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 |空間在我們的血肉中:一些黑色紀念碑式的作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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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是前段時間心血來潮寫的,然後這幾天在看于貝爾曼的《看見與被看》,就在說極少主義,于貝爾曼跳出框架的洞見和美妙的措辭即使透過翻譯也很好看,以至於顯得我的介紹非常輕浮膚淺,不過這裡權當拋磚引玉吧,多啰嗦幾句,也許有心人可以藉此進入極少主義藝術的欣賞中。

這次介紹的兩位當代藝術家,儘管我是按自己喜好從「黑色紀念碑」這種浪漫辭彙上剔選的,但他們在某個方面也可以被認為是極少主義的。

于貝爾曼把兩個對極少主義看起來截然不同的觀點:唐納德·賈德(美國藝術家,幾何抽象雕塑)和邁克爾·弗里德(美國藝評家,《藝術與物體地位》)的觀點進行了對比,簡言之,賈德鼓吹極少主義藝術中的物體有「特定性」,含有兩種以上顏色的繪畫在「製造幻覺」,弗里德則揭露這些物體的「非特定性」,既不是繪畫又不是雕塑,精心布置現場,這才是製造幻覺;賈德認為時間在極少主義藝術的整個觀看和存在的過程中沒有意義,作品是沉穩的,當下的,弗里德就說這些作品實際上是一個複雜的沒有窮盡的時間編史,不純又矛盾。

然後呢,于貝爾曼同時批判這兩個觀點其實是從同一個根源出來的,是同一個極權體制出來的兩種不同類型的病態,是「以一種病態去反另一種病態,但對整個體系那幻覺中的邏輯強制性卻視而不見」,真是講得好。(邏輯強制性是翻譯,求原文理解)

西方藝術背後是一整套環環相扣彼此延展生長的哲學體系,我們自己當下的藝術,大概最缺乏的不是嫁接,挪用,服從,而是斷臂,和背叛。極少主義是個非常好的對象,它剪除了儘可能多的「可視物」(歷史的、故事性的、繪畫性的),去理解西方當代藝術里的「觀看」和背後的邏輯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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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紀念碑這五個字意味著沉默且沉重,形式巨大,並且具備某種祭奠之力。

冬天想來討論一些帶著黑色氣質的大型作品。巨型深厚的作品從形態上首先更容易避免成為一些矯揉造作、扭扭捏捏的作品。然後黑色又加一層保險。黑色看起來特別不友好,所以自我要求必須高些,才可以站穩腳跟。

黑色紀念碑一樣的作品並不一定指作品外觀的漆黑一片,而是氣質。輕浮、淺薄、曖昧與黑色背道而馳。

一方面,黑色的愉悅對我來說入肉入骨。

另一方面,這兩位藝術家的作品與空間所形成的關係,擴張了觀看的途徑和邊界,還特別能佐證于貝爾曼的這段話:「空間在我們的血肉中。空間不是一個理想的知性類別,但卻是我們所有感性和幻覺經驗的無形的基本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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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 Magdalena Jetelová

出生於1946年,捷克/德國大地和裝置藝術家。Magdalena Jetelová 的作品裡有一個很關鍵的詞「布拉格之春。」

Jetelová年輕時在捷克參加了不少有著政治意味的活動,「布拉格之春」是這幫藝術家永遠的創痛以及靈感,她的行為在很長時間內導致她不能參加國際展覽。Jetelová 的藝術活動常常直接涉及政治,並近乎違法,當她1985年移民德國後,在國內的工作室立即被毀。還好1983年得到倫敦泰特美術館的邀請,Jetelová作為東歐國家的唯一代表出現,於是才開始被知曉,逐漸走上國際藝術舞台。

九十年代她有幾個項目很有標誌性。一個是在歐洲各類機構做的「金字塔馴化」(Domestication of Pyramids,1992-1995)。這是一個典型的從紀念碑出發又消解和重構紀念性的作品。用埃及金字塔那種嚴格的幾何體結構來迎接,或者更準確地說,來滲透、浸沒這些歐洲文化空間。

她另一類非常特別的項目則是使用光束來切割空間(Island Project, 1992; Atlantic Wall, 1994-95; CrossingKing"s Cross, 1996),這已經遊走在裝置與大地藝術之間,借用環境達到一種相當恢宏的目的。她其實並沒有創造太多黑色,她反射黑色,哪怕她在冰島做的燈光項目也一樣,燈光裝置只是條件,她想讓不能承受之物自然浮現,嚴酷的誓約在沉默中顯露身形。

藝術家: Richard Serra

出生於1938年,天蠍座。

作為被廣泛熟知的、非常傑出的美國藝術家,Richard Serra雖然也畫畫,但最有名的作品是他巨大尺寸的金屬板裝置,因為這些裝置或雕塑簡潔抽象的線條,所以他也理所當然被認為是極少主義的代表。

如何用一個簡單形式告誡世人?

Serra用一些金屬板來完成。他把巨大的金屬板生生切入廣場、切入草地、切入大地。這些放在公共空間的作品,有時候會強迫路過的人必須按照作品的邏輯來重新調整自己的走向。他的主張是,藝術作品要與一個具體環境密切相關,作品不能只是無所事事地放置在空間里,它如何控制觀看者的視覺?它如何改變以及重造物理空間?如何使用作品才讓觀眾在其中感受到具體的重量?如何令人能敏銳地重新體察身處的四周?

Serra在不同場所做這些探索,但他始終在做同一個手勢,將藝術真實地切進生活,堅硬的碰撞鬆弛的,嚴格的碰撞輕浮的,他警示你,指導你,改變你——我看得出他在控制狂外衣下隱匿的巨大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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