性性行為導致。

我想,那位發言的朋友一定是將「青年學生感染者中男同的比例」與「全部感染者中男同的比例」混淆了。我不認為這是這位發言人主觀惡意的混淆,因為在這個問題上,很多媒體每年12月1日的新聞標題,「功」!不!可!沒!

04.把艾滋病說的一點也不可怕,誰信吶

其實並沒有「強行正常工作生活」。

中國這麼多艾滋病病毒攜帶者和艾滋病患者,難道都是沒有工作的嗎?這麼多攜帶著病毒的無業游民,還嗷嗷待葯,一停葯不僅壽命會大大縮短,耐葯病毒傳播起來才叫真的可怕——如此大的「社會隱患」,早就萬分重視了。

事實上我周圍的很多A友們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有的在政府工作,有的在星級酒店,還有在你離不開的互聯網巨頭公司工作,還有的移民他國進修深造……他們難道沒有正常工作?

當與艾共生了20多年的「超級演說家」張錦雄站在北京衛視對著全場和電視機前千萬級的觀眾侃侃而談,當他兩岸三地來回奔波巡迴與各大高校間進行科普教育的時候,你卻在低頭敲著鍵盤,說人家是「強行正常工作生活」?

雖然目前國內外並沒有治療到73歲左右才死亡的HIV患者,但這是國內外眾多科學家進行研究的預測結果,有堅實的數據進行支撐。50年後,是不是要把所有活了70年的HIV患者都安排到你家附近住,讓你能夠天天看著他們聽著「加油男孩組合」的音樂跳廣場舞才能相信呢?

05.我們恐懼是因為它傳染、是絕症、死亡率高

傳染性固然是艾滋病讓人恐懼的點。但是,只要你堅持全程、正確地使用高質量的安全套和水溶性潤滑劑;堅持不與他人共用針具;性活躍者每半年到公立醫院或疾控中心進行HIV檢測,又怕什麼呢?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覺得HIV病毒長著一雙時刻注視著你的眼睛並且死命往你身體里鑽?

無法治癒的疾病有很多,高血壓和糖尿病一樣無法治癒。並且糖尿病患者目前在中國有1.1億人,佔全球的1/3,不但飲食有超多忌口,還要注射胰島素,晚期體現出的各種併發症的癥狀也不比有些艾滋病晚期的病發症更樂觀。但是沒人害怕糖尿病啊,照樣不停地攝入大量的脂肪和糖,照樣不運動……僅僅因為與性無關就不再可怕了嗎?可是糖尿病遺傳啊,我的讀者!

死亡率高,已經是艾滋病的過去時了。自從國家2004年推行「四免一關懷」政策,以及2012年更多的HIV治療藥物引入後,現在的艾滋病,已經可防可控可治,只是無法治癒而已。它跟高血壓和糖尿病一樣,每天吃1~2次的藥物(不到半根煙的功夫)就可以與健康人的生活質量一樣高。這裡插一句,生活質量跟是不是HIV患者關係不大,跟你好不好看、有沒有錢關係很大!基本上來說,近五年開始接受治療的、CD4沒有過低的HIV患者都可以活到人類的預期壽命。躺在疾控數據中的那些死亡數據,不過是因為包含了因心理問題而自殺、放棄治療或依從性不高造成耐葯導致機會性感染的、發現較晚的病例而已,而這些情況與HIV本身關係並不大。

06.我不歧視,但拒絕接觸HIV患者

之前我在一條「我不反對同性戀,但我反對他們結婚」的評論下面看到一條霸氣無比的評論——「我不反對你媽死亡,但反對你媽下葬」——完美又惡毒的比喻,但確實從側面刻畫出了那些為了政治正確不惜以自相矛盾的話來印證自己的虛偽、偽善的人的心理活動。

拒絕和病人來往——這本身就是一種歧視,因為你強行佔有了「來往」的主動方,但其實你並沒有這種資格。

07.不歧視HIV患者,就有得艾滋的風險

這真的是非常沒有頭腦的邏輯。

一種是否患有傳染性疾病的風險,不與傳染源形成邏輯鏈,而是與一種錯誤的情緒強行關聯,不得不佩服這種撂下一句SB話就頭也不回走掉還自以為勝利的鍵盤俠客。

事實往往很殘酷:你越歧視艾滋病你就越不願意主動了解它的相關常識,你就越有可能不懂得正確規避被傳染的方式。最後,命運自然而然地可能會安排給你一個機會去了解它,就是——擁有它。這一點,我相信很多HIV患者都深有體會。他們之前也都恐懼著、害怕著、歧視著……可是呢然後呢?

