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磕瓜子是怎樣的體驗——《金瓶梅》里的瓜子意象

潘金蓮磕瓜子是怎樣的體驗——《金瓶梅》里的瓜子意象

「容嬤嬤」李明啟在《水滸傳》中飾演王婆,為了更好地表現她「牙婆」那種三姑六婆本性,出場時在嗑瓜子。小說里沒有這麼寫,反倒是《金瓶梅》里潘金蓮是這樣出場的:這婦人每日打發武大出門,只在帘子下磕瓜子兒,一徑把那一對小金蓮做露出來,勾引的這夥人,日逐在門前彈胡博詞扠兒雞(兩種均為少數民族樂器)。口裡油似滑言語,無般不說出來。

潘金蓮、武大本住在張大戶家宅內房,讓潘嫁與武大,本也是圖著自己繼續享用金蓮,誰知這張大戶一命嗚呼,潘武二人被趕出,尋了紫石街西王皇親房子,賃了內外兩間居住。這房子當街開,潘雖對武大看不過眼,但是也算自立門戶。武大每日挑炊餅出去賣,早出晚歸,潘在家別無事干,一日三餐吃了飯,打扮光鮮,自然要在那簾兒下站,美總是要展示的。美人單單斜倚簾下,頂多是去年今日此門中,桃花依舊笑春風。放在世俗金瓶梅中的美人兒總要有點道具的,不然太不生動。於是潘金蓮磕瓜子,人若有所思,有所期待時,手裡或嘴裡總要有點兒東西,或許也並不期待著什麼,但是又似乎是蠢蠢欲動,總覺得得有什麼大事發生。就像王彩玲嘟囔的,「每年的春天一來,實際上也不意味著什麼,但我總覺得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似的,但我的心裡總是蠢蠢欲動,可等春天整個都過去了,根本什麼也沒發生……我就很失望,好像錯過了什麼似的。」

潘金蓮沒有錯過什麼。武大在紫石街住不牢,要往別處搬移。金蓮將自己釵梳拿出去湊下十數兩銀子,典得縣門前樓,上下兩層,四間房屋居住。第二層是樓,兩個小小院落,甚是乾淨。在這裡潘金蓮開啟了她的另一段人生,見武松,殺武大,遇西門慶。

倚著門慢慢磕瓜子總還有一種美人思良人歸的意象。與潘金蓮第一次出場磕瓜子不同,金瓶梅還寫過兩次倚著門磕瓜子的情景。一個出現在第16回,寫李瓶兒。元宵節,李瓶兒邀請西門慶家的女眷去她新買的房子看燈賞玩,自己偷偷讓小廝給西門慶遞了貼,晚夕等著他赴席。此時的李瓶兒還是春風得意的,對自己的人生充滿期待,花子虛已死,帶著這偌大的家產嫁自己可意的人。所以李瓶兒這時的等待是自信的,小說里先寫西門慶進來,接著便是西門慶視角:李瓶兒堂中秉燭,花冠齊整,素服輕盈,正倚簾櫳,口中磕瓜子兒。見西門慶來,忙輕移蓮步,款蹙湘裙,下階迎接。

這裡的李瓶兒完全是一種靜態的。雖兩人之後的溫存中,亦是把姿態放得極低,「休要嫌奴醜陋」「情願鋪床疊被,死也甘心」,一面說著還滿眼落淚。但總歸二人新鮮感還未過,後來李瓶兒生子後,兩人的相處模式更像尋常夫妻。因此李瓶兒磕瓜子,總歸是靜的,連他這夜裡因著玳安口甜,也是:即令迎春拿二錢銀子,節間買瓜子兒磕。李瓶兒是施予者。從沒見文本里是有人要送瓜子兒給李瓶兒,或許這點物是對她根本不是什麼。而潘金蓮卻出現過。

與李瓶兒相對的,72回潘金蓮也有一處邊磕瓜子邊等西門慶。當天西門慶去王家與林氏鬼混了一場,吃酒到二更,已帶半酣方才回。入潘金蓮房,發現:

