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變成了一隻貓

圖來自網路。

文：@喬不是先生

「媽！我變成了一隻貓！」

「啥玩意兒？你去洗把臉再跟我打電話。」

被掛斷電話，我翻了個白眼，忍不住甩了甩尾巴。沒錯，我是真的變成了一隻貓。而我親親的母上大人竟然不相信！

兩分鐘後，老媽回了電話。

「洗臉了沒？是不是還沒起床！把你床上的雜誌和衣服都收起來，床底下藏的垃圾食品扔了。還有，你要是再看那什麼亂七八糟的節目就回學校去。」

「喵~」

「哪來的貓？我跟你說，你再往家帶路邊撿的貓呀狗呀的你就別回家了。還有，客廳茶几下面那堆樹葉跟石頭又是你撿回來的吧，你是不是真當自己是收破爛的了！」

再一次的，我被掛斷電話。

現在是上午十點鐘，離我醒來剛剛過去了五分鐘。作為一個正在享受暑假生活的人來說，這個時間點太早了。當我想戴上眼鏡刷一下微博的時候，我發現了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我的視線以下，是一具短毛哺乳動物的身體。四百度近視的我意外的在旁邊的玻璃窗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鏡面反射，一隻瞪著眼睛的貓。

在內心翻騰的兩分鐘內，我舔了十三下貓爪。然後花了一分鐘，用肉墊劃開了手機屏，給還在冷戰中的老媽打了電話。

顯然，我媽根本不信。

估計是還在嘔氣。我抖了抖鬍鬚，心想著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不過就是晚睡了會兒，晚起了會兒就開始吵吵我。

我蜷在床上，已經開始習慣用肉墊玩手機。可是沒多久，就打起哈欠睡著了。

你知道貓被揪住尾巴是什麼樣子的嗎？就是我現在這樣炸毛！

下班回來的老媽揪著我的尾巴把還在睡覺的我扔在了地上。還好我及時借力彈跳，沒有剛變成貓就被自己的親媽謀殺。聽著老媽一邊收拾我的床一邊碎碎念著，數落我是收破爛的，什麼東西都撿著往家裡帶。即便知道她看不懂我的表情，我還是一臉不爽的說，「媽，我還在這呢。」

「在這怎麼著？還不能說你了，你看看你......」我媽轉過身，看到我便說不出話來了。

「媽？」我又喊了她一聲。

半晌，我媽故作鎮定地說，「你變成貓還是這麼的丑。」

我捂著胸口，想作吐血狀。卻忘記了現在自己需要四個爪子支持這個身體，pia的一聲，臉著地。

老媽過來把我放在桌子上，打量了很久，瞅的我渾身發怵。

「說說吧，咋回事？」

我balabala說了一通。

「一覺醒來就這樣了？」老媽很是詫異，又戳了戳我的腦門，我揮爪打掉，然後點點頭。

「讓你懶，看吧，懶成貓了。」我剛想反駁，老媽的魔爪襲來，撓得我忍不住咕嚕起來。然後聽到她說，「你現在這個頭跟一歲時候一樣大，那時候你多乖。」

「得得得，你別說了。」聽到開頭，我就知道後面的話了，「我會早睡早起，好好學習打掃衛生少玩手機的，可是我現在這樣子怎麼辦？貓可沒辦法做這些。」

「也是，你需要變回去。」

老媽認為我一覺醒來變成貓是因為晚睡晚起。所以在我本該馳騁於遊戲中的黃金時間，我被迫上床睡覺。你見過體力充沛的少女晚九點上床睡覺的嗎？所以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我用濕漉漉的眼神看著老媽，老媽回我一個白眼，然後摸索著玩我的電腦。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我吐槽著，然後閉上眼睛，開始猜測今晚runningman誰跟誰撕，餘罪的卧底身份什麼時候會被扒出來。艾克里里有沒有出新的化妝視頻，薛之謙是不是又寫了搞笑的廣告段子。

「你笑什麼呢？」

「有意思的事情啊。」

我睜開眼，瞄見老媽眼中的一絲好奇。然後從忱頭底下扒拉出手機，在老媽驚異的眼光下，用肉墊靈巧的操作著。

「媽，咱倆嘮會嗑吧。」

然後不經老媽同意，我用手機演示，說起了各種段子。

早七點，老媽把我叫醒，然後出門溜我......我哈欠連篇，也不記得昨晚什麼時候睡的，跟老媽嘮太晚了。老媽有晨跑的習慣，這是我非常不理解的，明明有時間好好休息，非要出來跑兩圈然後弄得一身汗。我也被迫跑起來，幾圈下來還有些喘。