08.吃藥副作用也很大啊,跟死有什麼兩樣

很傷身體是多傷身體?相比於HIV病毒對身體的傷害,難道不應該服藥嗎?無論國外還是國內的免費藥物,對肝臟和腎臟,以及其他健康指標確實會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但是完全沒有副作用的葯是不存在的。而且由於每個人、每個地區的體質差異,很難做到居高臨下、整齊劃一地治療。

然而每個患者需要定期去定點醫療領取免費藥物,客觀上會讓患者在領葯時將自己最近的生活感受和一些疑慮反饋給主治醫生,醫生可以根據患者的自述進行隨時的體檢和化驗。這是一種常規的慢性病監控,非常必要。很多患者甚至因為比健康人更多的體檢次數,能夠更早的發現身體隨時出現的問題和疾病,更早的進行治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件對健康很有好處的事情。

而即便身體沒有異樣,時刻記住自己身患慢性病的患者,往往也會開始思考自己今後的人生方向和路,很多人從此開始健康的作息、定期進行健身鍛煉以及營養的膳食和服用補充劑……這些相比於整體呈現出「諱疾忌醫」狀態的那些人來說,反而更好。

09.醫生為什麼要捨命給HIV患者治病

醫生的拒診,是每一個HIV患者都十分擔心的一個話題。造成醫生拒診的情況,主要有二。

比較多的原因,是醫生無法確定手術會對免疫系統有獲得性缺陷的HIV患者有什麼負面影響。所以,如果不是關係生命存亡的急症,醫生一般會建議HIV患者進行保守治療(非手術)。畢竟,手術時隨時有可能出現客觀意外,而術後恢復對於免疫力有缺陷的HIV患者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考驗。部分醫生並不敢承擔這個責任。

第二個原因,就是為HIV患者進行手術,有可能對當事醫生造成職業暴露。手術用具都是非常鋒利的精密儀器,橡膠的保護手套在很多情況下並不能起到100%的安全保護作用。而骨科,用到斧頭、鋸子、鑿子的機會也非常多,發生職業暴露的危險進一步擴大。那麼,醫生是否有理由因為患者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或者艾滋病患者,而拒絕診療嗎?

答案是,不能。它違反了一名醫生從醫學生開始,往後每一步都必須進行的職業誓言——

我會儘力維護醫業的榮譽和高尚的傳統,視同事為我的手足。我不容許讓年齡、疾病或殘疾、宗教、民族、性別、人種、政見、國籍、性取向、社會地位或任何其他因素的偏見介於我的職責和病人之間。我將給予人類生命最大的尊重。——《美國醫學生誓言》節選

為了病人本人的利益,我將採取一切必要的診斷和治療的措施,同時,我一定要避免兩種不正當的傾向:即過度治療或無作用的治療。我將儘可能的參與預防疾病工作。 因為預防永遠勝過治療。——《現代版希波克拉底誓言》節選

我將用我的良心和尊嚴來行使我的職業。我的病人的健康將是我首先考慮的。我將尊重病人交給我的秘密。我不允許宗教、國籍、派別或社會地位來干擾我的職責和我與病人間的關係。我出內心和以我的榮譽莊嚴地作此保證!——《醫學日內瓦宣言》節選

上述誓言中,均沒有說帶有傳染性病人可以拒診。其實,只要將安全保護工作進行到位,醫生幾乎不會發生職業性暴露,又何談「冒著生命危險進行治療」「救了一個病人,搭上了自己的一輩子」這種說法呢?

