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的那個人遲到了,你要耐心等
夏日,一個人的房間,不一定是萬籟俱寂的。
空調聲,心跳聲,耳鳴聲,窗外時不時傳來的車鳴聲,交織作響,使人分不清夢境與現實。Link時常在睡夢中心悸,身體顫慄,猛然睜眼看見的還是天花板或者牆壁,他深呼吸,放下心來,夢裡的終究是夢裡的,不是現實。
看手機,凌晨三點半。
Link口乾舌燥,掀開被子,耳朵里充斥著只有他聽得見的尖叫,他揉眼,搖頭,走向空調,調高溫度兩度,手伸向茶几的半瓶礦泉水,大口大口灌溉到體內。
回到床上,翻了翻微博,私信里有條消息——
「你好,我是關注你很久的讀者,謝謝你半年前回關了我。可不可以冒昧提一個要求?」
Link記得這個女生,她常看他的文章,在凌晨時點贊。
「嗯,你說。」Link回復。
「你可不可以假裝成我的男朋友。我們先加微信,慢慢發一些類似秀恩愛的信息,你可以設置分組不讓你朋友知道的。因為我想讓人覺得我有一個異地戀的男朋友。如果你不願意,也請和我說一聲,畢竟很冒昧,不過……還是希望可以。」
Link在收到回復前,還開了個腦洞,心想會不會是女粉絲深情表白,收到信息後,他吃了一驚,確定自己沒有做夢。
他放下手機,不想理會,這麼荒唐的事情,怎麼可能答應。
睡意已然全無,十分鐘後,Link解除手機勿擾模式,再次起床,手機又響了,Link皺皺眉,心想要不要拉黑,他拿起手機,信息里只有四個字——
「不好意思……」
並不是Link預想的繼續糾纏。
Link望著那一串省略號,陷入沉思。不知為何,他好像能感受到冰冷屏幕那頭那個女孩此刻的絕望,和深入骨髓的孤獨與無助。
「你先加我微信吧。」Link輸入自己微信號,發送。
人生是這樣的東西——
在你極度渴望得到什麼時,它總是像霧像風又像雨,捉摸不定,忽隱忽現,如海市蜃樓般近在眼前,彷彿天上星辰閃爍,伸手即可觸及,但,怎麼也靠近不了,怎麼也觸及不了。忽然有一天,上帝把它給你了,你感動不已,正準備感謝上帝時,上帝說:不好意思寄錯東西了,最近快遞行業真不給力。
上帝總是糊裡糊塗的店主,寄錯地址還把責任怪罪到快遞中心上。
Link是個不知名作者,在好幾個寫作社交網路平台活躍著,各平台都有著幾千粉絲,時不時有人給他發私信表示對他才華的欣賞,偶爾,還會有網紅和他互粉,他挺享受這種光環。
粉絲們並不知道,他月薪只有三千,收入一半貢獻給了房租,正式發表的作品是零,沒賺過一分錢稿費。
他是個善良的人,是個努力的人,唯獨,沒有天賦。Link加了女孩微信,陪她發了幾次秀恩愛的狀態,Link自然將狀態設置僅女孩可見,他還不想被身邊人誤解,他只是想單純幫幫他。
Link是很少回關粉絲的,之所以關注這個女孩,是因為她長得像他大學時暗戀很久最終沒敢表白的同學。
女孩自稱遲遲,比Link小四歲,外貌與家境都不錯,在國外讀書,被身邊人孤立,又不願被討厭的追求者所騷擾,無奈之下,給Link發去了私信。
快暑假了,遲遲說要給Link寄一份禮物表示謝意,Link沒有多想,給了地址與號碼。
十天後的傍晚,Link家門響了,他拉開門,眼前是打扮時髦的少女,他問,「你是?找誰?」
「我是遲遲。」女孩歪了下腦袋,笑道。
很多人說,戲劇來源生活,高於生活。其實不是的,看的戲多了,我們能摸得清套路,猜得出起承轉合,猜得出對白情節,而生活是這樣一種東西,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1
十分鐘後。
「無論如何,你不能住我這。」Link義正嚴辭。
「我已經和我爸媽說了,暑假去夏令營,不回家了。我現在無家可歸。」
「你要有危機意識,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是件很危險的事情,你不害怕我是壞人?」
「你如果敢對我做什麼,我可以告你強姦幼女,我還有四個月才十八歲。」
「請你出門右轉,抱歉不送。」
