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方糖》（21~25）
雄鷹死了
再打電話，提示已關機我趕到時現場一片騷亂，大排檔旁的地面有明顯的爆炸痕迹，如果這是吳清遠兩人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如此劇烈的爆炸只會讓他們同樣受傷，應該走不遠，倒在地上哀嚎的市民就是最好的證明有的市民滿臉是血，有的直接被嚇傻了，跪在馬路中央喃喃自語，還有人沒了一條腿，爬行著求人救護街旁的樹木燃燒，在風中搖曳撒下火花，120的鳴笛響徹雲霄無暇顧及傷亡情況，我抓住一個哭泣的孩子——受驚嚇的孩子多半不會撒謊「小朋友，告訴哥哥，剛才發生了什麼？」連我自己都感覺出內心的焦急，聲線顫抖「哇……剛才……剛才有兩個，不，三個老爺爺打起來了，然後就炸了。」三個？申援朝、吳清遠、老乞丐，大概是其中有人引爆了什麼，否則在老乞丐的控制範圍不可能有自毀行為當務之急是找到他們，再進行下一步行動，可小男孩不停地哭泣，又讓我於心不忍
「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呢？哥哥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我撫摸小男孩的頭髮，有些燙手，看來剛才的高溫已經達到了如此地步，即便雨水也未能降溫小男孩點點頭，我剛要牽著他的手離開，一個人被甩在我面前，俏麗的少女拍拍手擦了下汗：「師父，抓到個舌頭。」「哦？」我把小男孩交給龐沐瑤，眼神示意她離開：「小朋友，告訴姐姐爸爸媽媽在哪兒，姐姐帶你去找，乖。」龐沐瑤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被他綁住又在嘴裡塞了地上撿到的抹布的男人，搖搖頭走開了我把男人拖進巷子，扯出嘴裡的抹布，從懷裡抽出折刀抵在他喉嚨「你是巡邏的士兵吧？說，剛才有什麼可疑的人出現在這裡？」「@*￡+＊?$……」「你說什麼？」他胡言亂語，我聽不清他的話「嘿嘿嘿……」白眼上翻，我只覺得腦子有問題「裝傻是吧？啊？」折刀狠狠地刺進男人肩膀，男人疼得大叫，我把抹布塞進他口中繼續逼問
「你聽好了，我現在心情很煩不想跟你繞圈子，如果你知道什麼，就點頭，說完我放你走，」我拔出折刀，又將它插進另外一邊肩膀：「如果不知道，我不介意殺個人，反正現在人心惶惶，少個人沒什麼。聽明白沒有？」男人吃痛，但沒忘點頭「很好，現在我問，你答。」第二次扯出抹布隨手扔在一邊，一股騷味撲面而來，低頭一看，竟然嚇得尿褲子了「剛才的詳細情況，一字不落的說給我聽。」「是！是……」男人的頭像鼓錘一樣上下擺動，眼中的恐懼猶如見鬼一般：「二十分鐘前，我剛巡邏到這塊兒，準備到大排檔買點東西，誰知兩個老頭突然衝出來，對著我身後就是一陣槍擊，我扭頭看才知道首領在我身後。」槍擊？開槍怎麼會造成爆炸？「爆炸又是怎麼回事兒？」「這個我真不清楚啊！我只看見一個老頭手裡拿了個什麼東西，然後就炸了！我被震到一邊去，醒過來的時候就被剛才的那位綁了。」「還有沒有……其他重要的事？」我把玩折刀，銀光在指尖旋轉，眼睛直盯男人，鞋不自覺地打著拍子
「還有還有！聽說今晚兄弟們有動作！要襲擊什麼的……別殺我！我說！我也是上廁所偷聽到的，我們隊長打電話說什麼要給他們點顏色，不能就這麼讓首領白受苦。」「好，最後一個問題：像你這樣沒被控制的人，一共有多少？士兵和平民。」「整座城人口八十萬，我們得有兩三萬吧，剩下的就是平民了。」「很好，你走吧。」男人感激涕零，先是磕了幾個頭，而後起身就跑。我開始瞄準、投擲，折刀準確地插進他的後腦，男人僵了一下，倒地不起「抱歉，我可沒這麼白痴，死人才不會把事情說出去。」我拔出折刀，把男人的屍體踢到垃圾桶旁問了半天就知道對方大致人數和事情經過，位置什麼的一概不知，看來得自己找兩個老頭了「殺了人還想走嗎？」「誰……小朋友？」剛才的小男孩站在我面前，龐沐瑤不知去了哪兒
「姐姐呢？沒有帶你去找媽媽嗎？」話雖如此，可我把折刀抓緊，隨時準備刺出去「哦，你說那個女孩啊？」小男孩拍掌：「帶上來。」腳步聲起，我這才注意到隱藏在陰暗角落，早已備好武裝的士兵，成圈包圍住我。那個被捆綁著丟到地上的，正是龐沐瑤「陳默，你的確讓我感到危險，從三年前到現在，你身上無時無刻都在散發一種危險的味道。」小男孩變得很老成，舉手投足間有熟悉的身影「制住你的徒弟可傷了我不少人，」小男孩用手撫摸龐沐瑤的臉蛋：「你是怎麼收到這麼美又能打的徒弟？嗯？」「老乞丐，寄宿體又被毀掉了？」手機在瘋狂震動，我卻不敢拿出來「沒錯，吳清遠還是老樣子，不過申援朝倒是給了我不少驚喜。從防空洞里逃出來的日子，歷歷在目啊。」「這麼說來，你是害怕了？」「我害怕什麼？」老乞丐依舊微笑，他很享受這樣狩獵的感覺「聽你的說法，吳清遠、申援朝都是你曾經的戰友，本該和申援朝一起沉睡在防空洞，可你逃了出來，這麼多年一直躲著他倆，不是害怕是什麼？」
