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威震全球的阿拉伯帝國,會被一場中國內戰搞垮?

阿拉伯帝國在中世紀威震全球。公元7世紀末,阿拉伯帝國崛起於阿拉伯沙漠,之後僅僅用了百年,就從沙漠一隅的小國,膨脹成為一個東至興都庫什山脈,西達伊比利亞半島的中世紀超級大國,極盛時期的疆域面積高達1300萬平方公里!

這簡直就是超越規律的存在!

為何這般說?因為阿拉伯帝國所在的中西亞還有北非板塊,地緣上看根本不具備形成統一國家的基本條件。

一般來說,一個大型政治國家的形成,通常都需要滿足以下三個基本的地緣條件:

首先,地緣結構相對完整,絕大部分國土都位於同一個結構相對獨立完整的的地緣板塊中——畢竟,海洋或者大型山脈大型山脈和海洋,都會在很大程度上,對不同板塊的交流與融合構成阻礙。

其次,擁有一個實力超絕的本部核心區,力量強大到能夠確保對四方邊緣板塊的壓制。

第三,國土形狀相對規整緊密,呈相對緊密的塊狀結構,核心本部大致處在國家的幾何中心——這樣可以將本部中樞的影響力,最便捷的傳播到境內各角落,確保中樞對邊緣的控制力。

當然,完全滿足這些條件的國家並不多。其中最經典的就是中國——古代中原王朝以長江——黃河流域為本部核心,這個本部的地緣實力,遠勝東亞大陸其它地緣板塊之和,而且地緣區位上,也大致在東亞大陸農耕區的中央,這使得中原王朝能夠較為便捷把自己的影響輸送到到各個角落。也正憑著這份經典地緣結構,中國才能夠成為中央集權國家的代表

而阿拉伯帝國的地緣條件,與中國可以說是南轅北轍。阿拉伯帝國的國土結構可以說是支離破碎,中亞的圖蘭低地、中東的新月沃地、伊朗高原和阿拉伯高原、北非撒哈拉沙漠,甚至歐洲西南角的伊比利亞半島一部,阿拉伯帝國涵蓋的地緣板塊不僅數量眾多,而且地理環境有著極大差異,並且分布範圍過於寬廣零散,東西跨幅達萬里之遙,——這意味著阿拉伯帝國必須要有一個超級強大的本部做依託。不過,阿拉伯帝國本部核心區——兩河流域(即今日之伊拉克),甭管是規模還是質量,都比中國的長江——黃河流域差了不止一個層次,單憑兩河流域,輻射中東都只能說是勉勉強強,想依託其控制東達帕米爾,西至大西洋的1000多萬平方公里疆土,這從哪方面看都沒有可能。

綜上所述,阿拉伯壓根就不具備發展成為一個世界級大帝國的的基本地緣條件。就算能憑強大武力煊赫一時,但過不了多久,就會像曾經的亞歷山大帝國,還有之後的蒙古帝國那般,曇花一現,繼而分崩離析。

但阿拉伯帝國卻突破了地緣規律的桎梏。這個帝國,名義上共存在了600年。雖然後400年已經內部分裂,名存實亡,但起碼在開頭的200年內,帝國的皇帝(哈里發),有足夠的能量,確保對帝國絕大部分地區的強有力控制。

為什麼阿拉伯帝國可以做到?

原因有很多。但是這其中,中國卻發揮了十分微妙的作用。

在之前的《地緣政治51:阿拉伯帝國為什麼突然崛起》一節中,雲石君曾講道,阿拉伯之所以可以將這些彼此間缺乏交流聯繫,政治和地緣上相互獨立的板塊整合為一體,很大一個因素,就是商業利益的捆綁。

縱觀阿拉伯帝國的版圖,正好覆蓋了當時東西方交流的商業幹道。

商業的流通屬性,使得這些原本各自獨立的地緣板塊,出於商業利益的需要,逐漸滋生政治上進行整合的訴求——畢竟政治上的分裂,天然會對商業流通構成阻礙,如果整條商路,都處於同一政治實體統治下,政治藩籬阻礙商路暢通的負作用會降到最低,流通效率會明顯提高。

基於這種邏輯,當時橫貫東西的絲綢之路,便成為促成阿拉伯帝國各次級地緣板塊,形成統一政治認同的最大紐帶。鑒於絲綢之路蘊含了極大的利益,各次級地緣板塊的本土勢力,為了確保商路暢通,以最大程度從中攫利,所以對中央領導和國家統一更加認同,通過政治的整合,來降低商路貫通過程中的人為梗阻。