遲遲坐在沙發上,動都不動,Link硬著頭皮,朝遲遲走去,抓住她胳膊,想強行送客。
「非!禮!啊!」
「別亂叫!」Link大驚,鬆開手,同時捂住遲遲嘴巴。
半小時後。
Link一臉黑線扛著一床被子回來,打好地鋪,說:「暑假後,乖乖回家,你睡床,我睡地。」
遲遲得意洋洋,趴在床上,打量著Link的房間,用劣質石灰粉刷的牆壁,地面沒有地板,是水泥地,房間里的木製傢具都很破舊,看起來像用了十幾年,表面似乎都沾了一層油膩。
Link住在上海嘉定區的一棟破舊老公房裡,他有神經衰弱,沒辦法與人合租,又住不起市中心。Link注意到遲遲在打量他的房間,低下頭,手指抓著褲口袋。
Link翻過遲遲的微博,充斥著名牌、名車和名表,他也能一眼看得出來,遲遲穿的衣服,都價格不菲。
遲遲的目光漸漸轉移到屋角,堆疊著碎紙片,她站起身,朝屋角走去,蹲下來,撿起幾片,試圖拼湊。
「別看了。」Link說,「我不想讓你住我這裡,還有一個原因。我很窮,也沒你想像的那樣有才華,一篇作品也沒發表過。網路上的那點人氣,是虛擬世界所給我帶來的寬慰,你的出現,破碎了最後的光環。很抱歉,我沒你想像得那麼好,我也是個虛榮的人。」
遲遲一片片拾起碎片,抱著,走到沙發前,打開書包,將碎紙片小心翼翼放進側袋,她從書包里取出個袋子,遞給Link。Link接過,袋子里裝的是支離破碎的洋娃娃。
「我們都是虛榮的人,我……很自卑。我成績很差,家裡人花很多錢把我送到國外,是社區學院,回來也得不到國內的學歷認可。在那裡,大家都有錢,我很普通,我性情也差,總是被排擠,沒有朋友,追我的男生估計也都是想和我上床。」遲遲仰頭看Link,「我想製造一種假象,國內有個很愛我很愛我很厲害的男朋友,所以,我會找你,然後髮狀態,讓那些排擠我的女生們嫉妒。我比起你來,更虛榮呢。看見那個洋娃娃了嗎……那是我出國前奶奶送給我的,我放在包里,隨身背著。我出國幾個月後,她就去世了,洋娃娃之所以變成這樣,是那些女孩子趁我不注意時,從包里偷出來肢解了,丟在學校後院里。我一個人哭著把支離破碎的它撿回來,又不敢和她們打架,我一個人打不過她們啊,而且……打架的後果是我被開除。我的學校已經讓我父母臉上無光了,我又怎麼敢被開除呢。」
Link望著遲遲那張精緻的臉,第一次覺得,屋裡有其他人的聲音也沒那麼吵。
我們都容易覺得生活不公平,羨慕別人從出生起便比自己擁有得多,只是,我們也看不見看似富有的人所缺失的東西。
其實,生活是最公平的頑童上帝,它給你了什麼,必然會讓你缺少什麼,你得到了一份美好,就會失去另一份美好。
2
我坐在Link面前,聽他講完他與遲遲相識的過程,翻了個白眼,說,「所以……你就這樣和一個不知底細的未成年少女同居了一個半月?」
「嗯……」
「你們是男女朋友?沒看出來,老牛吃嫩草。」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再說了,我也不老,才二十二歲,如果我是老牛,你比我大兩歲,豈不是老不死的牛嗎?」
「你應該去當段子手,說不定你早紅了。」我認真建議道。
我與Link相識在一場作者交流會,Link聽說我發表過不少文章,開過幾個報紙專欄,便主動與我打招呼,一來二去,成了朋友。我給圈子裡的朋友們看過Link寫的文章,所有人都搖了搖頭,評價「看得出很努力,可惜沒天賦」。
相識一年了,圈子裡的朋友一個接一個出書,人氣與收入水漲船高,唯獨Link,還在原地打轉。我喜歡他的性格,始終保持聯繫,我有時也想勸Link放棄,雖然我常說人一定要做喜歡的事才會成功,但其實我們都清楚,喜歡真不代表擅長。
「簡淺……你有遇到過類似情況嗎?」
「嗯,很多。」我說。
「你都是怎麼處理的?」
「我不會暴露個人信息。」我看著Link的眼睛,說,「別真以為自己有很多粉絲,他們是『follows』,而不是『fans』,只是覺得你寫的東西和他們觀點一致,順手點了個關注。如果有一天,你發表了和他們不一樣的觀點,他們便會紛紛失望,一個個離開,甚至大罵。也許會有不少死忠粉,可是……處理得不好,結局是萬劫不復。Link,你好自為之,別傷害了那個女孩,更別傷害了自己。」