說著，我用眼神告訴龐沐瑤，要她安心，龐沐瑤眨眨眼作為回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乞丐狂笑，笑到咳嗽：「真的很愚蠢，當初我為國效力，他們卻在戰後要求我守住那裡！當初我差點連命都丟了，能在外面代表軍方的卻不是我！當初我拒絕命令，他們卻讓申援朝強行壓制我！」「你說！憑什麼？」老乞丐憤怒的樣子讓我發笑，我忍著笑意對他豎中指：「導演說你怨氣大，還真沒錯，你說你一天不好好賣糖來搞這些事，不累嗎？你們的事小時候老狐狸跟我說過，不就是你殘暴了點所以才被關禁閉？你看人申援朝現在反省得多好，你呢？可笑。」「隨你怎麼說吧，就當做是你的遺言好了。」老乞丐嘆氣：「還有什麼要說的嗎？畢竟相識一場，給你五分鐘，說吧。」「不急，先告訴我老狐狸和申援朝哪兒去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喂將死之人還不能了一樁心愿，夠狠的啊。」「算我積德吧——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兒，爆炸那一瞬間我只看到吳清遠拿出個黑色的東西，後來就消失了，大概是什麼防護裝置吧。」「你這麼多眼線，就不知道他們的確切位置？」
「陳默，你最大一個弱點就是太輕敵，也太高估敵人。魔方糖始終只是糖，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糖，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控制，有些人，本不該屬於這世上。這在以前我也有探尋過……不說這個，總之，我們看起來人很多，」老乞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大多都是洗腦的結果。」他抬起手腕看手錶：「還有兩分鐘，說點什麼吧。」周圍的士兵拉栓上膛，槍口對準了我的腦袋「行，套了你這麼多話也沒意思，問你兩個問題：你們的大本營是監獄嗎？還有魔方糖的弱點是什麼？後面一個我很好奇。」我盤坐在地上，準備聽他的回答「第一個問題，是，大本營就在監獄；第二個問題，魔方糖最大的弱點，其實是人。」「人？」「以一個人為中心的蜂巢式管理，如同自然界一般，」老乞丐轉向周圍的士兵：「可控制的人都被困於魔方，當然被困久了載體就死了，本體就屬於蜜蜂，聽命於蜂后，蜂后一死，再無生命。」「這樣啊，那我想……」「你他媽有完沒完？」老乞丐有些不耐煩了「最後一個問題，我保證，」我深吸一口氣，問出困擾我們三年的疑惑：「葉星璃他們的死，是不是你乾的？」「星辰昨夜風，琉璃內明澈。」老乞丐念叨名字的來源：「是，那把火是我放的，可惜了這麼個女孩。」
「既然如此，我更要親手殺了你，」我面無表情，內心殺意已決「拚命？你有命拼么？」老乞丐揮動手指，士兵手中的槍又往我腦袋上抵了抵「知道了這麼多真相，我很開心。記住一句話老乞丐，當敵人做出令你感到傻逼的行為時，就說明你要倒霉了。」我打了個響指：「胖子，動手！」「好嘞，」胖子歡快的笑聲從空中傳來：「天降正義！」『二十二』胖子從房頂跳下，連帶著的還有9毫米口徑子彈，整整兩個彈匣清空，全被用在老乞丐身上老乞丐下意識防禦，所有士兵擋在他面前，被打成了篩子胖子從腰帶上摸出一顆煙霧彈，一把拉住我，又將龐沐瑤扛在肩上：「走！」「哈哈，剛才帥吧？你就大聲告訴哥哥，服不服？」高速行進中，胖子還有餘力調侃
「挺帥的，不過我們得找掩體了，」我飛速思考：「剛才只是他犯的一個錯誤，反應過來就難辦。」「錯誤？」胖子把我扔到草叢中，剛才的十幾秒足夠我們跑到這裡：「他怎麼了？」我拿出折刀割斷龐沐瑤身上的繩子：「他本就是寄宿體，只是下意識想要保護自己，於是那些士兵成了盾牌。如果換成是我會下令開槍，這個肉體壞了，換一個不就是？」「這樣啊……」胖子撓撓頭：「哦，這是導演讓我給你的。」他的手中是一個按鈕裝置，大概是余竟源埋設的核燃料開關「埋設點在哪兒？」「說是在監獄周圍？」「周圍？」我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做事總是這麼周到，埋了一圈兒啊？夠他們喝一壺了。」龐沐瑤戳戳胖子：「胖子哥哥，你怎麼醒了啊？還有你是怎麼找到師父的？」「儘管你受過訓練，可人胖子不論身體素質還是訓練時間都比你長多了。他以前在特種部隊當教官。」「這麼厲害啊？我要是也能這樣就好了。」龐沐瑤驚嘆我看了胖子一眼，他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也？