醫生拒診所造成的後果,就是HIV患者在就診時會刻意隱瞞自己的陽性身份。那麼在「術前四項」的化驗結果沒有出來、又不得不先進行手術時,當事醫生因為放鬆了警惕造成職業暴露的可能性就進一步加深了——這本身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就我個人經驗,我在過去一年的兩次發燒就醫時(化膿性扁桃體炎),當醫生詢問是否有慢性疾病時,我都很坦然的說——我是HIV病毒攜帶者,我最近的CD4指標是多少多少,接受治療的時間是多長,最近一次的病毒載量是多少。醫生聽後其實並沒有任何令人不適的反應,而是審視自己的處方,看看當前處方是否適用於免疫力有缺陷的HIV患者。

這才是HIV良好醫患關係的基礎。

當然目前我國對HIV患者的診療還存在很多問題。比如綜合性三甲醫院認為傳染病專科醫院由於對患者進行長期的病歷管理、更了解患者的抗病毒治療情況,會對患者進行更加專業的診療;而客觀上,即便是北京佑安醫院、地壇醫院這樣同是三甲級別的國內頂尖傳染病專科醫院,對某些疾病和頑症在醫療水平和實力上,跟協和醫院之類的綜合性三甲醫院,也相差甚遠。

根據我的就診經歷來看,佑安性艾中心掛一個號是5、7、14元;同樣是三甲的綜合性醫院朝陽醫院,一個急診號是60、80、100元——這差別,可能沒有嗎?

為了讓傳染病專科醫院能夠更好地滿足HIV患者的全方位診療,佑安和地壇醫院都在積極地建立其他科室,然而需要一些時間和資金。但願在未來我們能等來兩個好結果,或者傳染病醫院具備了綜合性醫院的診療實力,或者綜合性醫院具備了對傳染病患者進行診療的條件。

10.我們不歧視你,也會有別人歧視你

如果我的家人朋友因為我感染了HIV病毒而歧視我,那麼證明這份親情和友情不是無條件的,是廉價的。我會堅決的停止與他們的來往,不管是誰。

工作還會有啊!難道HIV患者在感染之後都丟了工作嗎?我在北京照樣年薪20萬啊。根據國家艾滋病防治條例,任何機構不可以未經過本人同意進行HIV篩查,更不可以因為員工HIV抗體檢測為陽性這種理由解除與員工的勞動關係。雖然目前上述兩項違法的行為還存在,但並不常見。我工作了快7年了,換過十幾家單位,僅僅參加過兩次單位組織的體檢,而且其中並沒有HIV檢查這一項。

感染了HIV心情確實會沮喪。但是讓人心情沮喪的事情在生活中數不勝數啊!

感染後的免疫力是有缺陷,但是接受治療後3~6個月後,免疫力指標逐漸會恢復到健康人的水平。即便是發現的較晚,免疫重建困難,只要堅持治療並配合相關的免疫力增強治療,也是能夠將絕大部分可能致命的機會性感染抵擋住。

這個社會對待健康人,其實也並不比對待HIV患者更寬容。無非前者是社會造成的不寬容,而後者是健康人造成的不寬容。由人類造成的不寬容,更加的不合理,因為它是可以避免的,所以為什麼我們不避免它呢?難道因為社會不寬容、其他人不寬容,我們就也可以不寬容嗎?

上面這段話出自《奇葩大會—20170210》這期節目的最後一個故事結束後,蔡康永先生的發言。我深有同感!

不管是爭取同性戀婚姻的平等權利,還是HIV患者的平等權利,由同性戀或者HIV患者本人爭取,都是非常沒有說服力的。因為在交談之前,對方已經站在了你的上面審視著你,他們代表著「天然的正確」,而你代表著「他們的認識中,天然的錯誤」。

我感染了HIV之後,先後將這個隱私告訴了20幾個好友,他們中有異性戀也有同性戀,但無一例外的都是健康人。他們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並沒有透露出絲毫讓我不愉快的言行。而我也不浪費每一次可以科普的機會,長篇累牘、羅里吧嗦地向他們解釋這個疾病背後不為人知的常識。個別人也挺好學,不停地發問,一聊能聊上兩三個鐘頭。

A友說|我把感染了HIV的消息告訴他們後,收到的9種反應

A友說 | 保護個人隱私,我是這麼做的!

