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我每天都要去賺妻兒的尊敬
在看完李安新片《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後（我之前寫的影評戳：這裡），我再一次對李安有了強烈的好奇。重看他的自傳《十年一覺電影夢》之外，也忍不住搜了他的相關訪談來看。
就發現最近《魯豫有約》採訪李安做了2期節目：《李安的「安」與「不安」》以及《李安·電影就是我的反抗》。
在這次訪談里，李安談了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從創作到如何看待和面對批評、從和父親的關係到和妻子的相處，自己如何求婚，從如何看待成功到如何平衡努力工作和陪伴家人。
雖然對話有著李安式的點到即止，但依然有不少內容讓我心有觸動，於是寫出來和你分享。
▽
談如何面對批評
採訪中，魯豫問到李安對批評的看法。
李安說：「其實批評我的人，他本身不太懂，常常製造噪音的人，他本身半瓶醋，因為我知道我不懂，我比較謙虛，我會做研究把它搞對。」
這個回答細讀起來是很霸氣的。
或者說，是有身為創作者的自信和驕傲的。他知道，身為藝術工作者，自己應該做什麼，能做什麼。他對自己做的事的價值有充分了解和確認。就像他在自傳里說的：
「拍片給了我發言權。你不拍，大家就以為是現成的樣子；你拍的話，人們在現成之上又多了一種選擇……若我不爭取、不表達、不發言，徑直讓它過去，將來的歷史、大家腦海中的文化印象就是另一回事。藝文工作者就是要把它反映出來，讓世人看到人們真正的心聲。」
這當中有種「此時此地此身」的精神——如果不是此時，是何時？如果不是此地，是何地？如果不是我，那是誰？
如果沒有這份驕傲和承擔，李安不會走到現在。
▽
談怎麼看成功
魯豫問李安：「人成功之後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會有人幫他解讀，會認為成功的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之後成功做鋪墊？」
李安的回答是：「我覺得個人其實不管成功與否，最終還是你個人怎樣審視自己，怎樣評判自己。我得到奧斯卡還是覺得不對，就是這種功成名就，還沒有除掉我那些陰影。我對父親還是有虧欠。」
外界的看法和評判都是一時的，而我們和自己的相處是一輩子的。我們身上找不出一個開關，可以關掉我們內心感受和聲音。所以讓自己心安是很重要的。
但問題是，一輩子太長了，哪有從來無悔的人生呢，只有不承認後悔的人罷了。
對為人子女者，最重的懲罰大概是，你終於有一天，意識到對父母的虧欠和愛。但那個時候，已經沒有機會表達和付出了。
死亡永遠地區隔了你們。
▽
談和父親沒有好好告別的遺憾
父子關係是李安初期電影里反覆出現的主題。李安的父親曾經一度覺得導演不是個長久工作，希望他子承父業在大學教書。
採訪中，李安和魯豫談到，拍完《綠巨人浩克》，因為評論和市場反饋都不好，他一度萌生退意。
此時，過去反對他拍電影的父親卻站出來正面鼓勵他繼續做電影。
父親送了他一副對聯：「入山不必太深，下筆不必太濃。頂起鋼盔，繼續往前沖吧。」
那之後半年，父親驟然去世。在拍片的李安趕回去也沒能看到父親最後一面，這讓他終生愧疚和遺憾。
這次李安在接受魯豫採訪時，回憶了一個細節：自己拍《少年Pi的奇幻漂流》，有人看完電影，問李安：在沉船時，那個小孩說對不起，但又沒有他的事，為什麼要喊對不起？是不是因為電影里說過，從來沒和父親說再見，沒好好的說一聲再見，你是不是有那個情懷？
李安承認自己被說中了心事。在那部電影里李安借Pi之口說了一句痛徹心扉又無可奈何的話：
「即使人生就是不停地放下，但最令人痛心的還是沒能來得及好好告別。」（All of life i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 ）
▽
談求婚
魯豫問李安怎麼和太太求婚，李安說：「我就打電話給她，我說我爸爸要退休了暑假來美國，我學校也畢業了，沒什麼事情招待的話，我們結婚好了吧。她就說好吧。」
從視頻、文字資料里，我感受到的李安和太太林惠嘉的關係似乎是一個內心穩定堅實的妻子和一個內心動蕩敏感的先生的組合。
▽
談婚姻
李安在採訪中說到，有時忙著工作會有幾個月見不到家人，也會把最好的狀態放在電影和演員上，有些愧對家人。
魯豫問他，那平心而論您覺得和李安生活不是易事？
李安回答：「我常常在想，你說跟瑪麗蓮夢露結婚的那些先生都不太幸福，她最好的一面都獻給觀眾了。她回家一定是卸了妝然後累得要死，發一些上海脾氣（笑）。
我是很同情和她結婚的先生，我在回家就很懶散的樣子也有點這種情形吧，然後太太有時候看也會火氣上來，但也沒什麼啦，有愛做基礎的話都過得去啦。」
那些在人前光芒的綻放是需要才華和精力支撐的。人前越是閃耀的人，人後往往越需要時間和空間放鬆舒展，以及儲存下次綻放光芒的力氣。
而承擔他們最疲倦狼狽焦躁一面的，往往是他們身邊最親近的人。
李安很清楚光環背後，自己對家人的虧欠。
▽
談工作和家人間的平衡
談到工作和生活的關係，李安說了一段話：
「因為不是工作，沒有說『爸爸去工作回來很累』這件事情，工作是你對個人興趣的追求，反而好像去玩一樣，（而對家人），你對我們負的責任，是要和我們在一起。」
當魯豫問及「現階段您最大的幸福感是什麼？」
李安的回答很可愛：「我太太能夠對我笑一下，我就放鬆一點，感覺很幸福。
我做了父親，做了人家先生，並不代表說我就很自然的可以得到他們尊敬，你每天還是要來賺他們的尊敬。
你要達到這個標準，因為這個是，讓我不懈怠的一個原因。」
這也是整個訪談中，最觸動我的一段話。
也讓我提醒自己，工作不是忽視家庭的理由。
「不管我做的多糟糕，你都不會離開我、都不會真的和我計較。」家人對我們的這份包容和愛卻往往給了我們不去花時間精力仔細維護關係的底氣。
想來真的是很臉紅。
願你我在今後和家人相處中，都能少一點懈怠，多一點溫柔在意。
—————————————————————————————————————
圖片來自：《魯豫有約》節目和網路
未作任何商業用途
截圖：SSS
歡迎關注我的微信公號：雅君的好用分享（yakishare）
和你分享我歡喜的各種：雜物、書、電影、小店……還有妙人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