胖子的親人都不在了，他才達到了今天的高度，換做是你你願意？」龐沐瑤閉嘴不再開口，我繼續道：「至於怎麼找到我們也很簡單，很久以前我們幾個就一起在手臂下裝了追蹤器，隨時都可以通過終端找到位置，怕的就是今天這種情況發生。」「對，我連他晚上要起夜蹲坑甚至時間長短都一清二楚，上個月他可能有些便秘。」胖子補充，一臉嚴肅「滾！」胖子笑嘻嘻的，完全沒有緊張的樣子「喂，」我用胳膊肘捅胖子：「就你一個人來的？」「對啊，別看我一個人，頂一個武裝部。」「吹吧你，一個小隊就差不多了。」「不是不是，我把它們帶出來了。」胖子從後腰抓出兩柄槍，我這才注意到襲擊老乞丐用的並不是普通手槍，而是見證過胖子榮譽的東西銀白與暗黑，兩種截然相反的顏色象徵著光與影，是以前我推薦胖子玩的一款遊戲中主角的武器。後來胖子覺得這主角太慘了，和自己一樣沒了親人，於是在軍工廠拜託廠長打造的雙槍再後來，胖子拿著這兩柄槍殺了不少人，複員後被他鎖在柜子里再也沒用過。這槍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連彈匣都被他私自擴充到兩倍多倍對，這玩意兒俗稱改裝槍「卧槽你現在是警察局長啊朋友！私自帶改裝槍不好吧！」表面上我很驚訝，實際有些震撼如果胖子連壓箱底的貨都拿出來了，事情究竟到了多嚴重的地步？「局個屁，再不趕緊解決魔方糖全市都得玩兒完。」胖子滿不在乎收起槍我似乎抓到了什麼東西：「怎麼？上頭徹底不管了？」「你就不覺得奇怪？」胖子冷笑：「為什麼出這麼大的事外界完全沒有支援？哪怕是一瓶水一塊餅乾。不是徹底不管，而是事件爆發後我就沒收到過消息！」「一味隱瞞，我承認在對外這方面上頭的確做得不錯，可反過來他們也在愚弄我們，就當做沒危險情況。呸，什麼東西。」「那不就是……全城封鎖？」我從沒想過事情嚴重如此，連上頭都不管了，恐怕下一步就是將整座城市從版圖上抹去「可不是？理由也好找，什麼大風颱風龍捲風，總之就是自然災害。我估摸著沒幾天了，再過著日子大家一塊玩兒完。」龐沐瑤站起來：「我這就去殺了老乞丐。」「誒誒你回來，」胖子拉住她：「你信不信現在去監獄連怎麼死都不知道？」「那我有什麼辦法啊！」龐沐瑤跺腳，憤懣不已「我總覺得老乞丐好像在怕什麼……我們聊了這麼久都沒追兵，這不對勁。」我想到老乞丐的那張照片，如鬼一般的人在人群中望著自己的屍體，還能笑「你說老乞丐死而復生，到底怎麼回事？」我摸著下巴想不明白「想這些不如做點實事，找吳清遠先。」「啊？」我發現自己忘了一個更重要的事，吳清遠和申援朝還沒有找到……「你不會忘了這茬吧？」「屁話！我怎麼可能會忘？」「瑤瑤，你留下繼續找到破壞魔方糖的線索，注意隱蔽，我和胖子去找他倆，」龐沐瑤點頭，我又轉向胖子：「教授和導演的支援做好沒？」「這不是？」胖子指著上空，那裡有一隻雄鷹盤旋「漂亮，反擊的時候到了。」………………小男孩模樣的老乞丐坐在監獄辦公室，弓羊替他拿來了衣服「大哥，你要我辦的事已經做好了。」「哦？找到他們兩個了？」「是的，但我們只抓到吳清遠，申援朝不知去向。」弓羊微笑「沒關係，你做得夠好了，」老乞丐拍拍弓羊的肩：「讓他過來和我說說話。」「是。」不一會兒，吳清遠戴著手銬腳銬，一步步挪進辦公室「把這些解開吧，然後你們就可以出去了。」老乞丐示意士兵解開束縛工具「大哥……這？」弓羊欲言又止「安心，聰明如他吳清遠，怎麼會做蠢事呢？對吧老夥計？」老乞丐翹起二郎腿，手指在腿上打著節拍「哼，殺了你，你好找下一個宿主嗎？」吳清遠活動手腕，掰得咔咔直響「老夥計，你可真令我傷心，」所有人都出去了，碩大的辦公室只留二人交談：「為什麼你就不支持我？」「支持你？別逗了，1979年我們就該死了，可我們卻只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活了近一個世紀，你還嫌不夠么？」吳清遠質問「怎麼會嫌夠呢？那幫傢伙把我關在防空洞，不，那其實是倉庫吧？等著下一次戰爭爆發再叫醒我們，憑什麼你就可以在外面享受一切榮華富貴？」「你太過殘暴，以前的申援朝也如此，可他都能平靜接受，」吳清遠眼中帶著不解：「你為何不能？」「因為我不服啊。」「不服？」「那一年我們是奉命行事吧？上頭派我們去敵占區，唔……記得還是咱們空降部隊開的頭一槍，我們三個都走散了，是你一個個找到我們。」吳清遠沒有出聲，他在等待接下來的話語「曾經我們上學的時候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政治老師，他說戰爭是一門藝術，在上的人無比榮耀，他們站在山巔俯視戰場，掌握生殺大權，山腳的人像螞蟻一般互相踐踏，而我手裡托著高腳杯，紅酒的香味令我陶醉。」「可我不能啊，我就處在戰場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死去。得有七八十號人吧？