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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筆記:《被淹沒和被拯救的》

二戰集中營的噩夢

作者簡介:普里莫·萊維,化學家、小說家,此書是他的最後一部著作,歷時10年完成(1975~1984)。

時光流逝,人們對於那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的記憶已經變得越來越模糊,現在的年輕人早已經不了解也不想了解那段可怕的歲月,總是習以為常的靠一句「那是另一個時代的事情」來打發那段歷史。作者作為經歷過那場磨難的倖存者和見證人,他通過自己的方式警示後人,那段不久前的噩夢是真真實實存在的,記錄它只是為了防止再次發生同樣的慘絕人寰的災難,只是想告誡後世千萬不要一味的貪圖現在的奢華而忘記本性,與其說這部書是作者對二戰集中營記憶的再次描述,不如說這部書是作者對人性的重新思考及行為的懺悔。

讀這本書的過程中,腦海中時不時的有輛悶罐列車從某個地方駛來,向某個地方駛去,一群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人無精打采地趴在列車的小窗戶口,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

對記憶的闡述

作者從集中營出來回國後,就一直不停地耕筆,因為他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那段歷史的記憶越來越模糊,越來越不真實,所以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人的記性本身就是靠不住的,它不但會漸漸消失(生理性遺忘),還會不斷改變,再同不相干的記憶混在一起,以至於多年後會把虛假的記憶當成真實的。

然而,作者又說道,過於頻繁地喚醒輸出記憶,也會使其改變,竟而變成虛假的記憶,他也承認了自己有可能在某些回憶片段是不真實的,讀這本書時,作者倡導的是讀者要認真思考,自己判斷事物的真偽性。

為什麼不逃跑或是反抗

讀這一系列書的時候,最大的疑問就是為什麼這些人不逃跑或是反抗。

逃跑和反抗是有的,可是最終還是會被抓起來,肆意侮辱後殘忍地當眾處死,即使能逃出去,可是哪裡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呢。

即使他們能夠設法穿過帶刺的鐵絲網和電網,避開巡邏隊,在警戒塔上配備機槍的哨兵的監視,專為追蹤人的氣味而訓練的軍犬,他們又能往哪個方向逃呢?誰又能為他們提供避難所?

他們每天都要接受報數,一遍又一遍,直到所有號碼都對上,即使是剛剛死掉的,也要列隊放在地上點名,如果發現少一個人,那麼整個營房的囚犯都要接受懲罰。

事實上,由於逃跑計劃難以實施,所以逃亡者不可能沒有同謀,也不可能沒人注意到他的準備工作,與他同營房的囚犯,或者當時在集中營的所有囚犯,都要求站在操場上清楚地報數,沒有時間限制,甚至長達數天,有時下著雨或雪,或者頭頂烈日,直到找到逃亡者,無論是死還是活。如果他被找到並活捉,那麼他不可避免將被當眾絞死。

受到的迫害來自哪幾個方面

  • 來自黨衛軍

最多最可怕的折磨肯定是來自於黨衛軍的,他們是所以痛苦和罪惡的根源。

  • 來自同伴

很多新囚犯剛進集中營時,由於對環境的不熟悉,往往被自己的同伴(先來幾個月甚至幾天的)欺負,這其實就是一種痛苦的轉嫁。

  • 沒有一個囚犯能夠忘記「灰色地帶」,忘記那一刻帶來的驚詫——第一個威脅、第一次侮辱、第一記耳光,並非來自黨衛軍的暴徒,而是來自其他囚犯,來自「同伴」,來自同樣穿著條紋囚衣的神秘的大人物。
  • 飽受羞辱的老資格們,習慣於將新來者作為目標,以發泄他們所遭受的羞辱,用他的痛苦來尋求自己的心理補償,並為他們建立一個地位更低的形象,從而將他們從地位更高者處遭受的痛苦負擔轉嫁給新來者。

在這種基本需求都不能滿足的環境中,囚犯們更願意去歌頌黨衛軍,以獲得一定的特權,成為敵人的幫凶,管理其他的囚犯。作為一個管理囚犯的頭頭,他們的權利就是無限的,可以殘忍地暴打自己的同伴卻不遭到任何指責,甚至他們必須要很暴力才行。相比那些下層的囚犯,他們在集中營的生涯要好很多,同時,他們也是極度的權利狂、虐待狂,而在被壓迫的人當中,則會有一些人歌頌卡波,以謀求一個更小的權利,這其實也是一個小小的權利社會,如果你不去爭取權利,你也許就會在下一秒死亡。

他們的暴行被強加了一個下限——要是他們管教其他囚犯時被證明不夠殘忍,那麼他們就好被免職或受到懲罰,但沒有上限,他們可以放手實施最狠毒的暴行。

絕大多數能夠倖存下來的,也是集中營里享有某種特權的人,而且集中營的歷史幾乎都是由這些人撰寫的,他們雖說也是受害者,但卻未曾經歷過集中營中最底層的生活,甚至是兇手,他們的證詞是不完整的。