我覺得我真是最可憐的一隻貓了，人家優雅的在鏟屎官的開路下散步，而我卻在被迫奔跑中瘋狂地甩著自己肥胖的肚子。

晨練結束，母上大發善心，把渾身抽搐的我抱回家。

路上偶遇到一些鄰居，一個個都在我的背上沒輕沒重的摸了一把。唉呀媽呀，這酸爽。我掙扎的想叫出來，卻被老媽捂了嘴巴。

「你想被送到研究所解剖被研究？」老媽小聲的對我說，我果斷的閉上嘴巴，「喵喵」的叫起來。

回到家後。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在哀嚎中被塞了一個包子。咬了幾下，我吃掉了中間的肉餡。

「你還不去上班？」

「請假了。」

我媽不是家庭婦女，因為我家只有我們兩個女人。跟我媽比起來，我確實特別廢柴。我好吃懶做，不學無術，成績也不好，總是讓她操心。我倒是沒想到老媽為了我請假沒去上班，畢竟她心中工作似乎比我重要的多。我們之間除了我的學習基本沒有什麼話題，她要工作掙錢養我，我要努力學習來回應她。可是，我們還是總是吵架。我不愛學習，我喜歡藝術。我媽不懂，她不理解我的藝術，甚至覺得，那些是垃圾。

「其實你沒必要的。」我說。

「我沒辦法跟別人解釋我的女兒是一隻貓。」她漫不經心地答。

我攤了攤手，「接著怎麼辦？」

「也許你應該儘可能的活得像個人。」

我噴了一口牛奶。

老媽解釋道，「你雖然現在是只貓，但是你本身是人，要保留人的習慣和特點，儘可能或者不去做一些貓才會做的動作，雖說不一定會變回人，至少不會完全變成貓。」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我變成貓後，除了有貓的身體，還有貓的視力等等貓的特性。屬於人的特徵只剩我的部分意識和我的人類語言。

老媽的想法是貓的習性太懶散，我不能用貓的習性生活。人的生活應該充實，像我以前那樣散漫無作為就應該被社會淘汰掉。所以我跟著老媽讀書，看新聞，鍛煉身體。而我現在跑步半小時，至少不會喘得像條狗了。

我也沒有脫離原來的生活，我依然會刷微博朋友圈追星追劇，只不過是沒有在床上度過早晚，只不過是有了一個新夥伴，我媽。

意外發現我媽很潮的一面，舊相冊里，古怪的髮型，蛤蟆鏡和飛行員夾克。老媽說那時候很流行這樣的打扮。我停留的這頁有一張合照，我媽和一個男人，那男人是我爸。我媽什麼也沒說，我也沒有。我爸是車禍走的，去了有快十年，從當初懵懂認知到如今清醒的懂得，我不提，她不說。我們都當沒發生過，但不代表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媽教我做飯，自然，我只是旁觀者。即便只是看看，我都被亂濺的油嚇得亂跳，惹得我媽一陣狂笑。

我教老媽玩遊戲，然後冷哼她只知道撿掉下來的錢不去搶裝備。

日子總得繼續，即便我變成了一隻貓。

我乖巧的讓老媽逗玩我一天，然後得到允許帶我去看演唱會。門票是之前訂好的，本來打算一個人去，現在變成了貓，倒省下一張門票。

我藏在背包里被我媽背著，隔著輕薄的衣衫我感覺到她後背緊繃的肌肉，她好緊張。

演唱會的情緒感染力超級強，沒多久之後，我媽就抱著熱淚盈眶的我一起沉溺在粉色的燈光海洋中。

結束的時候，我媽說，「我明白了你為什麼追星這麼瘋狂。」

「什麼啊？」我問她。

「你們在追的是一種信仰。」她說。

我沒有接話，因為我覺得她說的很對。

過幾天，老媽說，「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

我穿得貓模狗樣，被老媽抱到一個還蠻有情調的餐廳。預訂的座位有一個中年男人，我似乎知道了什麼。

我媽還年輕，她該有未來。可是，我沒辦法接受，更何況我現在是一隻貓。我從她懷裡跳走，我不敢回頭看她一眼。 這些年，我一直在等這個場面。可是，真當我等到了的時候，我還是想去逃避。

我躲在餐廳門口，遠遠看著他們。不敢走遠，因為這裡離家有些遠。一隻貓，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到家。我看到我媽很無措地朝門口望，然後跟那男人說些什麼。那人皺眉，然後是爭執。