到最後就剩下我們三個，什麼血泊里啃乾糧，染紅的江水就是最後的飲用水，這些現在的孩子們想像不到的事，我們都經歷過。」「他們的疼痛圍繞著我，我看見他們在地上爬行、蠕動，他們的身體早已斷裂，卻仍然沒放棄生的希望。倒霉的兄弟們被氣流帶向敵方，他們的皮被剝了下來，做成人皮稻草人插在前線。幸運的我們活了下來，可還是要被關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次打開的防空洞看守一堆冰冷的武器！連我們的生活都被凍結！沉睡在沒人知道的地底！」老乞丐猛然起身咆哮：「憑什麼！」吳清遠無語，但也想起死去的戰友們，他嘆氣，可也不知怎麼說話他喃喃自語：「戰友們的孩子，我都一一看過，他們的家庭現在也很幸福，奶奶輩的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兒孫在一旁玩樂，整個大家庭其樂融融悠然自得。」吳清遠抬起頭，盯著老乞丐：「可這一切，被你毀了！」「我毀了？」老乞丐笑了起來：「如果不是該死的上頭，他們現在應該在家裡享福！而不是在一個骨灰盒裡！這破損的國家，不要也罷。」「你瘋了。」「對，沒錯，我是瘋了，你們都想我死！你們都想我不在這世上！你們都想我消失得無影無蹤！吳清遠，你已經被同化了，你不再是那個沖在最前頭的偵察兵，你只是一個傀儡，一個懦夫！」「啪！」老乞丐臉上結實地挨了一巴掌「看看你自己！像個什麼樣子？啊？兄弟們在地下看見你這樣會開心嗎！」「兄弟們……」老乞丐的思緒飄到從前：「不，他們感受不到了，他們化成灰，再也感受不到了！」「來人！」老乞丐大吼：「把他給我吊在監獄大門示眾！看看與我們衝突有什麼下場！」『二十三』「如果是我，我就不會選擇監獄門口，雖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你以為這是小說？行不通的。」余竟源慢悠悠的，我能想像他一邊搜尋，一邊教育我的樣子「那我們應該去哪裡？這兒到處都是盲區，居民樓、商業街店鋪、甚至地下，都有可能。」胖子探出腦袋替我望風，我蹲在草叢裡和余竟源在電話中商討兩人的下落，士兵不時走過的腳步聲讓我感到恐懼，而余竟源不以為然：「人多眼雜，聲音也是，如果老乞丐真能憑自己一人分辨這麼多東西，當初還用我們接濟？被控制的士兵只是用來監視畫面罷了。他腦子不夠用。」「至於人嘛，申援朝住的防空洞是在敵占區吧？」「你的意思是，申援朝和老狐狸在那裡等我們？」「你知道的地方，同時也有效避免搜尋——別以為就我們在找他倆，老乞丐肯定也派人在搜查。那麼除了防空洞，還有哪兒呢？」「原來如此，」我招呼胖子撤離，胖子縮回腦袋準備退出來：「先切斷電話，過會兒打給你。」「好……等等！」余竟源驚叫「怎麼了？」「你們看監獄大門！是老狐狸！」什麼？大門正上方，吳清遠被捆綁吊在一根木樁上，木樁向外伸出，整個人好像蟬蛹「怎麼會？老乞丐抓到他了？」胖子不敢相信這不可能，剛才在老乞丐面前還差點喪命，不過十幾分鐘，爆炸吸引了絕大多數士兵，吳清遠不可能這麼快就被抓到，也不可能幹不過沒經過專業訓練的士兵除非，有我們不知道的高手作祟「陳默，別輕舉妄動，這是陷阱。」余竟源的聲音嚴肅「媽的，最怕這種兩頭堵了，明知不能救還不得不救。」我舔舔嘴唇手機振動，是龐沐瑤打來的，我點了多人會話，女孩的聲音加入通話「師父，余哥哥也在？我發現吳清遠了，他被吊在監獄大門。」「我們也發現了，」我撥開傳出聲音的草叢，龐沐瑤的臉可我們只有半米之隔：「不是叫你去調查嗎，怎麼到這兒來了？」「啊，我是想調查來著，可是敵人的領地太大了，不好查啊師父。」龐沐瑤臉上書寫著委屈「……算了，導演，我有辦法了。」「你想讓小瑤強行救下老狐狸？」「怎麼可能，好歹也是我的徒弟，能讓她去送死嗎？我發現監獄的士兵不全是被控制的，兩人為一組，控制與沒控制交替巡邏，應該是用來提高效率。」「那？」「三保二，偷家戰術。」…………巡邏的士兵看著這個叫住自己的女孩，心中疑惑，也有驚喜自己和同伴剛走到這個區域「小妹妹，有什麼事嗎？」「沒什麼啦，只是叔叔，」上一刻還貌若天仙的少女突然翻臉：「請你去死好不好？」袖劍刺穿士兵的喉嚨，隱藏在衣袖裡的殺器帶走士兵的生命，在同伴反應過來舉槍之前，龐沐瑤的另一隻手已然就位她拖著兩人的屍體回來，我和胖子把士兵的衣服扒個精光，換上了他們的服裝在等待了一輪巡邏過後，我們找准又插進隊伍里「還好只有八組人，一面牆兩組總能找到空位。」胖子嘀咕「少說話，見機行事。」我踢他一腳龐沐瑤在我倆混進隊伍之後，看清跟在我們身後被控制的那一組士兵投出飛刀很可惜，飛刀只命中一個士兵，另一個撿起了同伴的自動步槍，開槍射擊火力壓制住龐沐瑤，她只能依靠樹木躲閃「就是現在，走你！」胖子拔出黑白雙槍轟向木樁，繩子被打斷，木樁前端也被轟成渣「老狐狸！」胖子接住吳清遠，我趕緊查看他的傷勢：「你沒事吧？」