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了，我們一無所有

快畢業了。冬天的腳步越來越近。讀大學這幾年來，總算長大成熟了點，算是看透了一些東西。面臨的這殘酷的成人世界，真實得就像一場荒誕劇。有人說，學生時代是最美好的時代，畢業了就後悔了沒怎麼好好珍惜。可是我，沒任何留戀。只有前路是我唯一的歸宿。我可以立刻收拾行李離開，和所有人斷絕聯繫，回都不回一下頭。

二十多歲了。我們一無所有。沒同性朋友，也沒異性朋友。沒錢。沒房子，沒車。沒性生活。沒地位。沒經驗，也沒多少知識。我們的青春，一去不復返。我的身體終究不屬於我。一直在想，來到世界這一趟究竟為了什麼。為了幫助地球碳循環？為了殺死一些動植物，吃掉它們？為了幫人類繁衍種族？……有時候聽到別人說很想生孩子，就難以理解。是誰，賦予了他們隨便將一個生命帶來這個宇宙的權利？是為了來感受這個殘酷的世界嗎？

經常有人勸我，現在比較辛苦，熬一下到時就好了。可我，二十多年了，怎麼也到不了那個「到時」。為了欺騙年輕人，有些人什麼鬼話都講得出來。依我來看，只要活著還有一口氣，人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好了」。進化讓人類的大腦能體驗更深刻的痛苦。人生本來就是一件苦事，只要你還能思考。

我現在想，我究竟來地球幹什麼？上學，工作，戀愛，結婚生子然後老去？呵呵。活成這樣這樣還不如早點死掉。

我說，如果非要找點支撐我活著的理由不可，可能是理想吧。我活著還沒創造點什麼，還沒有改變世界呢，怎麼這麼快去死？降臨世間而作為最高級的生物：人，我擁有比很多生物高級得多的能力。我還沒體驗和支配那些能力呢，怎麼這麼快就離開？

有的人可能活著有一口飯吃，賺點兒錢，能找到愛的人並且成立一個家庭，這一生就基本很滿意了。統治者很喜歡這類型的人，容易管理，容易支配。但我知道還有很多人不是這樣的。他們永遠對世界充滿了好奇，想探索未知的事物，創造了不起的東西。是後者而不是前者，推動了這個世界的進步。可惜的是，後者往往活得最艱辛。但又怎麼樣呢？追求真理往往是最難，但也是最高貴的行為。

二十多歲了。可以明白的一點是，成人社會自從人類誕生的一刻起，就對年輕人充滿了惡意。一批批人年輕過，又老去，加入討伐新一代年輕人的行列。他們羨慕年輕人美麗的身體，昂揚的鬥志，不羈的精神。他們曾經年輕過的痛苦，很快便能忘得一乾二淨。現在，他們只會指責年輕人不服從統治者管教，反抗傳統，是垮掉的一代。油光滿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對年輕的女孩垂涎，更多的是想尋回那自己曾經也擁有過的青春。昔日的受害者成為了今朝的幫凶。可能這就是人類進步的過程吧？

人一輩子要死去四次。第一次，年輕的肉體死去，換來衰老的面容。第二次，年輕的精神死去，變成得過且過毫無理想服從一切的成年人。第三次，咽下最後一口氣。第四次，所有人都忘記了你。唯有第二次，是我們自己可以控制的死亡。可惜現在絕大部分人都主動讓自己去先死了兩次。

二十多歲了。很多人可能說，你們還年輕，擔心什麼。特別是女孩子，他們會一直說。二十幾歲，怕什麼，有的是資本，嫁得好，一輩子都不用愁。姑娘們，長點兒心吧。世界上哪有這麼不賠本的買賣。他們把你養到這麼大，就為了待價而沽的這一天。他們說，你可以不用工作，把一個家收拾好就行了。他們說，你可以沒有夢想，夢想可以當飯吃嗎？還不如嫁得好。他們說，外面太危險，不要到處去……於是他們就這樣一層層剝去了你作為人的尊嚴。作為女人，你只活出了「女」字，而「人」字，一輩子你都不配。清醒點吧。這個世界，什麼人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通常不知疲倦地會和這個不平等不理想的世界作鬥爭。我們一無所有，但我們都是新時代的嬉皮士。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可能是黑客，正在為網路的正義與和平作鬥爭，自己卻隱姓埋名；她可能是創業者，正搗鼓一些可能即將改變世界的新發明，卻住著最便宜的房子；他可能是熱愛二次元的亞文化活躍分子，用荒誕和不羈向這個讓人失望的世界宣戰；她可能是性別平等主義者，為爭取自由和尊嚴而勇敢發聲……二十多歲，什麼都有可能。

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很多讓年輕人震驚，灰心甚至絕望的事。但二十多歲了，我還是要奮力張開雙臂擁抱這個殘酷的世界。越痛苦，越要走出去。他們說，是啊，現在你在這裡很痛苦，可是你勇敢走出去也不一定舒服起來，還不如留在這裡算了。是啊，大清說我泱泱大國，物產豐盛，無所不包，閉關鎖國豈不善哉？然後八國聯軍就打進來了。沒去見識過，又怎麼敢說自己是最好的呢？人類的本性，從猿開始到現在沒被進化掉的就是狂妄自大。因為狂妄，所以出現了歧視，出現了偏見，出現了直男癌，出現了鍵盤俠，出現了恐怖主義，出現了專制獨裁，出現了ISIS……狂妄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老子最好，老子最棒！一看見別人干出了什麼出色的事，就一擁而上，不把他罵的一無是處誓不罷休。呆在舒適區自以為是是一種難以治療的痼疾。狂妄之人，唯一的長處就是誇自己和罵別人。一個年輕人，啥都不會可以，但一旦狂妄起來了，就基本沒救。

年輕人，聽我說。你一定要趁現在，儘可能多地去增長見識，拓展視野，去嘗試，去冒險，去玩。別聽任何人的建議和勸告。在最美好的年紀，可以談錢，但只用錢來幫助自己成長。因為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最想要什麼。一旦定下了目標，一定要堅持住。不要想企圖依賴任何人，否則代價超越你的想像。勇敢一點，不要循規蹈矩。不要乖，要壞，不活得性感一點怎麼對得起人生？時常提醒自己，你所看見的一切，只不過是很小很小的幻象，而不是全世界。記住，一定一定要做自己最喜歡的事。儘可能做沒有人做過的事，和別人不敢做的事。發生了什麼，即使跌得很重，也要擦擦淚繼續往前走。就讓他們笑吧，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二十多歲了。一個尷尬的年齡。兒童以上，成人未滿。我們有最宏遠的壯志，卻苦於見識短淺。我們有最美麗的身體，卻苦於彷徨迷茫。我們有最純真的情感，卻苦於無處安放。

年輕人啊，請勇往直前吧。世界在下沉，我們在狂歡。只有前路是我們唯一的歸宿，預見未來的最好方式是創造未來。可以瘋狂，但請一定不要狂妄。可以迷茫，但請一定不要絕望。只要你喜歡的話，就成為一個他們認為的瘋子吧，因為只有瘋狂才能對抗這個荒誕的世界。

二十多歲了。是時候去干點了不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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