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失敗的兒子網戀成功了

春節逼婚大戰如火如荼，一位剛當上婆婆的母親向我們分享了自己的情感教育秘笈。建議在父母陪同下閱讀。

這是真實故事計劃的第 115 個故事

一

小智高二那年，班主任到我家家訪，說完孩子最近的學習後，臉色一沉，說小智早戀了。

據班主任觀察，這段時間，小智每天放學都先送同班一個叫娜娜的女孩回家，自己再回來。說罷，班主任希望我們家長能配合學校掐滅這小撮早戀的火苗。

我見過娜娜，高高瘦瘦的一個女孩，長得俊秀，家境好，學習也很優秀。聽了班主任的話，我和他爸都忒著急，高二啊，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但冷靜一想，這個年紀的孩子正在青春叛逆期，對異性有好奇很正常，考慮再三，我和班主任約定再觀察一段時間，不能輕舉妄動。

小智平時比較宅，學習中等，愛打遊戲，但也聰明，稍微一用心成績就能上去。他上初中時，我和愛人是雙職工，都很忙，這給了小智可乘之機，他經常去遊戲廳打遊戲，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那時，我只需要看看遊戲廳門口的單車，就知道他在裡面瘋玩，但照顧到孩子的面子，我氣沖沖地在他自行車上貼個條，證明媽媽已抓了現行就走了，等他回到家，二話不說就打，打得孩子直求饒。

初中畢業時，小智的成績還在中游不進不退，我和他爸已經不抱他能考到重點高中的希望了。沒想到，小智中考考得挺好，進了重點高中。

他上高中後，我發現不能只聚焦學習，得和孩子有的聊，於是主動做出改變：和他交朋友。做完作業，我和他一起玩他喜歡的魔獸、紅警、拳皇等電競遊戲，評論遊戲的情節，和他一起聽beyond的《真的愛你》，買專輯，討論流星花園和灌籃高手等。

當然，做這些目的還是勸他好好學習，只是方法迂迴。高中老師家訪，我還對老師說，做人第一，成績第二。班主任稱奇，說還沒有遇到過你們這樣的家長。

而現在，我的這位朋友早戀了。

班主任和他單獨聊，想要找娜娜的家長，小智不同意，說要罰就罰他一個人。

我了解兒子，他自小就有主見。上初一時，老師給我打報告，小智和幾個差生每天玩得熱乎，學習會受影響。小智不聽，對我說，那個學習差的同學為人仗義，還說我們大人的看法真骯髒。

二

青春期的孩子敏感叛逆，家長教訓兩句也得做到有理有據。班主任走後，我決定找找小智早戀的把柄，也好開口。

那個周末，收拾小智的房間時，我發現他的書桌里有一本日記，趁他去洗澡，我匆匆看了幾篇。

每天的日記，他都和娜娜各寫一頁，記錄一天的快樂和煩惱。說實話，我有些被他們的浪漫打動了，心裡有點羨慕。

我的想法是，這不過是一種青春期的懵懂，兩人畢業就會分手。我到學校對老師說了家長意見：他們是正常交往，讓他們順其自然吧。我不支持也不反對。

就這樣一直到高中畢業，娜娜的大學在上海，小智則留在了天津。他們晚上經常視頻聊天，每到寒暑假，娜娜回天津前，小智都會去剪頭髮，讓自己顯得乾淨利落。

小智上大三那年，突然提出要去上海看娜娜。我沒有猶豫，直接說，不行。

他看著我平靜地說：「我已經答應娜娜，去給她過生日，不能食言。」

「你們都太小了，這樣貿然去了，娜娜的父母怎麼看你呀。」

「我們已經18歲了，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再說，娜娜的父母也知道。」

話是這麼說。兩個孩子是長大了，但有些事，做父母的考慮得總比孩子周全。

拗不過他，我們夫妻倆商量了一下，老公主張，無論如何也要攔住。我勸他，孩子能告訴我們這些事是對我們的尊重，如果他倆都在外地上學，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們，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小智出發前，我們給了他兩千塊錢，囑咐他到了上海要像個男子漢，懂得愛、尊重和包容。後來我才知道，他去上海是為了給娜娜買哈根達斯的，那時在天津還買不到。