「先走再說，」吳清遠身上有鞭打的痕迹，一條條紅印看上去就疼：「我們去……唔！」血從吳清遠的胸口流出持槍士兵在開了一槍後，被龐沐瑤繞後一刀結束生命「快……去防空洞，申援朝在那兒……」吳清遠開始吐血，肺被打穿，血液涌到口中我拚命捂著他後背的洞，卻止不住血液，血在手上很粘稠，胖子背起吳清遠就往外跑，龐沐瑤也跟了上來「別管我……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放屁！找到申援朝就能救你！」「陳默，」吳清遠緊抓我的手：「幫……幫我照看好我的兵，還有我的孩子們……」我突然意識到，吳清遠真的要死了。自動步槍的子彈不是開玩笑的，小說里的子彈只是一個小洞，現實中，一顆子彈足以讓他的內臟全部破碎實在太突然，一下子我沒想得過來「老狐狸，要死，咱們一起死，黃泉路上有我們陪你。」我掏出引爆裝置，胖子看了一眼，轉回去不說話；龐沐瑤無奈笑笑，輕輕地點頭我按下按鈕，爆炸將監獄圍牆瞬間摧毀劇烈的氣流把我們推得更遠，可我們誰都沒有回頭，無視輻射的危害，無視爆炸的現場，只一心一意奔向防空洞………………「他們引爆核燃料了。」余竟源臉色煞白，嚴實手中端著的咖啡杯應聲而落「可，他們人不是在？」嚴實想開脫，說些好話，卻發現沒有哪一點是好的余竟源握緊雙手：「是的，他們沒有撤出安全距離。」「不過也好，這也證明反擊的時候終於來了。」余竟源慘笑：「集合所有隊伍，我們……殺進去！」………………烏雲在空中聚攏，淅淅瀝瀝的雨水灑落在人們頭頂，所有能作戰的士兵、警察，甚至是醫生，都站在空地上，余竟源翻上裝甲車，對著人們喊話：」我痛恨戰爭，它帶走了太多無辜的生命，它承載著英靈的重量實在是太沉重；我喜歡戰爭，因為它能讓我看見民族乃至種族的骨氣，因為它能讓我看見最震撼人心的力量！」「大家都知道，魔方糖帶來的東西，說是災難都不為過，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不在話下。快一個月了，所有人都奮戰著，剛才的爆炸聲都聽見了吧？我不隱瞞你們，那是核燃料被引爆。」「那裡有人需要我們，我們的使命就是清除危險，當下沒有防化服，沒有特效藥，只有我們的身體。我要去那邊了，去敵占區會會那幫狗娘養的！願意同去的人向前一步！」這一刻，所有人都遲疑了，他們有的失去了妻子，有的失去了多年好友，尤其當聽到沒有防化服，他們不想再去白白送死一名醫生大聲說：「為什麼要我們這些人去送死？這不是事件是戰爭！我們去了也沒用！你不覺得很殘酷嗎！」周圍的人有的低頭，有的眼神充滿讚許，是的，他們也不想死，不想落個屍骨無存余竟源點頭：「你說得對，這是戰爭。」「可你們事到如今還沒有明白嗎！戰爭本身是不會改變的！無限的掠奪與被掠奪、無限的勝利與覆滅，這就是永遠的戰爭的本質！殘酷是戰爭永遠的主色調！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什麼不會變，那就是戰爭了！」「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都像你們這樣，誰他媽還放心把所謂的未來交給你們！引爆核燃料的，就是我的摯友！我認識了二十多年的摯友！你以為我想幹什麼？啊？為了個人嗎！」余竟源手指著遙遠的爆炸點：「我們的家園，正在被敵人蹂躪，敵人正在向我們叫囂，現在，我們就用鮮血，讓他們知道我們，不好惹！我再問一遍，願意同去的人，向前一步！」這一次，沒有遲疑，所有人沉默著向前一步，聲音整齊劃一儘管這其中，有的人手在發抖，有的人腿在打顫，有的人咬緊牙關瞪圓了雙眼可誰也不能否認，這是一股強大的力量，無堅不摧沒有一點聲音，所有人按照指定路線出發，軍人打頭陣，他們說：「讓我們在前面吧，我們死光了，再讓警察上。」警察們在中間，他們說：「把醫生全放在我們後面，我們隨時都能護他們周全。」醫生們在最後，他們說：「救死扶傷，醫院裡的防化服都給他們吧，我們一件也不要，比起前面的人，我們更懂怎麼自救。」雨越下越大，漸漸連成了片，沒有人再說一句話，只是沉默地行走，再行走如同即將燎原的星火『二十四』雨越下越大了，烏雲遮蔽天空，太陽的光芒沒有透過分毫，整個城市的空氣變得異常靜謐弓羊撐起一把傘，喉頭有些苦澀，老乞丐的衣服染上灰塵，可他沒在意，在傘下抽著煙「你說我開那一槍，真的對嗎？」老乞丐突然出聲，想著半小時前操縱士兵做出的事「您認為正確，那就沒錯，」弓羊微微鞠躬：「吳清遠一死——就算他不死，下場也只會是植物人，如此便只剩申援朝，有我在您身邊，大可不必擔心。」許久，老乞丐才再度開口：「不怕你笑話，我現在有些害怕，活了快一個世紀，我沒能看透的人不多，卻也包括了陳默和余竟源。」他扭頭看向弓羊：「還有你。」