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

雲雨翻畢，小二摟著嬌柔喘息未定的佳人躺在床上喘著大氣。

他側眼斜看這懷中憨純的美麗人仍是睡眼惺忪，嘟嘟嘴偎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說起來這美人也是邪門。名喚小魚，是小二自後廚房一個專門盛待宰的魚槽子里看到的。

當時往後廚房裡鑽，想偷懶假裝幫忙的，結果四處瞅瞅，百無聊賴看到她。

一群看破俗塵的魚里就她游得歡騰，別的都安靜卧在一處吐著泡泡，費力耗著能現在不死就行了。

偏她不知處境，明明已經生得優美大方了，一眼看不似食物，靈動的身體在水中如同酣舞，扭身時水波里的鱗片流光溢彩，像活的似的。讓人眼看著歡喜，一下子打到心裡的動容。

破天荒的，小二私藏了這條魚。他把她從魚槽

里撈了出來，動作迅猛生怕被人看到，捂在懷裡疾步帶回房間。差點撞翻門板。

小心翼翼的笨拙的把魚捧進臉盆兒里。

小魚似乎還有點不太適應換了新環境，懵了好一陣兒才又快樂起來。

小二在一旁看得緊張，生怕剛剛自己這麼一路捂著過來，給憋死了嚇壞了。直到看到小魚又恢復靈氣，才放下心來。

此後小二就在房裡用臉盆把小魚養了起來，也用不得多精心，權當觀賞魚養，跑堂一天下來若得打賞，或是無端與人交際心情好了，便扯來雜酒，哼段聽來的小曲唱與它聽。

這時候小魚最是歡喜，表現更加活躍，幾次似要從盆里跳出來了。

小二也是新奇，知這魚頗有靈性，時常與它逗樂。心裡更加喜歡。

說來也怪，天天的，這般養著，小二與這魚默契起來，時常錯覺這魚成精了般。

聽堂子里講些志怪小說，夜裡寂寞了還想著這魚能變成個美麗的妙齡少女。

誰知道真的能啊。

那天夜裡也是閑的，小二捂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動作著，嘴裡也輕佻學著樓里哼的十八摸，摸著摸著就出現幻覺了。

第二天醒來，才知道這魚真的成精了。

小二初嘗情事，喜獲佳人，覺得人生圓滿，跑堂跑得格外賣力，旁人不知道他偷樂什麼勁兒，還當他轉性兒了。

此後小魚便嬌藏在這屋裡，白日里游在盆兒里吃水，到了夜間就窩在床上小二懷裡。

成了他的魚妹。

小魚聽小二說起許多，外面的故事，戲摺子里的男歡女愛，畫本里的狐妖蛇精。

好多好多的愛，傾國傾城的美人，權勢滔天的帝王，武藝高強的俠士，才華橫溢的文人，富可敵國的商人，甚至一無所有的酸書生。

都傾其所有的愛一個女人。

好多好多的愛。

她想她也是個貌美的女妖精。

小二說外面壞人多，讓她呆在屋裡別亂跑。他不在就不準變成人，當心被人看到會抓回廚房吃掉。

她可是他從廚房裡好不容易救回來的。

如此久了，小二每次都能在回房推開房門的時候見到一個賢惠溫柔的美人。

自己教她所有人間的倫理綱常，身為女子的德行素養，個性體態。倒是幾乎要忘了，魚妹其實只是一條魚。

他見她性子純真，又活潑可愛，怕她一個人呆在屋裡寂寞，常用零碎工錢去集市買些玩具珠花，或是五顏六色的球啊石頭放在水裡。

她沒見過那麼鮮艷的顏色和花，喜歡得不得了。更是喜歡小二一點，於是更找機會乖巧柔順取悅小二。

可最近小二總是心不在焉的。

腦子裡千迴百轉都是大師兄悄悄透露給他的消息，「師傅在找魚。」

「什麼？魚？」

「特別的魚。瘋了。研究出新菜品，要最好的魚」，「誰找到最特別的，師傅親傳獨家制魚秘方。」

藏了這麼多年手藝的師傅因為一條魚就要教授真傳了？怎麼可能。

若是真能得到師傅一兩招指點，憑著這幾年在樓里學的技藝，便是不在這鎮里開館營業，換在別處，回去老家，做個廚子做點營生，饒是掛出金悅樓的旗號，也能賺個衣食無憂，娶個美婆娘，生倆小胖小子，日子才逍遙。

小二隻當師兄喝醉了，說些痴話，暗地裡留了個心眼兒。

跟著師兄開始上心選魚了。除了簡單觀魚型，還有看魚眼，嗅魚鰓，摸魚體幾多講究。

他還沒有學懂幾分，師兄們就左右不帶自己去選魚了，平日里見著身邊許多夥計也開始藏私獻寶。

隱隱覺得師兄這次說真的了。

師傅真的要教授真傳了。

想想師傅的拿手麻辣水煮魚，想想端菜上桌客人們每每假裝斯文卻迫不及待動筷朵頤的表情，想想食客桌上爭酌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的沒出息模樣，想想挑剔多事的客人狗眼看人低的嘴臉，想想腰纏萬貫兜里有物的貴人的豪氣慷慨，想想銷金窟般的樓里珍貴物什，想想多年來自己的低聲下氣小心翼翼，想想老家苦等

