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博物館 | 漢地的通天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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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期：漢代 / 主角：玉器 / 關鍵展品：金縷玉衣、玉龍、玉酒器

在交通尚不發達的年代，輾轉隴海線和京滬線的旅客必定不在少數，但周轉此地的旅人可能不會喜歡這裡。這座淮海地區的重工業城市總是保持著昏沉的天空，在人們的刻板印象中，這裡始終是一座和起重機、礦業、火車有關的城市。

人們也許容易忘記彭城的歷史，但1984年獅子山兵馬俑的發現提醒著我們這裡的地下存在著一個多麼輝煌的古代王國。

鳥形銅戈-翠屏山劉治墓出土

和很多重大考古發現的緣起相類似，獅子山兵馬俑的重現天日是因為推土機的「功勞」。從事基建的工程隊在這裡發現了難以計數的陶制小人頭，略懂收藏的村民聯繫了當地考古隊，這個深埋地下兩千年的龐大軍隊才終於重回人們的視野。有趣的是，1984年發現的獅子山是繼1964年發現咸陽楊家灣、1974年發現西安臨潼之後的第三處大型兵馬俑群，每隔十年發現一處兵馬俑，成為一種奇妙的巧合。

S形玉龍佩-獅子山楚王墓出土

徐州是漢高祖劉邦的故鄉，西漢初期，這片龍興之地最先成為開國功臣韓信的封地，楚國之大，風光無兩，卻因為韓信謀反兵敗，才一分為三，徐州一帶改為高祖之弟劉交的封國。

1994年才發掘的獅子山楚王陵因此顯得撲朔迷離，大量精美文物的出土成為當年轟動一時的新聞，但盜墓的破壞、證據的缺失使得墓主一直眾說紛紜。當年的發掘者王愷推斷獅子山很可能就是第三代楚王劉戊的墓葬，這位身前參與了七國之亂的叛王最終在楚王家族的強迫下自縊，然後倉促下葬，哪怕這處龐大的王陵尚是一處未竟的工程，也只好草草收筆。

「食官監」玉枕-獅子山楚王墓出土

假如學者的判斷無誤，那麼我們或許可以一窺這位叛王的昔日生活。王陵中最負盛名的金縷玉衣就是墓主身份地位的象徵，這是西漢時期最高等級的喪葬形制，只有皇帝及王侯才可享用。獅子山的金縷玉衣被發現時已被盜擾，曾經的盜墓者將其拖拽出墓室，不少精緻的和田玉片被生生扯斷，散落在墓道和盜洞之中。這件玉片數量最多、用料最精、時代最早的玉衣毫無疑問地名列國寶，但早年的嚴重破壞使得修復的工程延續了兩年之久才最終復原其當年的風貌。四千多片玉片由1600餘克黃金綴連而成，在千年之後重新顯現的光華中訴說著一個西漢封國的強盛實力。

金縷玉衣-獅子山楚王墓出土

在徐州博物館中陳列的還有當年一同出土的整組玉酒具。典雅的雕花玉卮是盛酒的容器，這件周身遍布精美紋飾的酒器只有2毫米厚的器壁，盤旋翻轉的勾連紋彷彿牽動起酒後的美妙幻境。造型素樸的玉杯質地溫潤，而器型規整的玉耳杯則有著半透明的非凡質感，能透過薄壁隱隱地看見執杯的掌紋。如果搭配上虎頭玉枕那些流暢翻飛的雲紋，聯想起S型玉龍恣意縱橫的體態，還有三樓展廳里翩然起舞的陶舞俑，這便是一個歌舞昇平的地下天國。

玉耳杯-獅子山楚王墓出土

玉耳杯及玉酒卮-獅子山楚王墓出土

玉，在中國的文化中，始終被譽為山川的菁英、五德的化身，兩千年前，不只是在獅子山的王陵里，每一個稍有地位的家族，都會為逝去的族人準備足夠豐富精美的玉器作為陪葬。天齊山漢墓出土的玉飛龍姿勢矯健而空靈；後樓山的鎏金銅龍架玉枕紋飾精美，銅龍支座的表情誇張而猙獰；子房山的玉面罩組件繁複、拼合在一起時卻充滿了蠢萌的喜感——正是藉由玉器，事死如事生的西漢楚人為死者連接起溝通天地的甬道，讓靈魂能夠在地下幽暗的墓室和天國光明的樂土間自在暢行。

玉飛龍-天齊山「劉犯」墓出土

玉面罩-子房山3號墓出土

龍鳳貘紋玉環-東洞山楚王后墓出土

由博物館開始的旅行：徐州

徐州因是西漢楚國的封地，境內密集地散布著多位楚王的王陵，儘管多數墓葬的主人無法判斷，但恢弘的墓室和精美的文物無疑彰顯著他們生前不凡的身份。現存的墓葬中，城東南的獅子山楚王陵最具備觀賞價值，這處當年因為挖魚塘而發現的大型墓葬配備了規模宏大的地下軍陣，如今也別出心裁地設計為水下博物館。

地處西北的龜山漢墓是第六代楚王的墓葬，這也是徐州地區唯一可以確認身份的楚王墓葬，而這件決定性的證據龜鈕銀印曾在發掘過程中被一名布電工盜取，後又在文物普查中追回，如今即陳列於徐州博物館中。

「劉涇」玉面罩-後樓山5號「劉涇」墓出土

尋訪兩漢甚至不用走向城郊，哪怕就在徐州博物館，正門入口西側的採石場遺址也是真實的西漢遺迹，而後門的土山漢墓是東漢某位彭城王的陵墓，如今正在變身成為一處巨大的考古參觀現場。而昔日的乾隆行宮前有一塊巨大的殘碑，在斑駁的傷痕中我們可以看見徐州在另一個時代里的側影。

就在徐州博物館南面的雲龍山下，漢代畫像石藝術館以更加生動直接的方式還原徐州鼎盛時期的生活圖景。與徐州市郊各大楚王陵不同，這裡的文物大多來源於民間徵集，而這些文物的主人也多是兩漢時期普通的官僚或富戶，與權傾一方的楚王家族相比，這裡展現的畫面更為市井平常，日常的宴飲、紡織、狩獵，死後的飛升、羽翼、仙境都可以成為表現的主題，市井生活在這裡表現出比王宮高牆內更豐富的多樣性。

徐州博物館北部的戶部山上還散布著相當數量的明清民居。1624年的黃河水患曾經重創徐州，三年不退的積水使這座名城淪為死城。在八年的重建之後，當地的富商大戶都選在地勢較高的戶部山置院修宅，而其中的不少宅院有幸保存至今，成為罕見的建在山坡上的古代豪宅區。

戶部山民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