弓羊微笑：「大哥，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棄我不顧了，您就像我爹一樣，我又怎麼會背叛您呢？」老乞丐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熄：「那樣最好不過，有他們的消息了嗎？」「正在前往防空洞。」「派出去的人呢？沒有截住他們？」「並不是截住，而是埋伏在周圍。」弓羊打開手機給老乞丐看地圖：「他們一到防空洞，我們就可以直接打擊，順手還可以奪取防空洞里的裝備。」老乞丐頗為讚許：「有理，這地方被污染得嚴重，以後不能待了，做完這件事我們去外面發展。」「哦，」老乞丐一拍腦袋：「今天是你哥哥出來的日子吧？還有多少時間？」「幾個鐘頭，足夠完事兒了。」弓羊回答老乞丐點頭：「那就出發，早完事早放心。」………………伐木場的工程車停在路邊，鋸剩下的木樁隨處可見，我們靈活地躍過一個個木樁，以最快的速度前行胖子的背上一股子血腥味，吳清遠已經昏迷了好幾十分鐘。所有人只是奔跑，無暇顧及可能出現的伏兵，此時我才開始真正恨起防空洞為何不再建造近一些，哪怕幾十米我不想哭，或者說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吳清遠早沒了進氣，只有跳動的心臟表示這個人還活著「老狐狸，你答應過我要讓我玩兒你藏槍的，別死啊……」「吳老，你總說姓陳的崽子不來看你沒良心，這才見到多久，你可別就這麼去了。」一路上，我和胖子不停說話讓他的意識保持清醒，吳清遠偶爾哼哼兩聲。他也在堅持不讓自己睡過去一旁的龐沐瑤很冷靜，攥著飛刀的手穩定異常，不多時前她還是個不經世事的少女，而現在已然蛻變也許只有親歷生死才能看透一些東西吧？「胖子，你的槍呢？」我忽然問道胖子頭也不回：「後腰上，自己拿。」我拔出胖子的雙槍，順手摸了幾個彈匣，低聲吼道：「你們先走，我斷後。」「師父，讓我來吧。」龐沐瑤的雙眼燃燒著怒火「你留下來護著老狐狸，他那麼聰明，防空洞周圍肯定有埋伏。」我回瞪胖子看傻叉的眼神：「別信不過我，論遠程打擊老子是行家。」「你他媽有病吧！這時候了還說遊戲？要走一起走！」胖子叫罵「你忘了是誰教你全槍械通關整個遊戲的？」胖子沉默，騰出一隻手扔我顆手雷：「最後一顆了，省著點用。」「反正都被輻射了，我還在乎這個？」收足，轉身，火舌從槍口迸出，彈匣清空，身後的樹榦硬生生被我打斷，倒在地上掃出滿天塵埃胖子扭頭看了一眼，回頭繼續跑「你不是第一個被派來殺我的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換上彈匣，朝塵埃中的來路說話「啪，啪，啪，啪……」出乎意料，迎接我的不是子彈，是掌聲「陳默啊陳默，你給我的驚喜太多了，手槍用得這麼熟練，」我看清了來人，雙眼不自覺收緊：「一定殺過很多人吧？」「比起你，還真是班門弄斧了。」我猛地舉起雙槍「對對對！就是這個眼神！多久沒見過了？哦……是三年前的那場火見過吧？」來人調侃著說出，我卻無法再冷靜下來，子彈呼嘯前行，來人側身躲到樹後儘管子彈和手槍都經過改造，有摧毀大樹的威力。無奈樹木太多，來人閃躲太快，根本無法傷到他。在樹林環境下傾瀉彈藥，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媽的出來啊！你不是一直都想殺我嗎！來啊！我就在這裡！」咆哮傳出老遠，回聲讓我有些焦躁三年前我就發誓，要親手殺了你啊，離仁！「小聲點，我們這一行最忌諱大吼大叫，這不但是你失敗的原因，更是你被逐出組織的原因。」離仁的聲音忽遠忽近我仔細聽著樹葉的摩擦聲，抬手開了一槍，不出所料落空，離仁嘆氣：「槍法是好，可無法平靜，再好的槍法又有什麼用呢？」「少來這套，我發過誓要殺光你們就一定會做到。東躲西藏我殺不了你，你也傷不到我，你再不下來，我可就走了。」我強忍開槍的衝動，試圖用言語激怒他「好好好，那，」方才還縹緲的聲音瞬間出現在耳畔：「這樣可以了嗎？」右手肘擊後方，卻撞在刀面上，手指還未扣下扳機，就已被離仁的手指卡住，不動分毫「整整三年，你就這點兒能耐？虧我當年多看得起你，想不到只是個小丑，葉星璃怎麼就看上了你這廢物？」離仁搖頭，語氣充滿輕蔑我想要抽回右手，離仁大得離譜的手勁牢牢鎖住手腕，把槍口朝天。左手也被摁著，無法掙脫「你承載了這麼多東西，責任巨大，責任這東西可是要付諸實際的。」離仁跺腳，鋒利的刀子破鞋而出他準備要我的命「你不配，教訓我什麼是責任。你不配，說出我愛人的名字！」拼盡全力的一擊，我的後腦勺和離仁的腦門來了個肌膚之親。或許他也沒想到，我會在看不見身後任何東西的情況下拿腦袋攻擊，這可是不要命的行為離仁吃痛後退，我一腳把他踹開，第三次拿起槍對著他「你知道嗎？替胖子設計這兩把槍的人，就是葉星璃，現在她不在了，唯有這些東西才能證明她曾經活著。」我慘笑，有點想哭離仁見我沒開槍，也不行動，靜靜地聽我講話「是了，冷酷的確可以大幅提升行動成功率，卻終究只是看破死亡。不知生，焉明死？」「你們只明白死亡，而我，堪破了生死關。」話畢，我不再猶豫，扣下了扳機『二十五』「吳老，咱們就快到了，再堅持一會兒。」胖子假裝堅強，不想顫抖的聲線早已出賣了他