不過,這種結構能夠維持,最關鍵的一條就是,商路蘊含的利益,必須要大到能夠讓各地方勢力願意上交部分政治權力——畢竟誰都不會願意自家頭頂多個主子——除非你能夠因此得到足夠的好處。而且阿拉伯帝國支離破碎的地緣結構,決定了帝國中樞對各邊緣板塊的強制威懾能力有限,並沒有統馭天下的絕對實力。

這是阿拉伯帝國跟中原王朝在政治上的一個根本區別。內部地緣結構的差異,決定了中原王朝的國家向心力,更多的是依靠長江——黃河流域這塊超強核心區所衍生的政治強權,是典型的政治主導;而阿拉伯帝國的整合,則在相當程度上,依靠各次級地緣板塊,看上在錢的份上的主動趨附,是一種利益驅使。

在阿拉伯帝國形成之初,絲綢之路正進入其之黃金期。這個階段的中國,正處於隋唐時代,國家繁榮富強,而且隋唐時,中國的本部核心區依然在北方的黃河流域,位於西北部關中平原的長安,更是東方世界的精華所聚。藉助連接中國西北的陸上絲綢之路,中西亞內陸能夠從中謀取不菲的商業利益,因此它們又足夠的意願支持中央,維護阿拉伯帝國政治統一,以便商路暢通,自己從中受益。

但在8世紀中期,中國爆發了安史之亂,唐帝國開始衰落。

以安史之亂為標誌,中國出現三大變化:首先,戰亂使得中國國力大幅倒退;其次,藩鎮割據,四夷作亂,東方大陸的內部交流出現問題——中唐之後,江南向長安的糧食轉運量急劇縮減,最嚴重時甚至影響到長安居民的生存;而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黃河流域開始衰落,中國的經濟重心逐漸向長江流域——尤其是東南沿海轉移。

這對絲綢之路的打擊是致命的。戰亂和分裂,使得中國貴族對西域珍寶的消費力大幅降低,而中國的藩鎮格局和內部亂戰,也使得中國商品的採購難度和成本大大增加。而中國經濟中心的南移,更使得絲綢之路的運輸成本激增,收益嚴重下降。

當然,中國的這些變化是漸進式的,以農耕時代的文明水平,其向中西亞傳到,並對阿拉伯帝國政治構成影響,這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不過這就像一副多米諾骨牌,既然頭一張已然倒下,那後面無論多長,也終有轟然倒塌的一日。

不過,陸上絲綢之路衰落,海上絲綢之路卻逐漸興盛。這條取道北印度洋的海上航線,依然可以成為東西方交流的紐帶,甚至,隨著人類航海技術的進步,還有中國經濟向東南沿海的轉移,海上絲綢之路的價值,在之後的日子裡更加凸顯。

不過,取道北印度洋的海上絲綢之路,它並非一條能夠將中西亞各地緣板塊串聯起來的的紐帶。比如中亞地區深居內陸,與海上絲綢之路就半毛錢關係沒有。

而且,鑒於海上航線不用向其他板塊借道,所以也就無需各地緣板塊勢力的共同維護。相反,蛋糕就只有這麼大,誰更能搶,誰獲得利益就更大。這種格局下,東西方貿易,由陸上絲綢之路時代的合作共贏模式,轉變為海上絲綢之路時代的零和遊戲。

這種由合作向衝突的改變,徹底摧毀了阿拉伯帝國的內部聯繫紐帶。當各地緣勢力因為各自利益產生衝突,而阿拉伯帝國的中樞又因為本部實力不足,不足以有效壓制,這種局面持續久了,帝國的分崩離析,也就勢在必然。

所有的社會結構和意識形態,都是利益格局的反映。阿拉伯帝國,甚至伊斯蘭世界由統一到分裂的變化,正是這一規律的又一次驗證。

而隨著阿拉伯帝國的解體,伊斯蘭教也發生了重大變化。具體來說,就是由原先的遜尼派一家獨大,逐漸演化成遜尼、什葉兩大教派長期對抗的格局。

什葉、遜尼緣何而起?它們為何會互相廝殺,視若寇讎?關注微信公眾號:雲石,在下一節《地緣政治53:什葉與遜尼的恩怨》一節中,雲石君繼續為您解讀。

本文選自雲石地緣政治系列53節——解碼伊斯蘭之第3部分。喜歡地緣政治和國際關係的朋友,請訂閱微信公眾號:yunshi911(長按可複製),即可收看全部雲石地緣政治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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