咖啡廳里人多了起來,Link有些不自在了,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他聽我說完,低頭,不語。
「他不會傷害我。」
我和Link都呆住了,抬起頭,遲遲站在我們桌邊。Link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話,我上下打量了眼遲遲,是個很漂亮很時尚的小女孩,我示意Link挪下位置,讓遲遲坐下。
「你一直偷偷跟著Link,並且,剛剛在後桌偷聽我們說話?」
「你用了三個『偷』字,我很不喜歡,」遲遲直視我的眼睛,毫不退讓,「首先,我是正大光明跟在Link後面走進來,他沒注意到我,其次,我坐在你們後桌,你們又沒有低聲細語說話,我自然可以聽見你們在說什麼,我問你,你能不能聽見後桌人說話?」
我一愣,還真能聽得見,我苦笑,看了眼遲遲,又看了眼Link,說,「挺厲害的啊,小姑娘。」
Link抓抓頭髮,尷尬地笑。遲遲從包中掏出裝訂好的一沓紙,放在桌上,Link一看,漲紅了臉。我遠遠瞥了眼,是碎紙片拼貼起來的,令我詫異的是,拼貼得很完整,沒有缺失一張碎紙片。
我知道Link常將寫好的文章列印下來,不滿意的撕成碎片,扔在屋裡角落。我能想像出來這樣的畫面:在Link白天上班時,遲遲坐在床上,耐心分辨著紙片,往一張張白紙上貼,時不時用餐巾紙擦去不小心粘在手中的膠水,為了給Link省些電,她不開空調,熱得大汗淋漓。
「你……」
Link剛開口,就被遲遲用右手捂住了嘴巴,遲遲左手伸入書包,掏出一本書,放到桌面,我看封面,標題是Link的一篇文章。
「我將你發在網上所有的文章收集匯總起來,爸媽給我的錢不夠我買書號,所以我自己設計了封面封底,排版了整本書,找印刷商印了五百本。」遲遲凝視Link的眼睛,目不轉睛,「還記得我一個半月前和你說過嗎,我要送你一份禮物。」
我觀察遲遲的眼神,炙熱得會讓人心動,我察覺到Link在顫抖。遲遲鬆開手,將裝訂冊和書放回書包,猛然抓住Link的手,往外拉,邊走邊說,「我爸的朋友在這兒有個商場,我花了好大力氣,說服他今天在他那裡辦一場簽售會,簽售你的書。快走,你所有的夢想,我都想陪著你一起實現。」
Link踉踉蹌蹌,被遲遲拖出了咖啡店,遲遲叫了輛計程車,兩人離去。我匆忙結了賬,追出去,攔了輛車,急忙跟著他們。
我下車,走進商場,見Link坐在簽售桌前,遲遲站在台上,拿著麥克風,甜甜說道,「今天,是一名新晉作家的簽售會,他叫Link。他是我見過最溫柔最善良最努力的作家。我知道大家也許不認識他,但是,請相信我,他的文字,會讓人感到溫暖,感到寬慰。人生中有太多太多不如意的事情,我們需要這樣的溫暖,而Link,也需要這樣的溫暖!」
人群朝簽售台聚集過來,Link緊張得滿頭汗水,遲遲放下麥克風,替Link擦汗,Link的臉紅得像傍晚的夕陽。我笑著,走出了商場。
那個下午,只賣出了四十八本書。
3
還有一星期,遲遲就要離開上海了,回到美國讀書。
空氣瀰漫著離別的氣味,讓人不好受。很多事情,我都是在遲遲回美國後才知道的。
又是個炎熱的下午,遲遲打掃著屋子,Link坐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兩人很久很久都沒說話。
「我辭職了。」Link還是打破了沉默。
遲遲頓住了,站直了身體,問:「為什麼?」
「我不可以再這樣沒出息下去,我想花些時間沉澱,找一份更適合我的工作,寫一本真正的書。」Link不再敲打鍵盤,繞過遲遲,走向柜子,遲遲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Link打開柜子,背對著她,說,「並且,只有一星期了,至少……讓我完整陪你七天。」
時間彷彿凝固住了,遲遲從未想過木訥的Link會說出如此深情的話,Link從柜子里取出一個袋子,轉身,朝遲遲走去,遞給她。