原來婦人還沒睡哩,纔摘去冠兒,挽著雲髻,淡妝濃抹,正在房內倚靠著梳台腳,登著爐台兒,口中磕瓜子兒等待。火邊茶烹玉蕊,卓上香裊金猊。見西門慶進來,慌的輕移蓮步,款蹙湘裙,向前接衣裳安放。西門慶坐在床上,春梅拿凈甌兒,婦人從新用縴手抹盞邊水漬,點了一盞濃濃艷艷芝麻鹽筍栗系瓜仁核桃仁夾春不老海青拿天鵝木樨玫瑰潑鹵六安雀舌芽茶。西門慶剛呷了一口,美味香甜,滿心欣喜。然後令春梅脫靴解帶,打發在床。

整個的一段與李瓶兒相同處便不說了,只說這不同,與李瓶兒明確知道西門慶會來不同,潘金蓮是不確定當日西門慶一定會去她房的,雖然白日里她有西門慶說過什麼。但是她依然沒睡,而才摘了冠,挽著雲髻,磕著瓜子兒等待。或許這種等已經成為她必備動作,只是相比之前那種生龍活虎地等待,現在已略帶麻木。或許早已經心虛不知飄向何處,這種一朝春盡紅顏老的感覺,潘自己也不自覺而已。見西門慶進來,她是慌的輕移蓮步。這是「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不過這種失神,對於潘金蓮來說應該也只是剎那的。她很快便服侍起西門慶,送上了一款《金瓶梅》里名字最長的茶:濃濃艷艷芝麻鹽筍栗系瓜仁核桃仁夾春不老海青拿天鵝木樨玫瑰潑鹵六安雀舌芽茶。簡言之,這茶里芝麻、鹽筍、栗系、瓜仁、核桃仁、春不老、海青、拿天鵝、木樨玫瑰潑鹵、六安雀舌芽茶。這春不老濕雪裡蕻,海清據說是青橄欖,拿天鵝是白果,加上去真是酸甜苦咸啥都有,真有點懷疑這潘金蓮是要毒死西門慶哈哈。

補充一句,潘金蓮是有認真地正經地焦慮地等待過西門慶的。在第8回,西門慶忙著娶孟玉樓嫁女兒,把潘金蓮差不多給忘記了。一個多月不曾往潘那去。那時節的等待是沒有磕瓜子這一說的。潘金蓮不停遣人去看為何還不來,沖著武大前妻的女兒迎兒發火,作踐她。自己又是做一籠肉包等著西門慶來吃,見總不來,自己就穿著薄纊短衫,坐在小兀上等。盼不見嘴裡心裡便罵負心賊。無情無緒,悶悶不語,用縴手向腳下脫下兩隻紅繡鞋打相思卦,看來與不來。人在沒有心緒,熱切期待一個人的時候,的確是沒有心思做這樣磕瓜子磨洋工細活的。作為道具《警世通言》里玉堂春也是說無心緒吃那瓜子兒。

不過磕瓜子還有一種等待,就是姐妹一起打發時間。第21回,孟玉樓生日,西門慶剛剛大鬧完麗春院,這一回卻又與李桂姐她們和好。潘金蓮見西門慶總也不來,便拉著孟玉樓、李瓶兒同去前邊大門首瞧西門慶。閑聊著打賭西門慶肯定去李桂姐家。這時門首恰好有買瓜子兒的,三人便買了瓜子兒閑磕。這種等待是遊樂式的等。卻也只能出現在前面回。事實上,剛剛講的72回中,也是沒過幾日便是孟玉樓的生日,而那時李瓶兒已死,這一家子也快散了。