龐沐瑤解決掉一個又一個伏兵，即便雨水沖刷，刀鋒上的血跡也沒有絲毫褪去。整個刀面透著一股由內而外的紅色，很刺眼，也很危險
路程很長，早已超出胖子的極限，如果有人在場一定會發現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可他卻沒有停下腳步
「願你的刀刃永遠鋒利，戰士。」
………………
「你就是王卓成？」吳清遠推了推眼鏡，仔細閱讀推薦書上的內容
「是的吳老，我就是王卓成。」胖子傻乎乎地撓後腦勺，低頭不敢直視面前的老人
紅木雕的書櫃，琳琅滿目的獎章掛在牆壁上，鮮艷的紅旗被玻璃壓在下面，右下角標註有生產日期：1980。並沒有想像中的嚴肅和奢華，在陳默將自己帶來的時候，老人只是泡了一壺龍井，接過陳默寫的推薦書，摸出眼鏡坐在辦公桌後認真端詳
簡簡單單的傢具，甚至插花的瓶子都是炮彈殼做成，這位名聲在外的將軍選擇了淡雅而非大張旗鼓，如名字一般的兩袖清風不得不令王卓成高看兩分
陳默拔開瓶塞，將泡好的茶水倒進杯中端給吳清遠，吳清遠喝了一口，發出滿意的聲音，眼裡有埋藏不住的笑意
「這老頭還挺可愛的，喝了滿意的茶開心得像個孩子。」王卓成心想
吳清遠清了清嗓子：「小胖，我可以這樣叫你吧？推薦書看完了，最後問你兩個問題，回答滿意，我就讓你加入我的部隊。」
「您問便是。」
「第一，你為什麼要加入軍隊？第二，以後複員想幹個什麼職位？」
胖子冥思苦想，陳默在一旁不斷使眼色讓他嚴肅回答，最後，他輕鬆一笑：「也不怕您笑話，我就書讀不動了，看這樣子考大學難，所以才想加入軍隊。至於以後複員幹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吧，最好得是個警察。」
「哦？」陳默一副抓狂的表情，吳清遠反而來了興趣：「說說看，為什麼想要當警察？」
「您和陳默熟，估摸著這小子把我的事兒都告訴您了，實話說我挺恨警察的，如果平時的巡邏力度再加強些，對不尋常事件的嗅覺再靈敏些，我的父母傭人也不至於死在自家別墅，直到我放學回家才發現已經出事。」
王卓成的聲音漸漸低沉，手握成拳頭，青筋都冒了出來
「可我又想啊，這歸根究底警察也是人。是人就會犯錯誤，有的錯誤讓人心情不愉快，有的錯誤讓人直接把命都丟了。如果全國的警察都像我說的那樣，早就天下無賊了，所以我決定以後當個警察，就從我自己開始鍛煉各方面的東西，這樣或多或少會減少危險情況的發生，也許還會救那麼一兩條命。」
「想法很好，可你知道這系統中，這世界上有多少見不得人的東西么？你確定你不會在接觸這些東西後改變什麼？」吳清遠看著王卓成，彷彿要把他看穿
「吳老，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不讓世界改變我們。」王卓成微笑回應
吳清遠看了他很久，久到陳默站在一旁都覺得有些腿酸，終於，吳清遠吐出五個字
「這人，我要了。」
陳默一愣，好像聽到了什麼冷笑話：「老狐狸，你說真的？」
吳清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就算是我騙小胖，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哈哈！」陳默一把抱住吳清遠，弄得他有些不自在：「我就知道老狐狸不會這麼沒良心，這次多謝你了啊。」
「對了，分明回答這麼爛，你怎麼還會收他？」高興之餘，陳默不忘提出自己的疑惑
「爛？你是寫小說寫得神志不清還是腦袋裡本來就是水？這麼實誠的回答現在還多見嗎？你啊，就是心眼太死，活躍點兒懂嗎，如果小胖一來就是什麼報效祖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看我會不會收他。」
「是是是老狐狸你說什麼都對，這樣，今晚我做東，咱們好好吃上一頓。」陳默眉開眼笑，摯友得到認可，本身就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吳清遠一聽，抬手就要甩陳默耳刮子：「你個沒良心的，上次來看我還是三年前，這次為了兄弟又來找我，合著我成獵頭專門介紹工作了？」
陳默雙手合十不斷上下晃動：「老狐狸你最好了，想吃什麼儘管說，我這就去訂飯店。」
吳清遠眼睛一亮：「這可是你說的，不許抵賴啊！」
………………
「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吳老你看，前面就是防空洞！」過去的記憶如潮水湧來，曾經最信任他的上司，如今在他背上生死不明