這是兒子第一次自己出遠門，帶著對女朋友的思念和媽媽的千叮萬囑，飛離了我的視線，一路上用簡訊和我聯繫。到上海後，兩個人又去了周庄玩。

從上海回來後，小智挺開心，我看得出他和娜娜感情如初。直到大四的一天，小智悶悶不樂。原來，娜娜打算畢業留在上海，讓小智畢業後去上海找她。我問小智怎麼打算。小智說，他不想去上海。

兒子在天津生活了二十多年，我理解兒子。兩人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最後攤牌的時候，小智很激動，不顧學業急匆匆去上海挽留，然後垂頭喪氣回來了。看得我心疼。

我對他說，初戀不一定非要走到最後。學生時代只是純純的愛，步入社會，隨著年齡的增長有變化是正常的，也許你們的緣分還差一點點。

小智躺了兩個月，我也沒再刻意勸誡什麼。有天，他把頭髮剪了，神清氣爽地站在了我面前。

「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我要把學業順利完成，丟了愛情不能再把學業丟了，那樣就對不起爸媽了，我也該長大了。」

我緊緊抱住他說：「兒子加油！」

三

小智大學畢業後，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家裡的親戚朋友，當然也包括我，開始給他張羅著介紹對象。

一開始給他提相親，他都以「先工作兩年有了經濟基礎再說」搪塞我。我勸兒子抓緊時間，「一段感情從相識相知到相戀至少要一年時間，而且還不能保證一下子就談成了，三晃兩晃就奔三十了。」

本以為可以說服他，誰料他順勢說：「那就三十再考慮結婚的事吧。」

真是跟他急不得火不得，後來大姨給他介紹了一個國辦幼兒園的老師，全家人都覺得不錯。在一家人的撮合下，小智同意先和女方QQ上聊一下，如果有感覺再見面。聊過後，我問他怎麼樣，他說挺好的呀。

我高興地回復了大姨。過了一段時間，我又問小智：「你們聊得怎麼樣呀？要是覺得不錯就見面吧。」

他看著我說：「你就那麼想當婆婆呀。我和她已經說了，不合適。」我急忙說，那就讓大姨再給你介紹合適的。他有些生氣，讓我們都別操心了，對象得他自己找。

我心裡嘀咕，你工作生活圈子那麼小往哪去找呀。過了幾天，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在單位有了心儀的女孩。一問，他翻了翻白眼說：「沒有！」

一個普通的周末，我們夫妻晚上從姥姥家回來，按了門鈴。小智磨蹭了一會，邊打電話邊來開門，然後回自己房間接著打電話。

小智平時電話很少，除了工作就是和同學同事約了踢球。這個電話足足打了十幾分鐘，做母親的第六感告訴我，這是個女孩的電話。電話打完後，我問他誰的電話，他遲疑了一下：「同事。」我看著他的眼睛，笑著問：「是女孩子吧。」小智猶豫了一下承認了。

過了幾天，我確定兒子戀愛了！可這股興奮勁還沒持續多久，另一個消息讓我懵了，兒子在網戀！

「素未謀面的人怎麼能相信呢，趁著交往不深趕緊斷了。」

小智振振有詞：「網路也是一個人與人交往的平台，和你們把不認識、不了解的人介紹給我有什麼區別，您不能因為自己不了解就給一個人下定論。」

看著兒子不聽勸阻，滑入一段不知去向的感情，我哭了，一夜沒有合眼。

四

第二天去參加同學孩子的婚禮，早晨起來，同學就打電話催，我恍恍惚惚出了門，一路上開著車，精神不能集中。

見面後，同學問我：「你怎麼頂著熊貓眼就來了。」我將小智的事給同學說了，沒想到同學一點也不驚訝：「網戀怎麼了？一樣有好的姻緣啊。」一下子舉了身邊網戀結婚的好幾個例子。