潘金蓮是《金瓶梅》里使用瓜子兒道具最多的,她用瓜子兒消磨時間,用瓜子兒等待西門慶,也用瓜子與西門慶調笑親嘴兒。賁四媳婦與西門慶偷情,怕被大娘、潘五兒說,玳安給她支招,讓她送爭酥與好大壯瓜子給大娘,再另送一盒兒瓜子給金蓮。結果被金蓮識破,又是一頓冷嘲熱諷對玳安。所以她死時,自然也要寫一筆瓜子。那是87回,潘金蓮已被月娘驅逐,回在王婆家,等著第二次被出售。無心之人每日依舊檐下看人,描眉畫眼彈弄琵琶,只是沒再磕瓜子,應是寄人籬下,自不會有人給她買這營生。她與王婆兒子搞在一起,似乎未來完全不去考慮。只是陳經濟出現時,扯住只顧哭泣。半似無心半似隨波逐流。因此當武松出現時,潘金蓮所想的卻是這段姻緣竟還是落在他手裡。潘以為武松會帶她走,她是走到屋裡,又濃點了一盞瓜仁泡茶,雙手遞與武松吃了。

這是潘與瓜子的最後約會。46回算命時,潘說的是:算的著命,算不著行。想著前日道士打看,說我短命哩怎的哩說的人心裡影影的。隨他,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洋溝里就是棺材!

瓜子兒在《金瓶梅》里還有許多妙用。

它是一種信物。一種情話。因為瓜子磕好總是經由嘴,帶著肌膚相親與填滿思念的時間,送將出去,無論如何都滿滿是愛啊。因此「瓜子仁,本不是稀奇之貨,紙兒包,汗巾里,送與奴情哥,好的不用多,一顆敵十顆,一顆顆都在奴的舌尖上過,勸情哥吃下去,切莫望壞了我,切莫望壞了我。」「瓜子磕了三十個,紅紙包好,藏在錦盒,叫丫鬟,送與我那情哥哥,對他說,個個都是奴家親口磕,紅的是胭脂,濕的是吐沫,都吃了,管保他的相思病兒全好卻,都吃了,相思病兒全好卻。」

這說的絕對是《金瓶梅》里鄭愛月、王六兒的心聲。李瓶兒死後,鄭愛月曾經讓自己弟弟給西門慶捎去三樣東西,公開的是一盒果餡頂皮酥,一盒是酥油泡螺兒。都是鄭愛月親手做的。鄭春又悄悄給西門慶了一樣東西,一方回紋錦同心方勝桃紅綾汗巾兒,裡面裹著一包親口嗑的瓜仁兒。結果伯爵把汗巾兒掠與西門慶,將瓜仁兒兩把喃口裡吃了,沒給西門慶剩下不少。雖然鄭愛月心心念念的是:那瓜仁都是我口裡一個個兒磕的,汗巾兒是我閑著用工夫撮的穗子。西門慶在意的卻是酥油泡螺,因為當初只有李瓶兒會揀,惹得他心酸半日。

79回,西門慶另外一個相好王六兒一樣托自己弟弟王經送了楊東西:西門慶打開紙包兒,卻是老婆(王六兒)剪下的一柳黑臻臻、光油油的青絲,用五色絨纏就了一個同心結托兒,用兩根錦帶兒拴著,做的十分細巧。又一件是兩個口的鴛鴦紫遍地金順袋兒,裡邊盛著瓜穰兒。西門慶觀玩良久,滿心歡喜,遂把順袋放在書廚內,錦托兒褪於袖中。正在凝思得時候,吳月娘走了進來。正是那一回,西門慶命喪黃泉。原來和潘金蓮一樣,西門慶臨死也與瓜子兒拴著。

當然瓜子兒還可以當作囂張的道具,比如宋惠蓮,那個十分擅長燉豬頭與西門慶好,結果知道自己老公被陷害,最後輾轉反覆又因此而自殺的女人,氣性高,元宵節坐在穿廊下一張椅兒上,口裡磕瓜子兒,上邊喊要酒,他便大聲喊支使別人。磕下一地瓜子皮,別人說一下,她也滿是道理,於是畫童拿著苕帚替她掃瓜子兒皮。得了西門慶的銀子,便買胭脂各色東西,偶爾也買瓜子兒分給其他丫鬟吃。不過呢,宋惠蓮在金瓶梅里最出名的還是燉豬頭的本事,據說當年社科院文學所的某研究員給投考他名下的碩士研究生出了道題:「《金瓶梅》人物中,誰用一根柴火燒爛了一個豬頭?」當然是宋惠蓮。