自己雙親父老，想想魚妹。

都是因了這一絕手藝秘方啊，只要這秘方。

找一隻特別的魚。

師兄不帶自己去挑商家供魚了，自己平日里跑堂活路也更加繁忙，偶然聽到說身邊夥計託人回家次數頻繁許多。

心裡著急，有機會去集市也沒心思幫魚妹挑珠花買彩色石頭了。可集市裡的魚哪有什麼好的，都是些將死孱弱之魚。幾番下來，也沒找到一條入得眼的。

不是沒想過帶信回家，讓家裡幫幫忙，興許還好找一些。不過還是作罷，說回家去也是徒添家裡煩惱，身邊夥計老家就有魚塘大戶，人家家裡挑魚經驗豐富自然助力不少，托信回家也是無可厚非，自己家裡幫不上忙，講給帶信人聽也惹人嗤笑。

望著魚槽里一動不動的蠢魚，小二想到魚妹。

還有什麼魚比魚妹還要特別？

她一定有辦法。

連著幾日小二去集市，小魚都不見他帶自己喜歡的吃食和珠花，暗地裡有些疑惑，也知人類頗有些情緒念想，憋了幾日，思來想去也想開導開導小二。

當夜裡小二回來，開門燭燈即亮，小魚從臉盆里歡跳出來，滴水還未沾地，便婷立了一位絕色少女，笑靨如花，眉眼帶春。

「魚妹，」小二輕喚了聲，抬腳坐在了小桌旁。

「你來，我有話跟你說。」

小魚聽話，活動活動了雙腳，便挨著小二坐了過去。

小二原原本本把前段時間大師兄給他講的話說與了小魚聽，順帶給她描述了下師傅做魚的手藝多麼精湛，秘制的麻辣酸菜多麼可口，以及世俗間的榮華富貴，榮歸故里的風光榮耀。

尤其是帶她回去鄉里，三拜九叩，圓滿儀式，她便不必囿在這屋裡不見天日，可以外出，可以社交，可以堂堂正正帶在身邊與他的夥伴兄弟見面，可以真真正正體會酸甜苦辣愛恨交織的人生。

小魚卻越聽越沉默。

「可是我沒有吃過魚啊。不知道特別的魚是什麼味道的。」

招待見慣了各色客人的小二自然明白小魚的心思，心下無奈，忙住嘴不再多言，攬過小魚肩膀，輕聲安撫道。

「魚妹，你放心。無論如何，我怎麼會傷害你呢？」，他把她帶到床沿邊坐下。

「魚妹你難道忘了化蝶的故事許仙的故事董永的故事了嗎？我小二自會永永遠遠愛你護你的啊。」

小魚抬頭望了望對面男人的眼眸，水靈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著，小二緊了緊攬住的肩膀，

「我只是想著讓魚妹你幫幫忙，看有沒有什麼法子。」

「我知道二哥的意思。但是讓我找魚給你師傅吃掉」，後面的話小魚沒有說完就撲在小二懷裡兀自委屈。

她有點嚇到了。

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外面的人類是危險的。

幸好二哥待自己一片真心。

「我不是什麼志向遠大的人，只想過平平凡凡的小日子，能夠養家糊口，能夠娶自己心愛的姑娘，抱幾個調皮的小子，老了有人陪著也有人養老。最簡單這樣就行了。"

可是小魚越來越沉默。

小二不再回來給她講志怪故事了，樓里出了新菜品，他開始越來越累，回來得也越來越晚，從前一起做事的夥計好幾個都不知獻了什麼寶，興沖沖自己收拾包袱回老家去了。

這些人走之前問什麼也不說，憋壞了樓里其他所有學徒夥計，好幾個知道獻魚有戲的都帶了魚去廚房試了試，結果都被廚房其他幾個老掌廚嗤笑給堵了回來，一覺得沒面子，二覺得卻是沒什麼前途，也收拾了行李回老家去另謀出路。

"老九真是沒臉沒臊的，師傅說找魚找魚，特別是特別了點，何至於送個婆娘給師傅那裡。"

"老六也是好運氣，家裡就有個大魚塘，還真找了條特別的魚給師傅，新菜頭一份就是殺的那條，給縣上官老爺端上了桌。確實是一等一的漂亮啊，擺在桌上像金玉雕的似的。"

他邊喝酒邊對小魚念叨，"聽說那盤瓊漿淋汁黃金魚得到縣太爺大賞，老六不僅是學了一手師傅秘制真傳，還得了縣太爺的藵賞，飛黃騰達了去。真是踩到狗屎，闖了許仙了。"

言語里酸味，小魚的眉頭皺了又皺。

"再好的魚有什麼要緊？那個比得過我的魚妹？"小二說著便伸手向小魚柳腰去。

小魚眉頭舒展開來。

一個年輕鄉野糙漢子，渾噩於世只求糊口，不識人間大義真情，又豈會真對一條魚有什麼情。

前天晚上親熱後，攬著小魚叮囑說，最近幾日不安全，讓她白日里莫在屋裡動靜。就算有誰在房外敲門，也別做聲，別化人形。莫嚇了別人。

自己這幾日跟著大師兄在就廚房裡忙活，學廚藝學本事，過了這段時間，就也回鄉。

第二日大師兄在房外敲門，"咚咚咚"短暫急促，"小二小二在嗎？"說著便推開了門。

四處環望，走到牆角架著的臉盆處看了看，在房裡轉了幾圈，見著沒人就退了出來。

"這個小二竟然騙我。屋裡什麼都沒有。"

只有顏色鮮艷的珠花，擺在臉盆邊上。

**********************************************

前文 知乎專欄

終於填坑了。撒花╰(*′︶`*)╯

其實之前那個水煮魚本意就是想寫個美食類短文。有點故事有點情節的。

後來腦洞一開，想著咱們也是個有仙氣的地方，就加了點料。

又想到一些東西，就想通過這個故事再傳達點想法。

剛剛開始寫故事，有些粗糙ヽ(*′з｀*)ノ

你就幫我看看唄。

有不合胃口的地方就提出來。

這樣就好了。上菜。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