  • 來自自己

對於那些集中營倖存者而言,他們能倖存下來很大程度是踏著同伴的屍體走的,代替著別人活下來的,而往往死去的人更善良、更聰明、更有用、更有社會價值。

在集中營中人民的基本需求(抵抗飢餓、寒冷、疾病、虐待等)不能被滿足時,他們就會忘記道德準則、忘掉羞恥心,只是麻木地像個動物一樣考慮著每天該怎樣活下去(如何填飽肚子、如何免遭毒打、如何擺脫疲倦和寒冷等)。

  • 我怎麼能在奧斯維辛活下來?我的原則是:第一考慮我,第二考慮我,第三考慮我,然後什麼也不想,然後再考慮我,最後才是其他人。
  • 我選擇了第三種方法,將自私延伸到你最親近的人,我們小口地、貪婪地喝光了所以的水,不斷交換著在水龍頭下的位置,只有我們兩人,偷偷摸摸地。但是,當我們列隊走回集中營的時候,我看到了我身邊的朋友達尼埃爾,他身上沾滿了水泥灰塵,嘴唇乾裂,眼睛冒火。
  • Chaim死了,來自克拉科夫的一個製表匠,一個虔誠的猶太人,不顧語言的困難,嘗試理解和被理解,並向我,一個外國人,解釋在至關重要的被俘第一天如何倖存的重要法則;Szabo死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匈牙利農民,幾乎有兩米高,因此也是所有人中最飢餓的,只要他有一點力氣,就會毫不猶豫地幫助比他更弱小的同伴工作;而Robert,巴黎大學的一名教授,向周圍播撒勇氣和信任,能說五種語言,因憑藉他那驚人的記憶記錄下每件事情而筋疲力盡,要是他還活著,一定能回答那些我不知道怎麼去回答的問題。

而當他們再次重獲自由,那種已經被泯滅很久的意識又一次回來時,他們想到了自己曾經的事情,那種羞恥感和罪惡感才會充滿整個身心,痛苦不斷侵蝕著這些「可憐人兒」,他們並沒有錯,可是他們卻很難原諒自己,所以很多倖存者最終無法承受這種心靈的折磨而選擇了自殺,包括作者自己。

特遣隊

要單獨談論下這個享有「特權」的隊伍。

黨衛軍從囚犯中選擇特遣隊員(90%以上都是猶太人,也有反抗的,不過就是早點死),讓這些特遣隊員去滅絕猶太人。

「特遣隊」,黨衛軍指的是那些去操作焚屍爐的囚犯們,他們的任務是在新到的、要被送進毒氣室的囚犯(往往完全不知道什麼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們)中維持秩序,從毒氣室運出屍體,拔掉屍體的金牙,剃掉女犯的頭髮,整理和歸類衣服、鞋子和行李箱的東西,把屍體送進焚屍爐,並監視爐體的運轉,提取和清理骨灰。

被選中的特遣隊員往往在接下來的幾個月內要比一般囚犯吃得飽,可是,幾個月後他們則會體驗被送進焚屍爐的囚犯的命運,每個特遣隊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焚燒他們前任的屍體,其實特遣隊員在那幾個月中已經不能稱得上是一個完整的「人」,他們要麼麻木要麼變瘋。

因為,他們知道黨衛軍太多大屠殺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黨衛軍必須將他們與其他囚犯及外部世界隔絕開,並且定期對他們進行屠殺,以至於倖存者中幾乎沒有特遣隊員(除了個別因命運的垂憐而異想天開般的存活下來的)。

集中營的世界並非封閉的世界

事實上,集中營的世界早已經廣泛地滲透到德國人的日常生活中,集中營中廉價甚至是免費的勞動力成為了德國工廠、企業爭奪對象,集中營中人們對日常生活用品的需求也成了一些商人獲利的途徑。也就是說,很多德國人很早就知道納粹集中營中的罪行的,但他們絕大多數都選擇沉默,正是這種沉默無知,使得第一批進入納粹集中營的人沒有一個能倖存下來。

  • 一些企業無情地壓榨囚犯的勞動價值,接受黨衛軍冷酷而愚蠢的原則——一個囚犯和另一個囚犯的價值相等,要是累死了一個囚犯,馬上就會有另一個囚犯替換上去。
  • 一家德國公司,威斯巴登的托普弗公司設計、建造、組裝和測試了集中營使用的焚屍爐,然而這家企業在1975年仍在營業。
  • 1942年起,突然大幅度的氫氰酸訂量。

希特勒為什麼能夠掌權

文中第八章在T.H.博士寫給作者的信中:

然而,在1933年······所有溫和派都消失了,德國人只能在希特勒和斯大林之間做出選擇,國家社會黨和共產黨,兩黨的力量大致相等。因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發生的大革命,所以我們了解共產黨。希特勒對我們來說似乎可疑,的確,但兩害相權,必取其輕。

對這段歷史空白,所以不是很明白,有時間去了解這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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