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vS詳解】場景4 非洲沙漠中的衝突

本系列將詳細解讀《蝙蝠俠大戰超人：正義黎明》（或許還有其他一些JLU電影）的每個場景、每句台詞、世界觀構建、角色塑造與主題表達。但願我能在《神奇女俠》電影上映前寫完BvS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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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解讀場景4，非洲沙漠中的衝突。這個場景和前一個還真的是沒啥直接聯繫……除了氪石-超人這種聯繫，但這本來就是超人相關電影嘛。不管咋說，頭三個場景算是確立了蝙蝠俠角色弧的開端，到了場景4也該把視角轉到超人這邊來了。

這個場景在影院版和終剪版中差別很大，這裡也會重點聊聊這些差別。

首先，不是內羅畢，不是內羅畢，不是內羅畢！字幕顯示是Nairomi，這個地名是虛構的啦！

這裡多嘴說明一下：我沒看過國內字幕版，分析文中所有的台詞翻譯全都是我自己做的。

影院版中，展示的劇情很簡單：

露易絲和一個攝影師來採訪一個非洲軍閥，攝影師被軍閥的僱傭兵發現攜帶了CIA的追蹤器。於是採訪失敗，攝影師被槍殺，露易絲被劫持，僱傭軍突然反水屠殺軍閥的隊伍然後立刻撤離，這時超人前來，解救露易絲。

整個過程我們對這個非洲國家到底是咋回事幾乎完全不知道。

而終剪版中，劇情就複雜得多了，我們可以從對白中推測出來一個相當完整的故事：

攝影師/CIA是吉米·奧爾森，在超人漫畫傳統里的一個重要角色。露易絲是憑藉自己的資源和能力獲得這個採訪機會的，連CIA都好奇她怎麼做到的，並說阿瑪扎（Amajagh）從來不肯做採訪。

我們可以從台詞中推出如下背景，這個某將軍阿瑪扎是該國內戰中的反政府軍領袖，美國宣稱的是「政策和原則上」對該國內戰保持中立，但是根據後來露易絲和佩里說的話，可以推斷美國還宣稱支持民選政府。這個好像有點矛盾……但是也有道理，因為很顯然美軍的無人機在該國上空轉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果不是萊克斯的陰謀，劇情應該是這樣的，露易絲得到她的採訪離開這裡以後，無人機根據吉米提供的定位信息襲擊阿瑪扎。但是現場的這群由KGBeast率領的僱傭軍「揭發」了吉米，然後事情就一路崩壞了，CIA立刻決定無人機轟炸這個地點，儘管露易絲，一個美國公民，還在這裡，而且村裡顯然還有平民。同時KGBeast一伙人突然反水屠殺反政府武裝，並且燒毀屍體離開，台詞間表現出知道超人要來。

露易絲被阿瑪扎劫持，無人機發射了導彈，這時候超人來了，撞了導彈，撞了無人機，接下來衝進那個屋裡，救了露易絲。

確切地說超人其實救了現場所有人，因為CIA的原計劃是一顆導彈下去現場全滅死無對證，露易絲是怎麼死的把鍋扣到阿瑪扎頭上就好。

然後美軍的地面部隊進了村裡，反政府武裝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僱傭兵一伙人走了，現場沒有再發生衝突。【請記清這裡的事實，下一期和黑人女孩的陳述作對比】

以上我們把劇情梳理明白了，可是這段劇情究竟什麼意思？

就是超人因為露易絲身陷險境摻和了國際爭端，其實超人沒做錯什麼，但是有人死了，事情被越抹越黑，但背後的真相是有人（我們很快就可以根據KGBeast後面的戲份知道是萊克斯）故意安排了這出事故，以造成這樣一種對超人不利的輿論環境。

所以我是覺得考慮片長因素的話，這段在影院版里剪得很好，我們根本不需要知道終剪版中那些細節。因為其實片中的美國民眾和媒體，還有芬奇議員他們那個「超人問題委員會」，也根本就不知道具體現場發生了什麼。很多時候觀眾理解不了影片中角色的做法，是因為他們忘記了我們了解的信息是不對等的——觀眾時常比角色要知道更多。剪掉那些細節以後，我覺得相對而言降低了這種不對等，也讓我們省下了不少去琢磨「沙漠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心思，最後這條劇情線的發展給了我們一個明明白白的結論「它是個陷阱，有人想要讓超人看起來有罪」，整個這條線索就收得足夠完整了，加太多細節分散重點。

但是作為粉嘛，我也不會抱怨終剪版補全了信息，畢竟粉絲之心就只想喊Gimme MORE!!!