遲遲手顫抖著,接過,打開袋子,淚水洶湧而出,她捂住嘴巴,無聲哭泣。Link拿回袋子,小心翼翼,將袋子里的東西取出,是修復後的洋娃娃,根本看不出曾支離破碎。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有很嚴重的神經衰弱,所以我不能和別人合居,有一些聲音我都會被驚醒,甚至心悸。我也沒告訴過你,我也有很嚴重的人群恐懼症,那天簽售會,我險些怕得暈過去。」
「傻瓜,你為什麼不和……」
「你先聽我說完。」Link打斷遲遲,把洋娃娃遞到遲遲手中,遲遲抱著它,哭出了聲,Link說,「我從未想過我能克服這些心理障礙。簽售會後,我發現……我不再害怕人群了。我也從未想過,我會允許有個人如此走進我的生活,一點點改變我,把我從深淵中解救出來。我想……我很想……給那個解決我的人好的生活,所以,我也需要改變啊。我不想再當那個虛榮又自卑的我了,你也不會再是那個虛榮又自卑的你了。」
「傻瓜……我……我遇上你之後,早就不是了。」遲遲哭著,將洋娃娃放到茶几上後,轉過身,緊緊抱住Link,Link緊張道,「我……我怕被告騷擾未成年少女。」
「說你傻瓜……你真的是傻,傻瓜……」遲遲破涕而笑,「我才不是沒有安全意識的小女孩,第一次見面時我謊報了年齡來嚇唬你,我今年是二十歲不是十八歲啊,傻瓜!」
人生總會有什麼變得支離破碎,像寫滿文字的紙變成碎片,像光鮮亮麗的洋娃娃被拆解,總會有個人,將它們一點一點恢復如初。心也一樣,常被生活擊打成碎片,在寒風將碎片吹走前,我們會遇見那個人,將那顆心變得完整。
Link請了圈子裡的幾個朋友,在離別前給遲遲辦了場歡送會,遲遲笑他傻,說又不是不回來了,Link抓著腦袋笑。
我們也在笑,Link從來不會參加聚會,他害怕人群的事我們的知道。Link站起來,為我們講述了完整的故事,我們第一次發現,Link是才華橫溢的。
「當我看見我撕碎的文章被人拼湊回來時,當我知道我寫的故事被人結集成書時,當我發現我不再抗拒人群時,當我開始恢復愛的能力時,我總會在想,兩個月前的凌晨,我選擇了回復消息是多麼正確的一件事。」
遲遲抬著頭,痴痴看著Link笑。
「那天凌晨,起初,我不想再回復了,十分鐘後,我看見對話框里那句『不好意思』,和後面的省略號。那一刻,不知為何,我能感同身受那種絕望、無助和痛苦,我想……我需要救贖這個女孩。」Link低下頭,也痴痴看遲遲,他彎下腰,從包里掏出一本書,「我從未料到,是這個女孩,救贖了我。我換了新的工作,我也……出了第一本書,書名是《遲遲未到的你》,我愛你,遲遲。」
歡呼聲淹沒了遲遲的哭聲與笑聲,她捧著書,一頁頁翻閱,書里記錄著她的點點滴滴,遲遲未到的幸福,還是來了啊。
那個虛榮又自卑的男孩不再虛榮不再自卑,那個害怕人群的男人如今能當眾表白了,那個窮困潦倒的失敗者找到了一份體面工作,那個不被看好的作者出版了一本真正的書,那個遲遲找不到幸福的人此刻終於與心愛的人相擁……所有失去的,都會再擁有,一切殘缺的,都會變完整。
看這對幸福的人兒,我也幸福笑著。
如果,現在的你感到痛苦不堪,感到迷惘無助,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身邊沒有人陪伴,別擔心,幸福只是遲到了,它會來的,在它來之前,你只需微笑面對生活,總有一天,遲遲未到的他,會站到你面前,與你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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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簡淺,你的鄰家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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