那她怎麼燉的?書中這樣寫:於是起身走到大廚灶里,舀了一鍋水,把那豬首、蹄子剃刷乾淨。只用的一根長柴安在灶內,用一大碗油醬,並茴香大料拌著停當,上下錫古子扣定。那消一個時辰,把豬頭燒得皮脫肉化,香噴噴五味俱全,將大冰盤盛了,連姜蒜碟兒,教小廝兒用方盒拿到前邊李瓶兒房裡,旋打開金華酒篩來。

是不是與蘇東坡的燉法很像?東坡他老人家是:凈洗鍋,淺著水,深壓柴頭莫教起。黃豕賤如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有時自家打一碗,自飽自知君莫管。

說回吃,瓜子兒除了那麼多道具之用,其實最重要的還是好吃。《金瓶梅》也寫了挺多吃法,比如最簡單的磕,還有泡茶,除了長到不能再長的,還有第15回出現的梅桂潑鹵瓜仁泡茶,第68回出現的瓜仁栗絲鹽筍芝麻玫瑰泡茶,都少不了瓜仁。最妙的還是瓜仁泡飯。我曾發過一條朋友圈問米飯的最佳拍檔是什麼,不少人選老乾媽。可是在《金瓶梅》里肯定要加一個瓜仁,出現在68回,西門慶招待安郎中:春盛案酒,一色十六碗,多是頓爛下飯、雞蹄、鵝鴨、鮮魚、羊頭、肚肺、血臟、鮓湯之類。純白上新軟稻粳飯。用銀廂甌兒盛著,裡面沙糖、榛松、瓜仁拌著飯。又小金鍾暖斟來釀,下人俱有攢盤點心酒肉。如此美味,安郎中吃了三金鍾就結束,太不給美食麵子。

最好看的吃法還是15回元宵節看燈,日常的吃法,卻因著心境與人氣,搭配起來卻實在有萬紫千紅的好看。那一回從李瓶兒買了新房子寫起,一眾夫人擁擁攘攘都去到李瓶兒新買的房子,位於獅子街燈市,門面四間,到底三層,臨街是樓。儀門進去,兩邊廂房,三間客座,一間稍間。過道穿進去第三層,三間卧房、一間廚房;後邊落地緊靠著喬皇親花園。看燈前寫喝酒。李瓶兒午間便置辦下桌席,請了唱的董嬌兒、韓金釧兒彈唱飲酒。凡酒過五巡,食割三道,前邊樓上酒席,又請月娘眾人登樓看燈頑耍。

精彩處來也,袁枚評《金瓶梅》雲霞滿紙,絕對有此處功勞:樓檐前掛著湘簾,懸著彩燈。吳月娘穿著大紅妝花通袖襖兒、嬌綠段裙、貂鼠皮襖;李嬌兒、孟玉樓、潘金蓮都是白綾襖兒、藍段裙;李嬌兒是沉香色遍地金比甲;孟玉樓是綠遍地金比甲,頭上珠翠堆盈,鳳釵半卸,鬢後挑著許多各色燈籠兒,搭伏定樓窗往下觀看,見那燈巿中,人煙湊集,十分熱鬧。當街搭數十座燈架,四下圍列些諸門買賣。玩燈男女,花紅柳綠,車馬轟雷,鰲山聳漢。