我又給同事傾訴，同事也說，相信孩子的眼光，還擺出一個奇怪的理由：能玩大型遊戲的女孩一般都性格活潑。

回到家，我開始向小智了解網路那頭的陌生女孩。女孩叫丹妮，和小智是打遊戲時認識的。起初，小智一直拿她當男孩，遇上打遊戲不順，或者遊戲說明是日文的，他看不懂，都讓她幫忙翻譯。

我在心裡琢磨，這應該是一個有學識有文化的女孩，不是網上遊手好閒的社會青年，心裡石頭落地了。小智聽到我的擔憂，噗嗤一笑：「我一沒財二沒色人家能騙我什麼呀！」

轉念又一想，丹妮的父母要是知道女兒在網上找了個男朋友，不是更擔心了么？我內心的不安感漸漸消退了。

小智和丹妮很有默契，一起玩遊戲，也一起探討人生。他們討論異地戀可不可行，得出來的結論是：如果錯過了彼此會很遺憾。

他們最終打算給彼此一個機會，試一試異地戀。

相戀一年後，他們還在一起。我鼓勵兒子再勇敢一點，對他說，網戀沒有摻雜生活的瑣事，所以減少了很多摩擦。但一直網戀不會開花結果，想在一起就去面對面談一場戀愛，那時候就知道是不是真的合適了。

他們決定見面，開始討論去誰的城市。十一放假後，小智提出去上海看丹妮，我和他爸覺得奇怪，放假怎麼不去呢？再三追問之下，他告訴我，自己這次去上海還要應聘一份新工作。

雖然一直有預感，但知道兒子下了決心的那刻，我的心裡空落落的，擔心他出遠門，更擔心他付出這麼多後受到挫折。我問了幾句應聘公司的情況，給了小智一些建議，然後就送他上了南下的列車。他走後，我幾乎夜夜失眠。

幾天後，小智應聘順利通過，我喜憂參半，喜的是他長大了，憂的是萬一戀愛失敗，他天津的工作也丟了。

小智到上海後和丹妮的感情很好，也能勝任新工作。春節的時候，他到丹妮家拜訪，丹妮的父母很喜歡小智。隨後，他們一起來到天津。

丹妮個子不高，白白凈凈的，典型的南方女孩，眉清目秀，沉靜大方，很討人喜歡。春節過後，我對小智說，你們都不小了，感情那麼好就訂婚吧。

兩個人沒什麼反應，我隔三差五催一下，五一時，我們雙方父母和兩個孩子在上海見面了，本來想著五一訂婚，十一結婚，他們一直說兩人工作忙，結婚的事先擱著了。

又是一年春節，小智回天津過年，大年初四，丹妮也來到天津。我直接問他倆，訂婚這麼長時間，你們也奔三了，該考慮結婚了。

兩個人異口同聲說「太忙」。常聽同事朋友說丈母娘最喜歡催婚，我也不客氣，對丹妮說：「我沒有什麼講究，回家問問你母親，讓她來定日子吧。」

沒想到，回到上海，丹妮的媽媽就把結婚的日子定了。

去年10月，我升級為婆婆。結婚後，丹妮給了我更多驚喜，前段時間天津霧霾嚴重，丹妮讓我們少出門，直接把生鮮水果寄到家裡。

今年春節前，丹妮又提早給雙方父母備好了年貨。如今我們成了一家人，我有兒子又多了一個女兒，由衷地感到高興。

作者肖羽佳，現為景觀設計師

編輯 | 王大鵬

真實故事計劃在知乎電子書【一小時】系列出版了《穿過這泥濘的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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