這就是為什麼我其實很滿足這種兩個版本都看到了的狀態，我真不覺得終剪神作院線辣雞，我當初就是院線版圈的粉。

總之我們還是來聊聊多出來的這些劇情！

其實我覺得剪掉它們的一個因素是為了降低本片的政治諷刺味道，雖然說美帝電影黑政府什麼的是慣例，但一般情況下就是陰謀論而已，包括《自殺小隊》里的種種，因為虛構味道很濃，反而並不構成什麼政治諷刺。但是終剪版的非洲沙漠這個真的太現實了！美帝反恐戰爭中的無人機空襲本來就是當前很有爭議的問題，就上星期還聽新聞里說是美國政府為一個無人機中炸死的人質賠了錢，但是非要美其名曰捐款云云，而且那個炸死人質的事兒還是人死了三個月才承認，很顯然是瞞不住了，嘖嘖。

加上這段劇情以後，其實整個片子里的美國政府基本從中立偏正義，變成了不想還好，細思極恐的高端黑！

因為整個非洲沙漠事件中，最清楚整個事實的是CIA啊！無人機被大超撞了一架，還有的啊，誰殺的人誰放的火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CIA當然不說啦，一說豈不是暴露了自己試圖炸死一個美國公民及一村子無辜群眾了嗎？而且從政府的角度，本來就緊張超人的國際政治影響，超人幹啥從來不跟美國政府商量（雖然到此事之前他一直專註救災不涉政治），可是國際上卻又把他看做美國人，他萬一搞出事兒來美國得背鍋，這讓政府十分不爽，所以他們也樂見此事的鍋扣在超人頭上，能逼出超人一個明確表態也是好的。

甚至於當我再往後推想，到了露易絲請斯旺維克國防部長鑒定子彈以後，CIA等部門應該已經知道了萊克斯是幕後黑手，他們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來萊克斯與國會爆炸有聯繫，而且炸彈輪椅的鑒定結果難道能只告訴露易絲不告訴FBI嗎？那麼就算缺少證據，為什麼政府部門沒有監控/阻攔萊克斯進一步行動呢？我覺得唯一的解釋就是：政府高層/情報部門默許了萊克斯弄死超人的計劃，並且準備事後把鍋往萊克斯頭上扣。而最終發生的事其實也是這樣，最後逮捕萊克斯的罪名是涉嫌參與國會爆炸。當然了，這個默許肯定不包括炸掉國會或是造出毀滅日，然而萊克斯玩這麼大，政府也想不到嘛，大概本來以為他造個氪石武器謀殺超人也就完了。

我好像又啰嗦太多有的沒的了，一黑美帝就興奮，咳……接下來說點正經的。

台詞里的細節、雙關和隱喻

All that wind is bad luck. Blood in the sky.

這風是運氣不好，漫天血色。

這句是一個當地人對吉米說的，有趣的是這句話幾乎完全是實際發生的劇情的反面：這一場景的中的悲劇完全不是什麼運氣，而是萊克斯的陰謀，最終暴力與死亡並非從天上來，而完全是地面上的人所為。

They did not tell me the interview was with a lady.

他們可沒告訴我採訪我的是位女士。

I"m not a lady. I"m a journalist.

我不是女士，我是個記者。

露易絲一秒回應「lady」的態度讓我忍不住意識到，她恐怕時常需要這樣或許過分犀利地糊回去專業場合中的性別偏見……心疼一秒，敬佩一天。

Who"s paying for these security contractors, general?

這些僱傭兵是誰買單的呢，將軍？

這個問題乍一看好像有點莫名，但後來我們發現露易絲是如此敏銳，現場最可疑的東西果然是那群萊克斯的僱傭兵……

Men with power obey neither policy nor principle. No one is different. No one is neutral.

握有權力的人是不受政策或原則束縛的。沒有人與眾不同，沒有人真正中立。

這是對本片關於力量/權力主題的一個提示，它在觀眾心裡種下這個問題：力量/權力是否意味著腐敗？人該如何使用力量？不受監管的力量是否能被允許存在？

後面的劇情中，這個議題還會被反反覆復提出，從不同角色的不同視角，卻總是從一些我們不會太贊同的角色口中說出，我們會覺得他們有一定道理，但我們又同時會明白這不是一個結論，影片邀請我們來思考和討論，而非直接丟給我們一個答案。

Ignorance is not the same as innocence,

無知和無辜是不一樣的。

同上，也是一句呼應後面劇情，提出主題上的問題的台詞。最直接的呼應大概就是超人與國會中爆炸的那把輪椅，他沒有看到說不上是什麼過失，但他在這場悲劇中是否完全無辜？這個我們到時候再細聊。

Take one step, you will see the inside of her head.

