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人阿鐵

「你是要死的。」

阿鐵只能用餘光看著這個一臉嘲弄的男孩，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因為他的眼珠是圖釘做的，無法轉動。

阿鐵是個雪人，年齡是半個小時。

一個雪球飛滾過來，散掉了大半。

男孩望向雪球飛來的方向，大笑著加入戰鬥。

「嘿！你好！剛出生的大傢伙！」

阿鐵艱難的低下頭，體內的竹竿把後腦勺捅的生疼。

是那個爛了的雪球。

「你好，我叫......」

「閉嘴！沒有時間了，我才不管你叫什麼愚蠢的名字，現在聽我說！」

「嗯......」

「我以前也是個雪人」，半隻雪球得意的抖了抖身子：「沒有你大，但是比你漂亮多了，尤其是我的鼻子，那可是塑料紅辣椒做的！」

阿鐵看不清自己的鼻子，只能從地上的影子看出那是一截奇怪的木樁。

「我的帽子更了不得，那是真正的毛絨帽子，不是你這個破塑料盆！」

「可是你剛剛說塑料很高級......」

「閉嘴！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扯這些！你要死了！」

阿鐵愣了一愣，在他僅有的半個小時生命里，第二次聽到有人這麼說了。

「聽著，孩子」，雪球嘆了口氣：「你必須要跑。」

「跑？什麼是跑？」

雪球把豁口轉向正在玩耍的男孩子們，說：「看到他們的腿了嗎，有了那個就可以跑。」

「為什麼要跑呢？」

「夏天要來了」，雪球的聲音有一絲黯然：「那是一種時間，一個美麗豐盛的時間，我的爺爺告訴我的。」

「夏天來了我就會死嗎？」

雪球的豁口向上翹起：「你很聰明，等那天來了，你我都會消失的。」

「可是我沒有腿。」

「不，你有。」雪球突然跳起，在地上狠命地滾來滾去，粘上混合了枯枝敗葉的雪。

一隻大雪球慢慢出現在阿鐵的面前：「我來做你的腿」。

它朝阿鐵懷裡撞去。

奇妙的感覺，阿鐵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在搖搖晃晃的上升，雖然這幅度很小。

然後一種知覺傳遞到他的身體里，在不安和興奮中，他站了起來。

「跑！」腿說。

「跑到哪裡？」阿鐵感到莫名的緊張。

「北極！傳說中那裡有永不消失的雪人！」

「北極在哪裡？」

「北極在北方！北方有北風！跑！迎著風！」

阿鐵跑了起來，突然停頓了一下：「我也要紅辣椒鼻子」。

「哈哈，等到了北極，我帶你找更高級的鼻子！」

「那是什麼做的？」，阿鐵加快了速度，從驚愕的孩子群中飛快地穿過。

「企鵝的屁股！」

「企鵝在南極，笨蛋」，一隻漂亮的雪球飛過來，阿鐵感覺磨損的腿部變得更強壯。

「呼——你是？」阿鐵喘息著問道。

「不要管我是誰，孩子，我也是被這個笨蛋帶到這裡的」，漂亮的雪球融入到阿鐵的腿中。

「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嗯，去他媽的夏天」。

「哈哈，去他媽的夏天！」阿鐵的腿嚎叫著，突然就瘋了一樣往前沖，把他的身子帶的後仰。

一路上有更多的雪球和雪人加入阿鐵，在跑到北極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的腿是哪些雪球的身體、哪些雪人的胳膊組成的了。他的帽子變成了一個破碎的套娃，眼睛也少了一隻，卻多了兩個鼻子。

這裡就是北極呀。

阿鐵抖了抖身子，一顆雪粒飄到他面前。

「嘿，大傢伙，你真是厲害。」

阿鐵認出了那個「雪球」：「你可以自己滾著來北極的，為什麼要帶上我？」

「雪球」笑了笑：「夏天我永遠也見不到，那至少讓我見一見永不消失的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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