吳月娘看了一回,見樓下人亂,就和李嬌兒回去吃酒。唯有潘金蓮、孟玉樓同兩個唱的搭伏著樓窗子,望下觀看。那潘金蓮一徑把白綾襖袖子摟著,顯他遍地金掏袖兒,露出那十指春蔥來,帶著六個金馬鐙戒指兒。探著半截身子,口中磕瓜子兒,把磕了的瓜子皮兒,都吐下來,落在人身上,和玉樓兩個嘻笑不止。一回指道:「大姐姐,你來看那家房檐底下,掛了兩盞玉繡球燈,一來一往,滾上滾下,且是到好看!」一回又道:「二姐姐,你來看這對門架子上,挑著一盞大魚燈,下面又有許多小魚鱉蝦蟹兒跟著他,倒好耍子!」一回又叫孟玉樓:「三姐姐,你看這首里,這個婆兒燈,那老兒燈!」正看著,忽然被一陣風來,把個婆子兒燈下半截割了一個大窟窿。婦人看見,笑下了,引的那樓下看燈的人,挨肩擦背,仰望上瞧,通擠匝不開,都壓〈足羅〉〈足羅〉兒。須臾,哄圍了一圈人。

這是金蓮的天下,終於進了西門慶的家門,爭寵的勢頭中她居上。這是她最得意的時節,這裡成了她的秀場一會兒指指點點,一會兒要露出那遍地金套袖,漏出那金戒指,真是一派活潑氣象,好不招搖,這是屬於潘金蓮的第一個元宵節。

拉拉雜雜講了恁多磕瓜子,都沒有說到底磕的是什麼瓜子。向日葵明末方傳入中國,據考證大規模種植至少要清末,南瓜同樣是明末進入中國,番瓜、倭瓜、高麗瓜都表示著它的外來身份。而它在日本的「唐茄子」之名也讓轉述著它的不同方向傳來的身份。從引進到大規模種植,街邊小巷都有賣的,甚至還有人以此為生,如果沒有像現在這樣政府大規模推動的話,明末的瓜子也肯定不是南瓜子。所以潘金蓮她們磕的是西瓜子。書中有幾次還提到潘金蓮含著甜絲絲的瓜仁往西門慶嘴裡送,本草綱目里也有對西瓜子如何製作有詳細介紹。也許你還會覺得冬瓜子也可以吃,只是在古文里冬瓜子主要出現在醫書中,並將其與甜瓜子、黑瓜子區分。事實上明末瓜子的流行還造成了女人臉型又多了形容詞,那便是《金瓶梅》里屢次出現的瓜子麵皮,曾較真地把南瓜子、冬瓜子、西瓜子、葵花子作對比,加上鴨蛋,果真要排除掉葵花子。

其實吃瓜子這件事情真的是源遠流長且具有普羅大眾特質。宋朝時蘇東坡便已經在給王元直的信里提到嚮往的生活「或聖恩許歸田裡,得款段一仆,與子眾丈、楊宗文之流,往還瑞草橋,夜還何村,與君對坐莊門吃瓜子炒豆,不知當復有此日否?」身在黃州的蘇東坡嚮往的與我們一樣呀,和老友坐在大門前吃瓜子炒豆,話當年。與之輝映的還有張岱《陶庵夢憶》紹興燈景中所記:城中婦女多相率步行,往鬧處看燈;否則,大家小戶雜坐門前,吃瓜子、糖豆,看往來士女,午夜方散。鄉村夫婦多在白日進城,喬喬畫畫,東穿西走,曰「鑽燈棚」,曰「走燈橋」,天晴無日無之。

可以坐下來吃瓜子糖豆,閑看往來士女,是繁華平世的奢侈。待到這尋常的歲月靜好如同潘金蓮那一段聰明,只能埋在土裡時,便要不斷夢尋。

瓜子與消磨時間相連帶來的種種意象,特別像疊詞里重巒疊嶂帶來的美感。反正每次我只要一頓下來,沉浸在她們磕瓜子的時光里,便不自覺的想《西遊記》引用的中峰禪師《天目山賦》那一串兒的疊字「稜稜硝硝石,嵯嵯峨峨嶺,凹凹凸凸坡,層層藤藤松,班班點點竹,狡狡料料藤,幽幽雅雅洞,明明朗朗岩,青青翠翠樹」,或許是消磨時間的文字遊戲,並沒有什麼意義,可是人偶爾不就需要這樣磕瓜子的時光么,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這種零碎的有韻律的細碎感,不就是「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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