我衝過去，第一次亮出肉墊中的利爪，撓在那人臉上。然後跳到我媽懷裡小聲說，「起駕回宮。」

然後聽到男人很沒風度的叫著，「你他媽不想談直說，拿什麼女兒變成貓的故事糊弄我。」

就像我第一時間告訴我媽我變成貓一樣，老媽再三考慮之後告訴他，應該是很信任這個人的。

突然發現這麼有情調的餐廳特別的諷刺，慵懶的音樂，曖昧的燈光，精緻的飯菜。可能生活需要這些調劑品，但是這些卻不是生活必要的。

我看著我媽把一盤剛上來的意麵摔在他的臉上，氣勢如虹，宛若俠客。我看到周圍座位的年輕男女小聲說著話，眼神不屑。

我彷彿看到了之前的自己。

「我不能活的像我媽一樣，一想到我以後要穿著沒有樣式可言的衣服，在路邊跟小販討價還價只為一毛兩毛的讓利。 想想都覺得恐怖。」

我把頭埋在老媽的懷裡，被她帶回家。沒人開口，就當做不知道或者說是無所謂。我跟老媽最相似的地方就是這點，這是我們經常解決問題的方法，也是我們引起矛盾的源泉。

深夜，有一隻貓在沉思。

我回想著過去的幾年裡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略微羞恥。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跟老媽之間就沒有了正常的交流，多的是爭吵，更多的是沉默。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過去的我經常這樣說。我更強調的是代溝，是差距。而我並沒有想過如何去跨越這道鴻溝，填補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我。

所以，我不理解她的分毫必爭，她的刻薄寡言，還有她的意志決絕。

而現在，彼此的交流讓我懂得了很多。我們不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只是沒有打開中間隔著的那扇門。單方面的強調自我意志是很難是兩個人談妥的，貓的形態使我和老媽融入對方的生活。

如果我一直是一隻貓呢？為了安全而不得不更加親密的聯繫，跟老媽很和諧地相處感覺真的很不錯。

嚴重挑食的我作為一隻貓更是挑食的厲害，我越來越瘦了。可是，為了不永久變成貓，我不能吃貓罐頭。

距離我變成貓那天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老媽不好再請假了，只能去上班。我日復一日的過著貓類無聊的生活，即使我儘可能的去做一些人類的工作，可是，身為一隻體態較小的貓，我並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去做。所以，我趁著老媽上班的時候偷偷睡覺。

我是一覺醒來變成一隻貓的，所以，我對自己這一覺醒來又變回了人沒有感到太多的驚訝。剛剛好，我變成貓一個月。

我沒有跟老媽打電話，靜靜地在家等她。我做好了飯菜，打掃了一遍屋子，又做了些室內運動，老媽回來了。

我看得到她眼裡的激動，但是老媽裝作很淡然的樣子看了我一眼，然後把買的蔬菜放到冰箱里。

一如想像中，誰也沒提。

夜裡。我去冰箱拿西瓜的時候眼淚落下，保鮮格里端端正正的放著一排貓罐頭。

死要臉面的傢伙。我惡狠狠地想，然後把貓罐頭摟在懷裡。其實，老媽是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一隻貓女兒了吧。營養不良的話，即使作為一隻貓也是會死掉的。

我恢復正常神色跟老媽一起吃了飯，飯後我躺到床上玩電腦，耳邊又是老媽熟悉的碎碎念。

電腦異常，突然被強行關閉所有網頁。我重啟後，在歷史記錄找之前的網站。

歷史訪問記錄顯示的是：如何養貓/養貓的禁忌/貓的動作代表的情緒......

我又往前翻了翻：人類有可能變種成動物嗎/小學作文—我變成了一隻貓......

我很難想像，不怎麼會用電腦的老媽是怎麼搜索引擎上一遍一遍的找答案。又看了看時間，基本都是在我常瀏覽網頁的後面，也就是老媽天天在我睡覺後上網找把我變回去的辦法。

我扭頭看老媽，看電視的她分明不是很專心，眼睛異常的明亮。

即使我不是一隻貓了，生活還得繼續。

當然了，為了和平相處，我還是要盡量做到，手機離身，沒事看書，家務全包，早睡早起，她進我退，絕不解釋，她怒我跪噠~

久了久了，我會想，我真的變成一隻貓一個月嗎？

我並不想跟老媽提起，直到那天老媽叫我跟她一起看快本。

「你竟然看快本！」

「我為什麼不能看。」

「你以前可是不喜歡他們的。」

「後來覺得他們還挺有意思的。」

茶几上放著百事，薯片還有鹵鴨架，那是我曾經跟她說的話。

貓少女高傲的仰著脖子，對著中年女人說，「我跟你講，看綜藝節目一定要備好三件套，百事可樂，青檸薯片和周黑鴨鴨架，這樣才算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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