再向前一步，你就會看到她腦袋開花。

這句很有趣，我當時在電影院里笑出聲來：超人本來就能看到人腦袋內部呀！而這個時刻超人對露易絲的微笑其實也展示著他們之間的默契，他不光能透視她的皮膚和顱骨，他們之間彼此理解，不需交談，她已經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哦還有其實大超確實沒有邁步，人家會飛。

吉米·奧爾森就這麼掛了？

吉米在通常的漫畫設定里是星球日報常駐角色，不管他知不知道超人的身份，他都是克拉克和超人共同的好友，甚至有一個信號手錶，可以隨時召喚超人。但是在BvS里，他一開頭崩一聲就死了，許多超人粉一陣唏噓。

扎導對此的說法是，這個故事裡沒有加入這個角色的空間，因此我們所幸請個看起來狠像重要角色的知名演員，然後一開頭就讓他掛掉，多好玩。【喂，扎導你很過分哦】

這個事，遇上我這種過度解讀專業人士就很有意思了，「沒有吉米·奧爾森存在的空間」，其實就是對此時超人孤獨狀態的一個重要體現，他沒有朋友啊！不管是否共享他身份的秘密，這個戴著信號手錶的朋友展示著大都會市民對他的接納，他的行動模式的成熟，他與全人類關係的穩定，而BvS中這個還在探索「超級英雄」是什麼的超人的世界裡，確實沒有吉米的空間。

另外其實吉米是CIA這個也有漫畫致敬的味道，《超人：紅色之子》里他就是CIA的「超人問題專員」，負責和萊克斯·盧瑟聯絡。

不過未來，比方說《鋼鐵之軀 2》需要出現一個活的吉米·奧爾森，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只要說這個CIA探員借用了吉米的身份，而那個真的攝影師吉米還活著就好啦~

超人殺人了嗎？

老有人拿超人把阿瑪扎推過兩堵牆說事兒，甚至有人說這個超人黑化什麼的，可是說到頭來，阿瑪扎死了嗎？最正確的回答應該是：不知道。

而我的觀點是：他應該沒有死，撞倒兩堵牆的很可能是超人的手臂，大超這樣把他推出去只是為了讓他來不及開槍以保障露易絲的安全而已。

超人黑化這個問題我特么都不想反駁……堅定認為扎導黑了超人的人請你別看我的分析。

我可以分析一大堆為啥我覺得這人沒死，從露易絲和他交換的眼神，到他的微笑，到他可以安然地忽閃著藍眼睛說：「我沒有殺那些人，如果這就是他們所說的。」

但這裡我提這點的重點還不在這兒。為什麼我在說我的看法前先強調正確的回答是不知道？扎導可不可以給一個鏡頭這個人死沒死？他當然可以，根本不會增加片長，加入後面露易絲撿起筆記本的鏡頭裡就行了。但是他為什麼不？我認為他是故意的。

這涉及到本片中超人形象的塑造，縱觀全片，其實我們會發現一個問題：超人幾乎不是一個POV角色。

有一些場景以克拉克為POV，但是以超人為POV的只有他和萊克斯在屋頂和在氪星飛船里的兩次對峙。其他所有超人出場的部分，POV都是某個人類角色或是中立的，因為扎導在刻意分離超人和觀眾，在幫助我們從一個人類的視角去看超人。他是一個主角，我們需要與他產生共情，但是這些部分基本靠克拉克的戲份來展現，我們與他產生共情的，是他非常人性的一面。同時我們又要從人類的角度去看這個外星人，影片製造了一種巨大的距離感，讓我們去意識到他是一個外星人，意識到我們之間的不同。

這讓我忍不住再說一次，這片子里的有些表現手法啊，不是不夠給力，而是太給力了。就像是那些展示著死傷與痛苦的動作鏡頭在刻意讓我們對暴力產生負面的情緒反應，而這種不舒服的感覺讓有些人認為電影不夠「娛樂」，這種拉開距離的超人表現，也讓有些人感到「超人很冷漠、黑化了」。哈。

然而我喜歡。

=== 系列待續 ===

=== 感謝閱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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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推薦播客Justice League Universe Podcast還有Man of Steel Answers Insight Commentary，我從中得到了很多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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