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季新詩摘
01-24
題圖:1935年廣州的一對青年男女,男子穿西裝,女人著旗袍
汪兆銘(1883年5月4日-1944年11月10日),字季新,別號精衛(亦為其筆名),歷史多沿用其號,稱其汪精衛.
《被逮口占》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
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走意一章》
亂髮風而已!便由他、依山嘯穴,盤旋張弛。
掃卻胸中新塊壘,還個乾坤不二。
莫定義、回頭即止。俯視蒼生皆化蟻,縱穿林、成就東坡志。唯勁草,仍無悔。曾經蕭瑟荊高市。送易水、征程一段,知音有幾?當季鷹揚於野惑,恐懼人間利器。黃土卷、滄桑都異。隨手翻聲鏗似曲,問百年碌碌如何擬?我欲醉,竟催涕!
《夜舟》
卧聽鐘聲報夜深,海天殘夢杳難尋。
一樓欹側風正惡,燈塔微茫月半陰。良友漸隨千劫逝,神州又見百年沉。凄然不作零丁嘆,檢點生平未盡心
《採桑子·人生何苦催頭白》
人生何苦催頭白,知也無涯,憂也無涯,
且趁新晴看落霞。春光釀出湖山美,才見開花,又見飛花,潦草東風亦可嗟。
圖為1920年在海灘的中國女郎。
《滿江紅 庚辰中秋》
一點冰蟾,便做出十分秋色,光滿處。
家家愁冪,一時都揭。世上難逢乾淨土,天心終見重輪月。嘆桑田滄海亦何常,圓還缺。
雁陣杳,蛩聲咽。天寥闊,人蕭瑟。剩無邊衰草,苦縈戰骨。挹取九霄風露冷,滌來萬里關河潔。看分光流影入疏巢,烏頭白。
《虞美人 其三》
空梁曾是營巢處,零落年時侶。
天南地北幾經過,到眼剩山殘水已無多。夜深案牘明燈火,閣筆凄然我。故人熱血不空流,挽作天河一洗為神州!
《挫骨揚灰辭》
我今挫其骨,又復揚其灰。
一生被爾誤,一恨何如茲!對鏡照端倪,原來皮相寄存之。眼中生萬象,受思判雲泥。足下世間路,骨生血肉肌。
春來榮萬物,秋去枯於斯。此物原來非不朽,亦隨形態轉輪司。春秋榮枯異,生死換他衣。是衣敝矣皆可棄,萌新敝舊實相欺。衣中著豎子,豎子被爾誤成痴!衣中著道義,所欲隨心子仲尼!堪笑此衣吾假耳,卻不知此物本可相剝離!我來之時赤裸裸,今亦不願掛一絲。著衣已久矣!每不能合於寒暑變相移。吾二自然矣!只緣貪戀此囊皮。此皮無甚好,我意已覺知。奪此世間器,還他清凈枝。是以揚灰挫其骨,是以滅跡毀其屍。
屍跡盡皆去,吾亦不居骨和灰!
《世情》
有花憑插,裝一個少莊家。
笑時人觸鬚大,炎涼下面說閑話。有油水喜上眉頭,無毛血皮都拉下,下石落井再回頭耍。你哪裡去怪他,你哪裡去怨他,也只細數著當個蟲兒罵。
下面幾首看起來像歌詞
《好事終》
我這裡離了岸,遠了塵寰;我這裡拋了家園,也路過廟和庵。
且就這大紅錦斕隨風展,托就明月送我還;且看那茫茫一片白地真共遠,撒卻了名利只留下俺。我這裡掀翻了白玉盤,我這裡扯斷了紅絨線,山中高士惟有薛,夢裡花痕只為憐,把鏡里歡情夢裡功名齊拋閃,將世情一一歷遍。只為著一粒清塵,踏不遍的山川這歷不盡的峰巔,只為著一縷疏煙,訴不完的厚地那覓不全的高天。
《自苦》
恰一似這鴛鴦分散那同時伴,恰一似這比目魚捅殘了一隻眼,恰一似那大風捲走了同心扇,恰一似那冰雹打碎了並蒂蓮。
前本不著村,後本不著店,直揣就情字匆匆急路上趕。
《自笑》
生就的獨木橋,容我過一遭,須不是自打嘴來自相饒。
將世情兒嘲,將歡興兒鬧。這一遭,語不盡的妙。
《自嘲》
我也不鬧什幺瘦與腫,我也不算什幺私與公,我也不解什幺窮與通。
說懵懂處且多懵懂。梅蘭竹石里尋一個痴聾,浮光波影間博一個虛庸,電閃火石里剩一個活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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