墓地的樹木很多，參天大樹阻擋了部分雨水下落。豎著的石碑上雕刻死者的名字，躺在地上的石碑上有著他們的墓志銘
「申援朝！申援朝！我們到了！出來啊！」胖子大喊，原本以為在這裡的申援朝卻不見蹤影
「小胖，別喊了，申援朝不在這，放我下來吧。」吳清遠開口，驚得胖子張大了嘴巴
「吳老，你……你！」
「最後的時間了，讓我再為你們做些事吧。」吳清遠緩慢爬下胖子的背，顫顫巍巍地摸索著這些石碑
龐沐瑤小聲道：「胖子哥哥，吳伯伯這……好像是迴光返照……」
胖子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他不想在吳清遠臨死前丟臉，至少，也要讓他看見自己能夠堅強
「你知道嗎？」吳清遠陷入了回憶：「他們每一個，都是曾經保家衛國的戰士，他們有的和我們同去了越南戰場，死在戰場上。有的是後來加入，也在我之前因為各種疾病去世，我答應過他們，要在這倉庫上埋葬他們，讓他們在天上，也能守護這片土地，守護我們的家園。」
「所以，你才在防空洞，哦不，倉庫上修建了他們的墳墓？」無數的人從樹林中湧出，為首的老乞丐更是緩步上前。與吳清遠一樣，他的眼裡也全是過去的回憶
吳清遠突然放肆大笑，笑得痛快，笑得眼淚都出來，笑得咳嗽，笑到天地間回蕩的全是他的悲涼
老乞丐皺眉：「你在嘲笑我？」
「沒錯，我是在嘲笑你。」吳清遠輕撫胸口讓氣順通：「我在嘲笑從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三角，現在落到這般田地。我在嘲笑那個在戰場上永遠沖在第一的毛頭小子，和那個永遠守護他們背後的老兵，還有那出謀劃策的，總是隨身攜帶眼鏡的少年，最後刀兵相見。」
吳清遠帶著笑臉：「你說，這難道不可笑嗎？」
老乞丐閉上雙眼：「毛頭小子是我，老兵是申援朝，少年是你，那時候的日子多好啊，可惜我們回不去，你也要死了。」
「如果死亡能夠終結一切，何樂而不為呢？」聲音在外圍響起，人群剛要攻擊聲音的來源，老乞丐卻抬手攔下
「申援朝，你還是來了。」
「最後的赴會我為什麼不來？我不僅要來，我還要殺了你。」
人群分開一條路，一襲白衣的申援朝踏風入內
「你總是幻想自己是個俠客，幻想能一騎絕塵，幻想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醒醒吧申援朝，現實是我佔優勢，你怎麼殺我？」老乞丐睜開眼看著這個曾經的老兵
申援朝沒搭理他，徑直走到吳清遠身旁，吳清遠歉意地拍拍他的肩：「抱歉老夥計，說過要帶你見一下嶄新的世界，看來是不可能了。」
「無妨，活了這麼久，早就盼著是個頭了，今天我們仨都在，做個了斷吧。」申援朝聳聳肩，好像以前那樣對吳清遠做出承諾卻又無法履行表示無所謂
「魏逐雲！如果你還承認自己曾經是926部隊的一員，給我五分鐘，五分鐘後，我們做個了斷。」吳清遠朝老乞丐喊道
「魏逐雲？這名字好像在哪裡見過。」胖子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若是今天能活著回去，他一定要查清楚這人的來頭
「隨便，不過就是明年今天晚個五分鐘給你燒紙。」老乞丐還是那麼淡然，也許他決定仁慈一回，將死之人，五分鐘又何妨？
「姑娘，把刀給我。」吳清遠伸手向著龐沐瑤
龐沐瑤看了看刀，又看了看吳清遠，把兩把匕首交給了他
「好刀，好人，陳默教出來的徒弟沒一個是孬種，哈哈老天有眼啊！」吳清遠把玩匕首，口中讚賞有加
「小胖，還記得你入伍時我同你說過的話么？」吳清遠抬頭，胖子一臉震驚，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926部隊是吳清遠一手帶出來的，說裡面的士兵全是他的孩子也不為過，而在執行某些危險任務，可能存在生命危險時，926部隊的士兵們在臨別前總會說出這句話：
「願你的刀刃永遠鋒利，戰士！」吳清遠鄭重地把匕首放到胖子手中
他猛然用腳勾起防空洞的鎖鏈，大門洞開，連帶著龐沐瑤，吳清遠一腳把他倆踹進地下，又用僅剩的一把匕首狠狠插進鎖鏈口將其摧毀
大門開始下落，胖子從深處拚命向外爬，他哭泣，淚流滿面，他叫喊著讓吳清遠拉他出去，他要和他最尊敬的老人一同戰鬥，哪怕明知是死
吳清遠只是對他笑笑，沒有要一起的意思
光亮即將被淹沒，最後的畫面，胖子看見吳清遠和申援朝背對背相互靠著，眼神都是對彼此的信任，縱使敵眾我寡，縱使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也毫無悔意
就像他們年輕時候那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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