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部關係走向內心

人類的恐懼來自兩個地方,外部關係和內在身心。對大部分健康的人來說,外在的恐懼是他們更常遇見的。現代社會中,人際關係是外在關係的核心,很多心理問題也常以人際關係失敗的方式表現出來。

和父母的關係是人際關係的核心,我們一出生就要學習成為一個孩子應該怎麼做,也同時學習了至少一種父母會怎麼做的知識。不懂得正確處理親子關係的父母會讓他的孩子感染這種錯誤,在他們的頭腦中預裝錯誤的親子關係系統。如果一個父親認為服從是孩子必須具有的特質,那麼他就不可能再看見孩子獨特的、有別於他的思想和性格,他能看見的就只是一個偽裝的孩子。一輩子都不「認識」自己的孩子、最應該親近的孩子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這實在是巨大的悲劇。當然, 這是這些父母應得的報應,和他們一生都無法了解孩子相比,孩子在他們面前不得不扭曲自己的真性情才是真正的悲劇。一個努力成為父母眼中「標準」孩子的人很可能一生都找不到自己,一生都無法舒展自己的全部的意志——為了把自己身上不被父母接受的那一面隱藏起來,他們只能蜷縮自己的個性,以一種扭曲的姿態活著,就和一片一出現就被捲曲的嫩葉一樣無法恢復。

當我們看到某位家長竭力維持自身的威嚴,努力用某種一成不變的姿態面對孩子的時候,除了指責,我們也可以看到他童年時期的影子——什麼樣的人會拒絕甚至害怕親子互動之間的恣意、放肆和某種程度上的越軌呢?顯然,是因為這些人性正常的情感流露時卻受到懲罰的人。小獅子會爬到父母頭上玩耍,如果每次都會被巨掌用力拍打下來,它們還會這麼做嗎。

親子關係中有基於基因和本能的天然親近,如果一個人被訓練得無法在親子關係中放鬆,很難想像他會有健康的人際關係。他會信任妻子嗎,他會信任朋友嗎,他會信任同事嗎。最終,他只能選擇信任自己,因為除了他自己,別人都可能逾規,都可能激起他內心的恐懼。這股恐懼來自他的潛意識,來自他的幼年因為試圖和父母親近而受到的懲罰。但這樣的人也不能真正相信自己,因為內心中會有無數不符合他的標準的想法,比如和別人親近的想法,無所顧慮信任別人的想法等。沒能從人際關係中學會如何處理各種「越軌」行為,他也不會懂得如何處理內心的越軌行為:他會強化自認為正確的部分、壓制錯誤的部分,他們努力顯示自己的威嚴,常常流露出對別人的蔑視,他們用不斷強調正確的廢話的方式增強自信。我們無需總結出這類人的全部特質,我們只需要知道,當某個人明明看似無比正確卻令人厭煩時,他們就是閹割了自身部分人格的人。無論他如何展示剩下部分人格的優秀和正確,他都不可能再取悅於人了——包括他自己。

有句話是,一個人的內心,是他所處關係的反映,這句話也體現了思維和現實的關係。花點時間審視一下自己的思想,看看都在想什麼。除了操作思維這個工具來完成具體的工作之外,在絕大多數時刻,在我們沒有特別關注思維的時刻,它都是在自發地表演著我們和其他人的關係,演繹著各種能帶來喜怒哀樂的生活片段,而這些生活片段幾乎都和他人有關。在思維中,我們搭建過去的場景,不斷嘗試怎麼用更好的方式改變它;我們搭建未來的各種場景,看看哪種場景能帶來的更多的愉悅。窺視思維場景中人際互動的表現就可以推斷出我們正經歷著什麼樣的關係、想要什麼樣的關係。

如果我們的幻想中常出現和別人發生矛盾、然後我們用虛構的包括體力、背景、權力等工具擊敗對手的場景,這就說明我們自認為在人際關係中缺乏掌控力。那麼需要注意的就是我們對人際關係的理解是否就是控制和被控制的關係,是否該好好審視下我們對人際關係的理解有所狹隘,還可以想想這種認知缺陷有沒有幼年家庭教育的影響;如果我們的幻想中有太多被別人忽視、然後我們用美貌、身體、技巧、幸運等贏得了別人無條件寵愛的故事,那麼我們就需要審視自己對關係中和「依賴」有關的部分,看看自身的人格獨立程度如何,和幼年的關愛缺失有無聯繫。

從思維中無數的故事中,我們可以看到自己對人際關係的核心看法,這就為分析提供了材料,讓我們得以跳出自身,能客觀分析自己人際關係中的關注、忽視、缺失的部分。同時,對待外界的態度也映射了我們對自己的態度,如果我們極度厭惡孩子的調皮,那麼我們就可能打壓內心中跳脫的一面,而這一面很可能孕育著全新的人生態度和體驗;如果我們極度厭惡失約,那麼我們就可能因為意外而施加過多的自我指責;如果我們極度厭惡別人有異常態的性關係,那麼我們也就很難處理內心各種狀態的性渴望。

極度的渴望來自極度的壓抑,極度的壓抑造就極度的渴望。以此類推,我們恐懼什麼、焦慮什麼、逃避什麼,憤怒什麼,所有強烈的情緒都能指導我們走向內心某處的封閉和枯萎,這帶來了打破封閉和復甦枯萎的苦差事,也帶來了自我完善,自我提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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