我的目的很簡單:將他們心中所有的疑惑、恐懼消除,這樣在他們遇到類似「艾滋患者隱私泄露事件」「小偷被抓後大喊:我有艾滋病」「浙江中醫院重大醫療事故」這種新聞事件時,能夠清晰的知道那些評論是有多麼的無知,更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

我不求他們能為HIV患者說上幾句話,但至少要做到心中有數。

除了上述十點頗為溫和、旨在討論出觀點的言論之外,還有一些偏離了交談、禮貌和人道的言論,諸如——

  • 「把艾滋病人都隔離起來,讓他們自生自滅」

很難想像在人類文明高速發展的21世紀,在這片960萬平方公里和5000年華夏文明的禮儀之邦,依然存在這樣一種毫無人道主義精神、類似於納粹集中營的法西斯主義。希望有這些想法的人能夠真實的爆炸,至少能照亮幾秒鐘的黑夜。

  • 「得了艾滋病很快就死了,還做什麼手術」

這一定是《夏洛特煩惱》這種NC Comedy的忠實擁躉,在極度無知、加上不會使用可靠搜索引擎的情況下會說出來的話。

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不等於成為艾滋病病人。在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患者僅僅是一名艾滋病病毒攜帶者。即便不進行治療,也有8~10年左右的壽命,也就是大部分媒體所宣傳的「潛伏期」。但是通過MSM(男性傳染給男性)途徑感染的,病情加重的進程會快速一些,導致壽命低於8~10年,原因不明。而在所謂的「艾滋病潛伏期」中,一旦接受了抗病毒治療(HAART,「雞尾酒療法」),病毒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免疫力將會在3~6個月左右恢復到健康人的水平,壽命也可以預測達到健康人的預期壽命。

那麼「艾滋病病人」指的是什麼呢?艾滋病病人,通俗的來說指的是由於發現和治療不及時或者個人體質原因,導致攜帶者出現機會性感染和併發症,才可以視其為艾滋病病人。此時,病人的健康較為敏感和脆弱,但只要將機會性感染和併發症治癒(這是難點與風險點),同時不間斷進行抗病毒治療和免疫增強治療,也不會發生別人所認為的「一個感冒就能要了命」的情況。之後經過良好的愈後恢復,依然可以保證與健康人無異的生活質量,不過壽命會有所影響,具體影響多少,要看個人體質了。

又跑題了,說回到艾滋病病毒攜帶者和艾滋病病人是否有做手術的必要。這個問題,並不是鍵盤俠們在網上盲目進行診斷的,是否有手術的必要是需要主治醫生根據攜帶者或患者的所患疾病、免疫力狀況、抗病毒治療情況以及醫院的手術環境等多方面因素所決定的。醫生雖然是個職業,但是個特殊的職業,他們沒有權利以任何主觀原因拒絕患者的診療需求,這一點,每一個醫生在當一個醫學生的時候就很清楚。雖然國內現狀目前並不樂觀,但原因也是多方面的,上文中也有提到。

所以,是否需要手術本來就是主治醫生才有資格講話的事情,不相干的人就不要置喙了。

其實稍微有一點經驗的醫生,都在先知或者後覺的情況下為HIV患者進行過手術。對他們的職業精神表示感謝。同時也對HIV患者發出倡議,不要對醫生刻意隱瞞自己的HIV陽性身份。

至於個別在給HIV患者手術這件事情上存在害怕、恐懼等心理的醫生,我也想說一句看似主觀但其實很客觀的話:擺在你面前的只有「沒問題」和「我拒絕」。沒有為了政治正確我沒問題,但內心其實是拒絕的這種選項。更不要一邊講述自己的害怕、辛苦,描繪自己的求學和心路歷程,一邊卻又給不出任何立場和表態(這本身就可以默認為拒絕)。因為如果您連這個問題都沒有考慮好應該站在什麼立場上,或許可以試試其他職業。

本文用如此大的篇幅來解釋一些鍵盤俠的質疑,無非是希望能夠有越來越多的健康人懂得、了解HIV/AIDS的相關常識。母愛泛濫一點的人,能夠在HIV患者受到不公平對待的時候,挺身而出,仗義執言。

因為,健康人多了解一分,HIV患者的生存環境就會改良半分。只要能夠持續下去,不久的將來,HIV患者的生存環境就能夠得到實質的改善。祝大家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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